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礪剛進入錦衣衛拿到俸祿那兩年,曾經想過娶方靜為妻,將方氏接到京都照顧。


    甚至為了她們,搬離了三井胡同,而租賃了這處獨門小院。


    隻是,當他回德州接人時,才聽說方氏母女跟位京都客商來了京都。


    既然方靜已經嫁人,而他現下心裏眼裏都隻有楊萱一個,沒有必要再提年少時候的念頭。


    楊萱隻以為當初收留蕭礪的是對夫妻,沒有多在意。因見棗紅馬不停地趵蹄子,便抬手遮著頭頂陽光,眯了眼睛問:「它是不是餓了?」


    「不是,」蕭礪往一旁靠靠,抬手將楊萱拉到自己身邊,「剛喂過草料,它這是嫌被冷落了。」抓起刷子遞給楊萱,「你試試。」


    楊萱忙退後一步,「我不敢。」


    蕭礪笑笑,鼓勵道:「沒事,你不是膽子挺大的,怎麽連阿桂都不如了?」把著她的手抓住刷子在馬腹刷兩下,「它很喜歡刷毛,隻要別太用力弄痛它,它不會咬人,也不會踢人……你試兩下,以後我教你騎馬。」


    楊萱試著刷了幾下。


    她本就力氣小,又怕弄痛棗紅馬,不敢用勁,刷在馬身上跟撓癢癢似的。


    棗紅馬不滿地朝她打了個響鼻。


    楊萱不防備嚇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向後仰去。


    蕭礪眼疾手快,伸手攬在她腰間順勢將她帶到懷裏。


    兩人離得近,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蕭礪略垂首,就看到楊萱淨白的肌膚上暈染起層層緋色,再往下,她水嫩的雙唇微微張著,像是盛開的花朵,等待人去采擷。


    有一刹那,蕭礪幾乎想俯低身子吻上那令人心動的紅唇,可轉念想到她還不曾及笄,且在孝期,又生生忍住了。


    恰此時,文竹過來喚楊萱吃飯,「姑娘,餃子煮好了」,話出口,瞧見正四目相對的兩人,又急忙退了回去。


    楊萱如夢方醒,臉紅得頓時如滴血般,眼淚差點滾下來,一把推開蕭礪,小跑著離開。


    直到吃完飯,走出家門,楊萱臉上的羞意都未散盡,隻顧低著頭往前走。


    蕭礪瞧瞧四下無人,將楊萱拉到牆角,問道:「萱萱,以後你不打算再抬頭了?」


    楊萱嘟著嘴,「我沒有臉抬頭,丟死人了。都怪你,還說那匹馬不咬人,它還想咬我呢……文竹定然以為我行為不端,不知羞恥。」


    蕭礪緊抿了唇,忽而開口問道:「萱萱,你喜歡我嗎?」


    楊萱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喜歡他,非常喜歡,可是她怕說出來之後,蕭礪會緊接著說要成親。


    她不想成親。


    可是,她又不能說不喜歡,那樣就太違心了。


    蕭礪見她不語,不再勉強,轉而問道:「我不在家,萱萱想我嗎?」


    楊萱眼眶瞬間就盈滿了淚。


    怎可能不想?


    既擔心他吃不飽,又擔心他穿不暖,還怕他碰著傷著。


    可他卻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楊萱頓時來了氣,仰起頭,怒道:「不想,半點都不想。」目光瞥見蕭礪鬢角不知何時落了片草屑,伸手掂了去。


    蕭礪趁勢捉住她的手,握一下,「我也想萱萱,也很喜歡萱萱」,鬆開她的手,當先邁步往前走。


    楊萱緊走兩步,錯後半個身子跟著他,低聲道:「我還是不想大人。」


    蕭礪忍俊不禁,唇角彎成個好看的弧度,「我知道……」,聲如蚊訥般續道,「口是心非。」


    正是吃飯的點兒,南池子大街幾乎沒什麽人。


    錢多也剛吃完飯,沒事幹,正站在門口跟個穿灰色裋褐的人閑磕牙,瞧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來,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玩味的笑,先跟楊萱打招呼,「東家」,又朝蕭礪拱拱手,「客官看著麵生,頭一次來,快請進。」


    高高地挑起門簾。


    灰衣男人沒多看蕭礪,一雙眼睛隻盯著楊萱移不開目光。


    蕭礪掃一眼錢多,又冷冷地瞪灰衣男人兩眼,扯著楊萱衣袖,邁步進去。


    灰衣男人「嘿嘿」一笑,緊跟著也走進鋪子,抓起一把筆,裝模作樣地挑選,目光卻不住地往楊萱身上瞟。


    楊萱跟羅掌櫃介紹蕭礪,「這位是蕭大人,跟我一道過來看看,順便把上個月的賬目核算一下。往後要是我不得閑,蕭大人就過來合算。」


    羅掌櫃著意地打量蕭礪幾眼,拱手笑笑,從抽屜裏翻出一摞賬本,把最上麵的交給楊萱。


    錢多勤快,已沏出一壺茶,將算盤擺到桌麵上,又殷勤地拉開椅子,嬉皮笑臉地說:「東家請坐。」


    楊萱瞧出他笑容中的別有意味,麵色一紅,對蕭礪道:「大人坐吧。」


    蕭礪溫聲道:「我不坐,正好四處看看。」


    楊萱便不勉強,翻開賬本一頁頁地撥弄著算盤珠子。


    那個灰衣男人湊近錢多,悄聲道:「這就是小……東家?」


    錢多聽出他話音來,「切」一聲,「什麽大東家小東家,這就我們東家。」


    灰衣男子道:「果然是年紀小,而且真是漂亮啊,可惜了。」


    羅掌櫃聽得清楚,不由朝楊萱望過去。


    她穿件縹色薄棉襖子,石青色羅裙,跟平常一樣素素淡淡的,可看起來又好像有很大不同。


    平常的她好看歸於好看,但就像插在瓶裏的花枝,毫無生氣,今天的她卻儼然是枝頭盛開的石榴花,明媚而又靈動。


    還有那雙眼眸,平常若是像星子,今天便似天上驕陽,亮得驚人。


    羅掌櫃慢慢將目光移到低頭翻看紙箋的蕭礪身上。


    高且瘦,身姿筆直,單隻看個背影,就好像有淩厲之氣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


    顯然不是個好惹的。


    東家那麽嬌滴滴的姑娘,怎麽會看上這樣粗獷凶狠的男人。


    羅掌櫃暗歎口氣,決定置身事外,不去管這些不相幹的事情。


    蕭礪多年習武養成的習慣,雖然在翻著紙箋,可耳朵卻時時注意著周圍,自然也將灰衣男人跟錢多的話聽在耳裏,不由 「哼」一聲,目光如刀子般朝灰衣男人掃去。


    灰衣男人一陣心虛,聲音壓得越發低,對錢多道:「四哥要吃人了,我先閃,代我跟小四嫂問聲好……還有告訴四哥,幹麵胡同那點心鋪子,可是我替小四嫂出的氣,他不能翻臉不認人。」


    胡亂抓兩支筆,掏出幾枚銅錢,也不知夠不夠數,逃也似的溜走了。


    這灰衣男人非是別人,正是範直行六的義子,叫做劉庭,因為沒事瞎溜達到此地,正好跟錢多說會閑話,豈料正遇見蕭礪跟楊萱。


    劉庭早就想見見楊萱了,沒想到竟然在此遇到,豈能不瞧個真切?可他又怕蕭礪怕得厲害,見過也就罷了,不敢再造次,所以撒腿開溜。


    錢多也是怵蕭礪,可他跟楊萱相處得久,知道楊萱性子和軟,候著楊萱算完賬目,笑嘻嘻地再續一杯茶,問道:「東家,現今幹麵胡同的生意怎麽樣,旁邊知味居開張了嗎?」


    楊萱道:「還可以,知味居仍空著,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們東家是怎麽想的。要是不想幹了,另外租出去或者賣出去也成,好好的鋪子空著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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