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熙夜身子繃緊，他垂眸，死死攥著手心，麵色凝重。
「熙夜，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謝虞歡深吸一口氣，彎了彎唇，笑道。
「……」
段熙夜沉默不語，他擰緊眉心，心情複雜。
說什麽呢？
段熙夜扯了扯唇，眸子黯了黯。
他微微抬眼，對上謝虞歡平靜的眸子。
「歡姐兒……我怎麽會騙你呢？我怎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呢。歡姐兒，你要相信我……」
說著，段熙夜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謝虞歡，緊緊扣住她的雙肩。
「歡姐兒，我不會騙你的，我也不會瞞著你的。」
段熙夜深吸一口氣，嘴角微揚，深情款款。
謝虞歡雙手垂在身側，神情淡然複雜，更多的是冷漠。
她靜默不語，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太醫說……你隻剩下三個月了，是嗎？」
段熙夜以為是謝虞歡在擔心他，將她抱得更緊了，唇角微彎。
「是……可是沒關係，即使我的生命隻剩下三個月……我也會好好陪著你，照顧好你。」
謝虞歡麵無表情，手心緊緊攥著。
「嗯……雖然我記性越來越差了，但是在你剩下的三個月裏，我也不同你計較了……過往如何，我也不在乎了。因為，無論如何，我都記不住。
餘下的日子裏，我也會陪著你……但是，有些話我是一定要說的，趁我神誌清醒的時候……
段熙夜，你記好了，不管如何，我這個人都忍受不了欺騙和背叛。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計較了，因為你時日不多，而我前路迷茫，我也沒有那麽多心思去同你計較了。
可你要知道，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為我把你看做我最親的弟弟……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是淵兒，一個是你，我現在找不到我的淵兒，你在我身邊，也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沒有精力去計較了。」
謝虞歡聲音淡然，神情冷漠，她能感受到抱著她的段熙夜身子越來越僵，渾身發涼。
段熙夜緊緊攥著手心，雙手環的更緊了，就好像想將她嵌入骨血，同她融為一體。
「歡姐兒……」
他咬緊牙關，眼神發神。
「上官鸞的事情隻要一了結，隻要我想離開，你就一定攔不住我。可是現在我要留下來，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
我現在很清醒的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我記性不好，就對我有什麽心思，哄騙我什麽……我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真的有……熙夜，我謝虞歡永生永世不會原諒你。」
謝虞歡緩緩愛上雙眼，鼻子微紅。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我可以允許我失去記憶，記憶錯亂，但我不允許……在我的記憶裏有人哄騙我說孟朝歌是我的仇人。」
「……」
段熙夜身子緊緊繃著，麵色凝重，他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歡姐兒……」
「熙夜，這可能是我最清醒的時刻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抬手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段熙夜，退後一步，靜靜的看著他。
「熙夜，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們都要好好的，以親人的身份陪著對方，我們就是最親的人，還有小睿睿。」
謝虞歡彎了彎唇，笑著看向段熙夜，對上他黯然幽深的眸子，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臉。
「熙夜，答應我，我們以後都要好好的。」
謝虞歡勾唇。
「……好。」
段熙夜聲音低啞，攥緊的手心不住的顫抖著。
「歡姐兒，我答應你。」
段熙夜神色淡然，嘴角微揚。
餘下的三個月裏，我會好好陪著你，以親人的身份，以弟弟的身份……
三個月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段熙夜這個人了……
「我先走了，小睿睿還在鳳棲宮等著我。」
謝虞歡扯了扯唇，低聲道。
「嗯」。
段熙夜點點頭，笑著看向謝虞歡，眸色溫柔。
謝虞歡笑著轉身離開，她的笑愈發放肆，心裏的酸苦就越沉重，她緊緊咬著牙關，爭取不在任何人麵前落下任意一滴淚。
熙夜，一個人也許可能偽裝身高，偽裝容貌，偽裝性情，可是偽裝不了他身上的氣息，在最熟悉他的人麵前無論他的偽裝有多完美……都沒有用。
可是，最熟悉的人，也可能是最陌生的人。
熙夜，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讓你坦白，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還是放棄了。
這一次，我對你，徹底失望了。
你放棄了我給你的機會。
謝虞歡死死攥著手心，指尖陷入肉裏，鮮血順著指縫流下，她也不覺得疼痛。
哀莫大於心死……
也不算吧。
謝虞歡扯了扯唇，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隻要你向我坦白一切，隻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就是赫連夜，就是你千方百計對我下了毒，就是你和謝晴雲有私情，就是你害得蘇煙改顏換麵，就是你……
段熙夜啊段熙夜。
謝晴雲和上官鸞，還有玄予背叛了我，我隻覺得惱火，不甘心，報了仇也就算了，可是對你……你要我親手殺了你嗎？
我自是知曉你隻餘下三個月的性命，才不斷的告誡自己原諒你吧，沒了我，你真的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了……
從最開始我被陷害入獄，就是你的計謀，算計我，孟朝歌娶了謝晴雲，哄騙我入宮，都在你的掌測中。
可是你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跟孟朝歌洞房的人是我，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我早就知曉赫連夜和謝晴雲的姦情。
原來，你最親近的人真的可能是最陌生的。
原來，你是赫連夜。
熙夜。不是我發現的晚，是我根本不願意相信。
你從小不喜皇位，不喜朝政，上官敘硬是推你上了皇位。我所知道的你，很喜歡看醫書，我以為那隻是你無聊時的消遣，卻從未想到，我自己想錯了，原來那個時候，你看醫書不是因為你是段熙夜，因為你是赫連夜……
當時杜明漸的那件事我早該想到的……你那個宮女母妃本就姓赫連，是我忽略了太多。
……
事到如今，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了，不然你怎麽硬生生放棄了我給你的坦白的機會……
熙夜，這三個月是我對你最後的容忍了。
就讓神誌不清醒的我給你最後的溫柔吧。
這樣也好，神誌不清晰心裏就不會難過，不會失望。
三個月後，你魂歸黃泉，別忘了找孟婆討要一碗湯，把我徹徹底底忘了，求她別讓你下輩子遇到我，不然，下輩子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會對你狠心的。
這一世，就如此吧。
「噗……」
她隻覺得喉嚨一熱，唇齒間皆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攥住手心，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謝虞歡扯了扯唇瓣，抬頭靜靜的清冷的月光，任由眼淚劃過臉頰。
「孩子，娘親這一刻，真的很清醒。哪怕以前，哪怕以後，也許都不會有這一刻那麽清醒了。」
謝虞歡眉眼彎彎，卻擋不住眼底的酸澀。
「可是，不管與否，娘親都要將你平安生下來。」
謝虞歡低喃一聲。
「我怕我以後不會再再比這一刻還清醒了……」謝虞歡緩緩愛上雙眼，咬緊牙關，「孩子，娘親，要去做一件事，娘親怕嚇到你，你在娘親的肚子裏……千萬不要看。」
謝虞歡眸子黯了黯，她死死攥著手心，順著記憶裏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沒有看到，身後有一個人一直跟著她。
……
原本準備回一趟府裏的周遠在見到謝虞歡那一刻愣了愣。
「娘娘，您……」
周遠皺了皺眉尖，視線落到她流著血的手。
「周遠，我有話要和你說。」
謝虞歡目光平靜，聲音清冷。
「……」
周遠有些詫異，他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侍衛，「你們先回去吧。」
「是，周統領。」
幾個侍衛恭敬開口，對謝虞歡行過禮後便退下了。
「娘娘，臣先給您上一下藥吧。」
「不用。」
謝虞歡神色淡然，緩緩開口。
「……」
周遠看了看周圍，抬眼看向謝虞歡：「娘娘，用不用換個……隱蔽的地方？」
「不用。」
謝虞歡麵色不變。
「隱蔽的地方是做了虧心事的人才去的，我們又不做什麽虧心事，而且……隻有偷偷摸摸的才會被發現。」
謝虞歡扯了扯唇，聲音淡淡的。
「……」
周遠微微挑眉，有些不可思議，「娘娘今兒的神誌倒是很清晰，莫不是前兩日因為見到赫連神醫，赫連神醫為娘娘開了藥，娘娘情況有所好轉了？」
「周遠，你總是變著法兒的試探我。」
謝虞歡笑意滿滿。
「……」
「他沒有給我開藥，他也不會給我開藥救我，我也不指望他幫我了，你也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我隻是這一刻自己的腦子很清楚罷了，想趁自己神誌清醒的時候多做一些事。」
「很清楚……」
周遠低喃一聲，愣愣的看著她。
謝虞歡抬眼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靜默片刻後，周遠薄唇緊抿，抬眼看向謝虞歡，神色緊張，壓低聲音道：「那娘娘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上官鸞。」
謝虞歡毫不猶豫的開口，目光堅定深邃。
「……」
周遠神色不變，靜靜的打量著她。
「怎麽忽然就決定了？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子的人……」
周遠沉吟片刻，淡淡開口，視線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不是忽然決定的，隻是我這一刻最清醒。仇恨很清晰。所有人的命我都一一記著，我怕拖的時間越久，忘的越多……」
謝虞歡彎了彎唇，臉色有些蒼白。
「嗯……我會幫你的。」
周遠對上她的雙眼，唇角微揚。
二人相視一笑，緩緩離開。
周遠沒有問她既然那一刻那麽清醒，還記不記得那日的事情了。因為他覺得已經不重要了。
謝虞歡的忘記和沒有忘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等待。
……
興慶宮。
上官鸞是被潑醒的。
她雙眼微眯著，神誌神誌有些不清醒，冰涼的說潑在她的臉上，她緊緊皺著眉尖。
「究竟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本宮還在歇息……」
她說完話就愣住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她下意識的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綁起來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驚恐和害怕。
「周遠，謝虞歡，你……你們好大的膽子！！！！！你，你們趕快放了本宮……」
上官鸞臉色發白，死死攥著手心，「來，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上官鸞大聲喊著，可是興慶宮裏除了她自己的聲音根本沒有別的聲音了。
「沁兒，沁兒……」
上官鸞拚命叫著沁兒的名字，尋找著沁兒的身影。
「不用找了，也不用叫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聲音冷若冰霜。
「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的。」
謝虞歡淡淡開口。
「不可能！！！！！」
上官鸞臉色發白，咬牙道。
「對！一定是你把他們怎麽樣了……所以他們才不過來了……謝虞歡，你這個賤人！」
上官鸞咬牙切齒的看著謝虞歡，看著她傾城的臉，再想想自己的模樣，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他們與我無冤無仇，我自然不會把他們怎麽樣的。而且，你知道我和周遠怎麽進興慶宮的嗎？」
謝虞歡雙眼含笑，笑意卻不打眼底。
「……」
上官鸞咬唇不語。
「我們是光明正大的進來的，我和周遠也是光明正大進了你的房間的。」
謝虞歡彎了彎唇。
「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他們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是來報仇的，沒有人敢阻攔我！」
「！不可能，我是貴妃。」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暫時還是皇後。」
謝虞歡眉眼彎彎，繼續開口，「總而言之，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上官鸞，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上官霖不會，江沅更不會。」
「……謝虞歡，你敢！！！！！」
上官鸞臉色煞白，臉上盡是對謝虞歡的恨意。
「熙夜，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謝虞歡深吸一口氣，彎了彎唇，笑道。
「……」
段熙夜沉默不語，他擰緊眉心，心情複雜。
說什麽呢？
段熙夜扯了扯唇，眸子黯了黯。
他微微抬眼，對上謝虞歡平靜的眸子。
「歡姐兒……我怎麽會騙你呢？我怎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呢。歡姐兒，你要相信我……」
說著，段熙夜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謝虞歡，緊緊扣住她的雙肩。
「歡姐兒，我不會騙你的，我也不會瞞著你的。」
段熙夜深吸一口氣，嘴角微揚，深情款款。
謝虞歡雙手垂在身側，神情淡然複雜，更多的是冷漠。
她靜默不語，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太醫說……你隻剩下三個月了，是嗎？」
段熙夜以為是謝虞歡在擔心他，將她抱得更緊了，唇角微彎。
「是……可是沒關係，即使我的生命隻剩下三個月……我也會好好陪著你，照顧好你。」
謝虞歡麵無表情，手心緊緊攥著。
「嗯……雖然我記性越來越差了，但是在你剩下的三個月裏，我也不同你計較了……過往如何，我也不在乎了。因為，無論如何，我都記不住。
餘下的日子裏，我也會陪著你……但是，有些話我是一定要說的，趁我神誌清醒的時候……
段熙夜，你記好了，不管如何，我這個人都忍受不了欺騙和背叛。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計較了，因為你時日不多，而我前路迷茫，我也沒有那麽多心思去同你計較了。
可你要知道，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為我把你看做我最親的弟弟……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是淵兒，一個是你，我現在找不到我的淵兒，你在我身邊，也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沒有精力去計較了。」
謝虞歡聲音淡然，神情冷漠，她能感受到抱著她的段熙夜身子越來越僵，渾身發涼。
段熙夜緊緊攥著手心，雙手環的更緊了，就好像想將她嵌入骨血，同她融為一體。
「歡姐兒……」
他咬緊牙關，眼神發神。
「上官鸞的事情隻要一了結，隻要我想離開，你就一定攔不住我。可是現在我要留下來，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
我現在很清醒的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我記性不好，就對我有什麽心思，哄騙我什麽……我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真的有……熙夜，我謝虞歡永生永世不會原諒你。」
謝虞歡緩緩愛上雙眼，鼻子微紅。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我可以允許我失去記憶，記憶錯亂，但我不允許……在我的記憶裏有人哄騙我說孟朝歌是我的仇人。」
「……」
段熙夜身子緊緊繃著，麵色凝重，他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歡姐兒……」
「熙夜，這可能是我最清醒的時刻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抬手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段熙夜，退後一步，靜靜的看著他。
「熙夜，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們都要好好的，以親人的身份陪著對方，我們就是最親的人，還有小睿睿。」
謝虞歡彎了彎唇，笑著看向段熙夜，對上他黯然幽深的眸子，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臉。
「熙夜，答應我，我們以後都要好好的。」
謝虞歡勾唇。
「……好。」
段熙夜聲音低啞，攥緊的手心不住的顫抖著。
「歡姐兒，我答應你。」
段熙夜神色淡然，嘴角微揚。
餘下的三個月裏，我會好好陪著你，以親人的身份，以弟弟的身份……
三個月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段熙夜這個人了……
「我先走了，小睿睿還在鳳棲宮等著我。」
謝虞歡扯了扯唇，低聲道。
「嗯」。
段熙夜點點頭，笑著看向謝虞歡，眸色溫柔。
謝虞歡笑著轉身離開，她的笑愈發放肆，心裏的酸苦就越沉重，她緊緊咬著牙關，爭取不在任何人麵前落下任意一滴淚。
熙夜，一個人也許可能偽裝身高，偽裝容貌，偽裝性情，可是偽裝不了他身上的氣息，在最熟悉他的人麵前無論他的偽裝有多完美……都沒有用。
可是，最熟悉的人，也可能是最陌生的人。
熙夜，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讓你坦白，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還是放棄了。
這一次，我對你，徹底失望了。
你放棄了我給你的機會。
謝虞歡死死攥著手心，指尖陷入肉裏，鮮血順著指縫流下，她也不覺得疼痛。
哀莫大於心死……
也不算吧。
謝虞歡扯了扯唇，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隻要你向我坦白一切，隻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就是赫連夜，就是你千方百計對我下了毒，就是你和謝晴雲有私情，就是你害得蘇煙改顏換麵，就是你……
段熙夜啊段熙夜。
謝晴雲和上官鸞，還有玄予背叛了我，我隻覺得惱火，不甘心，報了仇也就算了，可是對你……你要我親手殺了你嗎？
我自是知曉你隻餘下三個月的性命，才不斷的告誡自己原諒你吧，沒了我，你真的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了……
從最開始我被陷害入獄，就是你的計謀，算計我，孟朝歌娶了謝晴雲，哄騙我入宮，都在你的掌測中。
可是你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跟孟朝歌洞房的人是我，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我早就知曉赫連夜和謝晴雲的姦情。
原來，你最親近的人真的可能是最陌生的。
原來，你是赫連夜。
熙夜。不是我發現的晚，是我根本不願意相信。
你從小不喜皇位，不喜朝政，上官敘硬是推你上了皇位。我所知道的你，很喜歡看醫書，我以為那隻是你無聊時的消遣，卻從未想到，我自己想錯了，原來那個時候，你看醫書不是因為你是段熙夜，因為你是赫連夜……
當時杜明漸的那件事我早該想到的……你那個宮女母妃本就姓赫連，是我忽略了太多。
……
事到如今，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了，不然你怎麽硬生生放棄了我給你的坦白的機會……
熙夜，這三個月是我對你最後的容忍了。
就讓神誌不清醒的我給你最後的溫柔吧。
這樣也好，神誌不清晰心裏就不會難過，不會失望。
三個月後，你魂歸黃泉，別忘了找孟婆討要一碗湯，把我徹徹底底忘了，求她別讓你下輩子遇到我，不然，下輩子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會對你狠心的。
這一世，就如此吧。
「噗……」
她隻覺得喉嚨一熱，唇齒間皆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攥住手心，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謝虞歡扯了扯唇瓣，抬頭靜靜的清冷的月光，任由眼淚劃過臉頰。
「孩子，娘親這一刻，真的很清醒。哪怕以前，哪怕以後，也許都不會有這一刻那麽清醒了。」
謝虞歡眉眼彎彎，卻擋不住眼底的酸澀。
「可是，不管與否，娘親都要將你平安生下來。」
謝虞歡低喃一聲。
「我怕我以後不會再再比這一刻還清醒了……」謝虞歡緩緩愛上雙眼，咬緊牙關，「孩子，娘親，要去做一件事，娘親怕嚇到你，你在娘親的肚子裏……千萬不要看。」
謝虞歡眸子黯了黯，她死死攥著手心，順著記憶裏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沒有看到，身後有一個人一直跟著她。
……
原本準備回一趟府裏的周遠在見到謝虞歡那一刻愣了愣。
「娘娘，您……」
周遠皺了皺眉尖，視線落到她流著血的手。
「周遠，我有話要和你說。」
謝虞歡目光平靜，聲音清冷。
「……」
周遠有些詫異，他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侍衛，「你們先回去吧。」
「是，周統領。」
幾個侍衛恭敬開口，對謝虞歡行過禮後便退下了。
「娘娘，臣先給您上一下藥吧。」
「不用。」
謝虞歡神色淡然，緩緩開口。
「……」
周遠看了看周圍，抬眼看向謝虞歡：「娘娘，用不用換個……隱蔽的地方？」
「不用。」
謝虞歡麵色不變。
「隱蔽的地方是做了虧心事的人才去的，我們又不做什麽虧心事，而且……隻有偷偷摸摸的才會被發現。」
謝虞歡扯了扯唇，聲音淡淡的。
「……」
周遠微微挑眉，有些不可思議，「娘娘今兒的神誌倒是很清晰，莫不是前兩日因為見到赫連神醫，赫連神醫為娘娘開了藥，娘娘情況有所好轉了？」
「周遠，你總是變著法兒的試探我。」
謝虞歡笑意滿滿。
「……」
「他沒有給我開藥，他也不會給我開藥救我，我也不指望他幫我了，你也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我隻是這一刻自己的腦子很清楚罷了，想趁自己神誌清醒的時候多做一些事。」
「很清楚……」
周遠低喃一聲，愣愣的看著她。
謝虞歡抬眼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靜默片刻後，周遠薄唇緊抿，抬眼看向謝虞歡，神色緊張，壓低聲音道：「那娘娘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上官鸞。」
謝虞歡毫不猶豫的開口，目光堅定深邃。
「……」
周遠神色不變，靜靜的打量著她。
「怎麽忽然就決定了？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子的人……」
周遠沉吟片刻，淡淡開口，視線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不是忽然決定的，隻是我這一刻最清醒。仇恨很清晰。所有人的命我都一一記著，我怕拖的時間越久，忘的越多……」
謝虞歡彎了彎唇，臉色有些蒼白。
「嗯……我會幫你的。」
周遠對上她的雙眼，唇角微揚。
二人相視一笑，緩緩離開。
周遠沒有問她既然那一刻那麽清醒，還記不記得那日的事情了。因為他覺得已經不重要了。
謝虞歡的忘記和沒有忘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等待。
……
興慶宮。
上官鸞是被潑醒的。
她雙眼微眯著，神誌神誌有些不清醒，冰涼的說潑在她的臉上，她緊緊皺著眉尖。
「究竟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本宮還在歇息……」
她說完話就愣住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她下意識的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綁起來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驚恐和害怕。
「周遠，謝虞歡，你……你們好大的膽子！！！！！你，你們趕快放了本宮……」
上官鸞臉色發白，死死攥著手心，「來，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上官鸞大聲喊著，可是興慶宮裏除了她自己的聲音根本沒有別的聲音了。
「沁兒，沁兒……」
上官鸞拚命叫著沁兒的名字，尋找著沁兒的身影。
「不用找了，也不用叫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聲音冷若冰霜。
「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的。」
謝虞歡淡淡開口。
「不可能！！！！！」
上官鸞臉色發白，咬牙道。
「對！一定是你把他們怎麽樣了……所以他們才不過來了……謝虞歡，你這個賤人！」
上官鸞咬牙切齒的看著謝虞歡，看著她傾城的臉，再想想自己的模樣，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他們與我無冤無仇，我自然不會把他們怎麽樣的。而且，你知道我和周遠怎麽進興慶宮的嗎？」
謝虞歡雙眼含笑，笑意卻不打眼底。
「……」
上官鸞咬唇不語。
「我們是光明正大的進來的，我和周遠也是光明正大進了你的房間的。」
謝虞歡彎了彎唇。
「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他們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是來報仇的，沒有人敢阻攔我！」
「！不可能，我是貴妃。」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暫時還是皇後。」
謝虞歡眉眼彎彎，繼續開口，「總而言之，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上官鸞，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上官霖不會，江沅更不會。」
「……謝虞歡，你敢！！！！！」
上官鸞臉色煞白，臉上盡是對謝虞歡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