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奎登上馬車之後,臉上的笑容一僵,還沒來得及呼叫,就被小癡重重一掌擊打在脖子上,眼珠子翻白癱軟下來。小癡取出繩索,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又在嘴裏塞了塊布。


    張煥打開箱子,確認是賬本,總算鬆了口氣。對假扮車夫的胡飛吩咐一聲,胡飛一揚鞭,馬車迅速離開了此地。胡飛並沒將馬車趕去刺史府,而是將車停在了侯思齊的宅院後麵。


    張煥笑著對小癡說道:“如今苗奎和賬本已經在握,侯思齊的賬本相對而言已經不是很重要,小癡,你此去一定注意安全,事不可為馬上離開,不可再逞強了!”


    小癡點點頭,閃身下了馬車。


    胡飛再次揚鞭,馬車向刺史府駛去。張煥閉上眼睛,將計劃完完整整回想了一遍。


    這個計劃的起因,就是錢蘭兒為了讓張煥高興,表演的各種口技。這時張煥心裏隻有初步設想,並未形成完整的計劃。直到想起侯思齊來江南,主要是為了賬本一事,才初步形成計劃。


    計劃的真正實施,是到了揚州開始的。胡飛等人一直跟蹤著侯思齊的信使侯勇,然後借著爭風吃醋將侯勇打暈,胡飛憑借祖傳手藝,將信件中的見麵時間修改了,提前了一個時辰。


    張煥不可能得到侯思齊的馬車,因此隻有請來躍出麵,拉著侯思齊同車而行。同車而行這件事情,苗奎肯定有耳目回報。這樣刺史府的馬車出現時,才能讓苗奎相信,車上坐的是侯思齊。


    胡飛帶著小癡過來後,扮作了車夫,以防刺史府的車夫誤事。


    這件事的主要人物卻是錢蘭兒。對於錢蘭兒來說,學他人說話是最簡單的事情。上次張煥帶著她去曹府,扮作丫鬟奉茶,就聽侯思齊說過很多句話,這幾日又跟著張煥身邊,和侯思齊見過很多麵,對侯思齊的聲音早已熟悉在心。


    因此見到苗奎後,在張煥指導下,錢蘭兒完美的演繹了侯思齊的聲音,將苗奎誘上了馬車,小癡出手將他擊暈,取得了人證物證。


    這個計劃還有最後一部分,就是侯思齊帶來的賬本。隻是在張煥看來,侯思齊的賬本相對而言可有可無,單憑苗奎手裏的賬本和證詞,已經足以使侯思齊伏法。所以剛才小癡前去盜取侯思齊的賬本時,張煥並不十分熱心。


    張煥並不知道,侯思齊手裏的賬本,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這個秘密最終竟然導致數萬人人頭落地。


    張煥回到刺史府時,酒宴已經結束了,和來躍對個眼色,來躍見了心裏大安。侯思齊聽見打更聲,知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和苗奎見麵,當下就要告辭離去。


    來躍笑道:“侯大人路途不近,不如乘坐我的馬車可好?”


    侯思齊想了想,隻要自己出麵,苗奎見到自己就行,誰的馬車並不重要。當下道了謝,讓自己的隨從駕著馬車離去。


    來躍將張煥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如何?”


    張煥微微一笑道:“一切順利!”


    來躍長出口氣道:“準備怎麽辦?”


    張煥道:“師兄認為該如何?”


    來躍道:“將人證物證全給皇上送去就是!”


    張煥點點頭道:“小弟也是此意,除了皇上,隻怕無人敢追究此事。”


    來躍問道:“東西和人呢?”


    張煥道:“已經被帶去了一個穩妥的地方。”


    來躍道:“為防止夜長夢多,你拿了我的印信去叫開城門,連夜送往長安我兄長府上,再秘密轉交皇上。”


    張煥有些猶豫道:“萬一出了岔子,豈不是會將兄長也卷了進來?”


    來躍沒好氣道:“借給你馬車時,老夫已經卷進來了。這是印信,快去吧!對了,不可和來階說這事。”


    張煥出了刺史府,去了約定的客棧時,苗奎已經醒轉過來。胡飛帶了幾個人在看守。問起小癡,胡飛說還沒回來。


    張煥湊近苗奎,低聲說了倆個字:“苗影!”


    苗奎眼睛瞬間睜大,臉上一片絕望。


    張煥對侯思齊的護衛力量十分清楚,因此並不怎麽為小癡擔心,隻是低聲對胡飛交代一些事情。張煥等待了半個時辰左右,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胡飛打個手勢,幾個人分別散開在了門後。敲門聲一長倆短,胡飛點點頭打開了門。門外正是小癡,手上提著一隻包袱,隻有身上沾了些灰塵。


    張煥喜道:“小癡你回來了,沒事吧?”


    小癡淡淡道:“侯思齊將東西藏的很嚴密,在臥室床板下找到的。”


    張煥心知她說的簡單,其實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又知道小癡不喜歡客氣,也不道謝,直接讓小癡和胡飛帶幾個人,押著苗奎和賬本去長安來濟府上。


    小癡皺皺眉道:“為何送去來濟府上?”


    張煥歎口氣道:“除了來濟兄長,我也找不出人將這些呈送給皇上。”


    “為何要我去?”


    張煥一笑,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武藝最高,我也最信任你。”


    小癡點點頭,默然不語。


    張煥目送小癡一行出了城門,直到火把消失在了遠處,才轉身回轉刺史府。


    張煥回到刺史府的時候,侯思齊已經到了茴香酒樓附近。此時茴香酒樓已經打烊,旁邊的店鋪也大都上了門板,周圍一片寂靜。侯思齊心中惱怒,這苗奎真是不懂禮數,竟然敢遲到,等回來了要好生教訓一番。


    哪想到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都不見苗奎前來。聽那更夫的報更聲,已經是亥時三刻了,侯思齊猛然間醒悟過來,苗奎十有八九出了意外。隻是侯思齊從來沒去過漕幫總壇,以往聯係都是侯勇出頭,隻好令人先回家去再作打算。


    一回到家,侯思齊就讓人喚來侯勇。哪想到下人來報說,侯勇並未回家,侯思齊心裏馬上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來。苗奎沒有赴約,緊接著侯勇也沒按時回報,就是傻子也知道出事了。


    侯思齊猛然間一驚,快步進了臥室,掀開床板一看頓時麵色慘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容易穩住情緒,侯思齊抖抖索索坐在床邊,開始思考起來。


    “這件事是誰做的呢?敢對我下手,而且隻拿走賬本的,隻能是知根知底之人!如此看來,似乎隻有魏王李泰有這個動機和能力!必然是這樣!李泰此舉,即可以打擊太子殿下,又可以借那些賬本要挾利用那些人!”


    “想我侯思齊為了報答堂兄當年恩惠,不得已隻好為太子殿下效力,做了很多非我所願的事情,難道是報應到了不成?這件事又不能鬧大,想請來躍幫忙都不好開口,這可如何是好!”


    侯思齊喃喃自語,在屋中不停地踱來踱去,不時揪著頭發胡須,臉上神色慘淡,哪還有半點和張煥遊湖時的瀟灑風采。


    “老爺,老爺,侯勇回來了!”侯思齊六神無主之時,外麵傳來了下人的稟報聲。


    侯思齊聞聲回過神來,怒喝道:“讓他滾進來!”


    侯勇聽得這聲吼,雙腿發軟走了進來。


    侯思齊上去就是幾個耳光,怒喝道:“你這狗奴才,死哪去了?苗奎呢?”


    侯勇趕緊跪下道:“啟稟老爺,小的將信件交給苗奎之後,就再沒見到他的人啊!”


    侯思齊大怒:“為何如今才回來?”


    侯勇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侯思齊怒不可遏:“來人,將這狗奴才拉下去即刻杖斃!”


    聞聲迅速進來幾個人,拖著侯勇就向外走。


    侯勇大駭,高聲慘叫道:“老爺饒命啊,苗奎給小的找了幾個女人,小的這才回來晚了,老爺,小的知錯了……”


    侯思齊更加憤怒,為了玩女人竟然壞了自己大事,如何輕饒!那幾個下人見他一臉怒氣,不敢怠慢趕緊將侯勇拖出去杖責。侯勇開始還慘叫幾聲,隨即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完全沉默下來。


    這時一個下人進來道:“回稟老爺,侯勇死了!”


    侯思齊一臉疲憊,擺擺手道:“找個地方埋了吧,給他口棺材。”


    侯思齊若是冷靜點,仔細詢問侯勇,或者讓侯勇去詢問苗奎的親信,最少能知道帶走苗奎的馬車是誰的。那人退下後,侯思齊也感到很後悔。侯勇一死,自己除了苗奎,竟然不認識任何一個漕幫的人。看來隻好冒險去找來躍幫忙,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想到這裏,侯思齊也不顧夜深,令人備好馬車前往刺史府。


    張煥回到刺史府之後,將印信還給了來躍,又將小癡盜取了侯思齊的賬本一事告訴了來躍。


    來躍歎息道:“侯思齊此人,乃是貞觀八年的進士,也是大有才華之人,可惜做了棋子身不由己!”


    張煥也有些遺憾道:“不錯,此人風度翩翩,舉止有禮,可惜了!”


    倆人說了一會話,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來躍喚了幾個丫鬟,將張煥帶下去歇息,自己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張煥躺在床上,也毫無睡意。自己的計劃已經大獲成功,唯一的遺憾就是苗影不能親手為父母報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李世民如何處置了。妙玉在長安不知道過得好不好,那個夢兒又是何方神聖?


    正在胡思亂想間,外麵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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