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靈頹廢著肩膀退到離石床三尺遠的地方抱膝坐定。良久,方抬起頭慢慢言道:“我也不願意讓別人隨意戲耍玩弄!”


    林一與帝梭樺,兩個沒心沒肺的惡龍!


    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不擇手段勾逗在先,卻完全沒有考慮過由此帶來的嚴重後果。


    夢裏或是赤地千裏,或是冰天雪地。


    奇異畫麵轉換,最後淪入虛空。


    還是那個懸浮於風暴中的古老祭祀石台,她正打算看看另外五堆殘灰下有無刻字,突然有男子聲音遙遙傳來。


    “此世護佑東衛皇子成為皇太子,任務已了,初步取得靈主身份。當進入下一輪任務:何以為宅?一花升天,五獸皆伏。”


    眼眸驀然開啟,還是東魏國新太子殿。


    林一在床帳裏靜臥,它變作雪獅貓縮在角落。


    靈識重歸軀殼那刻,大量與雪獅貓無關的記憶從腦中被封閉忘記。


    靈識重新變得混沌,天道規則,身為動物時的靈識自然比不得做人時那般強大敏銳。


    麵前立著一個身披罩衫的人。它眨了眨琉璃眼,有點驚恐,“你就是那位當初選寵的馴獸師?”


    那人從胸膛裏發出沉悶聲音:“你很聰明。”


    它悄悄往後退,打算喚醒林一對付惡人。


    林一性格那樣專橫霸道,要是知道有人未經許可入了他的專屬地盤,還調弄他的寵物,他一定會惱怒十分出手教訓。


    那人並不阻攔,貓兒化作雪球,一溜煙奔到床邊,跳到林一懷內。


    林一猶自睡得死沉,貓兒蹭他胸口嗷嗚叫了兩聲喚不醒,立刻不客氣伸爪子直撓到他俊臉上。


    嗷嗚,大敵當前。不該睡的時候卻睡得死沉!


    那人慢慢走來,貓兒求助無果,索性伏低四肢,脊背高高聳起,口中利牙吱出,發出低沉示威吼聲。


    那人伸出右手握了握指節,一陣骨頭關節磨礪聲響:“你確定要與我對抗?殊知,這天下目前的獸類,包括一體雙分的兩條龍,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貓兒嗷嗚,別當它隻是寵物,真正發威起來,它也是很凶狠的!


    不過始終是第一次打算與人認真幹架,它自我激勵:“警告你,我很凶、特別凶、天下第一凶!”


    那人倒是極好脾氣嗬地笑出聲:“哦,你果然第一胸!不過,那是做人的時候。”


    貓兒眨了眨琉璃眼。雖然聽不懂對方說的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但從語氣裏聽來極為不妙且不屑就是了。


    那人渾身上下都被罩衫遮擋,唯一露出來的那隻右手,竟然白骨森森,一點血肉也無。


    貓兒呼地吐出粗氣,踩了踩前爪子:“你是死物,不該再來到這個世間。”


    那人不動聲色:“你懂得還挺多。不過卻說錯了,我是以死身奉天道出世,故而能夠合理存在。”


    貓兒收斂少許敵意,這人願意耐心與它對話,看來並不像是敵人。


    不過他身上透出的氣氛實在太詭異,遠遠隔了四五步,都有毛骨森森的陰沉感。


    這人隻是靜靜立著,就氣場強大十分,讓人如從他身後看到無數魂影與死墳。


    死亡,冷寂,絕望……


    這人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各種極端負麵氣息。隻是與他靠近少許,便如同要淪陷進去。


    貓兒暗暗想自己還不想身入地獄,故而還是能離這人遠點就盡量遠點好了。


    他又再走近兩步,它下意識想要後退,不過看了看沉睡得一臉無害的林一,它仰頸長嘯一聲,跳到林一身前護住:“你打算幹什麽?!”


    這人語間有讚意:“第一次有人在我麵前護人,不過這位似乎並不需要你的守護。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有你呆在這位身邊讓他放鬆警惕,我都無法靠近這位身周百裏地境。


    你可能不知道,死靈也有天道任務在身。我的任務正與此位相關,卻已經持續數百年沒有完成。眼下,也許是我開始完成天道任務的開端。”


    貓兒眨了眨眼,空氣裏閃過那人虛影,它甚至沒有看清,那人已經近在眼前。


    嗷嗚,它打算齜牙去咬。


    不過想到這人既然是死靈,那身上的氣味一定如同死人。它咬過人後得找一個地方好好洗洗牙才行!


    咚,牙齒切合脆響。


    貓兒第一次咬人出師不利,險些將自己一對招牌門牙嗑落下來。


    那人出手如電,一把擒住它後頸肉。前刻凶狠無比的雪獅子,立刻身不由己變成一副俯耳聽首的乖巧模樣。


    那人不耐煩道:“一邊去!”


    話說是說了,卻仍舊擒住貓兒後頸肉沒有放開,他全部關注力都放到沉睡著的林一身上。


    貓兒吐出粉紅舌頭,極力掙紮:“嗷嗚,你不會是喜歡上我的主人了吧?”


    那人打個寒戰,一身驚悚,指間收緊:“看那種什麽腐書看多了吧?任何兩個男子近身呆在一處,就能萌發這種邪念?”


    貓兒嗷嗚,它被掐緊得說不出話來。


    那人俯眼似鬆口氣:“總算安靜了,還真是話多。不過這位能習慣你這性子,也是奇跡了。”


    他左手伸出,卻是完好無損如同活人。在林一麵前虛撫一陣沒有反應,有所困惑將貓兒丟到一邊,繼續用白骨森森的右手試探。


    這一回有了反應,白骨間出現森森磷火,與林一額心冒出的血紅火焰印記呼應,慢慢有了融合趨勢。


    那人大喜,今日前來本是為了這隻雪獅貓,沒料到卻有機會完成持續數百年都沒能完成的天道任務。


    磷火與火焰印記正要融合,旁邊揮來一隻雪白貓爪子啪地將火焰印記按落回林一額心。


    那人猛然收手退後兩步,他得感謝這隻貓突然出爪幹涉。


    剛才有那麽一瞬,他差點被這位靈尊的強大靈識吞沒。


    也就是說,他切實是在死亡邊緣來回走了一趟。


    額汗冷下,雖為死靈,一直仰仗天道賜予的靈力才能繼續行走世間。但任何一隻靈都有不了願。


    願望沒有實現前,他決不會讓自己從這個世道消失。


    有慶幸也有高興,任務雖然不能立時完成,但線索已經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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