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質問的聲音傳來,「你身上怎麽有血?還有你的聲音怎麽不一樣了?」


    特麽的,大晚上的眼睛非要這麽尖嗎?


    秦陌芫僵硬著後背,假裝惱火道,「我不是說了嗎,剛剛摔了一跤,碎屍擦破了肩膀,這兩天受了風寒,嗓子有些不對。」


    她掙脫那人的手掌,故作憤怒道,「你再囉嗦這東西你送,我不送了。」


    說著低著頭就要將一大堆盤子遞過去。


    那人慌忙推開,擺了擺手,「趕緊去送吧,你個憨憨。」


    言罷,轉身快速離開。


    秦陌芫眉眼輕抬,掃了眼那人離開的背影,唇畔輕挑。


    你才是憨憨!


    將盤子送到廚房後,秦陌芫剛要離開,踏出屋外的腳陡然收回。


    掃了眼大鍋,眉心微微一揚。


    *


    第二天天剛剛亮,幾個夥夫走進後廚時,看到蹲在灶爐旁點火的阿狗。


    他們打趣道,「今天阿狗怎麽那麽勤快?」


    「是啊,往日阿狗可是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都是被老大打醒的。」


    秦陌芫再次抬手摸了一把鍋灰塗在臉上。


    而後,笑眯眯的抬眸,「我今天就想給大家做頓飯,咱們這不是快要搬走了嗎?」


    說起這個,幾人臉色頓時變的有些不舍和悵然。


    「是啊,要搬走了,在這裏生活了七年,說走,還真捨不得。」


    「捨不得有什麽辦法?老皇帝都來這裏了,再不走等著被砍頭嗎?」


    「對了,再過幾日就走了,正好廚房的菜沒有了,今天最後一次出去買菜了,正好多買點肉,讓大家再吃好點。」


    「好,那我去找帳房報帳。」


    見兩人要離開,秦陌芫起身跑過去,跟在他們身後,恰媚道,「兩位大哥,能帶我一起去買菜嗎?臨走前我也想在淇城轉轉。」


    兩人互看了眼。


    平時阿狗雖然憨了點,但也是個老實人,幫了他們也挺多。


    每次發下來的俸祿都會給他們分一點。


    如此一想,兩人點頭,「好,今個就帶你去淇城好好轉轉。」


    隻是,兩人看著秦陌芫的行頭,蹙眉道,「你不去換身衣裳洗個臉嗎?」


    秦陌芫憨憨一笑,「洗什麽臉,又沒有女人看的上我,也沒錢娶媳婦。」


    兩人相視一笑,不過卻是離秦陌芫遠了一些。


    畢竟這副模樣,他們可不想被外麵的人指點。


    *


    白天的淇城比夜晚熱鬧多了。


    三人走進了淇城街道裏,秦陌芫忽然指著遠處道,「我要去那裏看做糖人。」


    兩人見她衣服髒兮兮的模樣,便道,「去吧,別亂跑,一個時辰後在城外匯合。」


    秦陌芫點頭,身影快速消失在前方。


    站在捏糖人的攤子前,目光時不時的看向身後。


    見那兩人徹底離開後,她身形一閃,朝著巷子裏閃去。


    她現在必須要找到藍靈酒,讓她多做一件事。


    走在街道上,想要朝著皇帝所住的地方而去。


    隻是——


    目光所及,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雙眸。


    茶館的二樓雅間,男人一襲青袍長身玉立在窗杵前。


    俊容冰冷,黑眸深沉的凝著街道。


    竟是白梓墨!


    他竟然來了淇城!


    他來淇城做什麽?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關注,男人黑眸陡然深寒,朝她看過來。


    秦陌芫心底一顫,猛地低頭,假裝好奇的看著四周,邊走便看。


    隻有她自己知道步伐有多僵硬。


    其實她很想和白梓墨相認,而後讓白梓墨帶她去找阡冶。


    可想起阡冶吃醋的模樣,還是算了。


    萬一他又誤會自己和白梓墨,她的麻煩可就更大了。


    感覺到男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就凝了幾許便移開。


    秦陌芫鬆了口氣,快速閃進一側的拐角裏。


    剛要轉身,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另一頭一閃而過的諸葛千廷!


    她臉色一喜,快速衝過去,伸手捂住她的唇畔將她拽進巷子裏。


    諸葛千廷嚇的不停的揮打,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


    再鬆開她時,諸葛千廷直接抄起手裏的扇子砸了過來,「哪個混蛋敢幫本王,活膩了是不是?」


    「是我!」秦陌芫攥住她的手腕,雙眸一瞬不瞬的凝著她。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諸葛千廷眨了眨雙眸,看著眼前衣裳髒汙,滿臉黑漆漆的模樣,愣是想不起來是誰。


    秦陌芫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下,指了指自己,「我,慕容芫。」


    「慕容芫?!」


    諸葛千廷陡然驚叫,下一刻卻被秦陌芫再次捂住了嘴。


    她警告道,「別招了敵人來。」


    諸葛千廷掙開她的手,「呸呸」了兩聲,嫌棄的看著她,「你這是遭難了還是遭遇刺殺了?這麽髒。」


    她忽然逼近秦陌芫,「你這些天去了哪裏?知不知道所有人找你快找瘋了!」


    她何嚐不知道,這不是想辦法出來了嗎。


    隻是她現在還不能找阡冶,她需要先把一些計謀完成了。


    「這些事日後再說,你幫我給藍靈酒帶句話,讓她現在來城外見我。」


    剛說完,諸葛千廷便冷哼道,「那個小妮子就和本王在一家客棧住著,還住在慕容燕肖的隔壁!」


    什麽?


    秦陌芫微怔,沒想到這小妮子速度還挺快。


    隻是,諸葛千廷如何知道慕容燕肖的?


    許是看出她的疑惑,諸葛千廷道,「二哥現在忙著找你,為了讓本王有那麽一丟丟的用途,就讓本王暫且監視慕容燕肖了。」


    這就好辦了。


    她低聲道,「你等我會。」


    說完閃身不見了蹤影。


    過了半晌,秦陌芫拿著紙筆走了過來。


    在上麵寫了幾行字,而後折起來交給諸葛千廷,「切記,親手交給藍靈酒,就說是我給她的,讓她按照上麵的吩咐去辦。」


    諸葛千廷收起宣紙,倒是好奇的問了一句,「本王記得藍靈酒和你可是水火不相容,怎麽這會聽起來你兩關係還挺好?」


    秦陌芫挑眉一笑,「那小妮子有把柄在我手裏,不聽話點得在我手裏苦頭吃。」


    瞬間,諸葛千廷覺的秦陌芫這人賊奸詐。


    她問道,「本王碰見二哥,要不要告……」


    「不必說,我到時會親自告訴他。」打斷諸葛千廷的話,秦陌芫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忽然頓住,低聲道,「別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


    秦陌芫走了,諸葛千廷獨自愣在這裏。


    想了半晌也想不通秦陌芫要做什麽。


    轉身離開,準備回客棧。


    可剛踏出後巷,撞上迎麵走來的兩個男人。


    她一怔,下意識避開,對方卻依舊攔著她。


    諸葛千廷怒了,「你們誰呀?」


    兩人冷笑,那陰森森的笑意愣是讓她瞬間頭皮發麻。


    腳步自覺的後退兩步,她臉色一冷,沉厲道,「放肆,公然攔著本王,是想被砍頭嗎?」


    其中一人冷笑,「我們攔的就是八王爺!」


    攔的就是她?


    她沒有自報是八王爺,他們卻知道。


    莫非這兩人是——太後的人?


    心裏一慌,臉上卻是異常平靜。


    那兩人抽出腰間別著的長劍,冷笑道,「八王爺不識時務,留著也沒用處。」


    諸葛千廷眸色一深,真是太後的人。


    看了眼兩邊,忽然抄起旁邊的木頭樁子推過去,快速轉身朝著大街上跑去。


    可還沒跑幾步,兩人便用輕功飛在她麵前。


    手執長劍刺了過來,兇狠道,「今日八王爺必須死!」


    前後都是敵人,小巷就這麽窄,她無路可退。


    難道她今日真的要死在太後手裏了?


    就在長劍刺向她時,耳邊驟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錚」聲。


    巷子裏的兩人忽然朝後飛去,踉蹌了幾步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諸葛千廷心狠狠一顫,抬眸便看到一抹身影落在她眼前。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不是藍蜀冉又是誰!


    她嚇的直接跳在了藍蜀冉身上,像個八爪魚似的大喊,「藍蜀冉,本王差點死了。」


    藍蜀冉俊容微紅,將她扯下來,冷淡道,「臣告誡過八王爺,莫要單獨出行,霸王偏不聽。」


    諸葛千廷斂眸,她不過是出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秦陌芫。


    沒想到還真讓她碰著了。


    誰知也碰上了太後的人,小命差點給丟了。


    兩人離開,小巷遠處的房屋上,明淨立在上麵,看著下方離開的兩人。


    方才他正要出手救諸葛千廷,沒想到藍蜀冉先行一步。


    *


    說是一個時辰後在城外匯合。


    快到時間了,秦陌芫沒去,去了那晚掉落的農戶家。


    走到門口,發現大門打開。


    她走進去,發現和她一起出來的那兩人竟然也在裏麵!


    他們似乎剛從房間裏出來,在她們身後還有一個婦人。


    那婦人麵容白皙,相貌倒是端正,整體來看著不太像一個農戶家耕地的婦人。


    三人也發現了她,那兩人臉色微變,瞪著她,「阿狗,你怎麽跑來了?」


    秦陌芫假裝憨憨的摸著後腦勺,「我看到你們跑這來了,喊你們你們不理我,以為你們有什麽事就跟來了。」


    那兩人雙眸微眯,「你何時來的?」


    三人互相看了眼。


    秦陌芫憨憨一笑,「我剛來你們就出來了。」


    說著,她走上前好奇的看著婦人,「這位大姐是你兩誰的親戚?」


    這麽一說,其中一人忽然一笑,「她是我大姐,此次出來看看她。」


    秦陌芫點頭,「怪不得,看你兩長的也很像。」


    說完,又是憨憨一笑。


    「我們走吧。」其中一人說了一句。


    三人離開,在經過牛棚時,秦陌芫幾不可微的掃了眼。


    這一掃,竟然發現牛棚拆了,變成了一堆廢墟!


    秦陌芫看了眼兩人空蕩蕩的手,問道,「你們買的食材呢?」


    那兩人臉色一滯,婦人忽然道,「在房裏,你看看你兩,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落下。」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責怪了幾句。


    而後跟著婦人去房裏提東西。


    待兩人出來後,手裏隻拿著一些小件東西。


    秦陌芫眸光微凝,幾不可微的掃了眼房門,在婦人開門之際,她隱約從裏麵看到了一些兵器。


    兵器……


    那兩人催促道,「趕緊走了,回去還要趕著做夥食。」


    三人離開,秦陌芫時不時的拐彎的從兩人嘴裏套話。


    她忽然又問道,「咱們要是撤離的話,那麽多的兵器怎麽辦?」


    其中一人冷笑道,「暗藏了這麽多年,明的不行暗的來,難不倒咱們。」


    秦陌芫崇拜一笑,「你們真厲害。」


    兩人譏諷的看了眼秦陌芫,不是他們厲害,而是主子早已策劃好一切。


    剛走出牛棚這家,忽然在拐角處迎麵撞來了兩道人影。


    那兩人並不識得他們,但秦陌芫卻知道。


    她眸光一震,眉眼深處都是驚喜之色。


    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些要事沒做,怕被認出帶走,讓這幫人警覺。


    隨即,慌亂低頭。


    幸好他一身邋遢的衣裳,臉上都是鍋灰,形象完全顛覆。


    隻是跟在阡冶身邊那個男人好眼熟。


    驀然間想起,那不正是那晚扯去她麵紗的男人嗎?


    他竟然是阡冶的人!


    擦肩而過,男人翩訣的白衣拂過她的手背,帶起一絲沁涼。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的心跟著安定下來。


    她的頭更低了,加快腳步就要走過去。


    可,身後陡然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線,「你的錢袋掉了。」


    銀子?


    她下意識摸向錢袋,不見了!


    那兩人也疑惑看過去。


    她轉身,不敢抬頭,目光所及中,看著男人白皙如玉的五指上郝然是她的錢袋。


    她憨憨一笑,「謝謝這位公子。」


    於是上前,接過錢袋,刷的一下轉身就跑。


    那兩人瞪了眼秦陌芫,嘴裏罵道,「阿狗,你幹什麽吃的,走個路都能丟錢袋,錢不想要了給我們。」


    秦陌芫回了一句,「沒門!」


    想起方才的一幕,她就心顫。


    阡冶應該沒有認出她吧?


    可是,為何又有那麽一丟丟的失望?


    三人走遠,男人始終站在原地,鳳眸深深的凝著遠處那抹跑的極快的身影。


    薄唇緊抿,眸色深沉似海。


    清風立在身側,恭敬道,「爺可是懷疑什麽?」


    男人轉身,語調清冷,「多派些人,暗中觀察這間牛棚。」


    清風恭敬領命。


    *


    回到軍營時,剛好到了飯點。


    秦陌芫主動包攬全部活,讓他們幾個去休息。


    說是感謝今天他們帶著她去淇城玩了一圈。


    幾人巴不得她多幹點活。


    於是,幾人全部出去等著吃飯。


    秦陌芫掃了眼外麵,見人全部都出去了,迅速拿出買好的藥包全部倒進了湯裏。


    給你們加點料,不然都對不起她將自己整的這麽邋遢。


    做好一切,將飯全部端了出去。


    忙了一天,她的臉始終髒兮兮的,卻無人看出不對。


    這一刻她真慶幸,假扮的是個存在感極低的阿狗。


    夜幕漆黑,透著幾許涼意。


    秦陌芫趁巡邏的將士走過去,潛入到兵器坊裏。


    拿起一件兵器,趁著月色看了下,上麵都有幾個標記。


    這就好辦了。


    撿了幾件兵器快速朝著石門處而去。


    趁四下無人,悄悄打開石門閃身走進去。


    順著來時的路走過去,一直走到斜坡處,將兵器淩亂的放在暗處。


    看這裏麵,在聯想今日牛棚的塌陷,應該是要廢了這條暗道。


    秦陌芫眉心一挑,撿起兵器順著斜坡爬上去一些。


    長劍揮動,在石壁上刻了一行字。


    搞定!


    剛放下兵器,石門忽然傳來聲音。


    「大哥,真的要燒了這裏嗎?」


    「主子說了,以防萬一,走時必須燒了這裏。」


    「將這裏還有用的東西都搬走。」


    「是。」


    外麵隻傳來搬東西的聲音,還有互相的談話。


    秦陌芫雙手抓著石壁,斜坡太滑,她盡量不讓自己滑下去。


    可,一切就是那麽衰!


    掌心被石壁劃傷,腳下再也支撐不住,朝下劃去。


    瑪德!


    她要不要這麽倒黴?


    就在她快要撞向石壁時,眼前暗影一掃。


    隨即腰身一緊,整個人落入一睹懷裏。


    來人抱著她飛身落在遠處的斜坡之上,穩穩站住。


    秦陌芫震驚抬頭,一瞬不瞬的凝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如何也沒想到,竟是阡冶!


    他——不是在外麵嗎?


    他又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又是如何知道『阿狗』是她?


    難道說,今早在淇城街道上,他就已經認出她了?


    諸葛榕斕斂眸,鳳眸落在她髒汙的臉上。


    薄唇緊抿,鳳眸幽深,隱匿黑暗裏,讓人望不盡底。


    隻是摟著她的長臂愈發的禁錮,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不行,計劃很快就成功了,她還需要再查探一些事。


    若是阡冶知道是她,一定不會讓她涉嫌,若是被阡冶帶走,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若是認出她來,她隻能想別的辦法了。


    思所及,她剛要張口,男人卻先一步開口,「我們倒是有緣。」


    有緣?


    這什麽意思?


    是沒認出還是認出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認識嗎?」


    男人眉眼輕垂,眸底泛著繼續興味,「我們該認識嗎?」


    這意思是——不認識?


    秦陌芫摸不透他什麽意思,聽著外麵的動靜漸漸小了。


    她微微掙紮下,「那個,先放開我。」


    男人卻是挑眉,語氣揶揄,「確定這時候讓我放手?」


    秦陌芫順著他的眸光看向下方,忽然閉了嘴吧。


    好吧,不能放手。


    不然她又得順著斜坡栽下去。


    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沒了聲音,她的心才徹底平靜。


    手肘碰了碰他的腰身,「大俠,能送我下去嗎?」


    男人倒是興味的重複了一句,「大俠?」


    秦陌芫笑眯眯抬頭,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在黑洞裏有些不堪入目。


    諸葛榕斕眉心微凝,薄唇吐出兩個字,「真醜。」


    真醜?


    他竟然敢說她醜?


    秦陌芫微咬著牙,沒有反駁。


    的確,她現在這模樣是挺醜的。


    她再次道,「大俠能送我下去嗎?」


    男人忽然伸手,微涼的指腹在她臉上輕拭。


    秦陌芫微驚,慌忙伸手阻止。


    若斯被他擦掉了臉上的鍋灰,豈不是就露餡了!


    剛要阻攔,對方的手已經離開,清冷道,「這樣順眼多了。」


    什麽意思?


    秦陌芫越發的狐疑,卻也不敢多問。


    許是洞內漆黑,他即便拭去了一些鍋灰,但也看不見她的真容也不一定?


    諸葛榕斕帶著她離開斜坡,走出石門外。


    兩人隱匿在蔥鬱的樹後麵。


    她微微凝眉,「大俠,你是不是該鬆手了?」


    阡冶不是潔癖很重嗎?


    對方是個男人,還是個髒兮兮的,他怎麽下得了手?


    諸葛榕斕俊眉微挑,薄唇噙著一抹興味,「以防你喊人來,我得挾持你。」


    挾持她?


    有抱著挾持的嗎?


    再者,她怎麽可能喊人來!


    秦陌芫剛想要推開,遠處驀然走來幾道身影。


    腰身一緊,下一瞬她便被男人抱著飛身而起,消失在原地。


    待看清眼前事物時,他們已經在山上了。


    借著明亮的月光,看了眼四周。


    在河流的前方,靠著軍營的上方,建了一半的河壩。


    秦陌芫沒有輕功,一直沒有機會到這上麵來看看。


    原來竟是如此!


    她終於明白軍營為何非要搬走了。


    之前的四個官員全部死於非命,都是監督河壩進程的官員。


    而河壩一旦建成,這裏便是淇城和別的城池來往的必經之路。


    凡是路過的人,都能聽到這下方的聲音。


    長此以往,這裏的軍營就會泄漏。


    秦陌芫推開諸葛榕斕,走到河邊,看著修到一半的河壩。


    忽然響起在洞裏男人摩挲她的麵頰。


    好奇下,低頭看向河裏的倒影。


    當接觸到滿是紅斑的臉時,胸腔裏驟然擁堵了怒火。


    轉身走到男人身前,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惱怒道,「你在我臉上抹了什麽?」


    滿是紅痘,特麽的比滿臉鍋灰還醜!


    諸葛榕斕寡淡的睨著她的麵頰,清冷道,「隻是拭去了你臉上的鍋灰而已,沒想到鍋灰下的臉這麽醜。」


    醜是嗎?


    秦陌芫氣的大吼,「諸葛榕斕,給我解藥!」


    什麽都能忍,唯一臉忍不得。


    萬一毀容了怎麽辦?


    男人終是輕笑出聲,低沉的聲線磁性好聽,「你不裝了?」


    秦陌芫瞪著他,「你早認出我了是不是?」


    男人淡笑,「嗯」了一聲。


    她微眯著眸,「我的錢袋也是你故意整掉的?」


    看著男人愈發深邃的笑意,她氣的低吼,「諸葛榕斕,你一直都在耍我!」


    她還要繼續怒罵,下顎一重,男人的吻便落了下來。


    呼吸一滯,熟悉的氣息噴薄而來。


    直到她有些窒息,男人才鬆開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沉冷裹著斥責的聲音響徹耳畔,「秦陌芫你再亂跑,本王打斷你的腿!」


    這五天他幾乎瘋狂,生怕她出任何事。


    幸好,他找到了她。


    秦陌芫抬頭,迎著男人的鳳眸很是煞風景的問了一句,「對著這麽醜的一張臉,你怎麽親的下去?」


    男人眸色一沉,再度低頭,薄唇附在她唇上,重重一咬。


    秦陌芫吃痛一聲,怒瞪著他,「我的臉怎麽辦!」


    諸葛榕斕鬆開她,聲音沉涼,「你不是要做偽裝?這樣的偽裝更好。」


    秦陌芫斂眸,想了想,也是。


    毀容可能不存在,他下的手就一定會治好她。


    如今先將眼前的事辦好再說。


    再有幾日他們可就要搬走了,到時可就晚了。


    她低聲道,「阡冶,那我先……」


    「隨我回客棧。」


    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麽,男人果決打斷她的話。


    秦陌芫一噎,「不行,我還有兩件事沒辦完。」


    她就知道被阡冶發現她的身份,決不允許留她在這裏。


    男人卻是強硬將她裹在懷裏,眸色沉涼,「這裏自燃有人代替你。」


    秦陌芫還想要繼續說,男人卻先一步打斷,「消失的這五天不打算給本王解釋一下?」


    說到這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蓮濘樓是誰的人?」


    蓮濘樓?


    男人聲音沉涼,「你這次失蹤是否與信號花有關?」


    秦陌芫下意識點頭。


    諸葛榕斕鳳眸冷沉,果真如此!


    蓮濘樓,冷尋!


    想必冷尋帶走秦陌芫定然是韓九忱吩咐的。


    為的什麽,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


    燭光搖曳,兩人對立而坐。


    藍靈酒笑語嫣然,俏麗的小臉上滿是無害。


    慕容燕肖手執茶盞,薄唇輕抿。


    房間靜謐,隻有肆意的茶香徐徐繚繞。


    慕容燕肖放下茶盞,眉眼輕抬,目光睇過去,「不知藍小姐要如何對付慕容芫?」


    男人的笑,沐如春風,眸底的算計卻濃的化不開。


    藍靈酒勾唇冷笑,「這個簡單,不過需要王爺配合。」


    慕容燕肖像是來了興趣,「藍小姐說來聽聽。」


    藍靈酒淺笑,低眉斂目間,拭去眸底的冷意。


    微微抬頭,為他添置了茶水,「淇城死了四任官員,河壩的工期遲遲無法完成,咱們可以將此時嫁禍到慕容芫頭上。」


    慕容燕肖的笑意愈發深了,「這裏是北涼的城池,與南戎慕容毫無關係,如何嫁禍?」


    藍靈酒冷佞勾唇,「慕容芫和諸葛榕斕的關係極好,慕容芫為了諸葛榕斕,故意阻止朝廷在這裏建水壩,和其它城池更好的匯融在一起,孤立淇城,在這裏幫諸葛榕斕偷偷的建一批軍營,秘密造反。」


    迎著男人微眯的黑眸,她壓低了聲音,「如此一來,不僅毀了慕容芫,就連諸葛榕斕也一起毀了。」


    慕容燕肖一瞬不瞬的凝著眼前的女人,忽然笑了,「世人都說最毒婦人心,看來真是如此。」


    藍靈酒冷笑,「隻要能殺了秦陌芫,毀了諸葛榕斕,我不在乎世人說什麽。」


    言罷,她站起身走到慕容燕肖身前。


    垂眸淺笑,「王爺,考慮的如何了?要不要來藍府提親?」


    慕容燕肖斂眸,眸色深邃陰沉。


    復而,他淡笑道,「容本王考慮下。」


    藍靈酒輕笑,水眸輕斂間掃了眼垂落在他腰間的腰牌。


    她身子前傾,低聲道耳語了一番。


    慕容燕肖笑出聲,笑意肆意,「本王倒真是對藍小姐另眼相看。」


    *


    死了四個官員,府衙晦氣,所有人都住在客棧裏。


    皇帝住在最高的一層,王爺住在第三層,官員住在第二層。


    一清早的,眾人都看到一直不見蹤影的二王爺回來了。


    一襲白袍俊美翩訣,拾步走向台階。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身形單薄的侍衛,腰間別著佩劍,戴著帽子,低著頭。


    從側麵看去,隻能看到她下顎處有很多紅點,想必也是醜極了。


    所有人的目光隻是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瞬便移開。


    台階之上,一道橘色身影緩緩而下。


    顏攸淸在看到走來的諸葛榕斕時,傾城的臉上瞬間盪起了笑意。


    下樓梯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當男人上來時,她有些收不住激動的心。


    藕臂有些微顫,行了一禮,「臣女拜見二王爺。」


    男人鳳眸寒涼,隻是清冷的「嗯」了一聲。


    身形修長,直接越過她身側離開。


    連一道眼神,虛扶都未有。


    顏攸淸臉色微僵,就連行禮的動作都僵住了。


    身後的侍衛停在她身前,忽然伸手虛扶了她一把,聲音低啞難聽,「顏大小姐,我家爺已經走了。」


    顏攸淸一頓,眉眼輕抬間便看到眼前侍衛醜陋的下半張臉。


    她頓時厭惡蹙眉,嫌惡的揮開她的虛扶。


    侍衛一個不查,被她的力道揮的朝樓梯下栽去。


    所有人隻看到原本已經離開的二王爺驀然而來。


    身形極快,長臂一撈便將那侍衛拉在身後。


    侍衛狠狠撞在男人的後背,鼻子都快撞歪了。


    痛的她倒吸一口涼氣,而男人身形屹立不動,仿似毫無察覺。


    顏攸淸在看到立在身前的諸葛榕斕時,心裏再次激動無比。


    她眉眼一笑,以為他又來尋她了。


    當即道,「二王爺,臣女……」


    「傷本王的人可知是什麽罪?」


    清冷涼薄的聲線驀然傳來,帶著不怒自威的凜然。


    所有人微怔,意外的看著這一幕。


    畢竟在所有人眼裏,二王爺與顏大小姐俊男才女。


    沒想到二王爺竟然會為了一個侍衛公然責問顏攸淸。


    顏攸淸臉色微微發白,一雙水眸瀲灩,泛著水霧,好一副楚楚可憐之相。


    「二王爺,臣女不是有意的,臣女隻是被那侍衛的相貌驚了一下,故而不小心碰了下她。」


    說著,眸底的淚水適時的落了下來。


    侍衛躲在諸葛榕斕背後,低著頭,癟嘴冷笑。


    裝可憐?


    她忽然哎喲一聲,低聲道,「爺,屬下的腳好像崴了,屬下先行退下。」


    不等男人言語,她準備一瘸一拐的朝著遠處走去。


    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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