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剛邁出去,便被男人的手扶住了手臂,低沉的聲線響徹耳畔,「腳傷了莫要走路了。」


    男人清冷道,「清風。」


    清風迅速而來,像是授意般,直接蹲在侍衛身前,「我背你回去看大夫。」


    侍衛笑眯眯的,揮開男人的禁錮,直接跳上清風的背——


    但!


    還沒跳上去,手腕再一次一緊,便被一股強勢的力道拽著離開此地。


    男人清冷寒涼的聲音響徹開來,「清風,將顏大小姐請回房間,沒有本王的允許,讓顏丞相好好教教規矩。」


    清風站起身,劍眉下的雙眸劃過一抹驚險。


    幸好他還沒有背秦公子。


    走到顏攸淸身側,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語氣不卑不亢,「顏大小姐,請。」


    顏攸淸臉色幾欲蒼白,緊抿著紅唇,眸底盡是怒意。


    周圍人看戲的神色令她發狂,鄙夷的,幸災樂禍的,同情的。


    這些眼神都讓她恨不得挖了他們的眼珠子。


    她沒想到前些時日還溫潤如玉的二王爺今日就然會因為侍衛翻臉無情。


    微低著頭,她跟著清風走進房中。


    轉身,重重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麵所有嘲諷看戲的眼神。


    雙手緊緊攥著衣袖,走到桌子旁,將桌上的茶盞盡數揮打在地上。


    「混蛋!」


    顏攸淸低聲怒吼,水眸猩紅,眸底的憤怒陰狠愈發的陰霾。


    那個侍衛究竟是誰?


    為何令二王爺如此看重?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殺了那個侍衛,將今日所受的屈辱盡數還回去!


    *


    房內,氛圍沉冷,沉寂無聲。


    房間內,秦陌芫端正的站著,帽子已經取下來,露出一張滿是紅斑的臉。


    她抬眸掃了眼長身玉立在窗杵邊的諸葛榕斕,微抿著唇,一時無言。


    他生氣了。


    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雖然不知他在氣什麽。


    但她更生氣!


    丟下帽子,剛要為自己倒杯茶水,眼前忽然一暗,下顎便被緊緊捏著。


    不痛,但卻被迫抬頭,對上男人暗沉的鳳眸。


    秦陌芫揚眉,態度冰冷的回瞪著他。


    男人俊眉緊攏,低斥道,「為何總是這麽不長記性?」


    她不長記性?


    嗬!


    臉色冰冷,揮開他的禁錮,冷聲道,「失蹤不是我想的,我也是想辦法逃出來,至於潛入軍營,我不過是為了幫你!」


    若這些是她不長記性的原因,她很冤!


    秦陌芫斂眸,徑直越過他。


    但!


    腰身一緊,再一次被男人箍進懷裏。


    微涼的指腹捏著她的下顎,男人聲線沉涼,「本王的女人還輪不到別的男人背!」


    灼熱的氣息噴薄而來,令秦陌芫心頭一顫。


    她錯愕的眨了眨雙眸,驚呼道,「你生氣就是因為這個?」


    男人聲線寒涼,俊容裹著涼意,「不然?」


    不然?


    說起這個,秦陌芫氣惱的瞪著他,「不是你喊清風背我的嗎?就連清風都很自覺的蹲下背我,正好我和清風走了,不打擾你對顏大小姐憐香惜玉!」


    那女子好一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傾城之色。


    諸葛榕斕眉心輕挑,薄唇噙著一抹笑意,附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你在吃味?」


    秦陌芫斂眸,卻被男人再次強迫抬起頭,「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吃味?」


    灼熱的氣息噴薄在鼻翼間,男人鳳眸幽深,深深的睨著她。


    她迎著男人的鳳眸,回道,「沒有!」


    「沒有?」


    磁性低沉的笑意緩緩溢出薄唇。


    男人鬆開她,拾步走向房門。


    秦陌芫轉身急聲道,「你做什麽去?」


    「找顏攸淸。」


    五指修長的大手剛附在門閂上,女人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好。」


    好?


    僅僅隻是一個字便沒了聲音。


    秦陌芫轉身看向窗外,眸色淒涼。


    伸手輕撫著臉頰,即使不照銅鏡她依舊能想到自己的臉此刻有多醜。


    自己看著都噁心,更何況別人?


    腦海裏再次閃過顏攸淸我見猶憐的水眸,心底一陣煩躁。


    不行!


    醜是吧?


    還不是臭和尚害的!


    當即一想,快速轉身衝去想要拽住阡冶。


    可——


    一個轉身,驀然撞進一睹胸膛。


    錯愕抬眸,男人長臂一撈將她緊緊裹在懷裏。


    鳳眸輕斂,寵溺笑看著她,「不承認吃味就罷了。」


    秦陌芫凝著她,「阡冶,若有一日你父皇讓你娶顏攸淸,你該如何?」


    畢竟在北涼,顏攸淸是丞相嫡長女。


    兩人若是成親,阡冶的勢力在北涼可謂是更加堅固。


    男人笑看著她,「你男人還沒弱到需要女人來穩固地位。」


    的確,如今阡冶的真正使力如何,她至今都不清楚。


    抬眸間,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一瞬不瞬的凝著他問道,「我打扮成那樣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諸葛榕斕鳳眸深深的凝著她,「我從未將你認錯過,無論你變成什麽。」


    當時在那條小巷裏,迎麵第一次看見她時,他便認出她了。


    *


    天色漸晚,兩道身影行走在城外的。


    站在河邊的水壩旁,藍靈酒看著修了一半的水壩,冷笑道,「王爺,我們在這附近偷偷建立一個軍營,嫁禍給秦陌芫。」


    慕容燕肖斂眸,看著喘急的河流,薄唇輕抿著,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低笑道,「如何做?」


    藍靈酒揚眉,伸手指向遠處,「我會讓藍家軍一些小兵過來冒充將士,到時王爺隻需要配合我,說與我一同來了這裏,親眼看見秦陌芫在這裏練兵,如何?」


    慕容燕肖側眸睨著她,倒是頗為訝異,「就這麽簡單?」


    迎著他微眯的鳳眸,藍靈酒淺笑勾唇,「對。」


    她抬眸看向遠處,卻又憂慮道,「不過還有一個難題需要王爺相助,不知王爺可否願意?」


    慕容燕肖挑眉,溫潤如玉的看著她,「說來聽聽。」


    月色下,女人目光幽深,水眸流轉間落在他腰間垂落的腰牌上。


    男人眸色微眯,聲音涼了幾許,「你想打本王腰牌的主意?」


    藍靈酒明顯察覺到對方身上溢出的絲絲寒意。


    眉尖輕挑,她搖頭一笑,「不是,我在想慕容芫的腰牌是怎樣的,想要刻一個相同的丟到軍營裏嫁禍她,至於她的,得想個辦法偷出來。」


    慕容燕肖愈發看不透眼前的女人,眸色微眯,冷然道,「你可知道她在哪裏?」


    藍靈酒冷笑,「自然知道,她現在就在諸葛榕斕身邊,是那個滿臉紅斑的侍衛!」


    言語間,帶著濃烈的恨意。


    雙手絞著手帕,眸色陰狠,「我一定要除掉慕容芫,毀了諸葛榕斕!」


    慕容燕肖眸色凜然,涼聲道,「本王知道慕容芫的腰牌,明日本王去刻出來。」


    藍靈酒意外一笑,「那就好辦了。」


    轉身,笑看著男人,低聲淺語道,「聽我大哥說,過幾日皇上他們就要離開了,在這之前,必須盡快除掉慕容芫和諸葛榕斕,希望我們不要出什麽差錯,王爺明日刻腰牌,我去挑選一些藍家軍在這裏安紮。」


    男人眸色漆黑,點了點頭。


    *


    燭光搖曳,房內沉寂冰冷,夾雜著怒意。


    諸葛辰祐一拍桌子,起身冷冷瞪著眼前的侍衛,「慕容芫還沒找到?」


    侍衛顫著身子,恭敬道,「回殿下,至今沒有找到。」


    諸葛辰祐緊緊凝眉,冷喝道,「滾下去繼續找!」


    侍衛應聲,退著身子走了出去。


    「錚」的一聲傳來,射在窗杵上。


    諸葛辰祐走過去,臉色陰沉。


    取下窗杵上的暗器,打開上麵的字條。


    「慕容芫就在客棧,諸葛榕斕身邊的侍衛就是。」


    掌心凝聚著內力,字條驟然間變成碎片。


    他沉聲道,「來人!」


    *


    街道上,侍衛帶著帽子,四下看著,不知在找什麽東西。


    明淨跟在她身後,低聲道,「還沒找到嗎?」


    侍衛搖頭,「沒有。」


    低頭間,帽子遮擋了半張臉,露出下半張滿是紅斑的麵容。


    兩人一直走到城外在頓住腳步。


    明淨有些不耐,「你究竟要找什麽東西?」


    侍衛擺了擺手,「你別打擾我。」


    月色濃深,透著寒夜的涼意。


    明淨驟然深處長臂攔住她的去路,沉聲道,「等下。」


    俊眉緊攏,凜冽的掃著四周。


    暗夜中,似有絲絲異動拂過。


    侍衛蹙眉,抬眸瞪著他,打趣道,「你做什麽?」


    明淨沒有理會她,依舊冷厲的凝著四周。


    侍衛不耐的揮開她的手,繼續前行。


    明淨臉色微惱,「別動!」


    話剛落,周邊氣息微動。


    漆黑的城外,有些詭異,四周忽然出現幾個黑衣人,手執長劍。


    黑巾下,一雙眸暈染著冰冷毫無感情的殺意。


    侍衛一驚,嚇的縮到明淨身後,聲音有些發顫,「這些人是誰?」


    明淨臉色沉厲,將她護在身後,「不知道。」


    幾個黑衣人渾身泛著嗜血的殺意,手執長劍沖了過來。


    地上的殘葉被捲起,帶著殺意刺了過來。


    侍衛嚇的驚叫一聲,轉身就跑。


    而她跑的方向,竟是愈發偏離了城內!


    明淨凜眸,追了過去。


    暗夜中,殺意殘卷,幾人打鬥在一起,帶起陣陣蝕骨的寒風。


    就在侍衛剛要躲開時,後方驟然飛來一道黑影。


    手中長劍泛著森冷的寒光,直直刺向她的後背。


    她嚇的驚叫,轉身間,一把利箭驟然飛出,撞在黑衣人的利箭上。


    明淨飛身而起,落在她身前,眉眼冷冷的睨著對麵的黑衣人。


    彼時,周圍忽然衝出來幾道身影,在那些黑衣人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全部將他們控製住。


    就連黑衣人想要咬破毒藥都沒有機會。


    *


    外麵幽靜,房內漆黑,唯有清冷的月光映在地上,濺起幾許涼意。


    一道黑影閃進房間,在房裏不斷的尋找著東西。


    可是,沒有!


    正在她準備離開時,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穩沉有力。


    她冷眉,一翻身躲在隔窗的門簾後。


    腳步聲在門外頓住,一道清麗的聲音響徹,「王爺這麽晚做什麽去了?」


    是藍靈酒的聲音。


    慕容燕肖斂眸,「出去消食。」


    藍靈酒淺笑,「不知王爺事情辦的如何了?」


    女人笑語嫣然,雙手附在身前交握,玲瓏身軀盡顯。


    慕容燕肖眉眼微眯,唇角勾勒著一抹笑意,「明日就能出來了。」


    藍靈酒點頭,謹慎道,「成敗就在此一舉,希望王爺莫要掉以輕心。」


    男人頷首,黑眸裏卷著讓她安定的信心。


    藍靈酒淺笑,轉身走進房間,關上房門。


    笑意驟然殆盡,臉色冰冷,泛著怒意。


    慕容燕肖斂眸,推門而入。


    在踏進房門時,步伐驟然一頓,原本冰冷的黑眸頃刻間暈染了一層殺意。


    他走向室內,指尖輕彈間打向裏麵。


    秦陌芫緊抿著唇,堪堪躲過他的暗器。


    她知道,慕容燕肖已經發現房間有人了。


    就在她想要從窗杵撤離時,慕容燕肖已經走了進來,長劍直直刺過來。


    她快速避開,挑眉冷笑的看著眼前的人。


    索性她今晚穿的時夜行衣,看不到她的麵容,不然計劃可要敗露了。


    「你是誰?」諸葛榕斕聲音沉厲,目光陰霾的瞪著她。


    秦陌芫勾唇一笑,從腰間取下一枚令牌晃了晃。


    月色下,令牌上的諸葛標記顯而易見!


    「不知你可看出我是哪位王爺的人?」


    慕容燕肖眉心明顯劃過一抹詫異,「你是諸葛辰祐的人!」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秦陌芫點頭,負手而立,「太子殿下吩咐我告知你一聲,秦陌芫今晚他就會除掉,讓你明日白天帶著藍靈酒去一趟城外,正是藍靈酒建藍家軍的地方。」


    慕容燕肖諷笑,「你們主子的速度倒是挺快。」


    他隻是將這幾日與藍靈酒之間的交易告訴諸葛辰祐,與他交換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便是鳳城。


    諸葛辰祐解決掉秦陌芫,和他一起利用藍靈酒設計掉諸葛榕斕。


    而諸葛辰祐必須想辦法將鳳城割給南戎。


    如此一來,秦陌芫消失,而他搶奪了北涼鳳城,再父皇麵前的地位便是無人能撼動。


    沒了秦陌芫,南戎的天下就是他的!


    秦陌芫掃了眼創出外,復而又看嚮慕容燕肖,「殿下說了,讓屬下再看一眼從諸葛榕斕那裏奪來的錦盒。」


    之前她不敢肯定那黑衣人是諸葛辰祐,但在昨日阡冶將他查到的一些事告訴她後,她便萬分確定。


    她將藍靈酒與她一起設計慕容燕肖的事情告訴阡冶後,阡冶卻隻說了一句。


    他說,「莫要小瞧了慕容燕肖,諸葛辰祐不是慕容燕肖的對手。」


    她當時心裏忐忑了,問了他該如何。


    男人隻說了一句,「將計就計。」


    的確,阡冶跟蹤了諸葛辰祐,發現慕容燕肖和諸葛辰祐在聯繫。


    而他們的談話,竟是如何反間利用藍靈酒。


    阡冶曾說,慕容燕肖心機深沉,生性多疑。


    隻有他自己跟蹤,才有可能不被發現。


    至於這次來慕容燕肖房間,是她主動請纓的。


    不為別的,隻為找到那個錦盒。


    阡冶並不知是慕容燕肖拿走了錦盒,這幾日她一直在試探,卻發現男人總是在錦盒上移開了話題。


    根本不想讓她知道錦盒的存在。


    秦陌芫斂眸,眸底劃過一抹受傷,之前她並不好奇錦盒裏有什麽。


    但這一刻,真的好奇了。


    尤其是那晚在驛站,在他走來抱著她的那一刻,讓她第一次察覺到他的陌生。


    慕容燕肖凜眸,目光複雜神疑的睨著她。


    秦陌芫心神微凜,平靜道,「殿下隻是想再確認一下,身為屬下,奉命辦事,不敢隨意揣測殿下的心思。」


    麵巾下,一雙眸很平靜,一如淡淡的湖水。


    慕容燕肖冷眉,沉吟了半晌,這才從袖袍裏取出錦盒。


    她的視線始終凝著男人的動作,在他的五指攥著錦盒出來時,心底有些顫動。


    男人隻是在她眼前晃了下,冷聲道,「看到了就走吧。」


    見他要收回,秦陌芫心裏一急。


    「王爺小心!」她看向外麵,忽然大喝一聲。


    這突然的一聲讓慕容燕肖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沒有察覺到周圍有無殺意。


    下意識的,看向窗外,神情謹慎。


    秦陌芫趁機撞到他身上,兩人同時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一枚冰冷的暗器插在柱子上,泛著凜冽寒光。


    她掃了眼那枚暗器,心有餘悸道,「這裏不安全,計劃在即,王爺還是小心為妙。」


    說著,她轉身救走。


    男人冰冷的聲音自身後冷冷傳來,「本王的錦盒交出來!」


    方才在她撞過來時,趁他不備明顯的撞掉了他手裏的錦盒。


    秦陌芫轉身,疑惑的看了眼他空無一物的掌心,打趣道,「王爺的東西不見了問我有何用?」


    見男人周身瞬間溢出絲絲殺意,她眉尖陡然一挑,指向窗杵邊,「王爺,那不是你的錦盒嗎?」


    慕容燕肖怔愣了一瞬,側眸看去。


    果然,錦盒真的在哪裏!


    不等他深想,對方的聲音徐徐而來,「許是方才我救王爺之時不小心將錦盒撞飛出去了而已,若沒事,我先走了,還要向殿下復命。」


    言罷,她轉身離開,不做一絲停留。


    慕容燕肖走過去,撿起錦盒,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黑眸沉思。


    腦海裏再次閃過方才的畫麵,他斂眸,復而抬眸望向窗外。


    莫非真是他多疑了?


    *


    秦陌芫回到房間,取下麵巾,看著手裏的錦盒。


    沒錯,她提前做了一個和錦盒一模一樣的假的,為的就是找機會換回慕容燕肖手裏真的。


    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錦盒,她試著打開,卻發現根本開不了。


    細看之下竟然發現,四周什麽也沒有,想必這錦盒裏麵暗藏玄機。


    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淩亂,而且人很多。


    她急忙褪去身上的黑衣,換了一身衣裳,將錦盒藏了起來。


    「快,有人要行刺皇上。」


    「刺客抓住了嗎?」


    「沒有,逃了,禁衛軍正在搜查。」


    秦陌芫靠著門邊,聽著外麵來往的對話。


    皇上被行刺了?


    也不知明淨他們那邊的計劃如何了,希望諸葛千廷別演砸了。


    門外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


    秦陌芫眉眼一彎,悄悄打開房門讓門外的人進來。


    剛一站定,便被一隻長臂撈在懷裏。


    男人垂眸睨著她,低斥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秦陌芫笑眯眯揚眉,「我出馬有演砸的嗎?」


    她斂眸,想著要不要將錦盒交給阡冶。


    「爺,皇上宣您。」


    門外換來清風的聲音。


    諸葛榕斕冷淡的「嗯」了一聲,五指箍著她的雙肩,囑咐道,「在這裏待著,等我回來找你。」


    秦陌芫笑眯眯點頭,「好。」


    *


    「來人。」


    威嚴的聲音透著絲絲疲憊,自門內溢出。


    小太監推開房門走進去,恭敬的站在皇帝對麵,「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眉眼輕抬,看了眼對麵的小太監,斂眸道,「去將房門關上。」


    「是。」


    小太監將房門關上,再次走到皇帝身側恭敬站著。


    皇帝看著手裏的奏摺,須臾,又放下奏摺,起身走向窗杵。


    看著外麵的月色,蒼涼的聲音有些森然,「你說會是誰行刺朕?」


    小太監低眉斂目,恭敬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不知?」


    皇帝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蒼涼的聲音裹著幾許揶揄,「慕容芫,讓你一個南戎太子在朕身邊委屈做個太監,真是為難你了。」


    秦陌芫斂眸,掃了眼仍立在窗杵邊的皇帝。


    笑眯眯的說了一句,「為了皇上安全,本宮當一天太監也無所謂。」


    她仍舊站在桌子旁,目光若有無的落在桌案上奏摺上。


    語氣淡淡,「其實皇上心裏知道是誰,不是嗎?」


    皇帝轉身,一雙眸威嚴中透著打量和幾分探究。


    老城的聲音問道,「你為何幫榕斕?」


    秦陌芫笑眯眯揚眉,「如皇上所見,不論他是榕斕還是阡冶,都是我慕容芫的——好兄弟。」


    不論他是誰,都是她秦陌芫的男人!


    這句話她現在可不敢對皇帝說。


    不想皇帝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於是岔開話題道,「皇上此次親自來淇城調查官員離奇死亡和水壩被迫終止一事,想必已經水落石出了,就等明日真相大白了。」


    迎著皇帝的暗黑的眸子,她語氣平淡道,「其實皇上心裏最清楚,今晚的刺殺不過是皇上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為的給明日的一場戲加點料。」


    其實她起初並不知,是阡冶從皇帝那裏回來。


    告訴她,讓她假扮太監在皇上身邊待著。


    待明日真相大白,她在恢復慕容芫的身份。


    諸葛千廷扮演的她已經『遇刺』了,她不能再露麵了。


    也是想到這點,他想過皇帝的遇刺是他自演的一場戲。


    畢竟這個緊急關頭,誰都不會傻了一樣去行刺皇上。


    皇帝眸色深凝,一瞬不瞬的凝著秦陌芫。


    忽而似笑非笑,「朕當初看你並非池中之物,果真如此。」


    當初?


    她信了才有鬼。


    皇帝走進兩步,眉眼壓的極低,「朕敢問南戎太子,會一直相助榕斕嗎?」


    他雖然問的語氣溫和,但秦陌芫仍舊聽出了隱匿的寒意。


    若她敢說不,那她目前和阡冶的如此關係對日後的阡冶就是最危險的隱患。


    以皇上的性子,定然會想辦法對付她。


    但這些事完全沒有必要。


    她永遠向著的,護著的都是阡冶。


    笑眯眯點頭,「當然,本宮與二王爺共患難。」


    *


    夜色濃黑,諸葛辰祐站在遠處的屋頂之上。


    目光深凝望著遠處。


    黑夜中傳來絲絲微動,一道黑影落在他遠處的地方,恭聲道,「太子殿下,事情已辦成。」


    諸葛辰祐眸底狠狠一震,看著漆黑的夜幕了都多了幾許星光,「秦陌芫死了?」


    黑影稟報,「死了,就連二王爺身邊的貼身侍衛明淨也死了。」


    都死了!


    好,很好!


    秦陌芫這個禍害終於死了!


    諸葛辰祐斂起眸底的激動,沉聲問了一句,「屍體在哪?」


    黑影恭聲道,「丟在河壩的河流裏了。」


    「丟的好!」


    諸葛辰祐拍了拍手,「到時給秦陌芫直接栽贓一個畏罪潛逃,一切罪責又諸葛榕斕全部擔著!」


    黑影低著頭,唇角勾勒著譏諷的弧度。


    黑夜中,諸葛辰祐冷聲道,「軍營的人都撤離了嗎?」


    黑影恭敬道,「回殿下,已全部撤離。」


    諸葛辰祐擺手,「下去吧」


    「是。」


    *


    夜色依舊濃鬱,秦陌芫一身太監服走向茅廁。


    她低著頭,踩著月色,心裏還在思索著錦盒的事。


    在她出神間,地上的影子驀然多了一道,立在她身側。


    她渾身一震,快速抽出腰間的匕首,戒備的橫過去。


    剛出手,手腕一緊,低沉熟悉的聲音響徹耳畔,「陌芫,是我。」


    她一怔,借著月色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身形修長,俊美如斯,背著月光,隻能看到俊朗的輪廓。


    那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眸裹著暖意,凝著她。


    「梓墨!」


    竟然是他!


    他不是在外麵嗎?


    如何找到這裏的?


    又是如何認出她的?


    不等她言語,男人已經將她帶到遠處的暗牆後。


    低沉的聲音拂過耳畔,帶著篤定,「那日在街上的小乞丐是不是你?」


    小乞丐?


    見她疑惑的神情,白梓墨俊眉微攏。


    指了指自己的俊容,「滿臉是鍋灰的那個。」


    她不過是打扮的髒了些,竟然會被他看成乞丐?


    她剛想否認,男人卻是篤定,「定然是你,我不會看錯。」


    隻是,鳳眸掃了眼她身上的太監服,蹙眉道,「南戎太子何時淪落到穿北涼的太監服了?」


    秦陌芫忽然掙開他,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我穿這個自有我的道理。」


    掌心一空,男人鳳眸一斂,眼臉深處都是苦澀。


    她現在對他就這麽避如蛇蠍嗎?


    秦陌芫掃了眼四周,低聲道,「梓墨,你先回北涼,等我這邊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去。」


    她有必要回去好好處理下她身份的事了。


    更要找個機會恢復自己的女兒身,這樣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與阡冶在一起。


    男人抬眸,目光多了幾許涼意,「你在這裏四麵都是危險,是想送死嗎?」


    他傾身逼近,再次攥住她的手腕,沉冷道,「你可是南戎太子,在北涼待著,還是以太監身份,可有想過南戎的臉麵,你父皇的臉麵?!」


    秦陌芫麵色一滯,一時無言。


    這些她還真沒想過。


    但她假扮太監一事就皇帝和阡冶知道而已。


    白梓墨凝著她,語氣不容拒絕,「我身為南戎宰相,更不會看著南戎太子在北涼深涉險地。」


    見他動真格的,秦陌芫慌了。


    掙紮著低斥道,「白梓墨,本宮命令你,放手!」


    明天可是收網之時,怎麽能離開!


    男人失落勾唇,眉眼深處皆是薄涼之色,「恕臣不能從命!」


    冰冷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落下。


    秦陌芫氣的眼皮子直跳,卻無可奈何。


    她壓抑住怒意,平靜道,「梓墨,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會回南戎,好嗎?」


    白梓墨眸色凜然,傾身逼近。


    薄涼的氣息噴薄在她鼻翼處,帶著森森寒意,「你為了諸葛榕斕連命都不要了?!」


    「對,若是他出了事,我也不會獨活!」


    她毫不猶豫的開口,回應他的話,亦是一字一句砸落在男人耳畔。


    這一刻,她明顯察覺到緊攥著手腕的五指有些薄顫。


    周身的寒意陡然席捲而來,將她包裹。


    男人將她逼至牆邊,指腹捏著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


    迎著她清亮坦然的眸光,男人啞著嗓音,艱難問道,「若有一天,你父皇知道你的女兒身,將你許配給我,你嫁嗎?」


    她明顯察覺到捏著她下顎的手顫抖著。


    雙眸堅定,一瞬不瞬的凝著白梓墨,「不會,我嫁的人永遠隻是阡冶。」


    雖然這句話對白梓墨來說無疑重傷。


    但她必須說,更要斬斷白梓墨對她的情意。


    男人鳳眸暗沉,比夜裏的星辰還要濃黑,黑的令人膽寒。


    捏著她下顎的手用了力道,沉薄的語氣裹著嗜血的瘋狂,「若到了那一天,我與你父皇都逼著你嫁我,你要如何?」


    秦陌芫心神一顫,眼睫更是輕顫了幾許。


    這一刻她有些怕。


    怕白梓墨真的將她逼到那一步。


    下顎一痛,男人沉怒迫切的聲音砸了過來,「回答我!」


    秦陌芫吃痛,雙眸複雜的睨著他,「梓墨,你知道的,我不愛你,即便你娶了我,也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沒有靈魂的軀殼?


    所以說,她在告訴他,若到了那一天,她的心也就死了嗎?


    她當真是對他絕情至此,連一絲微小的機會都不給他。


    白梓墨啞然失笑,笑意蒼涼,悲痛。


    倏然間,男人一拳狠狠砸在她身側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側顏勁風暗掃,有些刺痛。


    秦陌芫眼睫輕顫,下意識轉頭看了眼打在牆上的拳頭。


    侵染著血漬,血肉模糊!


    白梓墨傾身,薄唇附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秦陌芫,你的心究竟有多絕情?」


    她的絕情永遠隻對他一人!


    每次見她對著阡冶毫無防備,依賴,還有眸底繾綣的愛意時,他恨不得撕碎她!


    察覺到她的薄顫,男人陰狠啟唇,「你知道這一刻我有多想殺了諸葛榕斕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目光乞求的看著他,「別動他。」


    「秦陌芫!」


    白梓墨沉怒出聲,三個字說的咬牙切齒!


    他說了這麽多她都無動於衷。


    可就說了一句要殺諸葛榕斕,她卻對他毫不避諱。


    主動抓著他,隻是求他別動諸葛榕斕。


    秦陌芫一怔,眼睫輕顫,看了眼緊攥著白梓墨的雙手,慌的快速鬆開。


    男人蒼涼諷笑,驀然低頭,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鼻翼處。


    秦陌芫感到不妙,想要掙紮,卻完全憾不動他的力道。


    她急聲道,「白梓墨,你別胡來!」


    男人眸色冷眯,看著臉色驚慌害怕的女人。


    在她眼裏,他何時令她這般恐懼了?


    「白宰相是不是該放開本王的女人了?」


    夜幕中,一道清冷寒涼的聲線陡然響起,在夜裏尤為響耳。


    秦陌芫心頭一顫,微微側頭,看向遠處長身玉立的阡冶。


    眸色一暗,完了,又解釋不清了。


    白梓墨俊眉緊攏,薄薄的唇邊緊抿成冰冷的直線。


    眉眼輕抬,視線一瞬不瞬的凝著臉色希冀望著遠處的秦陌芫。


    身上陰寒的氣息愈發凜冽,像是要摧毀一切。


    白梓墨直起身,大手卻是緊緊攥著秦陌芫的手腕。


    轉身,俊容冰冷,「她是南戎太子,二王爺怕是說錯了!」


    諸葛榕斕斂眸,目光落在秦陌芫的手腕上。


    聲線沉寒,亦如臘月寒冬,「不論她是誰,都是我諸葛榕斕的女人!」


    諸葛榕斕朝她伸出手,眉目星辰深似海,語氣裹著萬千的柔意,「芫兒,過來。」


    男人一襲白袍,迎風翩訣。


    長臂朝她伸來,夜風揮打在袖袍上,翩訣輕盪。


    白皙如玉的五指在星空的輝映下,好看至極。


    秦陌芫想要掙脫白梓墨的禁錮,卻仍舊無法撼動。


    她抬眸看著白梓墨,低聲道,「梓墨,放開我好嗎?」


    「放開?」男人嗤然冷笑,笑意苦澀。


    驀然間腰身一緊,她被白梓墨箍在懷裏,身形一躍朝著夜色飛去。


    秦陌芫大驚,想要大叫,卻被白梓墨點了穴位。


    男人低沉的聲音拂過耳畔,「我到要看看,諸葛榕斕究竟有多愛你!」


    秦陌芫心裏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夜色裏,諸葛榕斕揮袖間閃退了幾個黑影,飛身追著而去。


    月色寒涼,尤其是陡峭嶙峋的崖頂,更是森冷陰寒。


    崖頂上,秦陌芫被白梓墨箍在懷裏,被點了穴位無法動彈。


    冷風蕭瑟,吹拂著兩人的衣袍和青絲。


    男人指腹摩挲著她的麵頰,唇角弧光點點,「陌芫,別恨我。」


    秦陌芫想看他,無法動彈,看不到。


    「白梓墨,你別做傻事!」


    她想要開口,卻發現竟然可以說話了。


    試了試,發現身上的穴位也被解開了。


    她慌忙看向白梓墨,想要再次張口,卻發現,特麽的又說不了話了!


    斷崖前方,一抹白影微動,落在他們對麵。


    諸葛榕斕周身氣息沉涼如冰,鳳眸夾雜著暗沉的寒意凝著白梓墨,沉聲道,「她恐高,讓她離懸崖遠些。」


    白梓墨冷笑,「她有什麽喜好我比你清楚,不必你提醒。」


    迎著諸葛榕斕的鳳眸,他沉冷出聲,「如果我要帶秦陌芫回去成婚,你會如何?」


    秦陌芫心神一抖,想動,但即便解了穴位仍舊被白梓墨緊緊箍著,無法動彈。


    她亦是一瞬不瞬的凝著對麵,不知他如何回答。


    男人俊容暗沉,裹著沉冽的寒冰,薄唇輕啟,一字一句,「奪她回來,殺了你!」


    白梓墨斂眸,薄涼輕笑,「你與我實力相當,想殺我,可不簡單。」


    諸葛榕斕身形挺拔,負手而立,聲音亦是沉涼如冰,「大可一試。」


    秦陌芫想說話,卻無法張口,快要急瘋了。


    她最怕看到的就是阡冶與白梓墨互相廝殺。


    白梓墨看向對麵,薄唇勾勒著冰冷的弧度,「我倒想看看你有多愛秦陌芫,你的愛有多偉大。」


    說著,他抱著秦陌芫微微後退,兩人架在懸崖邊上。


    一旦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秦陌芫臉色一白,諸葛榕斕亦是臉色寒徹凜冽,薄怒低吼,「本王說了,她怕高,讓她離懸崖遠點!」


    「你有多愛秦陌芫,我的愛你比更多!」


    他亦是沉聲怒吼,「我守護了她八年,你護了她多久?」


    諸葛榕斕俊容寒徹,額間青筋微微閃爍,「愛一個人不是時間來決定的,即便是青梅竹馬都沒有兩情相悅的。」


    他譏諷勾唇,語氣裏裹著嘲弄,「笙箏與你青梅竹馬,你為何不愛?」


    白梓墨臉色黑沉,「她不是秦陌芫!」


    諸葛榕斕亦是冷沉低吼,「同樣,你不是本王!」


    秦陌芫眼睫一顫,緊抿著唇紅唇。


    白梓墨薄唇緊抿,忽然冷笑出聲,「好,我今日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愛她。」


    秦陌芫臉色微變,她總感覺今晚的白梓墨不對勁。


    這一刻的認知更加嚴重。


    諸葛榕斕鳳眸深沉,周身氣息沉涼,薄唇緊抿成冰冷的直線。


    白梓墨冷笑,掃了眼身後的深淵,「諸葛榕斕,你若是愛秦陌芫,就從這跳下去,若是不跳,我會殺了她,而後與她一同墜崖,即使你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我的匕首。」


    言罷,他掌心驀然多了一把匕首,刀尖直接抵在秦陌芫的心髒。


    ------題外話------


    這幾章解決掉幾個渣渣,也交代下白梓墨與女主之間的糾紛,後期就會進入另一個框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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