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冏同賈仁祿一見如故,一陣談說之後,更加的投機。當晚薑冏便也在那家客棧住了下來,要同賈仁祿連床夜話。賈仁祿聞言心裏發毛,心道:“老子可不好那調調兒,你可別看老子現在白白嫩嫩,那是化出來的,這層皮扒了之後,老子嚇死你!”


    他推卻半晌不得,也隻得由著薑冏胡來,不過還是拐彎抹角的套問薑冏有沒有龍陽之癖,在多方確認之下,發現薑冏也同他一樣隻對女人感興趣。這才放心,便連枕同榻,同他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


    他總覺得這個薑冏不像是個小人物,可是他熟知三國,並不記得有什麽姓薑名冏的高人。聊了半晌之後,賈仁祿覺得更加投緣,便不再管他是不是見於經傳,有心招攬,便道:“我看薑兄弟一表人才,談吐不俗,為何不在劉使君帳下效力,卻跑到蜀中來了?”


    薑冏歎道:“秦兄有所不知,我原為天水郡中功曹,因得罪了太守投罷免了官爵,想投使君卻無人薦引,隻得蜀中來碰碰運氣,哪知這個劉璋……唉!”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唉,薑兄弟受委屈了。”


    薑冏道:“不知秦兄做何營生,也是官場之人?”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個做小買賣的。在長安、洛陽等地都有些許小生意,和使君帳下的幾個達官顯貴也有些交情,若薑冏有意投效使君,我願代為薦引。”


    薑冏雙眸熠熠,看了賈仁祿半晌,道:“秦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我這次出門無意間遇到了個算命術士,我讓他幫我算算,看我到底該去哪才會有際遇。他算了之後對我說,我隻有到蜀中來才會遇到貴人,去別的地方終是無成。可我來了蜀中之後到處碰壁,先是遇到趙韙圍城,後又遇到劍閣封關,倒盡了大黴。唉,所遇盡是小人,哪有什麽貴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原來那相士所說的貴人竟是秦兄。”


    賈仁祿心道:“唉,這些相士都是胡說八道,騙人錢財,你聽他一句話就屁顛屁顛地跑到蜀中來填坑,看來也是愚不可及。不過不這樣,老子也遇不到你。你應該很出名才對,可這我怎麽就是想不起來呢……這三國姓薑最出名的就是薑維,這時候好像還沒有出生,不會何這個薑冏有什麽關係吧。”想到此便道:“哪裏,哪裏。我以薑兄弟一見如故,一封薦書又不費我什麽事,怎能當得起貴人二字。”頓了頓,又道:“聽說夫人臨盆在際,剛才顧著想怎樣才能出川了,竟忘了恭喜了。我先在這恭喜你喜得貴子,等到了中原後,我一定親自送份大禮到府上作賀。”


    薑冏忙道:“哪敢當,哪敢當。這秦兄的夫人不也即將臨盆麽,還有諸多事務要照顧,這怎麽使得。”


    賈仁祿道:“哪裏,哪裏,應當的,應當的。薑兄弟切莫如此客套,不然我就我可要生氣了。”頓了頓,又道:“不知薑兄弟可給這未來的娃娃起好名字了麽?”說到此心中默念道:“薑維!薑維!薑維……”


    薑冏道:“妻子來信也曾提及此事,讓我給孩子起個名字,我輾轉了一夜總算是給起好了。”


    賈仁祿道:“能說給我聽聽麽?”


    薑冏道:“有何不可?我打算是男的就叫薑維……”


    賈仁祿聞言一跳坐起,大聲叫道:“一定是個男的!”心道:“娘的,又賭到了,這家夥還真是薑大大的父親!”


    薑冏哪曾想到自己這個還未出世的兒子,將來是蜀漢的中流砥柱,諸葛亮的接班人,叱吒一時的英雄人物。可他也因想完成諸葛臨終交下的任務,強行逆天,急於求成,窮兵黷武,終於把小小蜀漢拖窮拖垮,最終走向滅亡。


    薑冏見賈仁祿神情古怪,亢奮異常,居然比自己這個父親還興奮,莫明其妙,問道:“秦兄因何如此激動?難道我這個名字起得不好麽?”


    賈仁祿聞言老臉一紅,好在有人皮麵具擋著看不出來,尷尬地道:“好名字,好名字!就衝這個名字,將來令郎一定能光宗耀祖,拜將封侯,名垂青史,令人萬載傳頌的。”


    薑冏聽他說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隨口恭祝,不明所以,便道:“這拙荊還沒分勉,尚且不知是男是女,為何秦兄如此肯定?”


    賈仁祿老臉更加的紅了,心念一轉,微微一笑,兩眼微閉,道:“我雖是商人,對星象一道也頗有研究,我發現天上天水分野,發現有一新星越來越亮,應當便應在令郎身上。這是天意,夫人此次生的一定是男孩,你可要好好培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薑冏聽他越說越玄,不免有些信了,道:“承秦兄吉言,到時若果真如此,我一定到府上好好答謝。”


    賈仁祿心道:“娘的,這麽好的拉人機會,錯過了當真就要撞牆了。老子要在薑維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先把他綁死套牢,讓他將來隻能跟在劉大大屁屁後麵混。不是有訂娃娃親的麽,老子就是要給他來個娃娃合同!”想到此便道:“我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薑冏道:“秦兄何出此言,有話請講。”


    賈仁祿道:“要是我們兩個的孩子都是男的,我想讓他們結成兄弟,不知薑兄弟意下如何?”


    薑冏本已有心同賈仁祿結拜,隻是賈仁祿一直不提此事,他倒也不好說出來,如今此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喜道:“我也早有此意久矣!若都是女的便讓她們結成姐妹,若是一男一女……”


    賈仁祿笑道:“那就讓他們結成夫妻!”心道:“得!指腹為婚!曹大姐,你可要給我爭氣啊,一定要生一個天香國色的小美人出來,對未來的薑大大好好的施施色誘術。拾掇地他服服貼貼的,看他還敢有屁話。不過現代講究自由戀愛,這指腹為婚好象不合規矩。到時那小妮子要是不滿意咋整……這薑大大她都不滿意,那還能滿意誰?若真是女的,老子便同薑冏好好套套近乎,便是生拉硬拽也要把他拽到長安來,給她好好的製造機會。一定要讓薑大大同咱家那未來的小美人來一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感情我讓他們從小就培養起來!”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的女兒同神勇無敵的薑維大婚時的美妙情景,口水流了出來。


    薑冏哪曾想到賈仁祿心裏在想著這種齷齪主意,還以為他是高興過了頭,也就不以為意。他其實也是很是高興,緊握著他的雙手,大笑不絕。其時指腹為婚,事屬尋常,兩個孩子未出娘胎,雙方父母往往已代他們定下了終身大事。隻不過賈仁祿這個現代來人居然也搞這出,實令世人大惑不解,無法知其深意矣。


    兩人雙手互握,笑個不停。過了良久,賈仁祿方道:“這既是指腹為婚,就不可沒有文定之禮。”說完便走下榻來,取過湛瀘劍,複又回轉,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這劍便是我的定禮!到時若真是一男一女,便以此物為信。不過他倆要是不願意……不願意……唉,那就再還回來。”


    薑冏大喜接劍,道:“這婚姻大事講求父母之命,哪容他們亂來!”說完便抽劍出鞘,露出尺許長的劍身來,低頭一看,隻見那劍湛湛然,平平無奇,毫無光澤,劍身上刻有兩個古篆:“湛瀘”。


    薑冏驚愕當場,失聲叫道:“湛瀘劍!”說到此便呆呆地看著那劍,嘴巴久久也合不上去,過了良久,方顫聲道:“你……到底……是……是什麽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商人,這劍是我出高價買來的。”


    薑冏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商人沒有地位,就算能買得到這劍,也保存不了多久。這可是古之名劍,所屬之人非帝既王,要不就是一時人傑,你一個平常商人焉能有此劍。”說到此還劍入鞘,將劍遞還給他,道:“若是秦兄不信任我,這門親事我也不敢高攀,這劍還請收回。”


    賈仁祿並不接劍,轉到門前,打開屋門,手搭涼棚,如作賊般的四下亂瞧半晌,方小小翼翼的關好屋門,拴上門閂。來到近前,揭下麵具,悄聲道:“我就是蜀人苦苦搜尋的賈福。”


    薑冏聞言愕然,過了良久,方悄聲道:“原來您便是大名鼎鼎的賈軍師,我能遇到你當真是遇到貴人了,那相士所言不虛也!”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我是個衰人,像落水狗一樣被人打來打去,哪裏是什麽貴人。”


    薑冏道:“這門親事,在下實不敢高攀,這門不當戶不對,還請軍師收回成命。”


    賈仁祿心道:“還你不敢高攀,是我不敢高攀才對,竟把話給說反了。唉!”想到此用手一推劍鞘,將那劍又給劍推了回去,道:“我結親之心實出至誠,還請薑兄弟望勿推卻。再說了這生男生女都還不一定呢。就算真是一男一女,他們兩個也不一定樂意,此時拒絕未免也言之過早。”


    薑冏道:“就算是兄弟,也是高攀了,還請……”說到此便又將劍往前推出數尺。


    賈仁祿長眉一軒,心道:“得!練推手呢,還沒完沒了。”想到此便道:“你也知道我是軍師,那自然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令郎將來封侯拜相,前途遠大。我的孩子要是能及令郎萬分之一,便該偷笑了,其實是我在高攀呢。”


    薑冏笑道:“軍師太謙了,軍師如此盛情,我便卻之不恭了。”說完便屁顛屁顛將湛瀘劍收好了。跟著從腰間解下隨身玉佩來,遞了上去,道:“我飄泊蜀中,終無所遇,盤纏幾盡,佩劍已給我換成川資了。此佩是家父遺物,就是餓死,也是不敢換錢的。還請軍師收下,這就是我的文定。”


    賈仁祿雙手接過,道:“好!”說完珍而重之的收在懷裏。


    薑冏麵有憂色道:“如今劉璋為抓仁祿一定已將川中各主要道路給堵死了。這巴西小路,我們外人不識,這蜀人一定知根知底,焉能不作防備。小路狹窄,萬一有伏兵,那便玉石俱焚,萬劫不複啊。”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有這可能,可是這長安我總是要回去啊。”說完便又將人皮麵具帶上,道:“有了這個行頭,他們便認不出我來,可以行險一試。”


    薑冏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嘖嘖稱奇,道:“這麵具真是奪天工之巧,太神奇了。嗯,可以一試。軍師放心,我還有些三腳貓的功夫,定當拚死護衛軍師回轉長安。”


    轉過天來,賈仁祿、薑冏便在嚴鬆的帶領下取道巴西小路,首途前往漢中,到了漢中便是張魯地盤,劉璋的亂命便是廢紙一張了。那小路在崇山峻嶺間蜿蜒曲折,崎嶇難行,道旁荊棘滿布,葛藤叢生。稍一不慎,便會被荊棘刮的衣開襟裂,大走其光,好在他們都男的,便是走光也無關緊要。賈仁祿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來的時候特地換上了一領褐色的粗布長袍,此時已被刮得麵目全非,但本來也就不值幾個錢,因此也就不十分心疼。若將那件凝聚貂嬋心血的蜀錦衣袍武裝了來,縱使能這次逃得性命,回去之後也必被貂嬋大卸八塊,把去喂狗。


    由於山路崎嶇難行,四人均牽馬步行,在荒山野嶺裏行了許久,也看不到半個人影。賈仁祿大感奇怪,便問嚴鬆道:“嚴先生,這條路上怎麽一個人也看不到?”


    嚴鬆昨天馬尿灌多了,到現在都還有些迷迷忽忽,眯著小眼左張右望了半晌,道:“誰說沒人的,我這麽看這附近都是人影,來來去去的好不熱鬧。”


    賈仁祿聞言幾欲暈倒,吐了口白沫,方悄聲對薑冏說道:“這個老頭靠不靠得住啊?我這麽看這也不像是一條路,一個人都沒有,怪滲人的。”


    薑冏手按劍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悄聲對賈仁祿說道:“確是可慮,這周遭雜草叢生,甚是荒僻,一點也不像是條路。”


    二人說話聲音雖輕,卻也還是被嚴鬆聽見了,嚴鬆一聽之下勃然大怒,吹起山羊胡,瞪起鬥雞眼,怒道:“我要不是看在那二十斤老酒的份,才懶得帶你們去什麽漢中。你們要覺得這不像條路,那就自己找條像樣的路走,我不侍候了!”說完轉身便走。


    賈仁祿忙攔上前去,好言相勸,並誘之以利,答應隻要嚴鬆能帶他們到了漢中,他們一定買三五十斤馬尿讓他一次性喝個夠。嚴鬆一聽有酒喝,這才回嗔作喜,屁顛屁顛地帶著他們繼續趕路了,路上嚴鬆興致頗高,便告訴他們這條路是當年他討飯時到處亂走,偶然間發現的,世上曉得此路之人極少。


    賈仁祿當知曉得什麽叫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聞言之後樂得個嘴歪歪,這才相信眼前這個醉熏熏地老頭實是上天派下來給他指路的明燈。


    一路無話,這四人在這條山僻小道間走了大半日,到了申時,方才到得一處小鎮,此地離巴西大城閬中不遠,因此也頗為熱鬧。其時四人已是累得筋疲力盡了,進得鎮來,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賈仁祿平素一倒在床上便能打起呼嚕,今日也不知怎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了也無法入眠。


    四下裏一片漆黑,賈仁祿瞪圓雙眼,看著屋頂,心潮澎湃,各種想法分至踏來。一會想到遠在長安的妻子,一會想到的未卜的前途,一會在為自己還未出生的女兒同薑大大未來的婚事操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外麵街上當當當的三聲綁子響,顯然已是三更時分。賈仁祿正欲緊閉雙目,到夢鄉之中向周公匯報工作,忽聽得忽律律地一長串馬嘶響起。賈仁祿麵色凝重,側耳細聽,發現竟是自己的那匹黑毛癩皮馬所發,不由心下一驚,心道:“盧柴棒咋又叫了?難道又要出了什麽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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