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可惜?」錢多恨恨地道:「那家東家應該向陸掌櫃討要賠償才是,誰讓陸掌櫃當初黑了良心,欺負東家是個姑娘,活該他們倒黴。對了,東家可別忘了,知味居還是我給出主意整治的。」


    楊萱猜想錢多這話是特地說給蕭礪聽的,莞爾一笑,「我沒忘,等年底給你個大封紅。」


    錢多「嘿嘿」樂道:「謝東家,進了臘月我再提醒東家一回。東家別覺得我眼皮子淺貪圖銀子,我這是要攢錢娶媳婦,娶了人家姑娘過門總得……」


    楊萱抿著嘴兒笑,隻聽那邊蕭礪輕輕咳一聲,警告意味甚濃。


    錢多忙捧著賬本交給羅掌櫃,順勢站在門前,熱絡地招呼起路過的行人。


    楊萱笑笑,問羅掌櫃,「上個月比七月裏進益多了不少,我看是幾盆太湖石賣得好,要不以後多進幾種案頭清供?」


    羅掌櫃愣一下,「程大人沒跟東家說?太湖石盆景是揚州辛老爺交代運過來的,一共運來五盆,剛擺上架子就被人買走了,這個月沒斷著人來打聽。」


    楊萱心下慚愧。


    程峪說蕭礪不定幾時回京,她隻顧得難過了,竟是沒注意聽他說別的。


    既是三舅舅送來的盆景,賣得好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三舅舅要是得了好的,肯定還會往這兒送。


    上個月沒有,那就是三舅舅手頭上也沒有。


    羅掌櫃又道:「八月裏除去太湖石的進益,宮裏也采買了一千兩銀子的東西,拋去本錢,約莫能得一百八十兩的純利。」


    楊萱心算一遍,一千兩銀子賺一百八十兩,差不多二成的利,果然是宮裏的銀子好賺。


    不由歎道:「要是宮裏能多采買幾次就好了。」


    羅掌櫃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宮裏能來人每年來轉一圈也成,東家沒在鋪子裏不知道,那些內侍前腳離開,後腳就進來好幾位公侯家裏的管事,指了名要買跟宮裏同樣的筆墨。鋪子都差點賣空了,這是其一,還有其二呢,因為咱這裏時不時有貴人光顧,街頭那些痞子閑漢也不敢上門尋事,又省去一層麻煩……我這掌櫃當得自在,都是仰仗姑娘的福氣。」


    「哪裏?」楊萱客氣道:「全憑您跟錢多還有程大人的傾力相助,才有今日。咱們同心協力,年底多得些銀錢過個好年。」


    羅掌櫃不再客套,起身送楊萱與蕭礪出門。


    此時已經起了風,不大,吹在身上卻有些清冷。


    蕭礪看一眼楊萱被風揚起的裙裾,問道:「要回家還是再往別處去?」


    楊萱嘟著嘴回答:「還要去幹麵胡同,但是……我不想走路。」


    蕭礪笑笑,「你先回鋪子,我去找輛馬車。」


    楊萱沒回去,在背風的牆根站了片刻,便見蕭礪引著輛馬車過來。


    蕭礪先將楊萱扶上車,對車夫說了地址,自己緊跟著鑽進車廂。


    原本寬大的車廂頓時局促起來。


    楊萱往座位盡頭挪了挪,離蕭礪遠遠的,頭使勁兒轉向窗外,打量著街上行人。


    蕭礪不由好笑。


    從她說不想走路,他就猜出先前她為何不許他騎馬了。


    這會兒兩人能獨處了,她卻板著臉不說話。


    女孩子的心思是不是都這樣地古裏精怪?


    凡事不肯說清楚,非要讓別人去猜,倘或猜錯了,還要生悶氣?


    可是,他願意哄著她嬌著她,把她寵在心尖尖上。


    蕭礪輕咳下,喚道:「萱萱,知味居的掌櫃欺負你了嗎?」


    楊萱回過頭,將之前陸掌櫃如何造謠生事,錢多如何給她出主意,以及知味居如何接二連三鬧出醜事不得已關門大吉的經過說了遍。


    蕭礪笑道:「在人鋪子裏解手,往麵裏下巴豆粉的不是別人,肯定是小六……就是剛才跟小九嘀嘀咕咕沒安好心那個穿灰色衣裳的。」


    楊萱訝然地睜大雙眸,「他是小六?那他看起來很怕你,為什麽?」


    蕭礪道:「因為他有些毛病改不了,我管教過他幾回。」


    楊萱想起自己也是三番五次被他嗬斥,動不動就拉長著臉,居高臨下地喝問,「你家大人呢?」「一個姑娘家,到處跑什麽?」「怎麽到處都少不了你?」


    就好像女孩子不能看花燈,不能看狀元遊街,不能看大軍班師回朝;就好像他自己做的事情全部都對似的。


    楊萱瞪著他問:「大人很喜歡管教別人嗎?」


    蕭礪再想不到楊萱把前幾年的舊賬扒拉出來了,神色坦然地說:「看不順眼的我就管。」


    合著他是看她百般不順眼,才一次次訓斥她。


    楊萱氣得牙根癢。


    正好馬車馳到幹麵胡同,在沁香園門口停下來,趁著蕭礪扶她下車的時候,用力掐了他手背一下。


    蕭礪沒覺出疼,就隻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麽又不高興了呢?


    可見楊萱已經走進鋪子,也跟著進去。


    剛進門,撲麵而來的是糕點的甜香,聞著便讓人覺得飽足和放鬆。


    因前兩天下雨,張白案受涼染了風寒,告假沒來,文竹便也沒過來,鋪子裏隻有鬆枝,手裏拿塊棉布帕子,把幾張架子擦得幹幹淨淨。


    楊萱空蕩蕩的托盤,歎道:「張白案不來,明天就沒有東西賣了,還是要再請個白案才好。也不知知味居先前的白案去哪裏了,他手藝挺不錯。」


    鬆枝搖搖頭,「自從知味居關門,再沒見過他,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楊萱道聲好,挑出來幾塊點心用油紙包了,笑道:「這些拿回去吃,幹脆今兒就別幹了,咱們去前麵看看宅子,你收拾得怎麽樣了?」


    鬆枝麵色紅了紅,笑著回答:「剛把屋頂牆頭修了,門窗正讓人做著,還沒做好,家具也量好尺寸找人打去了……姑娘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溜達著,不大會兒走到前麵的石槽胡同。


    鬆枝打開門,將楊萱與蕭礪讓進去。


    影壁仍是破破爛爛的,可繞過影壁,裏麵卻是豁然開朗。


    西廂房已經拆掉了,平出來好大一塊空地。


    鬆枝解釋道:「文竹說有三間正房,再加個東廂房,足夠一家子住的,平出一塊地來可以種點菜,養幾隻雞。而且,省得再費銀錢修整,拆下來的石頭瓦片都用上了。」


    楊萱點點頭,繞著院子走了兩圈,興奮地說:「這裏種兩壟黃瓜,這裏種兩壟茄子,還可以種韭菜,韭菜最簡單了,割過一茬還能再長出來,不用每次都種。靠牆這裏蓋架雞籠子,免得出來把菜葉子吃掉。」


    鬆枝連連應著,「行,我聽姑娘的吩咐……姑娘說的好像種過菜似的。」


    楊萱真的種過。


    前世為了消磨時光,也為了排遣寂寞,姚蘭找人在田莊祖屋門前開辟了塊菜地,就是種著黃瓜豆角和韭菜。


    快入冬的時候,在韭菜茬上鋪一層稻草,這樣韭菜就不會凍死,等開春早早就發出嫩芽來,包餃子時候切一把嫩芽進去,鮮得能讓人咬掉舌頭。


    這話卻不能說出來。


    楊萱隻眯眯笑著,「我聽田莊裏張嫂子說過。」


    看過院子又進屋瞧了瞧。


    屋裏空蕩蕩的,隻粉刷了牆壁,沒有什麽可看之處,遠不如院子裏的平地給人的想象大。


    三人隻略略掃了幾眼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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