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處,數人進得土屋來,賈仁祿拿眼一瞧,隻見是幾位彪形大漢,為首一人二十上下,身長八尺,眼若銅鈴,一臉橫肉,嘴角邊上斜著一道寸許來長的刀疤,看上去更顯猙獰,但也不知那疤是真是假。


    那人一見賈仁祿,便欲嘔吐,忙轉過頭去,看向莫邪,一臉淫笑,道:“小美人,臉上帶什麽麵紗啊。摘了!讓大爺我好好瞧瞧!”


    賈仁祿道:“哈哈,不知死活的東西。我來告訴你,有些人的臉你看得,比如說我。有些人的臉看不得。”伸手一指莫邪,道:“比如說她。”


    那人撇了賈仁祿一眼,道:“你誰啊,報上名來!”


    賈仁祿道:“在下姓趙名錢孫,不知這位大俠高姓大名?”


    邊上一小嘍羅搶上前來,喝道:“連西域道上赫赫有名的刀疤六大爺都沒聽過,你是從哪個鄉下來的?還不快給大爺磕頭,然後留下金錢、女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喔,原來是刀疤大爺!我是一生意人,在中原做點小買賣折了本,便想來西域碰碰運氣,撿兩塊美玉帶回去發點小財,還望刀疤大爺成全。”


    刀疤六打量他一眼,一望便知是一臉窮相,穿得也差勁,想來身上沒幾個錢,哼地一聲,道:“你也就罷了,這位是你媳婦?看這身段倒也過得去,給我了!這生意我讓你做,這裏遍地是黃金,隨便你撿點,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賈仁祿心道:“暈,這裏遍地黃金……我來時除了遍地黃沙,什麽也沒看到。這人什麽眼神,沙子愣說是金子……”說道:“大爺,這位姑娘,我也是道上遇到的,她不是我媳婦,我可做不了主。”


    刀疤六嗤地一聲,道:“看你這窮樣,就沒那麽好的福氣。一邊去,少來煩人!”說完又轉向莫邪,道:“小美人,我看你長得也挺水靈的,就跟了我吧。隻要你跟了我,我保你穿金帶銀,吃香的喝辣的!”說完便欲上前動手動腳。


    莫邪微微冷笑,看著他也不說話,賈仁祿道:“人家姑娘害羞,你怎麽能這麽直接!這起碼得先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比如杭州的西湖,先賞賞景,看看星星,打打屁,聊聊天,纏纏綿綿,培養培養感情,然後你再脫褲子辦正事,這才有情調……啊!”老臉上被刀疤六狠狠地扇了一記,登時紅腫起來。


    刀疤六喝道:“死一邊去,再亂嚼舌頭,我把你舌頭給卸了!”說完便又轉向莫邪,道:“小美人,你這就跟我走吧!”伸手毛茸茸的大手,便欲拉莫邪。


    莫邪轉頭看向賈仁祿,嗲聲嗲氣地道:“趙大哥,小女子有難了,你難道見死不救嗎?”


    刀疤六瞥了賈仁祿一眼,道:“他那雄樣,能救得了誰!”


    莫邪細聲細氣地道:“趙大哥……”這一聲喊得賈仁祿、刀疤六連同邊上的數個小嘍羅愣在當場,隻覺身上的千萬根骨頭一齊都酥了。


    賈仁祿心道:“暈,你神功無敵,隻用眼睛便能把人迷暈三日,這兩毛賊還不輕鬆搞定,還要我上……”見莫邪好似胸有成竹,索性袖手不理,等著看刀疤六的笑話。便在此時,刀疤六已拉住莫邪的小手,拽著她便欲出屋,莫邪的手下的幾個丫環,見事不妙忙搶上前來,卻被刀疤六手下的小嘍羅一人一個摟在懷裏,那些丫環揮起粉拳,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小嘍羅的身上不住的捶打,口裏亂喊亂叫,卻也無濟於事。


    便在此時,老龍走進屋來,攔在了門口,同剛才不同的是,腰間已別了一把彎刀。賈仁祿一見之下笑了,心道:“有高人在此,我就不用在浪費腦細胞了。哈哈!”


    老龍道:“這裏向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住到這個驛站裏來的,都是我的客人,你們便不能打他們的主意。”


    刀疤六道:“老大買你的麵子,我刀疤六可不管,連日來我們連根毛都沒搶到,不搶這些人我們吃什麽去!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小嘍羅們一臉壞笑,正對那些丫環上下其手,聞言齊聲應道:“是!”


    老龍道:“我說王六,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常在我這玩,一口一個爺爺的叫得有多甜,怎麽現在臉上添了條刀疤便不認得你龍爺爺了?”


    刀疤六怒道:“老不死的,誰叫過你爺爺,你也不看看你什麽德性配麽!我的事你少管,讓開!”說完拽著莫邪欲走出屋去,莫邪則死活不肯。賈仁祿已明其意,嘿嘿一笑,搶上前來,喝道:“光天化日,居然強搶良家婦女,我跟你沒……”說著便衝上前來,搶奪莫邪,刀疤六微微冷笑,頭也不回,向後揮出一拳。賈仁祿不及躲閃,中拳暈去。


    老龍怒道:“這驛站歸我管,你如何敢在這裏胡亂打人?”


    刀疤六哈哈大笑道:“一個驛站的頭,好大的官。我怕了,你看我渾身都在發抖,好怕啊!哈哈!”頓了頓又道:“那個鳥朝廷早已亂成一鍋粥,管不到這裏了,這裏天高皇帝遠,我們何老大最大!也就你還天天穿著那身皮,來來回回的掃地,也不知道幹個什麽勁!”


    老龍怒道:“你個忘了祖宗的東西胡說些什麽!朝廷豈是你能汙辱的!”


    刀疤六道:“他媽的,那個狗屁朝廷,把我們扔在這個鬼地方自生自滅。罵它都還是輕的,等哪天我們勢力大了,我他媽的殺到中原去,也搶那龍椅來坐坐,搶那娘娘來睡睡!”


    老龍氣塞胸臆,滿麵紫脹,伸手一指刀疤六,咳嗽連聲,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刀疤六冷笑道:“老不死的,看著你以前常給我東西的吃的份上,放你一馬!快滾!別在這礙事!”


    老龍冷笑道:“我要是不讓呢。”


    刀疤六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想死了?和你刀疤大爺說說,我成全你!”


    莫邪趁著刀疤六與老龍說話之際,掙脫開來,跑去將賈仁祿扶起。老龍微微冷笑,雙手下垂,錚地一聲,腰間彎刀像是活了一般,自動跳到他的掌中。老龍咳嗽一聲,右手一揮,劃了個優美的弧線,向刀疤六削去。他的右掌始終平伸,卻像有磁力一般,將彎刀緊緊吸在掌中。而那柄亮澄澄的彎刀,竟在他掌中不住旋轉,眨眼間,便已從刀疤六頸邊劃過,錚地一聲,又回至鞘中。老龍捂著嘴不住咳嗽,歎道:“老了,咳……咳……不中用了,咳……咳……”


    刀疤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立在那不動,半晌也無言語。手下眾嘍羅不明所以,有一個膽大的家夥搶上前來一看,隻見刀疤六的頸間有一道細細的血痕,心下發毛,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叫道:“老大,你怎麽了?”刀疤六似在苦思破敵之策,沒有回答。


    那嘍羅壯著膽子,推了刀疤六一把,砰的一聲,刀疤六應手而倒,頭顱滾了開去。眾嘍羅不由吐舌,發了一喊聲,跑了個幹淨。


    賈仁祿嗬嗬一笑,道:“老前輩身藏不露,當真厲害!”


    老龍咳嗽兩聲,道:“什麽,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大點聲!”


    賈仁祿心道:“得,又來了。”轉身對莫邪說道:“嘟,你自己功夫了得,還要我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神功雖然威力無窮,但準備功作十分複雜,起碼要三天三夜……”


    莫邪笑嫣然一笑,道:“嗬嗬,人家希望你救我嘛。”


    賈仁祿道:“得,你們兩個我哪一個也得罪不起,我睡覺。”說完便來到床上躺了下來,往裏一歪,打起呼嚕來。


    老龍又咳了數聲,將刀疤六的屍體拖了出去,細細地打掃了屋子,這才走出屋去,合上門。


    莫邪道:“嗬嗬,沒想到逢爺爺功夫真是了得。”


    賈仁祿不理她,呼聲依舊。


    莫邪問道:“睡著了?”


    賈仁祿依舊打著呼嚕,沒說話。


    莫邪伸手一指床邊,叫道:“噫,你的床上怎麽有一隻耗子,正朝你爬過去,好可怕啊!”


    賈仁祿猛地跳起,縮身向後,背靠著牆,四下亂瞧,道:“哪呢?哪呢?”驀地裏發現上當了,苦笑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


    莫邪衝他嫣然一笑,轉身出屋,回到自己廂房之中去了。賈仁祿舒了口氣,念道:“阿彌陀佛,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賈仁祿睡得正香,正夢見同貂嬋、曹靜一起逍遙快活。這限製級的春夢正做到緊要關頭,忽地外間火把閃耀,響聲大震。賈仁祿從夢中驚醒,怒道:“吵屁吵,怎麽每次都在這個時候!”


    便在此時,老龍打開大門,抬頭一看,來人正是這城中守軍的首領何老大,便道:“這三更半夜你到這小驛站裏來做什麽?”


    何老大道:“沒什麽,聽說你殺了刀疤六,我特來問問,他怎麽得罪你老人家了。”


    老龍道:“他調戲民女,難道不該死麽。”


    何老大冷笑道:“哦,這小子是該死,不過,這事該由我來定。你這麽一聲不哼地把人殺了,似乎不給我麵子。”


    老龍道:“你當年殺了長史大人,我也不來問你。如今你也好好管管你這幫子,看看你手下一個個都成什麽樣子。想當年班大人在的時候,這裏是何等繁逢,而如今呢,一年裏也來不了幾個人。唉!”


    何老大哈哈一笑,道:“我殺了長史大人,也輪的到你一個小小的看驛站小吏來管。哈哈!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人,我看你老邁可憐。給你幾分麵子,沒動住到你店裏來的人,不等於我怕了你了。沒想到你這個老不死的越發不知天高地厚起來,連我的人都敢動!”


    老龍道:“別的地方的事,我也管不了。這裏我說的算,刀疤六在驛站裏為非作歹,就該死!這班大人要是在時,也容不得你們這樣。”


    何老大笑道:“別一口一個什麽班大人,班勇都死了好幾十年了。現在我是長史,這我說的算。你這個弓腰駝背的老頭也想替人強出頭,不是找死麽!”說完他身後的五百小嘍羅無不哈哈大笑。


    賈仁祿哈哈一笑,衝將出來,道:“西域長史都有自封的,那我不得回家睡覺了?”


    何老大聞言一愣道:“你是何人?”


    賈仁祿道:“我便是新任的西域長史!”


    何老大仔細打量他半晌,意示不信,道:“朝廷大亂,如何還有功夫派人到西域來,你敢冒充西域長史,那可是殺頭大罪,來人啊……”


    賈仁祿縱聲長笑,何老大聽了有些發毛,問道:“你笑什麽?”


    賈仁祿道:“你們這窩子窩在這裏,消息閉塞,我也不來怪你。這如今關中、西涼均已是皇叔轄下,他老人家可憐西域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特令我來出任西域長史!”


    何老大倒有些信了,語氣也不如剛才驕橫,問道:“你到底是誰?”


    賈仁祿道:“豎起你的狗耳朵聽好了,我是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雍州牧、皇叔劉備手下軍師中郎將賈福賈仁祿是也。”


    最近一段時間賈仁祿在中原是頗為出名了,而這幫刑人窩在這遙遠的西域,隻是有聽過劉備的大名,對這個什麽賈福賈仁祿,就從未聽過。聞言麵麵相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何老大道:“既是長史大人到來,我自當恭迎。不知你可有印信,文書之類的,拿來我看。”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印信嘛……”心道:“得,要糟!這接下來的要怎麽編……”躊躇半晌,方尷尬一笑,道:“這我來的路上風大,信印被卷跑了……”


    何老大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那文書呢,可有什麽憑證?”


    賈仁祿道:“我家主公是寫了一封帛書用了大印,可那日我一時內急,手邊沒有草紙,便拿來擦屁屁了……”


    何老大笑道:“既無信印又無文書,還說不是冒充的,來人啊!給我拿下了!”何老大身邊兩個身材彪悍的小夥子竄將上來,便欲拿人。


    便在此時,屋上竄下一道黑影,跟著啊啊兩聲,那兩個小嘍羅,已血濺當場。那暗夜來客來到賈仁祿身前,挺劍護胸,說道:“他的話,我能證明,他便是新任的西域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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