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王天大!竟然闖進偏廳,沒瞧見我和鎖姐姐正用餐食嗎?”


    王天大嘴唇顫抖的囁嚅著,“她……她是……聖王……王爺……好多的兵卒……那……那個……”


    寶弦月翻了翻白眼,悻然道:“你在扯個鬼呀!身為開心山莊的鏢頭,這個時候應該去校武場訓練那些喜歡偷閑的家夥吧,你怠懶了喔。”


    連吞好幾下口水,王天大一口氣的說完,“她是莫鎖鎖!”


    “白癡呀你!她原本就是莫鎖鎖,難道她是寶弦月,我成了莫鎖鎖呀。”


    “不……不是啦!寶小姐……”


    “她是聖王爺的專屬丫環!”寶貞英隨後走入偏廳。


    “姑姑?”微徽一愕,聽了這宣告的寶弦月腦子一轟,呆掉了。


    “莫姑娘,請恕我過問你的隱私,你腹中的胎兒可是聖王爺的骨血至親?”寶貞英銳眼直睬,一針見血的逼問。


    莫鎖鎖黯然,酸楚的笑道:“是他的王嗣。”她這生子的工具達成任務了,是不?


    “聖王爺知道嗎?”


    “知或不知已無關緊要……”他不是大婚在即了嗎?


    “聖王爺如果得知你已珠胎暗結,或許他會納你為妾?”


    “妻或妾我都不要……”既然他樂意雨露均沾的恩澤眾女,她這榻上的侍婢何足掛齒?


    況且他所索討的不過是王嗣,相信龍雅倩一定能夠使他得償宿願。


    “我的骨肉是我莫鎖鎖所有,再苦、再難我也要咬牙撐過,不必金射孤的憐憫。”


    寶貞英搖搖頭,“你的倔性子可會害了你……”


    “寧願無依無恃,鎖鎖也絕不與人共事一夫。”她有她的傲氣。


    “你愛他嗎?”


    “愛恨交織,恩怨難分。”


    愛人是一場艱辛啊,寶貞英心有戚戚焉的歎道:“絕不後悔?”


    “絕不!”


    “聖王爺派出大隊人馬,以絕決的態度尋找你這丫環,他的心中應該有你才是。”


    她該慶幸或是痛哭感恩?莫鎖鎖心湖波瀾不興。


    “我和他之間再無瓜葛,有愛、無愛都已無所謂了。”


    “一個即將婚配的新郎倌瘋狂的尋找另一紅妝,這情意毋府置疑。”


    不!她拒絕自作多情,拒絕墜入愛的深淵,傷得粉身碎骨!


    她不要萬劫不複啊。


    幽  幽  必


    “即使有情,未必長情,即使有愛,卻可能博愛!”她做不到堅強的承受被棄的痛。


    “別管長情博愛,鎖姐姐,你就待在開心山莊裏吧,包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聖王爺即使有通天本領也找不到這裏來,況且山莊裏的武壯丁可以保護你和小胎兒喔。”連珠炮的說完,寶弦月連喝幾盞茶水潤潤喉。


    她接著喳呼著,“鎖姐姐你真是把我嚇了一跳,原來你就是人人傳說的中原女奴呀!我這笨腦袋瓜,見了你的天人仙姿就應該想到你是…………”


    “弦月!”寶貞英低斥一聲,這長不大的侄女,瞧不見鎖鎖的心正淌滴著血嗎?


    噘噘俏嘴兒,寶弦月跑到王天大的身旁,乖乖噤聲了。


    “貞英姐,我想我還是離開開心山莊,免得讓山莊不平靜。”莫鎖鎖不願成為禍水。


    “你想回中原去?”


    “人不親,土親。”雖然已無顏見嫂嫂和侄子了,丞相府也已不是她得以鳳還巢的庇護處。


    “不行!鎖姐姐你不可以孤零零的離開百花國……


    一記冷瞪斜眄過來,寶弦月扁了扁嘴。姑姑生氣了,她隻得安靜點。


    “莫姑娘,倘若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強留你待在傷心地。”


    “姑姑?”


    “天大!帶寶小姐下去,如果她不馴,把她綁捆起來,軟禁她的行動。”


    王天大連忙在寶弦月的肩項上一擊,然後將昏倒的她扛背在後,退了下。寶貞英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寒,他不能不“錯待”寶弦月這小小姐。


    “請勿怨責,開心山莊已不是莫姑娘你能夠藏身之處。”她不得不扮起黑麵孔。


    “貞英姐,鎖鎖理解。”


    “我有兩片人麵肉膜,貼於頰上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胎記,雖然醜陋難看,但是這是惟一能夠護你安全離開的寶物。”


    “此恩此惠,鎖鎖銘記於心。”


    “唉,天生麗質是禍,不是福啊。”


    不是她心腸太硬,任由鎖鎖孤身一人的煎熬情傷,而是四處搜尋鎖鎖的兵馬似乎另有所圖,如果她推測無誤的話,那一批宮奴裝扮的猥瑣漢子並不是意欲迎接鎖鎖回宮,恐怕是想送她上西天,永絕後患吧。


    即使鎖鎖自願回宮,她也不能等閑視之。聖王爺的寵眷深愛是一回事,鎖鎖的安全堪慮又是一回事,如虎似狼的妒恨爭寵才是真正防不勝防的隱憂啊。


    寶貞英重重的歎息了。


    幽  必  必


    妝銅鏡內映照出一張令人生畏,甚至是厭惡的麵容,少年的雙頰上是兩大片燒灼焦爛的傷疤,遠遠的瞧又仿佛是鬼魅的胎記。


    然而眼兒太媚,太過靈動,於是這少年又將一片內膜似的嗯物貼黏於眉間和眼梢,意欲使得旁人瞧上一眼便覺嫌棄,撇開視線去。


    “醜死了。”寶弦月做出嘔心欲吐的表情。


    莫鎖鎖卻是開心的笑了,她從來沒見過自個兒這等難看的模樣。


    王天大把眼睛瞪向屋外的水池,不敢瞧這經過偽裝的恐怖麵容。


    “莫姑娘,我們出境去吧,今日的兵馬多布置在西南,城門口的兵卒應該容易蒙混過關。”這般駭世驚俗的偽裝,相信沒有一個兵卒會懷疑她的真實身份。


    拎了包袱,背牢在右肩上,莫鎖鎖起身,辭禮道:“貞英姐,弦妹妹,鎖鎖感激你們的相助情誼。”


    寶弦月忽而哇哇大哭,“鎖姐姐,您回到北京城以後可得捎個信訊來,叫我們好安心。”


    “人無不散的筵席。”寶貞英輕輕的笑,強抑下不舍的淚意。“快走吧,就當你做了一場夢。夢醒,歲月幽然。


    莫鎖鎖心下一淒,她和金射孤的孽緣當真是鏡花水月,如煙似夢?


    必  必  必


    “前頭便是邊境分野的關口了,莫姑娘,天大就在此住步,請你珍重。”


    “謝謝。有緣,自會再見。”


    莫鎖鎖揮了揮手,獨往城門口行去。應該歡欣才是,她已經如願以償的揮別奴女的生涯,得以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不必伺候主子,不必隨波飄流,不必任人主宰。應該微笑的,可她為何覺得悲哀的好想痛哭呢?


    “殺,殺!”


    忽地,吵雜的馬蹄和叫囂在她身後響起——


    “杏花酒樓裏有一美豔女子,據報,膚白透亮,像個中原人,或許就是莫姑娘。爺兒,您要親往杏花酒樓嗎?後天即是您的大婚慶典了。”


    “天崩了、地裂了,我也要把她帶回我的身邊!”決絕的口吻仿佛天神降世。


    這聲音,使她心兒一顫的熟悉!


    “啊!嗬殺!”一隊兵馬絕塵而去,往左方急馳狂奔。


    她猛一回首,見到駕馭寶馬的金射孤,他的麵頰瘦削不少,卻更加顯出他的消俊桀騖。


    冷硬的下顎生出胡碴子,似乎添了抹滄桑味,令她心疼、心惱,而他的深眸裏是一片腥紅似的血絲。


    隻一遙望,他和他的寶馬瞬地揚長飆衝。


    他並沒有看見她!


    “或許即使照了麵,他也認不出我來……”她低喃著,分辨不出是怨、是愛,或是害怕再度成為他專屬獨霸的工具。


    “喂!醜小子還不快出城去!兵爺我可要關閉城門了!”守城的小兵粗魯的一邊吆喝,一邊以長茅槍輕揮趕人。


    “小民立刻出城口……”她壓低聲音,假作嘶啞的應道。


    這一步踏出,愛恨已是無關緊要了。


    他將擁有他的妻……


    必  必  必


    聖王宮殿內,幾百個宮奴四下忙碌,個個不得歇。


    鈿兒急躁的叫喊,“準王妃不喜歡素白的寢榻啦,快快換過。”隻剩下兩天即是大婚慶典了。


    “嘎嘎嘎!”宮一下子捶打自己的胸脯,一下子又搔抓大腳丫。


    “宮!你別把你的金毛抓得到處都是,兩天後的洞房花燭夜,你不怕被你的主人剝皮呀。”


    “嗚——”宮低嗚著。幹麽對它凶?人家莫鎖鎖凶起來也好美,見了就賞心悅目。


    “拜托啦,別讓我這陪侍奴婢被訓斥責罰。”


    “嘎嘎啦啦。”莫鎖鎖怎麽躲起來,不跟它一塊兒玩耍哩?


    它討厭什麽準王妃啦,還沒進宮來就要和它搶地盤,寢殿內外都是刺眼的燈籠和奇奇怪怪的東西!


    “呼!”猛一吹氣,它決定和這小矮子姑娘玩玩。


    鈿兒被它噴了一大口唾沫,驚嚇得跑開,但是它反而覺得有趣,於是它追逐著她的步子上猿一人的玩著官兵捉強盜。


    護衛們沒人膽敢攔阻,因為宮是不聽勸的,隻有聖王爺和莫鎖鎖可以製住它的頑劣。


    “呀!你!”鈿兒大叫,衝破雲霄似的叫聲惹得旁人全傻眼。


    死猿!把她的衣袖給扯撕下,露出兩隻臂膀子來。她可還沒許婚給人哪,羞恥極了啦。


    “你的手臂為何各有深深的血口子?”剛進寢殿的金射孤開口質問。


    “嗯這……”小姐囑咐過,不可與人說之,否則要割了她的舌尖。


    “梅品萱對你施以酷刑?”


    “不關三主母的事啦,是小……”呃,她忙咬住唇。


    “龍雅倩淩虐你?原來她的柔弱溫良全是做假。”


    “聖王爺您千萬別誤解我家小姐呀,她待鈿兒甚好,隻是那夜她變了個人似的……”該怎麽解釋才可以護主呢?鈿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夜?坦白以告!”


    “就是侯爺仙歸的冥誕呀,也就是您醉了酒,待在詩畫閣裏的那一個夜晚。”糟,她怎麽說溜嘴了。可是她不會打誑謊呀。


    金射孤眯緊冷眸,勾起邪笑,“龍雅倩為何把你的臂膀子劃出深痕?”


    “奴才也想不懂啊,小姐就是忽然要奴才的血滴在她的腿間,之前山要奴才把肉給劃開,好滴血在棉被單子,還有榻上呀。”


    “滴血?她如此計量圖的是什麽?”


    “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姐隻是命令奴才把嘴巴閉緊,她說禍從口出…………”


    禍?血?榻被?他嗤諷的笑了。


    “鈿兒,現下你與我說明的事不準回報你家小姐,免得生了禍端。”


    “是。鈿兒一定把嘴巴閉得死緊,不會再出差錯了。”原來聖王爺是個體恤奴才的好主子呢。


    “嘎!”宮悶叫了下,懂得人話的它怎麽一句也聽不明白。


    金射孤輕敲了它一記頭頂,笑言,“你立了大功。”


    大功?啥功勞呀,它怎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立下大功咧?它搔搔胸膛,茫茫然。


    “賞你一百個的異果子和綠葉子。”


    “嘎嘎。”主人真好,它好幸福哦。


    必  必  必


    “聖……聖王爺尊駕,恭文迎……迎……”


    “恭文,你可知本王為何親臨你的醫鋪?”


    “呃是……”聖王爺的笑容怎麽叫人毛骨悚然?恭大夫隱隱不安,“是為了龍二……呃是準王妃的孕喜來著?”


    “不愧是名醫!”金射孤笑得深不可測。


    恭大夫瞠目結舌,須臾,他往後仰倒,暈厥過去。


    必  必  必


    縱身一躍,金射孤飛入侯爺府,如入無人之境的輕鬆。


    “奴仆上百,竟然毫無作用!”難怪使得宵小歹徒胡作非為。


    明日即是大婚慶典,他這趟前來是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畢竟事關女子名節,即使這女子在他心中不占任何份量。


    行至偏廳,裏頭細細的啜泣聲使他停住腳步。


    “為什麽連我這親娘也瞞了!”梅品萱聲嘶力竭的怒問。


    “這羞恥的醜事叫女兒如何說得出口?”


    “幸虧我察覺了不對勁,哪有懷孕一個月,害喜成這般厲害?倩兒,你讓娘白白歡喜一場,以為未來的王君就是我的外孫!”


    “娘……”


    “那黑衣人若是突然現身,揭發你已是殘破的秘密,你可得記牢,務必否認到底,即使是死也不能承認你遭受汙辱的髒事!”


    龍雅倩哭得一聳一聳的,花容憔悴。


    “不過那黑衣人倒是幫了個大忙,你肚子裏的孽種至少讓你得到聖王妃的封賜,無論金射孤多麽吝惜施舍他的感情,母以子貴的道理,萬世不變。”


    “娘!”她的心寒了。“您牽掛的始終是您的權貴是不?女兒的痛苦您全不以為意?”


    “倩兒!娘當然是愛你的啊。”


    “騙人,您隻愛無上的榮祟,就像您在酒盅裏下了癡春散一樣,您完全不顧女兒的自尊,如果女兒對金射孤無所鍾愛呢,您也要女兒無恥的獻身於他?”


    “倩兒!你不是把心魂都給丟了吧?若不是為娘以千金銀兩購得的癡春散,你能夠蒙受他的垂憐?你可以和他成為夫妻之實?又如何得到王君主上和王後娘娘的允婚下詔?這會兒竟然怨怪為娘的苦心安排!”


    “哈哈哈!”龍雅倩狂厲慘笑,卻是比哭泣還要難看十倍。


    “他和我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他的心裏隻有莫鎖鎖,隻有她那個丫環奴胚!”


    “不可能,他已經服下癡春散,況且詩畫閣床榻上的血漬如何說明?難道是那黑衣人的侵犯所留下?”


    “那張蒙羞帶辱的被褥早讓我燒了,詩畫閣的床榻上的血漬是鈿兒臂膀的血傷所滴成的……”


    “啥!你……你竟然瞞得神鬼不知,連我這親娘也誤以為你已成了金射孤的女人!”猛喘幾口大氣,梅品萱差點要昏倒。


    “娘!女兒現在生不如死啊!如果能夠和湘姐姐一同……”


    “呸呸!糊塗了呀你!湘丫頭八字生得不好,活該罔斷芳魂!明兒個一過你即是尊貴無比的聖王妃,無論其中曲折如何,隻要咱母女倆三緘其口,到手的富貴可是千秋萬世!”


    “湘姐姐雖然紅顏薄命,但是她至少不必承受情傷劇痛啊。”


    “黃泉底下的她應該感謝我這三娘送她去見她的爹爹……”梅品萱不禁詭異的笑著。


    “湘姐姐不是因為金射孤當眾拒婚的難堪而懸梁自盡的嗎?”為何娘親話中透著詭譎。


    “說予你知也無妨,反正死人是不會從棺材裏跳出來找我報仇的!嗬嗬,人人都錯以為湘丫頭為愛含恨而亡,事實上是我親手將她勒斃,再和小玄子合力把她懸吊起來,好讓人認為她是以白綾上吊……”


    龍雅倩深受震撼,她無法置信她的母親大人竟是殺死湘姐姐的罪人。


    “為什麽呢?爹爹、大娘和二娘都已經天壽享盡,侯、爺府裏隻剩下我們三人相依為命啊。湘姐姐一向柔順可人,對您也是孝敬有加……”


    “她可是謫親千金,她若存在,你這個龍二小姐如何光光彩彩的?何況五年前我便已經殺過人了,何足為懼?”


    “五年前?難道二娘的死……”


    “是我下的毒,因為我不樂意把家產和她對分!她無子、無女,見了閻王也好做伴啊。”


    “老天爺!”喉口發澀。龍雅倩幹笑兩聲。“原來我的體內流著的血液是殘忍的……”所以她狠得下心傷害無辜的莫鎖鎖。


    梅品萱倏地抓緊她的肩頭,指尖深深的刺入。“不準你自慚形穢!也不可以‘良心發現’!五更一敲,戴上風冠,披上霞帔,你的聖王妃名份已是手到擒來。”


    “但是他厭棄我……”


    “隻要夫妻名分一定,他愛不愛你、厭不厭你都是次要的,況且依憑你的才貌無雙和你肚子裏的那一塊肉,不假時日,金射孤必定憐惜你這結發妻。”


    “世人皆以為他是孤寡的冷小人,但是他對莫鎖鎖的疼寵卻是至極的愛熬啊。”不輕易用情,一旦愛了便是地老天荒。她好羨慕,也好嫉妒。


    如果她能夠擁有他對莫鎖鎖的深愛十分之一,她死了也甘心,甚至是含笑以終,無所憾恨。


    然而這卻是她求不得的……或許她已不配了。


    “倩兒!擦幹淚,明早可要好好裝扮一番,叫世人驚豔。至於那個中原丫環……嗬嗬,小玄子的眼線探子一找著她,她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您要……”但是她已經自願離開金射孤了呀,何必趕盡殺絕?


    梅品萱歪了歪嘴,得意的奸笑著,“一個女人能夠抗拒得了堂堂聖王爺的瘋狂尋愛的作為嗎?莫鎖鎖一定要死!”


    “是啊!我何必婦人之仁!未婚夫君在成親日的前一天依然帶著大隊兵馬到處搜找他的丫環,我的顏麵盡掃於地,市井百姓又將如何笑話我?”


    “所以莫鎖鎖非死不可!”


    “對!她是妖精禍水!世人當誅!”龍雅俏良知已喪。


    偏廳之外的金射孤冷笑厲厲,深眸裏的殘芒令人驚心動魄。


    偏廳內的母女倆則是毫無察覺的樂笑如花,各自編織美好的未來圖騰。


    必  幽  凸


    王室婚典,其貴無比。


    良時已到,新郎倌卻不見蹤影,大殿之上和深宮內苑全忙亂成一團。


    “宮!你的主人去哪了?”金射獨心急的詢問。


    “嗚。”宮搖搖頭,抓抓自己的金毛,表示不知。


    “先且找人代娶吧。”王後娘娘進言,良時不可誤啊。


    “也隻能如此了!希望射孤能夠趕得及跪拜天地的大禮。”


    必  必  必


    百花國的百姓們一大早即起榻,列隊於街道上,各個跪膝於地,隻為一睹聖王爺和龍家千金的婚禮慶典。


    他們仰長了頸項,隻盼得聖王爺的風采俊美。


    “來了,來了!”某一小民悄聲說。


    “瞧!多麽豪華的妝嫁大禮啊!多麽美麗的車轎,和那個中原丫環當初乘坐的車轎一般尊榮耶。”


    小兵卒斥喝,“住嘴!不可吵嚷!犯上大罪不容輕饒!”


    眾人噤口,但是眼睛仍然直愣愣的眺望婚禮的車隊愈行愈近……


    “咦!”


    “怎舍?”


    大夥兒你瞪我,我瞪你的眼底紛紛打了問號,卻不敢交頭接耳。


    反而是小兵卒們低聲咕噥,“聖王爺呢,他不是新郎倌嗎?”


    “怎麽是內務總管大臣前來迎娶聖王妃?他可是個太監哩。”


    “咱們五更即奉命守衛所有街道……該不是起了什麽變化吧?”


    婚禮的壯觀陣容漸漸遠去,數丈之距,已到王宮大殿,等候禮官的宣念儀式的進行。


    端坐於大殿之上的梅品萱努力扯開笑容,心裏卻是氣懣的!


    居然叫一名宦官代為迎娶她的寶貝女兒?顏麵光盡掃於地了。


    內務總管依著儀式,掀開轎簾子,攙扶著一身豔紅的新嫁娘。


    但是站定位之後,他手足失措的慌惶了,禮官也不知如何讓這婚禮的繁雜儀式順利進行……


    王後娘娘心急道:“射孤怎麽還不出現?”難道婚禮作廢?


    “王後,請寬心,王弟不是胡為的人,雖然他們脾性偶有物異。”唉,他這王君兄長也無能置喙啊。


    “主上!時辰將過……”禮官揖禮,敬稟道。


    “這……”真主兒不見,如何成親?


    就當眾大臣竊竊自語,氣氛甚是詭奇的時候,金射孤大踏步的走進大殿。


    金射獨重重的呼喘了一口氣,“王弟!你讓王兄的心提吊得顫抖!”


    “哎呀,”梅品萱忍不住逾越身份的出聲,“快快換上喜服啊,良時將盡!”聖王爺怎麽一身雪白的絲綢錦袍?


    金射孤忽逸出一抹魅惑人心的俊笑,在場的親王貴官無不為之吸引。


    他走向新嫁娘,一把掀開她的鴛鴦紅蓋巾,睇凝著那張又驚又喜,既羞且赧的粉雕玉容。


    “爺……”心頭的小鹿亂撞,她從沒有見過金射孤這樣含笑的瞅視。


    “行過跪禮,你便是聖王妃了。高興不?”眼裏的最深處隱藏著毀滅的亮芒。


    龍雅倩發自肺腑的臊笑道:“高興!這是妾身的榮幸。”幾乎是想望一輩子的願景啊。


    “本王命令你做什麽,你可以無怨無悔的一概承接?”


    “爺是妾身的準夫君,也就是妾身的主宰!”


    “既是主宰,那麽本王‘恩賜’你苦役終身,到死為止。”的確是恩賜,否則她應當死無全屍,曝露芒兒野。


    “呃?”龍雅倩震呆住了。


    “射孤?”金射獨也不禁詫異。


    “聖王爺您可別是生了風寒,說了不自知的昏話吧?”梅品萱連忙走下金石玉梯,她的心跳差點停止。


    “梅夫人的這兩句話已經犯了大不敬的諱罪。”他倏忽揚聲大笑。


    “這奴才……奴才……”究竟是怎麽了?美夢不是即將成真才是!


    龍雅倩顫抖的問聲,“所謂的苦役意指的是邊野疆地的奴隸嗎?可為什麽?我是你的妃子啊。”


    “妃子?我們行了拜禮嗎?‘迎娶’你的該是內務公公吧。”


    冷抽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眾人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明明是一樁國婚,怎麽新娘子必須淪為最下等的苦役工?


    “不!”龍雅倩撕心裂肺,痛喊著,“你不能這樣待我!我的腹中已有王嗣……”


    “那是王嗣嗎?你不怕我拔了你的舌?”


    他的笑容仿佛是血魔,叫她應不出話來。


    “帶他們進來……”金射孤仍是挑眉邪笑。


    一旁護侍在側的將軍連忙步出大殿,迅速的將殿外兩名遭受五花大綁的囚奴抓進來。


    “小玄子!”梅品萱瞠直瞳仁。


    “恭大夫?”龍雅倩一踉蹌,鳳冠跌摔下。


    “夫人!”小玄子哭啞了聲,“不是奴才告的密!是聖王爺昨夜把奴才抓去拷問。所有擒捕莫鎖鎖的奴仆也全都鋃鐺入獄了。”


    “你全招了?”梅晶萱慌忙問。死奴才!成不了大事,“你該不會拖我下水吧!話可不能亂加栽贓!”


    “夫人,是您命令奴才……奴才縱然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殺死二夫人,何況奴才和莫鎖鎖毫無怨仇啊。”


    “聖王爺……”梅品萱咚地跪下。“小玄子一定是拿了那賤婢的好處,故意陷我於不義,那賤婢一定是眼紅倩兒的……”


    啪啪兩聲,金射孤運氣掌刮,毫不收力。


    嘶叫不已的梅品萱痛得難受,她的牙齒全掉落出來,整個嘴巴全是鮮血淋漓。


    金射獨嚴聲斥喝,慍怒極了,“梅夫人!究竟你做了什麽?”否則射孤不可能如斯怒火狂燒,連他這王兄都不禁一凜。


    “奴……奴才……”


    龍雅倩突地插了嘴,“恭大夫把一切全招了是不是?”


    “你自己說予王君和王後明白,或是由我開口?”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淩遲責罪。


    她幽幽的笑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我肚中的並不是王嗣,也就不是您的至親骨肉。”


    “倩……”梅品萱駭恐得三魂去二魂,七魄剩一魄。


    王後娘娘驚問厲厲,“你腹中的胎喜如果不是射孤的,那麽是何人所為?或者你根本沒有受孕?而是欺君罔上!”


    “奴才有孕兩個月了,是個孽種,孩子的爹隻是個賊偷,奴才連他的名字、他的麵目也不知……”已經無力回天了,她的貞節清譽全挽不回了。


    “大膽,”王後娘娘甚為氣憤,“竟敢撒下漫天大謊,竟敢混亂王室血統,竟敢妄攀王妃大位!雅倩,你實在是使本宮太失望了,本宮錯看你了!”


    “哀求娘娘,賜奴才一死。”活著,反而太艱辛。


    “休想。”金射孤冷斥怒笑,“你帶著你的骨肉到邊野疆地去受勞刑,倘使你膽敢自盡,你的母親將以身代罪!”


    “聖王爺……你太殘忍了!”竟然連死亡也求不得!苟延殘喘的罪罰竟是他口中的恩賜……龍雅倩傷透了心。


    “敢傷本王的愛婢,你早應該明白本王狠絕到底的嗜血。”


    他的愛、他的仇都是強烈的絕對!而她,不幸的成為他的仇!


    “王君!小玄子和梅品萱發配到占城大國,充當苦奴吧。恭文的役工,王弟已行文下令。”


    “依你所奏。”畢竟他是受害者。


    “謝王兄。”


    “不,不,請恕了奴才!”梅品萱跪趴向前,抓著金射孤的衣裳,聲嘶力竭的慘哭道:“占城大國的苦役生涯生不如死啊!奴才給您磕頭,每日每夜焚香祝禱聖王爺洪福天齊!”


    “生不如死?那麽本王殺了你,再行鞭屍的恩賜,如何?”


    “啊!”他不是孤寡脾性,他是魔鬼的化身!她不該愚蠢的和魔鬼對抗。梅品萱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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