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可還有什麽不適?」左丘先生摸了摸她的腦袋,神情欣慰,「那樣的重傷能這麽快痊癒,你的身體素質相當好。」


    薑黎非急忙道:「我都好了,完全沒事,謝謝您。」


    左丘先生笑道:「好的隻是身體上的傷,精神與消耗的元氣卻回不來,今天暫且好好休息,修行的事明天再說。」他事務繁忙,匆匆說了幾句便走了。


    胡嘉平湊過來在她小腦袋上敲了敲,歎道:「丫頭,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薑黎非見他眼底有些陰影,大概是由於擔心沒睡好,心裏倒有點感動,這位先生雖然吊兒郎當的,其實人很好。


    「先生,我們測試過了沒?」現在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笑了,「都過了,你們是第一組通過測試的,不隻你們,這次十六人全過了,倒真是罕見,往常這種測試都要刷掉一半多人的。」


    居然所有人都過了,這可真是件大喜事,薑黎非見他滿臉輕鬆,不由笑道:「先生也輕鬆了,不用再費力分組。」


    他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掐了一把,因覺手感很好,忍不住又多掐兩下,一麵道:「你們還是太粗心大意了,這次是個教訓,不到最後一刻都不可放鬆警惕心,下次再不能這樣疏忽。」


    他說得對,他們還是疏忽了,沒有仔細觀察虎蛟是否真的死透,還好這是測試,倘若以後再這麽粗心大意,真的活不成。


    薑黎非點頭道:「先生說的是,我記住了。」不過他能不能別再掐她臉上的肉了?


    胡嘉平拍拍她,溫言道:「你睡了五天,新的修行已經開始了,空了追下進度,不必急在一時,今天先歇歇吧,你的朋友都在外麵等得心焦呢。」


    五天,這麽誇張?怪不得起來後總覺得腰酸背痛,躺了那麽久不累才怪。


    胡嘉平推開門,果然外麵站了好幾個小孩,正是百裏歌林他們,一見他出來了,紀桐周比誰都急,連聲問:「先生,她怎麽樣了,醒了沒?」


    胡嘉平把薑黎非輕輕推出來,眨眨眼睛,「好了好了,這幾日天天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人給你們送來了,小屁孩們自己樂嗬去吧。」說罷人一眨眼便消失了。


    眾人見薑黎非笑咪咪地站在門邊,衣服穿得別別扭扭,似是比先前又清瘦了些,大約是重傷初癒,膚色尤為蒼白,平日裏那種粗魯的男孩子氣頓時大減,終於像個秀秀氣氣的漂亮小姑娘了。


    百裏歌林第一個撲上來,抱著她都快哭了,一個勁叫:「黎非、黎非,嚇死我了,我醒過來的時候見著你全身是血,他們還說你可能活不了。」


    薑黎非趕緊動動手腳,「沒事沒事,你看,我好好的,有那麽多書院創立者在,我哪會這麽容易死。」


    她抬頭,見葉燁和百裏唱月,還有雷修遠、紀桐周他們幾個都在,個個關切地看著自己,心中隻覺暖洋洋的,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我沒事了。」她又強調一遍,「讓你們擔心啦。」


    紀桐周尷尬道:「誰、誰擔心你了,不過是過來看看你醒沒醒。」


    百裏歌林咯咯笑了起來,「這個小王爺又開始撐麵子,方才最急的人不曉得是哪個。」


    「多嘴。」紀桐周瞪她一眼。


    薑黎非笑道:「謝謝了,對了,最後我們是怎麽過測試的?」


    紀桐周道:「你們都暈了,就我醒著,那隻虎蛟鬧了一陣也死透了,我將你們送回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又望向薑黎非,她又瘦又矮,臉色還那麽蒼白,居然又一次讓這個小丫頭救了自己一命,他實在不知是什麽滋味,臉色又變得黯然,這次測試最沒用的人就是他了,幸好薑黎非現在沒事,她如果是因為救他而死,這個陰影一定一生都如影隨形,到死也忘不掉自己的無能。


    「那個……你救了我,謝謝你。」他小聲道謝,雖然尷尬得耳朵都紅了,到底還是沒像上次一樣轉身就走。


    「客氣什麽。」薑黎非拍了拍他的胳膊,跟好哥們兒似的,「你後來不也是把我們送出去了嗎,扯平啦。」


    她粗魯得像男人似的動作又讓他有些驚訝,可轉念一想,她要是像蘭雅一樣溫文爾雅,自己好像也有點吃不消,薑黎非果然還是這樣最自然,他也笑了笑,在她胳膊上輕輕一捶,「還活著,太好了。」


    「別在這裏說啦。」百裏歌林笑咪咪地抱住薑黎非的胳膊,「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咱們去北麵食肆大吃一頓吧,黎非睡了這麽久可算醒了,這一頓就算遲來的慶祝,祝賀咱們都過了測試!」


    孩子們個個興高采烈地禦劍飛往北麵食肆,也不管吃不吃得完,拿了一桌子菜,百裏歌林瞅著角落裏還堆著酒壇,本想偷拿一壇嚐個鮮,卻被葉燁發現了,在她腦門兒上彈了好幾下,「胡鬧,才多大就喝酒,那些酒隻有先生們才能拿,教人發覺咱們偷來喝,你一個人挨罵嗎?」


    百裏歌林急道:「偶爾喝一次怎麽了,堂堂仙家弟子連酒都不會喝,丟不丟人。」


    正說著,卻見一旁的蜥蜴女妖端了一隻酒壇過來,道:「這是胡嘉平先生交代給你們的,說隻有一壇,給你們嚐個鮮。」


    孩子們頓時哄然大叫,胡嘉平太夠意思了,絕世好先生!


    百裏歌林一把撕開封紙,一股甜香的酒氣漫溢而出,她聞了聞,奇道:「這是米酒吧,切,米酒算什麽酒。」


    葉燁從她手裏搶過酒壇,一人給倒了一杯,杯中酒渾濁而香甜,果然是米酒,他笑道:「米酒已經出格了,明天還要修行,莫要太過忘形,來,先賀黎非重傷痊癒,大家乾杯!」


    眾人嘻嘻哈哈地乾了這一杯,這裏的孩子大多是第一次喝酒,之前又沒吃飯,一大杯米酒下去,酒氣居然就這麽漫開了,薑黎非倒是麵不改色,她跟著師父在外麵混了這些年,不要說米酒,再烈的酒都嚐過,不過都是淺嚐輒止,師父也不許她多喝的。


    葉燁再次舉杯,道:「來來,再賀我們都過了測試,再乾一杯!」


    兩杯酒下肚,氣氛頓時熱烈起來,連百裏唱月話都多了,扭頭跟雷修遠不知說什麽,葉燁和紀桐周居然也開始聊天,他倆一個是前高盧皇子,一個是現越國英王爺,意外的談得來。


    薑黎非挾了一塊蘿卜正要吃,百裏歌林忽然湊了上來,她酒量極淺,兩杯米酒下肚連脖子都紅了,眼神迷離,拽著她嘀咕:「我跟你說,你睡的這些天,紀桐周丟了魂一樣,昨天見你還沒出來,他都快哭了……」


    「你又在胡扯什麽!」紀桐周急了,一把將她拽下來,她怎麽就那麽喜歡添油加醋,薑黎非因為救他差點要死,他不擔心的話還是人嗎?


    百裏歌林好像已經快醉了,瞥他一眼,哼哼一笑,「小王爺,你的小郡主呢?這次不陪她在弟子房吃飯了?」


    紀桐周皺眉道:「我不過中午與她一同用膳而已,她是諸侯國郡主,於情於理,我不可冷落她。」


    「冠冕堂皇。」百裏歌林搖頭,忽又湊到他身邊笑道:「我們黎非不比那個蘭雅好?人家還救了你呢。」


    薑黎非、蘭雅,這倆是一類人嗎,居然能把她們扯一塊,紀桐周懶得搭理她,悶頭喝酒。


    他也是第一次跟這些平民一起吃喝,以往不是獨來獨往便是跟蘭雅一起吃,他們這些皇族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訓誡,起先他隻覺他們吵,可漸漸卻又覺得有趣極了,葉燁十分健談風趣,百裏歌林也活潑愛鬧,席間歡顏笑語不斷,他的心情也慢慢變得好起來。


    多了心事的小王爺偷眼朝薑黎非那裏看,她笑咪咪地喝著米酒,頭也不抬,大概是夜色外加燭火的緣故,她跟之前那男人氣十足的小叫花子簡直像兩個人,由於重傷初癒,臉色蒼白,在燈下像玉一樣,清瘦的臉龐,秀致的輪廓,下頷尖尖,眼波流轉,竟有一絲十分別致的韻味。


    紀桐周看著看著突然有些發窘,急忙移開視線,一時覺得窘迫,一時還有些疑惑,她為什麽要這樣拚命救自己?上次在禁地也是,這次又是,甚至差點搭上小命,他實在不懂,在他短短十二年的人生經曆中,討好、拍馬屁者無數,可這樣為了他搏命相護的卻隻有一個薑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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