紅蓮教逆徒襲擊蘇家三少一事,相對於佛子三乘論法會而言,就悄無聲息了一些。但是不代表京都都查府不重視此事。


    都查府廷尉曹守義便忙的不可開交。他親自到了二蘇府,詢問事情經過。麵對蘇夫人的怒火,他隻能恭謹的應對。


    蘇大將軍在西南平亂,這紅蓮教眾居然能夠潛入京都近郊對蘇家子酮下手,意圖行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事端。


    京都近郊,國主腳下,那是防範森嚴的地方,怎會有紅蓮教徒混入?若真個出事,恐怕國主都會震怒,到了那時,別說廷尉位置不保,恐怕這顆腦袋都要搬家。


    故此,廷尉曹守義對於蘇家公子的所言,極為重視。不過,其中一事,他卻是有些不解。


    如果那紅蓮教的十餘教徒,其中那個為首的,真的能斬出《火鐮斬》,那麽蘇家這主仆三人,如何會有命在?


    作為大周的廷尉,他曹守義可是在底層一點點的靠著功績提升起來的。那紅蓮教的底細,他豈能不知。


    能使出《火鐮斬》,至少也是先天歸元四品的修者,那放在紅蓮家,也至少是個香主,蘇家主仆三人,修為最高的,便是那姚一顧,先天三品,三品的修為,與四品,看似僅僅差了一個品階,但其實卻是差了一個境界!


    可以說,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手段,便是三五個三品氣動的修者,也不會是一個先天歸元四品修者的敵手。更何況,紅蓮教眾還有十幾人之多。其中亦是有一個三品氣動的好手。


    那這主仆兩人究竟是如何脫身的呢?不但僅僅隻死傷了一個護衛,而且還將來犯的紅蓮教逆徒們全部斬殺。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抱著這樣疑問,曹守義親自前往案發現場,經過一天的跋涉,到了那山間小路,所見情景,頓時令他大吃一驚!


    那匪首竟然被分屍五段!


    而且其餘匪徒,也大都被利器或橫劈,或豎斬,斷為兩截。斷口極其平滑,而且還有被刃口撕裂的痕跡,以曹守義的老到,自然能夠看出,殺人的刀都是同一口!


    這是一口鋸齒刀!


    蘇家護衛姚一顧身上佩刀,曹守義早就看得分明,那是軍伍當中的軍子四號刀,乃是一口八十斤重的百煉長刀,鋒刃平滑。絕非鋸齒刀。


    那麽,如果不出意外,斬殺這些紅蓮教眾的,便是那蘇家三少了!


    雖然聽說過校場上,這蘇家少爺以初入先天的修為,活生生的將氣動三品的軒轅子複打成一個廢人。讓人驚駭。但是,這次麵對的,可是紅蓮教的香主啊!


    這樣的人物,即便再紅蓮教內部,也不過二百幾十人而已。都是在江湖上,在戰場上,經過血肉廝殺的,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絕非那紈絝子弟‘自負公子’軒轅子複能相提並論的。


    蘇家三子,不可小覷!


    曹守義心中警然。看來傳言也不屬實。都說蘇家三子已經被家族所棄,如今看來,這樣的戰力,怎會沒有家族的傳承之力?


    經過佛子論戰一事後,蘇破有些煩惱。那納迦蘭最後的言語,固然是佛心坦蕩,毫不造作,但是,也將蘇破推到了風頭浪尖上。


    蘇破怎會想到,這一首後世人人皆知的佛偈,竟然會造成如此的轟動。他也曾經預料過,但是,還是低估了佛宗在大周的潛力。


    如今,有了南宗聲名鵲起的佛子納迦蘭的讚譽,蘇家三子,這名氣就是在百姓當中,也傳開了。


    看來,納迦蘭對於自己歸入佛門一事,還是賊心不死啊。


    蘇破想到此事,怒哼一聲,憤憤然取出一封書信來。


    這書信,黃色的信封,略有些發綠的紙張,正是蘇破自羅舟山洛西鎮上劉家得來的,當時跟姑蘇合力,斬殺了那先天境界的中年人後,在他的身上翻到的。蘇破起初不認得上麵的字跡,故此隻是簡單的收了起來。


    如今,拿到那文淵閣的《說文解字》拓本,蘇破心中突然一動,便取來一一對照,發現這書信上的文字,果然是能找到出處的。


    這種文字,是東元大陸極西之地,一種少數民族的文字。那個種族,名為走山族,如今人丁稀少,已經處在滅絕的邊緣,故此,那文字少有人識。


    蘇破一點點的對照,慢慢的將整封書信的內容翻譯了過來。


    漸漸的,蘇破的麵色變了!


    太平道!


    原來那中年人竟然是太平道的一個內部神秘組織成員。


    其人前往羅舟山,其任務便是查找三月二十八日前後出生的孩童。


    其人從西南而來,在羅舟山公幹,隨後的目的地便是京都。要將這封信送到京都一處門第。


    收信人的地址,是蘇破絕難相信的一個地址。


    信中雖然隱晦,但是,卻提及到了紅蓮聖母的名號。似乎,這封信的源頭便來自紅蓮教!


    道家派係之間,紛爭當中,亦有合作,由此看來,這太平道與紅蓮教之間,也有關聯。


    如今,紅蓮教這些人能潛入京都近郊,說不定便有太平道的人做掩護。難怪那曹守義目光閃爍,一幅心懷鬼胎的樣子。想必是推測到了此點。


    蘇破頓時凜然,心中更是警惕。自己先後斬殺或者弄瘋了太平道那組織的兩個成員,其中更有入神境的鷹九霄,排位第八,這仇怨可是不小。如今又有紅蓮教襲殺一事,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不過,自己千萬不能露出馬腳。那太平道勢力龐大,就算是大周國主,都不得不冊封其為國教,自己還是謹慎的好。


    鷹九霄,據楊青梅所言,其人在百年前便逼近神靈境界。這樣的人物才在那不知名的組織中排第八位,那前七位,又會是什麽樣的人物?想起來就可驚可怖。


    在自己的目標名錄中,蘇破又鄭重的加上了太平道三字。


    現在當然是敬而遠之,但是,千萬別給我機會!


    而這封書信,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大周國都,宮殿內。


    白皙的兩指拈著一枚黑子靜靜地懸在棋盤上,許久,才“砰”地點落。


    棋盤對麵的人掃視局麵,微微點頭,坦然地推了棋盤:“臣輸了。”


    “蘇卿還有半壁河山未損,難道不想涉險一搏?我聽說困獸若是死鬥,就是猛虎也心有畏懼啊。”


    “臣聽說紋枰對弈本是心戰,是治心之術,不在乎棋藝。臣在盤麵上已經走到絕境,拚死一搏,也隻是搏個國主失手的機會而已。這樣的機會,不要也罷。”


    “嗬嗬嗬嗬,”大周國主大笑起來,帶著一分雍容的雅意,“蘇卿,昔日你我兄弟一場,我,我們永遠都不至於到那種地步。”


    蘇元星整肅衣甲,躬身說道:“國主,昔日你救過我蘇元星一命,如今大周事,元星隻望能夠不辜負國主的希望。”


    對弈的兩人裝束全然不同。國主看起來更加蒼老一些,戴九旒黃幘,金絲玉帶,外麵披了件黑色的長衣,腰間的青絛上瑩瑩然是一枚青潤的寶石。而蘇元星身披一件油潤的舊革甲,倒像是漠北蠻族牧人的裝束,惟有身上那件漆黑如墨的皮質大氅上側光顯出層層的紋理,隱隱間有雷光閃動,顯然是非同尋常之物。


    國主整了整袍袖,從容起身,自顧自地踱起步來。蘇元星跟隨在後。闊達百丈間的深靜宮殿中靜得生涼,窗外飛挑的屋簷遮蔽了大部分陽光,室內一片陰晦,看不清國主的神情。蘇元星微一低頭,在平滑如鏡的玉石地麵上看見了自己的麵容,雖然依舊看起來不過四十許人,但蘇元星知道,自己已經老去了。


    “已經老了麽?”他問自己。


    當年的宏願,如今看起來,還差的很遠。但是,國主也將老去,他也將老去。


    蘇元星想起當年蘇家在漠北草原上,那裏的風可不像經京都這般暖軟,就如爽利的刀鋒,又像是蠻族嗆喉的烈酒。人們趕著馬群在那般的烈風中馳騁,老得也格外的快。這個年紀上,自己的父親當時修為也到了入神境,可是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個垂死的老人。


    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呢?幾十年?還是一百年?這個世界,就算是修成神靈,也不過才五百之壽。除非,能更進一步,成就那傳說中的天地法相!


    但是,這塊大洲,有誰做到過呢?天尊?人師?徉或是道家那神秘的地祖?


    似乎,天尊已經歸位了吧?


    一代絕世梟雄,也終究難逃那一日。


    如果,國主當年不是因為自己,想必很有可能會接近那一層麵吧。


    那他如今呢?


    想到這裏,他心中警然。


    必須要提前了!


    恍然間,要到了秋獵時節。


    蘇破知道,這是他進入京都的第一道坎,也是他必須邁過的一道坎。這一月間,他除了修煉,也曾經出去找過昔日那些跟班,但是那些人都是躲得遠遠的,甚至不曾回府。


    蘇破知道,自己戰軒轅子複之後,這莽撞悍勇的名聲便傳了出去。那些家夥想必是怕的,不過,過了這秋獵,便輕鬆了,可以全力探查昔日之事。


    明日,就是秋獵![(m)無彈窗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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