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出奇的沒有吃驚,哈哈一笑,道:“你是說王太醫死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道:“這事可就清楚多了。”


    先前的近侍道:“王太醫死了線索就斷了,大王怎麽反說事情清楚多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沒看出來麽?”對著報信的近侍揮了揮手令他退下。


    那近侍道:“恕小人愚魯,沒看出來。”


    曹操道:“欲蓋彌彰啊欲蓋彌彰,自以為王太醫死了就沒有破綻了,沒想到反而露出了破綻。哈哈!”


    那近侍還是一頭霧水,剛要詢問,曹操道:“明日一早你去傳我令旨,孤決定立嫡長子曹丕為王世子,於七日後舉行冊立大典。”


    那近侍更是莫明其妙,答應了,剛要退出。卻聽曹操說道:“跟著你再去廷尉衙門告訴廷尉,郭表身為貴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廷尉定的秋後問斬太輕,現改判斬立決,明日午時三刻於法場行刑。”頓了頓,又道:“記得一定要保密,若是事先讓他人知道了,可要小心你的腦袋。”


    那近侍明顯沒有聽到剛才曹操所定的流放之刑,不然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應道:“是!”退了下去。


    曹操捋著長須,望向屋外,微微冷笑。


    原來華歆見那近侍神色有異,料到曹植無端自殺,定有隱情,說不定是想要鹹魚翻身,若是讓他翻了身,自己這官怕是當不長久了,那還了得?於是被立即差親隨通知曹丕,自己則趕往後院選美去了,曹操的幾個女兒聽說要入宮侍候皇上,且一入宮便可入主中宮,雖說三宮六院隻有她一個人,但好歹也是個皇後,妃子是管不著了,但好歹還能管管宮女、太監。這原本是大大的美差,可曹操的幾個女兒都不願去,人人心中均想皇上如今就好像籠中之鳥,被管束的不得自由,一點權力也沒有。自己就算當了皇後,也隻能在後宮那一畝三分地裏作威作福,出了後宮屁也不是,根本沒法子母儀天下。再說皇上同曹氏已結下深仇大恨,自已嫁給他一定不會受到待見,喝打叱罵,他倒是不敢,不過天天對板著個哭喪臉,也夠自己受了。一想到此,人人心意相通,連連搖頭,言道寧可嫁入番邦,服侍一輩子隻洗三次澡,虱子爬滿全身的野蠻人,也不進宮服侍形同囚犯的皇上。


    華歆原本以為這問題十分容易搞定,曹操的女兒雖說不是個個貌若天仙,但中人之姿還是有的,隨便拎上一個便成了,哪知一個個都不願意。不論他如何舌燦蓮花,舌底生津,她們就是不願行。反而反唇相譏,噴了華歆一臉口水。別看她們都是嬌滴滴地姑娘,罵起人來可一點也不含糊,各種汙言穢語層出不窮,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疊疊不休,句句都是他聞所未聞的,不片時便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險些口吐白沫,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罵人竟也如此這般有學問。這些金枝玉葉還都大有身分,不能像拉壯丁一樣綁了就走,著實頭痛。最後他實在沒辦法,隻得抱頭鼠竄,回轉書房請示曹操,曹操滿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剛才廷尉衙問傳來消息,王太醫受刑不過,已死在獄中了。”


    華歆心中一凜,道:“哦,竟有此事?”心道:“大王為什麽和我說這些?一定是懷疑我去通風報信了。”


    曹操道:“這人罪大惡極,死了也就死了,不去說他了。我的女兒之中,竟有沒有一人願意進宮?”


    華歆麵有難色,點了點頭,道:“微臣無能,沒能勸服郡主們進宮。”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這幾個女兒自幼嬌縱,刁蠻任性,一定說了不少難聽的話了吧。”


    華歆心道:“總算是領教了,這些人如今是郡主,以後便是公主。到時一定要告誡自己的孩子什麽人都能娶,一定不能娶公主,就算皇上賜婚也要拚死老命推辭。雖說對家族來說那是無尚光榮,但是對自己的來說,便是娶頭母老虎回家,也比娶個公主要好上百倍。”不過這些話他哪敢說出來,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隻不過不論微臣如何勸說,她們就是不肯,微臣又不敢硬逼,隻得請示大王。”


    曹操笑道:“難為你了。”問道:“你的兒子今年多大了?”


    華歆暗暗叫遭,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忙回道:“犬子俱都年幼,不勞大王下問。”


    曹操哈哈一笑,道:“看你怕成這樣,就知道剛才遭了什麽罪了。這樣吧,為了不讓你為難,這難題便由我來處理吧。”


    華歆如釋重負,道:“大王若無其他事情,微臣告退。”


    曹操點了點頭,華歆行禮退下。


    華歆走出書房,越想越覺得曹操當頭那句話裏有話,心中不安,不敢再到曹丕府裏通消息,徑自回轉館驛。曹操千挑萬選終於選了一個女兒準備獻進宮去,那個女兒是個不得寵的姬妾所生,平時無權無勢,小姐婢氣自然就小多了,更難得的是貌似淩波仙子,端莊賢淑,識大體顧大局,聽說要進宮,除了說舍不得離開曹操和自己母親之外,倒也沒挑三揀四,曹操甚為滿意,當即決定讓此女進宮。


    像曹操這種大戶人家的婚姻往往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竟是利害關係,是以結局往往不妙。那女子也像是任命了,誰叫她投錯了胎,生在了帝王之家。次日一早,她與父母灑淚而別,華歆便領著她前往許都,獻入宮中,獻帝命懸人手,哪敢得罪曹操,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封她為皇後。不過封後非其本心,對她自然不好,自成婚之後就從未到她宮裏去過。可憐的曹皇後唯有獨守空房,終日長籲短歎,以淚洗麵。


    曹丕聽聞華歆要走,便欲出城相送。華歆知曹操已然起疑,不欲招惹太多的事情,從王宮中接出曹操之女後,便即起行,片刻也不停留。曹丕接到消息,匆匆追趕,已是不及,到得城門口,隻見道上車來人往,捱捱擠擠,哪有華歆的影子?


    他立馬於城門望了片刻,悵然若失,撥轉馬頭,回到府上,甫一進門,便有下人搶到他跟前,道:“恭喜公子,大王已立公子為王世子,七日後便舉行冊立大典。”


    曹丕爭來爭去,就是為了這世子之位,聞言當真是大喜若狂,身子不自禁抖了起來,顫聲道:“真的?我不是在做夢麽?”


    那下人道:“千真萬確,今日一早便有宮中近侍前來傳大王令旨,隻可惜公子有事出去了,沒能當麵領旨謝恩。”


    曹丕嘴也合不攏了,一個勁傻笑,過了良久,方邁步向屋內走去,那下人四下一瞧,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大王下旨令廷尉立即處斬郭表。”


    曹丕失聲叫道:“什麽!什麽時候?”


    那下人道:“今日午時三刻。”


    曹丕心中一凜,心道:“他要是安安穩穩上路,那倒也罷了,若是他胡說八道,可就糟了。”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那下人道:“巳時剛過。”


    曹丕雙道長眉向上一豎,道:“巳時,隻有一個時辰了……”又道:“好了,我知道了。”走進書房,召來郭姬,揮手令左右退下,道:“父王要殺你哥哥,這事你知道了麽?”


    郭姬點了點頭,伏在他肩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曹丕摸著她的秀發,心中好似一團亂麻,不知如何安慰,出了一會神,長歎一聲,道:“子魚不是要從中周旋麽?也不他是怎麽辦事的,原來還是秋後問斬,周旋來周旋去成斬立決了。”頓了頓,道:“今天早上我本就想見子魚一麵,問他這事進展如何了,沒想到他竟連聲招呼也不打,急匆匆地走了。”


    郭姬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道:“這事不怨子魚,其實都怨你!”


    曹丕大為詫異,指著自己道:“我!這事怎麽能怨我?”


    郭姬道:“昨日子魚差人來報大王邊上一近侍神色有異,你便疑心生暗鬼,以為他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心神一亂,便不聽我的勸說,一意孤行,令廷尉府裏的差役暗中害死王太醫,這下可露了馬腳了。”


    曹丕心中一凜,囁嚅道:“露出馬腳,應該不至於吧。我做的十分的隱蔽,用的還都子建的人,父王怎會懷疑到我頭上?”


    郭姬道:“怎麽不至於,原本子建害死倉舒已是鐵證如山,他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而你這一殺人滅口,想將套在子建脖子上的繩子勒得更緊些,沒想到反而畫蛇添足,子魚不辭而別,便是最好的證明,大王已有所懷疑了。”


    曹丕搖了搖頭,笑道:“不會的,父王若是懷疑,就不會立我為世子了。”


    郭姬道:“那是在安你的心,通常一立世子,便即行冊立大典,早定位號,以免諸公子爭競,夜長夢多,可他為何要等到七日後?”


    曹丕心中驚駭,道:“這麽說父王還真懷疑我了,這該如何是好?”


    郭姬道:“現在什麽也別做了,如今大王隻是懷疑,沒有證據。”


    曹丕越想越怕,放開郭姬,在屋中兜了一個圈子,道:“不成,不成,郭表什麽都知道,留他不得。”


    郭姬泣道:“你要是再殺人滅口,必將前功盡棄。”


    曹丕愁眉緊鎖,踱來踱去,道:“留著他實在是個禍害,他萬一都說了可就全完了。宮裏沒人就是不成,這消息我到現在才知道,要是原來,我一早便知道了。”


    郭姬道:“你打算怎麽做?”


    曹丕咬著牙說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右手向下一劈。


    郭姬暗暗叫糟,道:“千萬不能這樣做,這樣那即將到手的世子之位可就要飛走了。”


    曹丕道:“按你說該如何做?”


    郭姬道:“一聽說哥哥要被處死,我心亂如麻,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主意也想不出來了。”


    曹丕橫了她一眼,道:“說來說去,你還不就是為了你的哥哥?”說著轉身出屋。


    郭姬搶上前去,拉著他的袖子,道:“別,別,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曹丕斜著眼向她瞧了一眼,拂袖便走,郭姬死拽不放。嗤的一聲響,長袖裂開,曹丕揚長而去,郭姬低頭瞧著手中斷袖,怔怔出神,淚水奪眶而出。


    曹丕急衝衝地來到前廳,召來心腹下人,悄聲吩咐良久,那下人連連點頭,最後道:“公子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曹丕點點頭,道:“嗯,小心在意,事成之後,定有重賞。”


    那下人喜滋滋地道:“公子放心。”退了出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下人急匆匆來見曹丕道:“小的去時,人已經被押往刑場了。”


    曹丕急忙問道:“他可曾說了些什麽?”


    那下人搖頭道:“看守他的獄卒是我們的人,沒讓他亂說,而且拉他去法場時,已給他灌了迷藥,他此時當如昏迷一般人事不知,哪還能說什麽?公子竟管放心。”


    曹丕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頓了頓,又道:“備馬,我要親自去法場看看。”


    時近午時,鄴城法場已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眾人向著法場指指點點,悄聲議論。曹丕繞過人群,直奔監斬官所在的木棚之中,廷尉田豫及曹操欽命的監斬官司馬懿早已坐在棚中,見他到來,滿臉堆笑,起身相迎,客套一番後二人讓他高坐正中,司馬懿問道:“殺人沒什麽好看的,公子因何來此?”


    曹丕道:“這郭表好歹是我親戚,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如今他犯法當斬,我自然要來送送。”說著假意滴了幾滴眼淚。


    司馬懿、田豫均嘖嘖稱讚,曹丕問道:“時辰到了嗎?”


    司馬懿抬頭看了看天,道:“差不多了。”


    曹丕向棚外看去,隻見郭表背對著他,垂頭喪氣的跪在法場之中,便道:“我想過去敬他一碗酒不知可以不可以?”


    司馬懿道:“當然可以,不過犯人受傷過重,至今昏迷不醒,這酒怕是喝不成了。”


    曹丕心中一喜,道:“那就算了,那我過去和他說幾句話也好。”


    司馬懿點了點頭,便在這時,邊上一名親兵大聲叫道:“時辰已到!”司馬懿道:“公子來得太遲了,要在驗明正身時來,就能和他說上話了,現在這時辰可耽誤不得。”


    曹丕就怕郭表亂說,想過去給他提個醒,眼見著他昏昏沉沉的跪在那裏,像是昏迷一般,一句話也沒說,大為放心,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行刑吧。”


    司馬懿道:“還請公子主持。”


    曹丕點了點頭,提起朱筆,在木牌上畫了一個大圈,摔了出去。披紅掛彩的劊子手舉起亮晃晃的鬼頭刀向下一揮,登時將犯人的腦袋切下,骨碌碌地滾到了台下,犯人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鮮血狂噴。曹丕哽咽道:“他好歹是郭姬的兄長,他死了,我怎麽和郭姬交待?”說著以袖拭淚,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司馬懿道:“郭表處心積慮的要害公子,公子卻仍為他傷心,真是仁義過人啊。人死不能複生,公子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忽地遠處一騎奔前,大聲叫道:“大王有旨,請仲達、子恒速進宮商議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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