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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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到處都是視線可見的動物和人類的骨骸,不知道幕後布置這陣法的是何許人也,竟然這般殘忍。


    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鮮艷欲滴的紅色花朵。


    「連月昭,你既然知道有所謂的幻境,你知道是誰布置的陣法嗎?他的目的是什麽?」


    白櫻問他的問題,正是他想知道的。


    他唯一確定的是此人來自劫荒,而且,興許那京郊碎屍案與他也脫不了幹係。


    但是具體是誰,他還沒有頭緒。


    白櫻也習慣了,這連月昭從來都是這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不過,他的手真的很暖和啊,真希望就這樣一直牽著,不再放手。


    想到方才在夢境中的一切,如果連月昭能給她彈奏一曲,那該是多好。


    「啊。」


    突然,靜謐的森林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女聲。


    白櫻聽出那聲音的主人,脫口低呼道:「是公主。」


    連月昭點頭,拉緊她的手往聲源處疾奔而去。


    「公主。」


    終於,看到了躺在草地上滿臉痛苦的公主。


    而離她不遠,還有其餘被白櫻派到暗夜森林來一眾錦衣衛。


    白櫻使勁搖晃他們,都無濟於事,他們都陷入了幻境中無法自拔。


    有人表情痛苦,有的一臉沉浸,似乎都甘願沉醉其中,不願再醒來。


    「連月昭,怎麽辦?他們都叫不醒。」


    「這幻境隻能靠自身的意誌力打破,旁人幫不了他們。」


    他們進來的時間比他們早,到現在卻還沒有甦醒,這情況很不妙。


    「如果破壞陣法,他們就能得救?」


    白櫻的腦子倒是轉得飛快。


    連月昭點頭。


    「如何做?」


    連月昭抬眼看了看她,直接潑了一盆涼水。


    「本尊勸你,此事,你還是別管了。」


    對方能布下這樣的陣法,說實話,他都沒有把握,更何況,她隻是小小的凡人。


    「連月昭,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冷漠無情到這樣的地步。是不是如果不是我自行衝破了幻境,你也不會救我?」


    連月昭看著她,沒有說話,因為沒有發生的事,他也不知道他會如何做,這些假設性地問題,他不會去多想。


    而白櫻見他沉默,便是覺得,他這算是默認了。


    轉過身,她正欲離開。


    連月昭一把拉住她,「你去哪裏?」


    「揪出那幕後之人。」


    她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能安全帶公主回去,他也別想再回去了。


    連月昭見她這般執著,終是拿她沒有辦法,嘆息道:「你知道在哪裏嗎?跟本尊來!」


    剛才不是說不要管嗎?所以,他改變主意,是因為她咯?


    心裏有點小竊喜,這連月昭就是嘴硬,其實他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嗯。」這次,白櫻主動地拉住了他的手,而連月昭也沒有拒絕她的碰觸。


    現在是非常時期,他隻要稍不留神,興許她就會出事。


    「這便是陣法的中央。」


    連月昭帶她走了沒多遠,便見到一座用竹子搭成的屋子。


    「人在裏麵嗎?」


    白櫻指了指屋內。


    連月昭點了點頭,卻又搖搖頭。


    「是在裏麵,卻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白櫻呼吸一緊,不是人,難道是鬼?


    她用力攥緊了他,連月昭瞥她一眼,忍不住嘴臉微揚。


    「你也會害怕嗎?」


    白櫻朝他翻了個白眼,她是人,又不是神,怎麽可能不怕。


    他說的那麽邪乎,居然不是人,那是個什麽東西。


    另外一隻手暗自摸到袖中的匕首,在與連月昭進入那屋子裏的時候,立馬將手中的匕首吻上那人的脖子。


    「立即解掉陣法,否則要你好看。」


    一旁的連月昭忍不住輕笑,「她並沒有意識。」


    「啊!」白櫻收回劫持她的匕首,將目光移向她的臉,是個長得不錯的女子,但是,她周身透著古怪。


    而且,她的眼珠子不會動。


    「她這是……」


    她進來之時並沒有感覺到她的半點氣息,還以為她是個高手,結果,此人看著是個活人,實際倒像個死人。


    「她已經死了許多年了,但是被人用陣法困在此處,沒有了魂魄,隻是一個活死人。」


    「活死人!」白櫻忍不住全身一顫,下意識的靠近了連月昭。


    「誰人在此。」


    突然,門被用力推開,一個而立之年的男子出現在門扉處,見到白櫻子手上的匕首,樣子十分激動,抄起旁邊的木棍就要襲擊兩人。


    白櫻還未動手,隻見連月昭擺了擺袖子,那男子便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既然連月昭說這是陣法的中央,還說此陣法是如何的厲害,那麽這個設置陣法的人應該很厲害,沒想到如此的弱不禁風,再看他的動作,並非像有武功的樣子。


    「說,設置這陣法的人是誰?」連月昭冷然而問。


    那男人倒在地上,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一步步往那沒有意識的女子那爬去。


    白櫻再次伸出匕首抵在女子的脖子處,「停止陣法,否則我要她的命。」


    看來這女人在他心中頗為重要,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白櫻覺得倒是可以利用。


    「不要,不要,木蓮。你別傷害她。都是我一人的錯,與她無關。」


    聽到要傷害她,那男子顯得很激動。


    「我的朋友被你陣法所困,你放了他們,我就放了她。」


    這筆交易很劃算,他在乎此女,應該不會拒絕。


    隻是想不到,他不住地搖頭,樣子極為痛苦。


    白櫻心中詫異,一旁的連月昭告訴她。


    「陣法開啟,就無法停止,否則她會瞬間化作灰飛。」


    那男子聞言,驚詫地望向他。


    「你,你怎麽知道?」


    白櫻也將目光移向了他,這樣詭秘的東西,她還是第一次見,而連月昭居然這麽清楚。


    連月昭,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沒人知道他的背景,他就這樣突然出現,一夜之間掌管了清幽樓,武功深不可測,現在,連這暗夜森林的陣法他都了如指掌。


    「說,為你設置這個陣法的人究竟是誰?」


    那男子身子一抖,直直跪在了連月昭的身邊,「這位公子,你殺了我吧,求你不要傷害木蓮。


    他對這女子還不錯,既然為了一具軀體,而甘願赴死。


    連月昭不為所動,聲音冷若冰霜,「她已經死了,本尊勸你立刻懸崖勒馬,否則……」


    連月昭氣勢攝人,即使沒有武功,那男子也知道他抬手間便能讓自己灰飛煙滅,他的麵色極為痛苦,將那沒有魂魄的女子抱在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動作很溫柔。


    「公子,其實我也不知如何停止,我隻知道,隻要我和木蓮住在這裏,她就不會死,她會永遠的陪著我。」


    「那你知道,她是靠著什麽才能變成這般?」


    「知道,以前這外頭的赤血花開的很美,它們都是以活人的精血供養,而我的木蓮也必須靠這些赤血花來維持她的身子不至於腐爛,起初還好,這些年,進了這暗夜森林的人都沒法活著出去,這外頭的人也越發的不敢進來,她的皮膚也越發的幹燥了,這赤血花也越來越少了。」


    白櫻在一旁聽得寒毛直豎,之前還說喜歡這裏的花,原來,那些花都在以血而生。


    幸好剛才在路上,她沒有去采。


    「既然她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強留她的肉身在這世間。」


    男子搖搖頭,喃喃道:「她沒有死,她就在我身邊,我不會讓她離開的,不會…。」


    「連月昭,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解開陣法嗎?」


    這公主和錦衣衛那幫人還在陣法之中,如果不能停止,三日後他們就要殞命在此。


    到時候,她要怎麽回去跟皇宮的人交代?


    「有!」


    聽他這樣說,白櫻一喜,剛剛這男子都說了沒有辦法停止,而連月昭卻知道,他難道與那幕後布陣的人有什麽關係?


    「連月昭,你與幕後之人有什麽關係?」


    連月昭沒有回答她,而是叮囑她,「你在這看著他,我去去就來。」


    見他袍角一盪正欲離開,白櫻一把拉住他。


    「會有危險嗎?要我幫忙嗎?」


    他此去定是要去破壞這陣法,知道這陣法的厲害,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連月昭回頭,「如果需要你幫忙,你覺得你能幫的上嗎?」


    白櫻一噎,知道你厲害,有必要打擊人嗎?


    「那你,你小心!」


    其實她心裏清楚,他這麽說,是不想讓她擔心,連月昭這人他算是看透了。


    連月昭見她俏麗的臉上盡是關切之意,在她柔膩的言語中,不覺心中一動。


    心髒一抽,連月昭有些難受地捂住了胸口,白櫻看著他麵上突然集聚的痛苦之色,連忙問道:「連月昭,你怎麽了?」


    她正要靠近,連月昭卻避開她,連續退了好幾步。


    「沒事,趕了一日的路,有些睏乏。」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屋子。


    白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連月昭大步出了竹屋之後,再次捂住了胸口。


    「太子殿下,您怎麽樣?」


    「無事!」連月昭淡淡地擺了擺手。


    「太子殿下,此乃上古邪陣,您現在在凡間,法力受限,而上次受的內傷還未恢復,現在破陣實在太過冒險,您不必為了這凡間之人而……」


    「本尊自有分寸。」


    「太子殿下,不如讓屬下一試。」


    「雖是上古之陣,本尊綽綽有餘!」


    澤羽見他眼中閃爍著自信,隻得領命。


    「是,殿下,對了,這素金狼亦是上古靈獸,你附身他體內,興許能為你檔去不少反噬。」


    連月昭並不反駁,輕聲應道:「好。」


    此時,竹屋內就剩下白櫻和那一男一女。


    這連月昭對這背後布陣的人頗有興趣,沒準她還能套出一些信息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她問了一句。


    「大叔,叫什麽名字?」


    那男子聽到『大叔』這個字眼,眼底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憂愁,猶豫片刻,他回答。


    「我叫子謙,她是我的妻子,木蓮。」


    「你的妻子,很美。看大叔五官有稜有角,想必從前也是俊的很。」


    聽到白櫻的誇讚,子謙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這純情的模樣,還真是無法想像。


    他居然為了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而殺了那麽多人。


    「木蓮她不僅人美,心也很善良,我與她自小就相識。」


    「那是青梅竹馬啊,從小相識然後到相愛,這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呢。」


    似乎是想起了往昔,子謙嘴角滿是淡淡的笑意。


    「木蓮待我很好,隻是那時候,我一顆心都在考取功名之上,故而冷落了她,她的家人嫌貧愛富,為她尋了一門家中優渥的婚事,木蓮抵死不從,在成親當日上吊自殺。我得知消息趕回來,她已香消玉殞。我醉心功名,也是想要爭取一個好的前程,讓她家人同意我們的婚事,沒想到,她卻……」


    原來,她真的早就死了。


    白櫻心中一凜,他明知道她已經是個死人,卻還與她在這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對她也是真的愛。


    「後來呢?她又這麽會變成這樣?」


    話匣子一打開,子謙也沒有隱瞞。


    「那日,我得知木蓮為我殉情,等我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下葬了。我在她墳前懺悔之時,有一個全身籠在黑暗中的男人出現了,他說,他有辦法讓木蓮死而復生。」


    「籠罩在黑暗中的人?你看清他的模樣了嗎?」


    子謙搖頭,「沒有,我當時以為他隻是玩笑之話,並未相信,這人死了如何能活。可沒想到,他真的讓木蓮活了過來。」


    白櫻看了一眼木蓮,雙目空洞,跟死人無恙。


    「她一直都是這樣?」


    子謙將拉著木蓮的手,對白櫻道:「她的手是熱的!」


    白櫻一凜,小心地碰了下,果然有溫度。


    「她隻是無法與我說話,她以前老是說,每次都是她說,我聽,她很累,這樣也好,我每日都與她說話,她隻要靜靜地聽就行了。」


    「你們後來怎麽會到了這裏?」


    「那個男人救了木蓮之後,便將我們帶到了此處,他說,木蓮需要靠那些精血才能繼續活下去,我開始還有所忌憚,但是為了能與她在一起,讓我贖罪,我一人下地獄又如何?」


    「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會再來?」


    「我與他也就見過那次而已,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公子,說實話,其實我對他真的一無所知,求求你,放過我和木蓮吧。」


    試探了一番,這男人似乎真的不知道那背後之人的身份,甚至連他的臉都沒有見過。


    雖然他的愛情故事頗為感人,但是為了一己私慾,讓這麽多鮮活的生命葬送再此,他這愛也太自私了。


    況且,她饒他們一命,那誰放過她自己呢。


    這公主要是在這暗夜森林有個三長兩短,她回去如何交代。


    畢竟這北齊就這一個公主,太後對她又是極度溺愛。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出事。


    她雖然也同情他們的遭遇,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你害了那麽多人,自然會受到懲罰。」


    說完這句話,突然,整個大地顫抖了起來。


    子謙迅速看了一眼麵色有些痛苦的木蓮,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這陣法,不會……那人說過,普天之下無人能破解。」


    聽他喃喃,白櫻麵上一喜,連月昭成功了?


    她正要起身,連月昭高大俊秀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扉處。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白櫻還是看出了他有些不對勁。


    他的麵色從來沒有如此蒼白過,想到他臨出門時的動作,心口猛地一抽。


    她疾奔過去,一邊檢查他有沒有負傷,一邊關切的詢問,「連月昭,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親眼所見,她也能肯定,這破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將自己留在了此處。


    其實屋內這兩人,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又何必她看守呢。


    他之所以不讓她看到,定是因為那事很兇險。


    想到這,心裏難受到了極點,眼角竟然還掛了幾顆淚珠。


    天知道,她有多少年沒有哭過,她差點要忘記,哭的滋味是什麽了。


    她這人本就心冷,也從不與人交心,想不到這一朝穿越,竟然讓她遇到了能讓她流淚的男人。


    「本尊,沒……」


    事字還說出來,白櫻猛地撲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圈住了他的腰。


    「你沒事對不對?」


    被她這一係列反應震驚地無以復加,連月昭站在原地,整個人如石化一般。


    這樣的女人,竟然會哭,這眼淚,是為了他而落?


    此時此刻,他應該要推開她,可是他發現,他沒有一絲力氣。


    她的眼淚,讓他心疼。


    她的擁抱,讓他心動。


    強而有力的跳動聲離她如此之近,白櫻感覺自己的心跳也隨著他在跳動,兩人的心跳融在了一起。


    「木蓮!」


    突然,屋內傳來子謙悽厲的叫喚聲。


    兩人一瞧,那原本被子謙抱在懷中的女子化作了一堆灰飛。


    木蓮已經消失,是不是說明,這陣法真的解開了?


    「阿昭,陣法解開了?」


    這聲阿昭讓連月昭微微一顫,以前她開玩笑的時候,也會小昭,小昭昭的喚他。


    但是她從未喚過阿昭。


    第一次覺得,原來,他的名字也挺不錯的。


    見他發呆,白櫻推了推他,復又問了一句。


    「真的解開了?」


    連月昭回過神來,點點頭,「是的!」


    「你真厲害!」白櫻豎起了大拇指,連月昭,他真的很厲害。


    隻是,他剛才並沒有試探出這幕後之人呢。


    「木蓮,你把我的木蓮還給我!」


    木蓮已經消失了,子謙自然無法接受,怒視著連月昭這個罪魁禍首,嘴裏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


    連月昭很少會跟人廢話,他做事都是簡單粗暴,可這次,他卻耐著性子問道:「你將她強留在此處,你覺得她會開心嗎?她若是知道你為了她殺了那麽多人,你覺得她還會愛你嗎?」


    似是說中了他的心事,子謙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隨即很快斂去。


    「她會的,她說過永遠隻愛我一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會不會,你且自己與她說。」


    說完這句話,白櫻與子謙兩人都是驚詫地看著他。


    子謙問道:「你的意思是……」


    「本尊恰恰會一招招魂之術,你且問問她。」


    招魂?


    這連月昭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招魂這個詞,她隻聽說過,以及在現代看的鬼片裏見過。


    現實,她想都不曾想過,而且,她以前也算是無神論者。


    擦了擦眼,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縷淡淡的幽魂之時她才確定,連月昭並沒有欺騙他們。


    「子謙!」


    這麽多年來,這是木蓮第一次同他說話,他顯得激動無比,「木蓮?」


    「子謙,是我。」


    「木蓮,真的是你!」


    「這些年,我就在你身邊,親眼看著你與她……」木蓮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堆灰,「我認識的子謙,絕對不會殺人。」


    「木蓮,我……」


    子謙聽她這麽說,心裏極是難受,他知道,她若知道了,一定會看不起他。


    嘆息一聲,木蓮說道:「你也是為了我才變成這般,我又如何怪責於你。」


    木蓮這般說,子謙更是自責。


    「木蓮,是我對不起你。」


    「子謙,我不怪你,今生無緣,下輩子,我們再見!」


    「木蓮,你,你要去哪裏?」


    「這位公子解開了這個束縛我的陣法,現在,我終於可以離開了,子謙,你是個好人,別再錯下去了,好嗎?」


    子謙忍著眼淚,不讓它落下來。


    「我錯了,木蓮,是我辜負了你。」


    木蓮笑了笑,「子謙,再見了,你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木蓮說完這句話,身影漸漸變淡,直到完全融入空氣之中,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木蓮消失了,子謙在眼中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


    最後,她還是愛他的。


    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灰,是他錯了,他錯得太離譜了。


    欠下的債,他總要償還的,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唯一有的,隻是自己的這條命了。


    拿起桌案上的一把剪子,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公子,你要找的那人,我沒有見過他的麵,但是聽他嘴裏說起過劫荒兩字,而且,他還說過,他之所以救我,是因為,他與我有同樣的遭遇。」


    說完這句話之後,子謙便是將那剪子狠狠地紮入了心口。


    在他斷氣的時候,白櫻看到他嘴角明顯的一抹笑意。


    連月昭細細咀嚼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話的含義,此人來自劫荒,他早就有所察覺,與這子謙有同樣的遭遇?


    他所指得遭遇,難道是失去了摯愛?


    劫荒!


    這也是白櫻從第二個人嘴裏聽到。


    這個明明不存在的地方,阿狸就說他是從那處而來。


    既然連月昭是阿狸的舅舅,想必他也是來自劫荒,他費盡力氣要找出這人,而他又知道如何破陣,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關聯。


    「阿昭,劫荒,真的存在嗎?」


    連月昭知道她必定會問,他隻是回答她,「有。」


    「在哪?」她追問。


    「一個世外之地。」


    若是世外之地,不為他人所知,也能理解。


    「你什麽時候帶我去那看看?」


    「你去作甚?」


    「你救我一命,我自要以身相許,那不得見見我的未來的公公婆嗎?」


    連月昭俊臉一變,片刻後才漠然開口。


    「我,沒有!」


    然後,他拂袖走了出去。


    白櫻錯愕的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了過來。


    原來,他與她一樣,都是孤兒。


    「阿昭!」


    白櫻追出去想要跟他道歉,結果有一道亮麗的身影風一般的撲進了她懷裏,差點將她撲倒。


    「本公主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陣法解除了,這公主與那其他的錦衣衛也得救了。


    白櫻訕訕一笑,想要將她拉開,沒想到這公主力氣不小。


    「公主,請放手。」


    「不放,白櫻,這次,本公主再也不會放開你。」


    不是吧?


    白櫻欲哭無淚,她的確是來救她的,不過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公主,其實下官是因為錦衣衛的人也在此,下官是特意來救他們的。」


    為了不讓公主糾纏,這個謊言說的極為順溜。


    結果這公主竟然不為所動。


    「本公主不管,你救我兩次,本公主要以身相許!」


    我勒個去,這不是她的台詞嗎?


    望了一眼連月昭,白櫻向他拋去一個求救的眼神,結果,這連月昭直接忽視了。


    「疼疼疼!」沒辦法,白櫻隻得假裝受傷。


    「你受傷了?」


    「小傷。」


    這下,公主終於放開了她的爪子。


    一旁的錦衣衛知道是白櫻來相救,皆是麵麵相覷。


    她不是想要他們的性命嗎?


    白櫻一想,這正是收買人心的時候,於是,悄然將公主推至一旁。


    「各位錦衣衛的兄弟們,我知道,白櫻初來乍到,爾等必定不服,但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們犯錯,我身為你們的頭,必定是要以示懲戒,才能讓眾人信服。此番,爾等為了兄弟之誼,不顧自身生死,經過暗夜此役,想必更為齊心。本座決定,爾等二十人今後便為我之親衛,由本座親自督導,本座保證,不出半年,你們一定能變成一隻雄獅,超過其他的錦衣衛,甚至是皇上親自統領的金川衛!」


    說完,白櫻揚聲問道:「你們想不想成為人上之人?」


    包括展樾在內的眾人沒想到白櫻會這麽說,他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這暗夜森林的,而在這也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原本以為這次必將殞命,沒想到這白櫻竟然會在這出現,救了眾人不說,現在還要封他們為親衛。


    他們之中除了展樾從前是邱戎的幹兒子,其餘之人,在錦衣衛中並無其他的建樹,隻是一直敬佩展樾的為人而已,這錦衣衛也是分為好幾個層級,這裏麵也不乏最為下等,這些人往往連出任務的機會都沒有,或是幫其他有任務的錦衣衛洗衣打雜,還有直接人消遣。


    「怎麽,死都不怕的人,連這麽點目標都沒有嗎?」


    聽白櫻這麽說,所有人似是盈了滿腔的鬥誌一般。


    「想!」


    展樾覺得,自己該是恨她的,但是聽到剛才她那番豪情之言,也不禁為她折服。


    如果,她真的有能力如她所說的那般,他願意與他的兄弟嚐試一番。


    「大聲點,我聽不到!」


    「想!」


    這次,他們的聲音響徹天地,已經沒有了陣法的暗夜森林,驚起了一陣飛鳥。


    連月昭站在一處,有些疲憊的張了張眼,晨曦的餘光淡淡地照在她的周身,在他睜眼的恍惚之間,那美已然入眼,流入心間。


    其實,白櫻之所以處罰展樾,目的也是為了收攏一批為自己所用之人。


    這二十人雖然良莠不齊,但卻有著一顆赤子之心,為人仗義,明知道前路坎坷,卻義不容辭。


    她所需要的不是身手有多好,那些都是可以後天進行訓練的,但是,比起身手,她更為看重的是人的性情。


    這是後天訓練不出來的,一行二十人,假以時日,這股力量必將成為錦衣衛的核心。


    在這點上,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從今天起,我給你們一個新的名字。」白櫻微微一頓,負手望著天空展翅翱翔的雄鷹,「蒼鷹!」


    這些錦衣衛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而展樾亦是覺得,她罰自己來此,隻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光明正大的除去自己而已。


    沒有想到,他居然親自來了,這樣強大的力量,居然被他們製服了,說實話,他心底隱隱有些佩服。


    暗夜森林的事告一段落,一行人收拾打算返程。


    「白櫻,這是給你的。」


    看著沐兮公主手中捧著的鮮艷欲滴的花,白櫻嘴角一扯。


    「公主,你知道這花是如何供養的嗎?」


    沐兮公主搖搖頭,她隻知道,她說過,她喜歡,所以,她要為她取來。


    「這是以活人鮮血凝固而成。」


    沐兮聞言,反射性地扔掉手中的花。


    見她眼底的驚懼,白櫻唇角一勾。


    「公主,回宮吧!」


    這個公主居然因為她說過一句喜歡這花就不顧一切跑了來。


    似乎對她還挺上心的,她這魅力連同性都撩到了,這連月昭怎麽就無動於衷呢。


    眼神不自覺飄向連月昭。


    突然。


    她看到離他不遠處,那熟悉的一小團。


    「蛋蛋!」


    連月昭反射性地一顫,原本以為是喚他,結果就看見白櫻飛快的跑向了素金狼,然後將他給抱了起來。


    因為他之前破陣之時是附身在素金狼的體內,所以,此時的素金狼是最原始的神態,他還沒來得及變化,就被白櫻眼尖的發現了。


    沒有連月昭的命令,素金狼不敢動彈,白櫻將他抱在懷裏。


    「蛋蛋,你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


    不過,這蛋蛋怎麽會在這出現呢?


    想到之前有拜託過連月昭幫忙打聽,白櫻問道:「阿昭,蛋蛋是你幫忙找到的嗎?」


    連月昭現在除了說是,也沒有其他的答案了。


    沒有主人的命令,素金狼也不敢反饋,隻得任由這個凡人抱著。


    從前他附身在素金狼體內的時候,這女人當著他的麵沐浴,還抱著他一起睡覺,想到這,連月昭心中不由得一怔。


    「素金狼,你我暫時交換元神。」


    連月昭突然下了個這樣的命令。


    素金狼縮了縮身子,不可置信地問道:「主人,您是千金之軀,素金狼如何能逾越。」


    「這是命令!」


    連月昭淡淡卻極具威信地重複了一句,素金狼沒有辦法,隻得硬著頭皮與之交換。


    白櫻自然不知道連月昭已經與素金狼互換了元神,她找回了寶貝蛋蛋,心情別提有多好。


    「阿昭,我又欠你一個人情,蛋蛋對我很重要,多謝你幫我找回來!」


    白櫻向他致謝,素金狼看了一眼被白櫻抱在懷裏的主人,勉力朝她一笑。


    「白姑娘,你太客氣了。」


    白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從前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這次他突然叫他白姑娘?


    是她幻聽了嗎?怎麽感覺他說話的語氣那麽怪?


    附身在素金狼體內的連月昭,聽到他這句話,差點被他氣到吐血。


    於是叮囑他,「不要亂說話!」


    素金狼心裏連連叫苦,他哪裏能做得了尊貴的皇太子殿下。


    「阿昭,你是不舒服嗎?看你臉色有些難看。」


    心裏跟吃了黃蓮一樣,臉色能不好看嗎?


    「本尊,沒事的白櫻。」


    素金狼學著連月昭平素說話的語氣,這讓一旁的連月昭連連嘆氣。


    「那,那回去吧。」人還是連月昭,但是不知道怎麽,他看起來很古怪。


    回程的時候,有舒適的馬車乘坐,來的路上,雖然與連月昭同乘一騎,兩人挨得很近,但是這屁股就受罪了。


    公主一人乘一輛,而連月昭與白櫻因為都是男子的身份,所以他們共坐一輛。


    馬車內,連月昭很安靜,白櫻一邊說,他一邊聽,最多點個頭,或者搖個頭,素金狼覺得,他還是閉目養神,少與這凡人女子說話的好,免得又說了什麽,惹怒了太子殿下嗎,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一路上,白櫻都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想不到還能找到蛋蛋,她原以為,這一走失,以後再無見麵的可能了。


    他的毛髮還是如往昔那般柔軟,隻是,過了這麽久,不知道還有沒有寶石。


    想到這,她揚起手『啪』地一聲打在了連月昭的臀部位置。


    此時,靜坐在一側的素金狼霍然睜眼。


    這,這,這


    劫荒最尊貴的皇太子殿下,居然被一個凡人,如此對待,而皇太子竟然沒有發怒。


    他一直跟隨太子殿下,從未見其對誰如此寬容,況且,那還隻是一個凡人而已。


    他正想著,結果連月昭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他趕緊閉上眼,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而白櫻這邊,見他並沒有再產出寶石,臉上一頓失望。


    好不容易找到了蛋蛋,她原本是想著,連月昭看起來很有錢,她要是有了能產寶石的蛋蛋,興許還能在財富上壓倒他。


    現在看來,這蛋蛋估計就是一次性產一顆而已。


    「蛋蛋,要你何用?」


    白櫻嫌棄地拍了拍他的頭,連月昭朝素金狼使了個顏色,正在閉目的素金狼感覺到主人的目光。


    「寶石。」


    連月昭傳音入耳,素金狼一窘,知道他的意思。


    「呀!」


    原本白櫻已經沒有抱什麽希望了,結果,她不經意低眸,卻是瞥見一一顆閃閃的寶石。


    這顆,比之前那顆更大更好看。


    「哎呦喂,我的寶貝蛋蛋,你太厲害了。」


    白櫻激動不已,抱著連月昭就一頓猛親。


    而一旁的素金狼就跟被雷劈了一般。


    滿臉寫著,我是誰,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事。


    「阿昭,你瞧,我說過蛋蛋是個寶貝吧?」


    在他的麵前,白櫻並未隱瞞。


    素金狼嘴角直扯,這寶石明明是他所有,可太子殿下竟然贈予了她。


    剛才,她還抱著太子殿下一直親,太子殿下那麽有潔癖的人,怎麽會允許她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呢?


    簡直是匪夷所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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