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因為這一小聲,引起了屋裏的人警惕,竟也是身手了得,一睜眼便摸了枕頭下的刀跟許嘉玄拚了起來。口中更是大喊。


    霎時間半個村子都亮出了火把。


    論拚刀法,對方不及許嘉玄,雖是被他快速斬於刀下但也已經晚了。


    「——發令讓弓箭手點火!」


    他扭頭跟魯兵吩咐一聲,半張染血的麵容被外頭投映過來的火把照得如同羅刹。


    一顆紅色的信號直接升了空。


    錦衣衛們見到這個信號,紛紛在打鬥中躲避。


    滿天火濺如流星墜毀,叫衝出來的匪寇們尖叫流竄。


    「還有兩領頭的,其中一個要活口就成!」


    三人容易串供,一個人最容易擊潰。


    三輪箭雨後,村子裏已到處是火光,魯兵在這個時候衝出去,眼一眯當即分辯出主要人物在哪片人堆裏。揮刀一路殺了過去。


    北鎮撫司的人皆是善戰的,兵刃出鞘,必然刀刀見血。


    火光裏成了一片修羅地獄,慘死刀下的生前尖叫著,聲音被夜風吹開,化作叫人頭皮發麻的呼嘯。


    魯兵眼看要衝進對方的包圍圈,身後卻是突然空了一個位置,背後空檔大開,淩厲的風勁竟是朝他脖子去。


    他在電光火石間矮身,發現還是晚了,心裏罵一句要命了,但那道風勁卻是突然化去。他回頭,看到身後的人直直倒下,後腦勺插著柄匕首。


    是莫正清正好趕到,幫了他一把。


    魯兵驚疑不定,扯了扯嘴角想說謝謝,莫正清卻是彎腰拔出匕首,走過他身前的時候還在身上揩了揩。


    莫正清:「棒槌。」


    魯兵:「……」


    南鎮撫司的人怎麽那麽煩人?!


    然而風水輪流轉,莫正清才加入戰場,對方又增了人,險些被一刀砍到手臂上。魯兵大刀一擋一挑,嗤笑道:「擀麵杖使不上勁,還是在後麵甩甩飛刀就好。」


    他倆扯平了。


    莫正清:「……」


    此際,有人高聲喊副使,把兩人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隻見許嘉玄手中提溜著一人已經站到最高處。


    「繳械不殺——」


    青年高喊的聲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魯兵知道自己這邊這個頭領沒用了,才轉臉看到那些人往後退猶豫著要不要棄械,就見莫正清一抬手。銀光閃過竟是直直插入那暴露在眾人麵前那個頭領眉心。


    一瞬間,兵器落地的聲音便傳了開來。


    許嘉玄這才一手扯著被他扭斷手和卸了下巴的殺手走下來,直接就丟到手下那裏:「直接給莫正清,太子要怎麽審怎麽審。」


    下邊的錦衣衛詫異,看向他手臂上的一道刀傷:「副使,你拚了命抓的人,給南鎮撫司?」


    剛才就副使一人衝進去,擒賊先擒王,這才快速解決了。


    怎麽就讓南鎮撫司領功!


    「不會少了我們的功勞,隻是此事是刑部那頭知會過,陛下是要過問的,給南鎮撫司正好。」


    下邊的人這才悶悶把人推過去,推過去之前還發泄似的一刀柄將人給擊暈,丟到前來的莫正清身前。


    莫正清看了看腳邊的人,想說什麽,再抬頭,許嘉玄已經和北鎮撫司的人說散了,丟了個錢袋子給魯兵請大家喝酒。


    莫正清看著策馬匆忙還是朝郊外方向去的許嘉玄,拿腳踢了踢那頭領,有些鬱悶了。


    這個許煞神,這不是把太子推出來當槍使嗎?


    這一審肯定要先牽出三皇子的,誰不知道他跟三皇子有私仇,偏他還不能把人丟回去。


    莫正清心煩地叫人把人綁了丟馬背上,隻能硬著頭皮回城稟報。


    匆忙進宮說明情況後,從床上爬起來的太子直接就摔了茶碗,罵道:「煞神!好人和功勞都他領了!」


    終於陰了太子一回,許嘉玄再無牽掛一路策馬回了玄靈觀。


    守門的道童對他還算熟悉,又被他一身血嚇得發抖,二話沒說側身讓他進去了。


    玄靈觀許嘉玄自小就走,即便此時黑漆漆一片,他也能夠準確辨別方向。


    因為梓妤的關係,許家人跟陳家人都住到了客院最後邊,那還有一道長長的牆與月洞門,是早年明德帝讓玄真子特意修的,算是玄靈觀的禁地,平素不會有外人到此處走動。


    來到小院,連門口都沒有亮燈,侯府的侍衛守著,見到他一身血回來都驚了驚。


    「世子,怎麽還受傷了?」


    許嘉玄看了眼靜悄悄的院子,沒有一絲光,輕聲說道:「打兩桶井水來。」


    這個天?


    「世子,要凍著的。」


    「這個時候燒水,再吵醒夫人了。」他聲音淡淡,不容質疑。


    侍衛隻好照做。


    就見他站在院子裏,開春的天夜裏仍叫人冷得發抖,他卻將上身衣裳都脫個精光,衝了兩桶水,把臉洗了就悄聲往屋裏去。


    外頭是綠茵睡在搬來的長榻上,聽到開門聲驚醒,就見光著上身濕淋淋的姑爺,險些沒叫出聲。


    內室門沒鎖,綠茵又驚又疑惑地看他進了屋,然後是他打開衣櫃的聲音。她想了想,還是摸黑進去低聲問:「世子可要沐浴?」


    「不必了,你回屋睡吧,不用守著了。」


    他開口就將人打發了,隨便抓了塊細滑的布,把身子擦幹,又摸了塊布把胳膊的傷口隨便一紮,穿上中衣便往床邊去。


    這小院的屋子小,內室沒置屏風,照進屋的月亮正好落在床頭。他撩起簾子,便見到梓妤抱著被子睡得香甜的樣子。


    嘴角還往上翹著,似乎是夢到什麽好事情。


    他一路趕回來,她卻是還做美夢呢。


    這麽一想,居然還有氣悶,抬了手就想掐她臉。


    指尖才輕輕碰到滑嫩的臉頰,她似乎是被凍著了,把臉忙埋到被子裏去。


    ——真能,這還知道冷呢。


    他站了片刻,悄聲爬上床,往裏側去。


    可能是他不在,她就把外側給占了,總不能推醒她。


    在她身邊才剛趟下,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便鑽入鼻中,隨著呼吸,一點點將他整個人都籠罩著了。


    剛才那種刀光劍影的廝殺似乎就離得很遠,心頭一片平靜。


    他閉上眼,白日在侯府她說的那些話都再浮現在腦海裏。


    不管這麽些年他對劉氏怎麽有偏見,劉氏確實為這個家付出許多,特別是父親傷了腿那一年,他經常聽到侍衛說她會偷偷一個人在院子外哭。哭完後又擦幹眼淚笑著回到父親身邊。


    平時他的院子都圍得跟鐵桶一樣,劉氏不敢靠近,可家裏不管有什麽新到的,總會硬著頭皮給他先送來一份。


    家嗎……


    許嘉玄睜開眼,眸光在昏暗中閃爍不定。


    梓妤這時翻了個身,竟是朝他懷裏拱,他身上涼,想推開她的。她軟軟地聲音響起:「怎麽那麽涼。」


    然後在睡夢中,無意識將自己裹著的被子給扯到他身上,跟著貓兒似的蜷縮在他懷裏,再度睡得對外界一無所知。


    許嘉玄身上搭著帶有她體溫的錦被,猶豫了片刻,伸手攬住她,她身上的暖意便源源不斷傳了過來。


    像個小火爐,也像冬日裏的溫酒,能叫人心頭溫暖。


    他低頭,輕輕在她發間吻了吻:「你把侯府當成家了是嗎?」他閉上眼,嘴角往上揚。


    ——那他一定給她一個她喜歡、覺得安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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