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宮門前依禮朝兩人拱手一禮,寒暄了幾句,準備就此離開。經過平王世子的時候,他想起昨天自己寫的那些東西,又抬頭朝他看了幾眼。


    平王世子察覺,笑著朝他說:「恐怕往後不能見到許副使了,我今兒進宮是給陛下辭行的,副使可賞臉晚上到府上喝杯水酒,也算全了我謝過副使的兩次出手相幫。」


    這話引得三皇子側目。


    許嘉玄神色冷淡,還是那句話:「世子客氣,那都是下官的職責所在,不敢居功,下官告退。」


    平王世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三皇子在邊上嗤笑一聲,嘲諷的意味再明顯不過,讓平王世子臉上陣青陣紅,敢怒不敢言。


    三皇子見他憋屈的模樣,更加囂張地咧嘴笑。


    許嘉玄可不想管他們間的官司,轉頭走得飛快。


    隨著許嘉玄和太子被解了禁足一事,還有一應武將被小罰三月俸,許嘉玄這個參與的當然在內,可是有著給梓妤生辰的賞賜,倒是讓他顯得隆恩更甚。


    吳皇後聽到宮人來稟說明德帝賞了威武侯世子夫人,是以她生辰的名義賞的,坐在羅漢床上出神,秋蕙那句太子喊梓妤為長姐猶在耳邊。


    秋蕙死後,她這兩天都些心神不寧。


    坤寧宮的內侍張總管見吳皇後回來後發呆,想到義子稟報的那些事,吳皇後把秋蕙給處死了,心中是有疑團的。


    但他是除了秋蕙外呆在皇後身邊最久的人,平素很多事情都是經他手安排,倒是不怕皇後對自己有什麽。


    他揮退來報信的宮人,來到吳皇後身邊,輕聲說:「娘娘……陛下賞了威武侯世子夫人,您這頭是不是也該賞下去?」


    吳皇後仿佛沒聽見一樣,張公公見此,隻好再喊一聲。


    吳皇後突然抬頭,說:「他不能留了。」


    他?


    誰?


    張公公一愣,下刻對上吳皇後帶著惶然的雙眸,當即明白過來。


    是指處了秋蕙的義子。


    張公公心頭咯噔了一下:「娘娘,可是他有什麽不妥之處?」


    「他一開始明明是說秋蕙死在帳營裏,是吊在帳營裏的,怎麽第二天就成了樹林裏上吊。再問他時,他說是又挪動的,他肯定是在撒謊。」


    吳皇後因為秋蕙說出那些話,不能再留她,讓人動手。可是讓她一直不安的,是張公公義子轉變的話。


    她一開始是信了,可是現在越想越不對,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移到樹林,肯定是撒謊了!


    張公公心髒怦怦地跳,琢磨著吳皇後的話,亦是心驚不已。


    正是此際,有宮人求見,說吳皇後娘家人送來信。


    兩人打住話,吳皇後折開信,看了兩眼,臉色慘白連信都沒拿住。


    張公公彎腰要去拾起來,卻是被她猛地喝到:「不許碰!滾一邊去!」


    張公公嚇得連退幾步,連眼珠子都不敢轉動。吳皇後沒有一絲儀態撲倒在地上,抓起那個寫著若不想秋蕙一事東窗事發,明日召見威武侯世子夫人進宮的信,一瞬間撕得粉碎。


    果然,秋蕙被移動是有別人做的。


    可這人是誰,為什麽要借她手讓梓妤進宮,他又知道些什麽?!


    吳皇後抖著手,好半天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汗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許嘉玄出了宮,溜著馬去一趟鎮撫司。


    周錦成押送賑災款,如今鎮撫司裏頭就數他官階最高,眾人見著他都恭恭敬敬的喊副使。


    他坐下後,魯兵來到班房,手裏還提著酒:「副使,我們中午喝兩杯。」權當去去受責的晦氣。


    許嘉玄盯著酒壇子,道:「中午要回府,現在倒兩杯,意思意思就是。」


    左右是不好拂了手下的好意。


    魯兵略失望,但還是高興地,取來杯子,給他倒滿,兩人連著喝了三杯。


    酒入喉辣得很,許嘉玄反手抹了抹嘴角,卻不想六順苦著張臉尋到鎮撫司裏,朝許嘉玄說:「世子……那個,那個陳村的姑娘,非要見你,屬下沒當回事回絕了,又著急去玄靈觀送信,結果她現在到家裏去了。」


    許嘉玄就被口水嗆到,咳嗽得臉都紅了,緊張地站了起來:「跟著她的人呢?!」


    「沒攔住。」


    世子說是還恩情,他們哪裏敢對這有恩的姑娘家動粗。


    許嘉玄沉著臉,冷冷盯著六順。


    六順哭喪著臉,他可真是烏鴉嘴啊,昨兒還想著少夫人知道了怎麽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六順怯怯地拿出玄真子當場就回的信,用一種將功贖罪的眼神可憐巴巴看著他說:「世子,我片刻沒歇,把道長的信給帶回來了。」


    許嘉玄接過,快速拆開,信上短短幾個字讓他臉色都變了,二話不說,直接就往外走。


    此時,梓妤已經把那個上門來的姑娘請進了屋,笑笑地看著她不安地絞衣角。


    「姑娘既然來了,又是世子的恩人,快別拘束,坐下。」


    「我……」那個姑娘深吸口氣,倒還真的坐下了,然後朝梓妤靦腆地笑,「少夫人真好看,天仙似的。」


    梓妤頷首:「夫君也這麽說的。」


    她話落,就見到對方的笑僵在臉上,一副不知道要怎麽接話的樣子。哪裏能想到,她會一點兒也不謙虛地承認自己貌美。


    李媽媽在邊上也聽得嘴角一抽,見梓妤笑吟吟地,似乎也沒有什麽不悅,覺得詭異極了。


    然而梓妤並不再和這人多說什麽,而是站起身朝李媽媽說:「既然是來找世子說話的,我就不陪著了,媽媽幫我招待一下,再著人問問世子什麽時候回府來。」


    李媽媽麵帶難色,可她已經甩甩帕子離開,隻能跟那個還傻著的姑娘大眼對小眼。


    梓妤回屋後,卻是跟臉上帶著怒意的綠茵說:「你去買隻猴子回來,要快。」


    「猴?」


    綠茵被沒頭沒腦的一句鬧得傻愣愣的。


    買猴幹嘛?


    卻見她笑吟吟地說:「快去。」


    兩刻鍾後,許嘉玄連趕帶趕,進門就聽到說人已經請進府,還去了清竹院,抿直了唇就再往院子趕。


    綠茵就站在門房那裏等猴子,見到他急匆匆的,撇撇嘴。在他進去不久,被五花大綁的猴子就給送了進來。


    李媽媽聽到外頭喊世子回來了,連忙想出去,先跟他說說情況。


    哪裏知道他直接就衝了進來。


    那姑娘也站了起來,迎麵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公子邁進屋,臉兒一紅,想低頭卻又忍不住盯著他看。


    許嘉玄根本沒理會她,而是直接衝進內室。


    梓妤聽到腳步聲,抬頭就見他急匆匆跑進來,見她坐在炕上,傾身握著她肩頭說道:「小魚,我知道她不是……」


    「姑娘,猴兒來了。」


    許嘉玄那句‘我知道她不是當年救我的人,你才是’才說半句,綠茵拎著猴子回屋,丟在地上。


    那猴子剛好就丟在許嘉玄腳下,還吱吱的叫了兩聲,讓他下意識退到一邊。


    「你要隻猴子做什麽?」


    梓妤笑道:「讓你還恩啊。」


    什、什麽意思?


    許嘉玄一愣,把猴子嫌棄地踢遠了一些,說:「梓妤,我知道我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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