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的小臉繃的很緊。


    項江明拍了拍灰,踮腳坐在一張還算完整的桌子上,身子前傾,朝著周苒指了指自己的臉:“因為什麽,因為我的帥氣嗎?”


    周苒被他逗笑了。


    她輕輕低了下頭,柔軟的發絲從肩膀上滑落下來。


    項江明這次就很自然了,伸手幫她將頭發撩到耳後,低聲道:“可以梳起來了。”


    周苒:“沒有帶皮套。”


    項江明鬆開手,讓頭發重新落下來,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那就散著吧,好看。”


    周苒:“謝謝。”


    項江明笑了笑,把自己旁邊的位置擦幹淨,然後示意周苒坐過來:“你剛剛要說什麽?”


    周苒過來,坐到了項江明旁邊。


    項江明手裏總是捏著分寸,晚上和白天,有人和沒人都拎得很清,他幫她整理頭發後,便沒有再挨的她很近,兩個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周苒的語氣就輕鬆了不少:“‘樓梯夜晚會消失’這個是npc給出的信息,應該不會有錯,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什麽人想讓我們上來,所以才讓樓梯出現的。”


    項江明神色一暗,皺眉道:“你是說女主人?”


    周苒點頭,“除了她我想不到別人了,而且你是她想要拉進畫裏的人,樓梯應該是因為你才出現的。”


    項江明:“那為什麽不因為我再出現一次呢,我們被困在這兒了啊。”


    周苒唔了一聲,說可能項社長太帥,不想讓你走吧。


    項江明嘿嘿一笑,手揉了揉頭發驕傲道:“學妹真有眼光。”


    周苒:“不過,這個副本可真有意思。”


    一般的副本,鬼怪都是千方百計想要致玩家於死地,這個副本竟然是兩個主要npc之間的對抗嗎?


    想到這兒,周苒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隻要躲在房間裏什麽都不做,等七天之後雨停了,不就直接逃脫了嗎?”


    此時此刻,直播間裏的彈幕不斷滾動著。


    [羅浮:不會的,不參與即死亡是遊戲一貫的宗旨


    西嵐:同意樓上,不會這樣的,玩家不可能躲七天安然無恙。


    小蠻腰:是的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什麽都不做最後苟下來的玩家


    盧克:回樓上,a神了解一下?


    琳琅天上:a神那能算嗎,他拎著劫往那兒一站,鬼怪嚇得都跑,巴不得a神早點走


    用戶338564:十段副本裏的老龍王都被他一刀捅了心髒,感覺殺七八段的鬼怪肯定超級簡單的吧


    再也不見:隔壁直播間來的,a神把冰破開了


    用戶4458728:看見了,齊文越這陣子的三觀每天都在被刷新


    鹿兒:強啊,那可是十一段的封印冰啊,一天一夜就敲開了,太強了吧,我要是女生我一定嫁給他]


    項江明雙手撐在桌上,後脊稍稍彎著,眼睛不知看向了哪裏。突然,他輕哼了一聲:“讓他把劫扔了試試。”


    周苒:“你說什麽?”


    項江明咳了咳:“沒什麽。我說不會那樣的,其實我昨天吃飯的時候就發現了,屋外開始積水了。”


    周苒:“積水?”


    項江明神色凝重,拖著下巴點點頭:“嗯,咱們剛來的時候其實也在積水,隻是很薄很薄的一層,感官上是看不出來的。我想,積水的速度大概會越來越快,就算第七天雨停了,水也會漫進屋子來。”


    周苒哦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


    雕塑們全放在一樓,如果水漫進來,雕塑們集體發狂,估計就是一波團滅吧。


    看來,落入遊戲後真的不能什麽都不做啊。


    周苒拄著下巴,重新思考了一下。


    天色就快要亮起來了,項江明說是這樣的要不咱們回去吧,然後雙手撐著桌子想要跳下來,可手剛一使力,風幹老舊的桌子竟然哢嚓一聲,裂了。


    斷裂聲在安靜的屋子裏異常的響,周苒和項江明都想要往下跳,但已經來不及了,桌麵從中間劈開,兩個人的身子同時下沉,滑向一起後墜落。


    項江明的後背撞在了地上,心口猝然一緊,有什麽東西刺破了他的後背,他剛要喊聲疼,周苒也摔了下來,下巴差點撞在了他的肩骨上。


    但周苒害怕壓到項江明的心髒,掉下去的瞬間手立刻往地上摁,隻見她貓兒似的將身子一撐,停在了離項江明肩膀不到一寸的地方,掌心在地上緩衝性地蹭了兩寸,被尖銳的東西劃出了一道血線。


    兩個人瞳孔均是一縮。


    血腥味湧上,周苒立刻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順著項江明的肩膀往下看。


    果然,他們倆身下壓著的,是一副落上灰的畫!


    畫幅很大,他們隻壓住了一小部分,但還是能看出來畫裏畫的是這棟別墅,女主人穿著紅色的裙子,從畫室的窗子裏探出一個頭,臉畫的十分模糊。


    周苒手壓著地板,膝蓋撐在項江明大腿旁邊,項江明則躺在那兒,扶著她的手臂,舌頭有點打結:“周、周苒,你得先站起來我才能起來。”


    周苒皺眉道:“項社長。”


    項江明以為她擔心自己,胸口那點緊促的抽痛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攥住心口的衣料笑的像一朵向日葵:“沒事,我沒事,我還能再摔一百次!”


    周苒:“不是,我是說,你下麵有幅畫。”


    項江明瞳孔驟然一縮,偏頭去看,音調都變了:“有什麽?”


    還沒等兩個人再說下一句話,一雙女人的手臂便從他們身下伸出,她雙臂打開,將兩個人的後背摁在一起往畫裏拽。


    周苒的下巴最終還是磕在了項江明的肩膀上,項江明手臂打開將她抱住,兩個人被拖進了畫裏。


    周苒隻覺得自己眼前一暗一亮,一個成熟、性感還帶著點憂鬱的女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周苒心念一動,小華便飛到了女人的身上,小華長大了不少,但依舊很小一隻,原本可可愛愛的小眼睛有點奶凶奶凶的,嘴巴張開,隨時準備放火燒了她的裙子。


    女人個子很高,一襲紅裙優雅漂亮,像是香港老電影裏的女主角一樣氣質出挑。她手裏拿著一根細雪茄,彎下腰,朝周苒伸出一隻手:“沒事吧?”


    周苒看著她片刻,確認她沒有攻擊性後才伸出手,“沒事。”


    周苒的身量很輕,女人輕輕一拉就站了起來,她的手落在周苒的手心後,那道血線就消失不見了,痛楚也隨之無影無蹤。


    那女人低下頭,目光在項江明的身上劃過一圈,也不伸手,隻是看著地上的項江明:“小弟弟,不起來嗎?”


    項江明呲了呲牙:“為什麽不拉我?”


    女人低笑,朱紅色的嘴唇落在巧克力色的雪茄上輕輕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後淡淡道:“我怕我拉你,有人會不高興的吧。”


    女人說完,眼睛就直白的往周苒那裏看。


    項江明咧嘴一笑,精神振奮,一咕嚕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女人目光隨著他動,最後落在他的耳朵上,她挑了一下細長的眉毛,讚道:“耳釘不錯。”


    項江明驕傲地將頭一點:“嗯。”


    女人:“我也一直想打來著,疼不疼?”


    項江明:“一下的事兒,不疼。”


    女人歎氣:“年輕真好,我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項江明聞言身子一抖,抓住周苒的胳膊:“我有點怕。”


    周苒拍拍他的手:“別怕,她隻是羨慕你年輕。”


    項江明:“……”


    安慰人的時候就不能稍微用點心嗎qaq


    兩個人交談的功夫,周苒把這裏環視了一下。


    這裏是女主人的畫室沒錯,但不是那個廢棄的版本,而是嶄新的,沒有黴味兒,充滿顏料氣息的畫室。


    大大的落地窗前窗簾打開,有陽光照射進來,窗前有一張軟椅,周苒能想象女人坐在上麵的樣子,紅裙張揚,纖白的手指夾著細雪茄,像一朵盛開的紅色玫瑰花。


    周苒:“姐姐。”


    女人嗯了一聲,嗓音有點沙啞,磁性十足。


    周苒:“你是這裏的主人嗎?”


    女人笑了笑,“這裏是,外麵就不是了。我叫盧若顏,我等了你們很久了。”


    周苒聞言,疑惑道:“很久是多久。”


    盧若顏歪頭輕輕思索,“就是很久很久了。”


    項江明也覺得不對:“這期間,就沒人進到畫裏來嗎?”


    按理說,樓下的畫數量不少,副本打開後會有不少玩家同時落入,難免有人會沾濕畫紙,難道就沒有玩家進到畫裏嗎?


    盧若顏:“沒有,很少有人進來。”


    周苒看了項江明一眼,兩個人同時皺眉:“難道?”


    盧若顏輕笑:“對,樓下的那些畫進不來的。那些是贗品,是那個人偽造的。”


    項江明和周苒同時感覺到身上陣陣發涼。


    周苒:“那樓梯是?”


    盧若顏:“是我放的。贗品就是贗品,他要刻上我的名字,我自然也能感覺的到。”


    周苒:“您能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盧若顏嗯了一聲,熄了煙,轉身坐進了軟椅裏。


    她的身子就那樣陷了進去,身材非常完美,隻是看上去有些疲憊。


    盧若顏:“很久沒人和我說話了啊。你們來說說,你們的猜想是什麽?”


    項江明開始措辭,然後就聽見周苒一記直球往臉上踹:“您有了新歡,被男主人殺掉了。”


    項江明:“!!!”


    盧若顏噗嗤一聲笑了:“小妹妹你真的很可愛。還有什麽猜想嗎?”


    周苒:“男主人原本寂寂無名,後來利用您的死,給自己塑造了一個思念亡妻成疾的形象,逐漸出了名聲。”


    盧若顏:“你很聰明。”


    周苒:“但他為什麽要將活人拖入雕塑?”


    盧若顏輕笑:“很簡單,不過你肯定想不到。因為他一個朋友說,‘我在你的雕塑裏聽到了亡妻哭泣的聲音,想必你的妻子也很思念你吧’”


    周苒聞言,指尖飛快一顫,瞳孔成線:“所以他就……”


    為了塑造這樣的形象,為了製造噱頭,不斷將活人埋入雕塑中?


    盧若顏輕輕笑著,仿佛在說著和她無關的事情:“他其實很有才華,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他啊,每天都在自卑與自負之間掙紮,人家誇他幾句,他就欣喜若狂,幻想自己站在了舞台中央。人家罵他幾句,他就無限的否定自己,像個霜打的茄子,將自己鎖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你知道,人要有名氣,那一定是會有人詬病的,我經曆了那麽多,不還是活的自在?可他才被人說了幾句不好,便每天活在緊張和彷徨裏,被他的自卑和自負壓的喘不過來氣。”


    周苒:“後來呢?”


    盧若顏:“後來啊,後來他就瘋了。”


    盧若顏說著,從椅子下麵抽出一根煙點上,她左手手肘夾在右手手背上,吐出窈窕的煙圈。


    項江明:“瘋了?”


    盧若顏:“對啊,瘋了,人過分偏執,就瘋了。他一開始隻是將自己悶在畫室裏不出來,出來的時候也是滿手汙泥,吃飯的時候也分不清飯和材料了,就將汙泥往嘴裏塞。”


    項江明:“王羲之不也是這樣?”


    盧若顏:“天才和瘋子就在一念間,執念太深容易走火入魔的。”她說著,目光若有所思地劃過項江明耳朵上的五個耳釘。


    作為高段位副本的npc,她能看出來項江明是匿名遊戲。


    遊戲有時會給玩家一些提示,於此同時,也會偶爾給npc一些提示,比如這個少年耳軟骨上的五個耳釘,就昭示著這個人並不是個好惹的對象。


    盧若顏之所以沒有伸手拉他,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周苒:“所以,您就厭倦了這樣的瘋子,想要離開他?”


    盧若顏又是一聲嗤笑,思維回歸正題:“我是想離開他來著,畢竟我當年年輕貌美,還是個挺有名氣的畫家,為什麽要和一個瘋子住在一起?但我錯就錯在,忘了他是個瘋子。”


    周苒:“他對你做了什麽?”


    盧若顏:“他偷看了我和國外的表哥的書信,那裏寫滿了我的抱怨,他看完以後拿著一把槍,在家裏等我,我一回來,他就拿槍抵著我的頭,然後將我敲暈,打斷了我的腿,將我丟在雨裏。”


    周苒有些氣憤:“他怎麽可以這樣。”


    盧若顏:“我說了,他是個瘋子,他還砍下了我的四肢和頭,將我的身體切的七零八落,最後將細針插進我的皮膚,哦,還往我身上潑了硫酸水。他發泄完畢後將我埋入泥裏,做成了雕塑。”


    項江明和周苒聽著,臉色都不好看。


    盧若顏:“他那個朋友就是這時過來的,說在他的雕塑裏聽見了亡妻哭泣的聲音,建議他將這樣的形象搬上展台去。”


    項江明:“他不怕遭報應嗎?”


    周苒:“他不是已經遭報應了嗎。”


    這裏的npc,可沒有幾個是活著的人。


    盧若顏:“你們來的時候不是看見了嗎,屋外的雨就是他的報應。”


    周苒:“那我們要怎麽才能活下去呢?”


    盧若顏:“你們已經成功了,見到我,就能活下去了。你們就這樣走出去就好了,在山洪衝下來之前。山腳下有一輛908路公交車。有硬幣嗎?”


    周苒:“沒有。”


    盧若顏指了指畫室桌子的抽屜:“那裏麵有,你們走的時候抓一把。”


    周苒:“怎麽出畫?”


    盧若顏:“推開門出去就行了。不過小妹妹,我是不是見過你啊?”


    周苒回過頭,看著紅裙下身姿曼妙的女人,疑惑地歪了下頭。


    她這麽一說,她竟然也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在她記憶裏出現過。


    盧若顏手指摁在太陽穴上,輕輕搖了下頭:“可能我記性不好了,不過之前也碰見過一個小姑娘,說話方式和你……挺像的,不過她比你暴力些,見我第一麵就燒了我的裙子。”


    周苒聞言,輕輕一愣。


    她是想燒來著,如果這女人露出一點敵意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鬼怪們:“我之前碰上過一個暴力的小姑娘,她一言不合就燒我們的衣服。”


    周苒:“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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