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菲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叫朱王堡的村子,在三河跟鄰省的交界處。為找到朱旺子,季小菲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她相信秘書小田的話,隻有找到朱旺子,陶實的冤情才能揭開,不,不隻是陶實,季小菲她們要找的,是一把鑰匙,一把打開一座地獄或魔窟的鑰匙。季小菲想起副局長李春江的話,這座魔窟打開了,你會看到許多血淋淋的東西。


    季小菲也是在走投無路時想起找李春江的,童小牛和阿黑整天逼著她,躲在幕後的那個人又用一隻大手牢牢地卡住她的脖子。隻要看見她活動,便有不幸發生。


    阿黑說得很清楚:“要麽乖乖聽童哥的話,把東西交出來,童哥會給你安排一份好工作;要麽,你就四處躲,見到一次揍一次,逼急了,哢嚓一聲。”阿黑做了個擰斷脖子的動作。


    季小菲將那封信交給李春江,李春江無聲地看完,臉色陡然間暗下許多,他感激地說,“謝謝你能信任我,不過……不過你還是最好停下來,這事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


    季小菲等了一段日子,不見李春江有動靜,一激動,才跑去找蘇紫。當她把自己掌握到的情況說給蘇紫時,她看到,這個哀傷的女人仿佛遭雷擊一樣倒了下去……


    興許,就不該告訴他們,季小菲現在有點後悔,如果不是蘇紫到處說出朱旺子的名字,朱旺子興許不會躲這麽久,更不會跟她一次也不聯係。她知道,蘇紫喊出朱旺子名字的同時,等於是把他出賣了。糟糕的女人,除了跪街別的沒一點辦法。


    那個電話是朱旺子從吳水縣汽車站打來的,當時季小菲正在醫院,母親突然犯病,喘得接不上氣來,父親急得抓住母親的手,不停地喊著母親的名字,像要把母親從死神手裏搶回來。季小菲的電話響了,她顧不上接,電話卻響個沒完。她跑到樓道裏,剛一接通,就聽朱旺子在那邊喊:“季記者,他們在追殺我,追殺我呀,你記著,如果我死了,一定是童小牛幹的!”季小菲剛要問他在哪,發生了什麽事,電話突然斷了。


    季小菲急得心裏著火,醫院裏離不開她,朱旺子那邊又牢牢扯著她的心。無奈之下,她給李春江打電話,求他派幾個人過去救救朱旺子。等李春江的人過去,朱旺子早就沒了影,喧鬧的汽車站,呈現出一派火熱中的安詳的氣氛,一點看不出什麽疑象。


    不知為什麽,電話裏就那麽短短幾聲,季小菲卻牢牢記住了朱旺子的聲音,尤其是他的口音。所以她把方向從滿世界的亂找漸漸圈定到一個範圍。季小菲相信李春江的判斷,朱旺子絕不是他的本名,狡猾的小四兒也不可能讓他用真名去頂替。


    李春江已發現好幾個名不副實的犯罪嫌疑人,他們混跡在看守所或勞改隊裏,就跟上班一樣拿著高額工資。李春江暫時還不想動這些人,不能打草驚蛇,他再三叮囑季小菲,摸不清這個強大團夥的深層背景前,揭露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季小菲卻隻惦著朱旺子,她必須找到朱旺子,是他用一封信徹底打碎了她平靜的生活,將她拉進惡浪滾滾的漩渦裏,他沒有理由躲起來。


    朱旺子逃出醫院不久,他妹妹死了,那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兒,才十七歲,醫院對她的死沒說什麽,隻說是正常死亡。對一個患有白血病的農村女孩兒,正常死亡是很能讓人接受的。季小菲卻在想,他們會不會也讓朱旺子正常死掉?


    終於到了,眼前就是這個叫朱王堡的村子。村子不大,環抱在群山中,像一隻洗腳盆,被大山擠壓著,又像是倦縮在母親懷裏的孩子,寧靜、安詳。繞過一座青石崖,季小菲便看到山坡上寧靜地吃草的牛羊,還有村裏跑動的狗。


    半山腰上一堆牛糞火燃起,青煙將季小菲的目光拉得老長,一定是嘴饞的村童們在燒山雀吃。


    快進村子時,在一巨石劈開的三叉路口,季小菲跟一個詭秘的男人相遇。男人戴副墨鏡,頭上頂著低低的鴨舌帽,季小菲看不清他的臉,不過他一身近似於獵裝的行頭讓她多望了幾眼。這麽熱的天裹這麽緊,也不嫌熱?季小菲心裏這麽嘀咕了一下,男人已經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忽地,季小菲注意到了那眼神,墨鏡後麵透出的怪異的眼神,季小菲覺得很像狼的眼神。


    進了村子,季小菲跟村人們打聽:“這兒是不是有一個老婆婆,拉扯著兩個孫子,孫女去年死了,得白血病死的。”很快,就有人說:“你是說五阿奶啊,村東頭住來著。”季小菲跑到村東頭,就看見一座又低又破的茅草房,院牆是牛糞和著泥巴圈起來的,院裏,一隻孤單的狗伸著脖子,衝天空汪汪了幾嗓子。


    季小菲衝跑來看熱鬧的人間:“這家的兒子叫什麽,在不?”有個婦女瞪大眼睛:“你也是找忙兒啊,怪了,今兒咋這麽多找牤兒的?”


    季小菲猛地起了警覺,腦子裏忽就閃出剛才遇到的那個人。她趕緊問:“誰還找過他?”


    “喲喲,很闊的一個人喲,出手就給了五阿奶三張大票哎,還說是牤兒新疆做生意的朋友。姑娘,牤兒是不是發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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