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生殿。


    「娘親,你要出去嗎?」


    笑笑不敢黏著孟朝歌,又不想跟睿睿待在一起,朝時時刻刻黏著宸宸。


    睿睿拉著謝虞歡的手,低聲問道。


    「嗯……我要出宮一趟。」


    謝虞歡想了想,淡淡開口。


    「出宮?娘親,你是要帶睿睿是離開這裏了嗎?」


    睿睿大喜,笑著看向她。


    「……不是哦。」


    謝虞歡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勾唇淺笑,眸色幽深暗沉。


    「那是誰……」


    睿睿繼續問道。


    「是你爹爹。」


    「怎麽可能?我爹爹他不在……」


    睿睿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道。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正眼看謝虞歡。


    謝虞歡笑吟吟的看著她,蹲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怎麽不說話了?」


    「……」


    睿睿垂著腦袋,不敢出聲。


    謝虞歡勾唇,親昵的將他抱在腿上,「是不敢看我了嗎?」


    謝虞歡拉著他的手。


    睿睿點了點頭,眼淚卻不住的流著,聲音沙啞,「娘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騙了你,你別不要睿睿~」


    睿睿哭著摟住她的脖頸,臉色發白。


    謝虞歡心疼的親了親他的額頭,聲音清冷,「別哭,我沒有怪你。我也不會怪睿睿。」


    「真的嗎?」


    睿睿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著她。


    謝虞歡點點頭。


    「娘親,你真好。」


    睿睿抱緊謝虞歡,低聲說道。


    「睿睿,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叫段淩睿?」


    謝虞歡扯了扯唇,淡淡開口。


    睿睿搖了搖頭,眨巴著眼睛,小聲說著,「不是。」


    「……」


    謝虞歡微皺眉尖。


    「娘親,我叫赫連睿。」


    睿睿繼續開口,聲音一顫一顫的。


    「娘親,你會不會不要我跟爹爹了?我和爹爹很想你的,我們為什麽不能一家團聚,是因為老爺爺和笑笑妹妹嗎?」


    睿睿小臉紅撲撲的。


    「……」


    謝虞歡搖了搖頭,抬手捏了捏眉心,柔聲道,「睿睿,一會兒你和連意待在長生殿,哪兒都別亂跑,我去宮外見見你爹爹。回來再跟你說,有些事情回來再給你答覆,好不好?」


    睿睿猶豫著點了點頭。


    謝虞歡勾唇,放下睿睿就準備往外走,剛走出幾步,睿睿就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他的腿。


    「我喜歡娘親,喜歡娘親身上的味道,喜歡娘親抱著我,我其實也喜歡笑笑妹妹……娘親,我不想離開你。」


    睿睿小聲說著,肩膀一抽一抽的。


    「……」


    謝虞歡轉身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彎了彎唇,「我也捨不得睿睿,所以……我不會丟掉睿睿的。」


    ……


    「靈雀,我欠你一句抱歉。」


    馬車上,謝虞歡看向一旁坐著的靈雀,淡淡說道。


    靈雀相貌原本是不錯的,結果現在小半張臉都是當年鳳棲宮火災留下的傷疤。


    女子都注意容貌,看重容貌,靈雀也不例外。


    「夫人,您言重了。」


    靈雀恭敬開口,對著謝虞歡搖了搖頭,「夫人,您別這麽說,別說這張臉了,就是為了您命沒了都值得!」


    「……」


    謝虞歡搖了搖頭,低喃一聲,「傻呀。」


    靈雀勾唇,搖了搖頭。


    「我們影衛為了主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們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說過,他的命是您的,所以我們的命都是您的,為您做什麽我們都願意。


    雖然臉上有傷疤,但是靈陵也不敢嫌棄我。」


    靈雀彎了彎唇,聲音又大了些。


    「是吧,靈陵?」


    架著馬車的靈陵勾唇,「喜歡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呢?」


    靈雀紅著臉看向謝虞歡。


    謝虞歡勾唇,似笑非笑的點點頭,「你們也還未成親把?」


    「沒有。原本我們十二影衛還在猜究竟我們裏誰是最早成親的,所有人都猜我們倆個,沒想到靈飛竟然是最早的。」


    靈雀扯了扯唇。


    謝虞歡微微挑眉,「那個……丁大夫吧?」


    「嗯,就是她。」


    靈雀應道。


    謝虞歡勾唇,沒有再說話。


    她看著熱鬧的街市,唇角微揚。


    「夫人,之前主子府裏的那個管家孟才,主子將他……五馬分.屍了。那個管家瞞著主子,將翠雋送的信都給了謝晴雲那個賤女人,害你們之間錯過了那麽多年,別說主子了,我們都恨死他了!」


    靈雀憤怒的說著。


    「不過,那孟才死的也慘,被五馬分屍前,我們影衛還往他身上砍了幾刀,算是對她的懲罰,其實這都算輕的了。」


    靈雀挑了挑眉,眉飛色舞的開口,「娘娘,您是沒見過當時上官允的那個樣子。」


    「所有大臣們都被逼著看著我們養的狼狗把上官允啃的連骨頭都不剩,當時,真的太解恨了。我到現在都覺得,夫人,你當初對上官鸞的懲罰太輕了。」


    靈雀輕嘆一聲。


    「你還留了了屍體給上官霖那個賊人!太過仁慈了。」


    「……」


    謝虞歡嘴角微抽。


    「不過,雖然上官鸞被葬入皇陵了,但主子可沒有放過她,主子後來把上官敘和上官鸞的屍首都讓我們給弄了出來,跟……上官允一樣的下場,而且,當時,主子還讓謝晴雲一直看著。謝晴雲嚇暈過去了,被主子關在相府的密室裏,飽受折磨,一心求死,偏偏當時墨禦行在她快要死的時候救了她,好多次都是這樣,主子不讓她死,說是謝晴雲必須死在您手裏……」


    靈雀勾唇笑道,喋喋不休的說著。


    謝虞歡唇角微揚,「你主子……他倒是沒跟我說過呢。」


    「主子才不是那種什麽都會解釋的人。以前,我們都猜測不會有哪個姑娘看中主子除了錢財,相貌,權力以外的東西了。」


    靈雀咧嘴一笑。


    謝虞歡微微挑眉,「這麽慘?」


    「嗯……主子真是不討女人歡喜。夫人這麽好的姑娘竟然……」


    「靈雀,小心被主子知道了……收拾你。」


    靈陵淡淡開口。


    「……你不說,不就好了,我相信,夫人肯定不會說的。」


    外麵的靈陵冷哼一聲,緊緊拉住韁繩,「籲~」


    「夫人,到相府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緩緩下了馬車。


    孟朝歌的府邸也經歷過一場大火,不過他沒有修繕過,任由院子裏荒草叢生。


    「夫人,您跟屬下來~」


    靈雀緩緩開口,帶著謝虞歡去了密室。


    說是密室,倒不如是孟朝歌懲罰別人的在相府設的牢獄。


    陰暗髒亂,地上盡是老鼠蟑螂的殘骸……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比衙門的牢房看著都可怕。


    謝虞歡有些作嘔,不過還好進來之前靈陵給了她暫時失去嗅覺的藥,讓她聞不到那些骯髒的味道。


    她沒想到,相府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謝虞歡緩緩走了進去,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女子的尖叫聲,帶著恐慌和無助。


    還有男人在說話。


    不止一個。


    謝虞歡臉色微變,她下意識的看向靈陵和靈雀。


    「裏麵……」


    謝虞歡皺了皺眉尖,淡淡開口。


    「是主子的吩咐……主子當時也命人挑斷了謝晴雲的手筋腳筋,而且每日都會……主子說折磨她,所以就……」


    靈雀扯了扯唇,沒有繼續說下去,隻好瞥了一眼靈陵,示意靈陵說。


    「夫人,就讓屬下來說吧。」


    靈陵輕咳兩聲,麵不改色。


    「……」


    靈陵上前一步,在她耳畔低語。


    「好了,我知道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淡淡開口。


    雖然聽起來確實狠,但著實解恨,不是嗎?


    「夫人,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對於夫人遭受的,謝晴雲受的根本不值一提。何必心疼她?這我們也沒在她臉上劃刀子,可當時您……」


    靈雀冷哼,有些憤懣不平。


    「你們先讓那些人撤了吧。」


    謝虞歡麵色如常,她聽不下去了。


    「是,夫人且在此等等。」


    靈陵恭敬開口,緩緩往裏麵走去。


    不一會兒,那些男人都出來了,五六個左右。


    謝虞歡抬眼看過去,連忙別開了眼,心中更是噁心作嘔。


    孟朝歌還真是會找人。


    這些人要麽肥頭大耳,要麽賊眉鼠眼的,「夫人好。」


    「他們都是皇上從牢獄找來的。」


    靈雀低聲說道。


    謝虞歡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這樣多久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淡淡道。


    「半年多了。」


    「天天都是如此?」


    「嗯……有太醫隔幾天會來給謝晴雲上藥,救她的命。」


    靈雀恭敬道。


    「……」


    的確是種煎熬。生不如死啊。


    謝虞歡眯了眯眸子,目光有些暗沉。


    「好了,我們進去吧。」


    謝虞歡淡淡說道。


    「夫人,等等。」


    靈陵忽然叫住她,然後遞給她一樣東西。


    「夫人,帶上這個,一會兒她的血不會髒了您的手。」


    靈陵恭敬說道。


    謝虞歡點點頭,朝他輕笑一聲,「多謝。」


    謝虞歡勾唇,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剛進去,就聞到了刺鼻的味道。還有腐屍,動物殘骸腐爛的氣味。


    即便是謝虞歡服過讓嗅覺暫時消失的藥了,也依舊抵擋不住那刺鼻的氣味。


    謝虞歡眉尖緊蹙,目光平靜。


    「夫人,用不用屬下去給您那些薰香?這裏常年都是如此,味道自然難聞。」


    謝虞歡搖了搖頭,麵色如常。


    「沒事兒,也不會多待。」


    她繼續走著,直到看到了謝晴雲。


    謝虞歡眯了眯眸子,好整以暇。


    謝晴雲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雙目空洞,氣若遊絲。


    「……」


    謝虞歡皺了皺眉,再走近一些,她看到謝晴雲的身上有斑駁血跡,鞭傷有的是新的,有的是舊傷。


    想必沒少受折磨。


    謝虞歡想到了靈陵說的那些話,不分晝夜,不分人chu。


    「……」


    謝虞歡扯了扯唇,慘的確慘,但她也不是心善之人,看了這副景象,也不會心疼她一絲一毫。


    靈雀上前,隨意找了一件衣裳蓋在她身上。


    「謝晴雲。」


    謝虞歡勾唇,冷笑連連。


    謝晴雲聽到她的聲音,才微微動容,視線順著謝虞歡看去,眼底盡是絕望和痛苦。


    「你……」


    她有些說不出話來,渾身都疼,讓她沒有一絲力氣。


    但謝晴雲知道,她終於可以解放了,得救了。


    隻要謝虞歡殺了她,她就徹底解脫了,她就不用再活的這麽痛苦了。


    生不如死……


    謝晴雲眼角帶淚,手心緊緊攥著。


    可是,憑什麽她謝虞歡還活著?


    她謝虞歡還活的好好的,驕傲恣意,她比從前更美了,魅惑人心,高貴雍容……


    憑什麽她活的好好的。


    而她就這樣豬狗不如的活著,任人踐踏,任人侮辱……


    謝晴雲咬緊牙關,看向謝虞歡的眼底又多了許多恨意。


    「……我還活著,而你卻……嗬嗬。」


    謝虞歡勾唇,桃花眼半眯著,冷若冰霜的眸子裏盡是嘲諷和厭惡。


    「真是可憐啊,謝晴雲。」


    謝虞歡微微勾唇,目光暗沉幽深,她挑眉看著她,「你肯定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


    「……」


    謝晴雲不語,瞪大眼睛看著她。


    「靈陵,從明日……不,今夜起,在這裏放一麵銅鏡,讓她每日都看著自己。」


    謝虞歡淡淡開口,說出的話卻讓謝晴雲的心緊緊揪著。


    她……不是來殺自己的嗎?


    謝虞歡看著她的表情,像是知道什麽了一樣,勾唇冷笑。


    「怎麽?你以為我是來殺你的?」


    不是嗎?


    謝晴雲動了動唇,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


    「你錯了。」


    謝虞歡淡淡開口,秀眉微挑,聲音冷若冰霜。


    「原本我是想著了結了你,你死了,我們之間就此作罷。但我改變了主意,畢竟你也覺得活著很痛苦,很想死把?


    死……嗬嗬,哪會有這麽容易的事。我娘的命,嵐姨的命,還有我爹入獄的時候你對他下的毒手,你拿著我丟下的佛珠誆騙孟朝歌那是你的,你偷拿下我的信……


    還有我進宮為妃前找孟朝歌……通通都是你扣下了我的信,後來我入獄,你在我臉上劃下不止一刀,蘇煙,靈越,翠雋……


    一樁樁事,一條條命,我憑什麽要你死啊?死了你就解脫了,你一心求死,我憑什麽讓你得償所願?


    所以,我要讓你繼續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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