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碎成渣渣了。


    心裏原本就已經蹦躂不動的小鹿徹底被亂刀砍死了。


    項海葵感覺自己不會再愛了。


    這算是宇宙級別的鋼鐵直男了吧?


    幸好從前在地球時沒有歸屬感,整天一張厭世臉, 不愛與人交流, 不然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了吧?


    項海葵塞完那隻雞腿, 準備收手時, 手腕倏地被景然抓住。


    景然吐掉嘴裏的東西:“原來不是我不會說話, 是你不喜歡聽實話。”


    項海葵手臂用力, 想掙脫他的桎梏,他抓的越緊。


    景然有些啞然失笑:“那你喜歡聽什麽?我早已告訴過我, 我對轉世的生活沒有真實感,又怎麽可能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兒, 生出多少憐惜之情?我能想著去拉你一把,回想起來, 已是命運使然……”


    這麽想想也是,項海葵皺眉,畢竟第二天她去還給他傘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是自己各種給他套濾鏡。


    不管什麽原因, 總歸是他的出現, 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景然:“除了一些不能告訴你的, 旁的我都不想瞞著你。很久之前, 我也曾騙過女人,後來用不著騙,現在不會騙也不想騙。”


    項海葵“哦”了一聲:“鬆手。”


    “你瞧,如今你再怎樣髒兮兮的,我也不介意。隻要你開心, 我可以陪你一起髒。” 景然說著話,將她握成拳的手掰開。


    她那隻油膩膩的手,粘的他的手同樣油膩膩。


    他帶著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一按,連衣裳都染上了油漬,“想想你向我表白時的期待,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項海葵與他對視。


    他嘴角微提,眼眸帶笑,語氣伴著些寵溺:“不相信?”


    “相信。”


    項海葵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但她突然覺得,學長並不是“直”、


    他是因為根本不在乎她的什麽少女心,也不在乎她對他的看法。


    就像主人養了一隻寵物,會給予寵物最好的照顧。


    喂食物,牽出去溜達。


    但主人在與寵物說話時,會考慮寵物愛不愛聽嗎?


    項海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他的惡意太大了,才會這樣想。


    可她的手按在他的心髒上,他的心跳平穩,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讓她不免拿老板來對比。


    老板從休眠中蘇醒之後,雖然一再表示與她劃清界限,可身體誠實的很。


    在樹洞裏休養時,他的呼吸一直紊亂的。


    從樹洞飛去地麵時,老板攬住她的腰,她能感覺到他往常冰涼的手十分滾燙。


    和先前失去記憶時一個德行,耳朵附近的白皙皮膚,微微泛著紅。


    項海葵慢慢可以理解了。


    一個原本能夠掌控一切的大佬,一朝夢醒,發現自己的情感與身體都無法自控,不覺得狼狽才怪。


    她正失神,天狂劍突又預警。


    反正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她無動於衷。


    景然已經將她提起來,攜著她瞬間離開長桌,去往十幾丈外,落在木欄杆上方。


    嘭的一聲,長桌以及桌上的器皿與食物都碎成了齏粉。


    那些原本在海中跳躍的海豚,居然化為人形,飛上了露台。


    他們一行有十幾個,全是男性,身形比著人類有些矮小,皮膚都是藍色的,像極了藍精靈。


    一道閃著波光的水幕,像是一隻巨大的水母,將整個露台吞噬。


    “多此一舉。”景然冷笑一聲。


    項海葵知道他說的是這隻“水母”,他正處於恢複期,正好拿人練手,早下令不準手下幫忙,更不會逃離。


    這些都是過來送經驗的。


    估計這波經驗結束,還會有下一波。


    項海葵其實有點想不通,這些對天族不滿的小族有那麽多,老板沒想過聯合他們麽?


    聯合對抗多好,為什麽要葫蘆娃救爺爺,一個個過來送。


    “待這別動。”景然套了個金弧在她周身,飛下欄杆。


    彼此間都沒有什麽廢話,直接開打。


    那些“藍精靈”們速度非常快,各種陣法轉換,合力在景然周身製造出各種暴風、火焰,冰錐。


    瞬間將景然吞噬,但這對他的護體金光並沒有什麽用處。


    而那些人也不意外的樣子,繼續快速換陣,令人應接不暇。


    項海葵站在欄杆上觀戰,看他們的意思,是想先消耗他的金光,再出殺招製裁他。


    項海葵仔細觀察,想要看出景然的弱點在哪裏。


    景然忽地傳音:“封住目視。”


    項海葵一愣,連忙按照他說的做。


    身處火焰中的景然,忽然抬起手掌,掌心迅速旋轉出一個光球。


    那光球似太陽般耀眼,射出的光芒瞬間吞噬火焰。


    項海葵聽見幾聲慘叫,令她心驚膽戰。


    即使封住了目識,都覺得識海被一股熱浪灼燒,等睜開眼睛之後,那些“藍精靈”們已經都不見了。


    頭頂上的“水母”也變成了薄薄一層皮兒,像個沒氣的氣球,破破爛爛的飄落。


    項海葵深吸一口氣,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學長,你修為恢複幾成了?”


    景然收回掌心的光球:“一半左右。”


    這三界霸主,真不是吹的,項海葵嗓子眼咕噥了下:“你真怕陰長黎嗎?”


    景然看向她,半響才問:“你還沒見過休眠期過後的陰長黎出手殺人吧?”


    項海葵:……


    景然:“之前在路家,你被九頭鳥困住時,他隻用了一分法力,一指截斷了那鳥的九個頭。我不曾與他正麵交過手,我想,他的實力,應該隻比我略遜一籌。但他極為狡詐,不得不防。”


    項海葵驚訝,原來老板除了腦子好之外,還這麽能打的嗎?


    “我還以為,學長隻是畏懼他手裏的神器。”


    “那神器是對我整個天族有威脅。”


    提起此時,景然就覺得難以置信,他大哥一定是瘋了,竟然耗盡半生心血,以自身做實驗,製造出一個能夠克製本族大殺器。


    “回去吧。”景然興致全無。


    他收了項海葵身上的金色弧光,轉身。


    項海葵正準備從欄杆上躍下,那塊兒飄飄蕩蕩的水母破布忽然急速直下,啪嘰拍在項海葵肩頭。


    隨後項海葵的肩膀便是一陣劇痛,是一個被燒焦的“雞爪子”俘虜了他。


    “帝君,別來無恙啊。”項海葵聽見身後的聲音哈哈大笑。


    景然回過神,眉頭一蹙:“居然是你。”


    “哦。”景然點點頭,“剛才那些本就是送死的,都是為你鋪路的。怪不得多此一舉。看來當初我的仁慈,並沒有令你們感恩戴德。”


    “呸!將我天淵海的生命之源還給我們!”那人在項海葵脖子上割了出一道血口子,鮮血噴湧而出,“不然的話……”


    “傻逼。”


    他話還沒說話,聽見自己俘虜的女子罵了一聲。


    劍氣回流體內,項海葵直接化了蛟龍,朝他胸口一撞。


    景然立刻出手,金光將他燒成灰飛。


    最近心境不穩,項海葵不敢久變,立刻回歸人形。


    抹去自己脖子上的血,黑著臉往回走。


    “沒想到項同學竟然會幫我。”景然微微莞爾,眼睛裏帶著點笑意,想要幫她止血,被她的手拍去一邊。


    “難道他能要挾的了你?”項海葵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呲著牙自我療傷。


    “你這樣不問對錯,很不像你。”景然略帶審視的看著她。


    “不管你們誰對誰錯,從他們抓我的那一刻,他們就錯了。”


    誰打她,她就打誰,這就是項海葵現如今的態度。


    “打不過就回家修煉,想正麵剛就拿出實力。”她破口大罵,“抓無辜的人要挾,下三爛!垃圾!卑鄙無恥!惡心至極!被滅族也是活該!”


    難得與自己站在一邊,景然原本聽的微笑,突然臉色一沉:“你是在罵我?”


    “哈,有些人非得對號入座,那我也沒轍。”


    萬骨窟。


    有力量入侵,將戚隱從睡夢中驚醒。


    等窺探到來人是誰,他詫異的望一眼盤在鎖鏈上的小黑蛇。


    “長黎?”


    陰長黎拎著兩個酒壇從甬道走了進來,微微笑道:“戚爺,我是來打你臉的。當初是誰說會保護好我,你不死,誰也傷害不了我的?”


    他吹口氣,那盤著的小黑蛇散去,“指望你,我死都不知道死的。”


    這臉打的啪啪響,戚隱訕訕然:“怎麽回事?”


    不等陰長黎回答,他又問,“你休眠提前結束了?我那小徒弟呢,她怎麽樣了?活下來了沒?可逃過天命了?”


    陰長黎原本是想再調侃他兩句的,他這一問,頓時便沒了什麽好心情。


    “我輸了。”陰長黎走過去戚隱身邊,在石階上坐下,兩壇子酒放下,“原本寒棲隻是讓我產生雛鳥心態,可我自己挖了個坑,將自己給埋了,竟然動了真心。”


    戚隱楞了一下:“你挖的坑,哦,小葵?”


    陰長黎頭疼。


    戚隱見他竟然不嫌髒,席地而坐,蹙了蹙眉,拖動著鎖鏈也坐了下來,啟封了一壇子酒喝:“既然來找我,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我後天會攻打彼岸城,帝君渡劫歸來,正在彼岸城……”陰長黎娓娓道來。


    戚隱不知,短短時間,竟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我今日來,是想讓戚爺罵一罵我。”


    戚隱:“為何?”


    陰長黎:“隻剩下兩日,我該想的是還有沒有什麽紕漏。但實際上,我每天都在想她,控製不住立刻就想去帶她走,我甚至懷疑,寒棲的咒是不是還在我腦子裏,我中毒越來越深了……”


    “想小葵有什麽不對?”戚隱不理解,“我那小徒弟那麽可愛,我也整天擔心著她呢。”


    “那麽多被囚禁的前輩裏,戚爺您是唯一一個因為徒弟背叛……”


    “所以你認為,我會罵你,讓你不要像我一樣感情用事?”


    陰長黎也想喝酒,可他忍住:“我很怕解封那十年記憶,通過小白的講訴,我發現我不是病了,像極了從前……”


    “從前,父親總會因為我的懦弱罵我。現在,隻有戚爺您敢罵我了。”


    戚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長黎啊,你父親雖然罵你,但他是否逼迫過你?”


    陰長黎不語:“因為我太讓失望。”


    戚隱道:“你父親與我提到你時,從來不是失望,而是驕傲,你怕是不知道,你們幾個兄弟中,你父親最喜歡的就是你。”


    陰長黎微微蹙眉。


    “我們的先祖,為何要我們學習人道。人道,才是最接近天道的。”戚隱難得這麽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無論天族,還是我們山海族,天生對萬物缺少一些敬畏之心,而你有這份心。”


    “長黎,這不是懦弱。佛憐眾生,你能說他們懦弱?”


    戚隱似個慈愛的長輩,在他頭頂輕輕按了按:“你如今這種逃避的心態,才是真正的懦弱……”


    陰長黎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不接話,戚隱便隻喝酒,也不吭聲。


    許久他道:“您看著我點兒,我入一趟我的後靈境。”


    “好。”


    ……


    陰長黎早就察覺,自己原本荒蕪的後靈境內,被種滿了向日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但他隻進來一次,便立刻逃出去了。


    重新回到這裏之後,他開始一字一句的閱讀。


    ……


    今天的項姑娘,依然很害怕我。


    我縫住了自己的嘴。


    我真不懂,從前那個我,怎麽會那麽不懂得尊重人?


    陰長黎,別人都是蠢貨,你自己很優秀嗎?


    瞧瞧你這後靈境裏一片焦土,一把歲數了,混成個孤家寡人,你還真是很優秀!


    ……


    通過我的努力,小葵現在不怎麽怕我了。


    她會對我笑了。


    她對我笑一下,我就來鍾一株向日葵。


    她麵朝太陽,我麵朝她。


    ……


    小葵今天為了保護我,又受傷了。


    我想保護她,可我這樣無能。


    但萬幸我不是真的無能,隻要我恢複,便再也不讓人欺負她。


    她總擔心我恢複之後,就會不再喜歡她了,這怎麽可能?


    我現在不會思考的時候,都能發現小葵的好,沒道理等我恢複從前的智慧,更能看透人心的時候,反而看不到小葵的好啊。


    她是那麽好。


    什麽都不做,隻要站在那裏,就是閃閃發光的。


    如果看不到,那隻能說明,我的那些年歲,可能都活在了狗身上。


    千萬記得擦亮自己的狗眼,認真看一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和身邊最美麗的姑娘。


    ……


    這幾日我的腦海裏,總是出現一些恐怖的畫麵。


    那些是我的記憶。


    我開始害怕,有些不敢麵對,我終於明白小葵為何會一直都擔心我醒來之後,會傷害她了。


    我也明白為何不管我怎樣努力,她都不為所動了。


    因為我的腦子裏,不再無時無刻都是小葵。


    我甚至開始覺得她有些蠢。


    我仔細想了想,她一直沒有變,是我再變。


    她依然是那麽美麗的一抹驕陽,隻是我的心越來越趨進黑暗。


    寒棲說,我改命改失敗了。


    我不覺得,我原本一直在苦海中沉淪,但現在,終於有人朝我伸出了手,將我撈上了岸。


    我一定一定要記得啊。


    與其整日裏謀算未來,不如推開過去的門,掃淨這一路走來,落在心上的塵。


    希望我清醒之時,縱然滿心疲憊,在她麵前,仍是那個眼睛裏隻有她的少年。


    做她一個人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flag倒了,但比昨天提前了不少呢。


    所以這flag還要繼續,對,我就是這麽不要臉(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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