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刺殺是阿裏骨所為,當林昭言辭鑿鑿步步緊逼,他不得不承認,哪怕林昭沒有絲毫證據。


    至於原因則很簡單,正如林昭所想的那樣,阿裏骨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嫁禍他人。


    嫁禍的目標正是西夏國相梁乙埋,宋朝使臣遇刺,嫌疑最大的無意就是敵對方,剛剛與之發生衝突的梁乙埋。


    這種事情,梁乙埋將會成為第一嫌疑犯。此地無銀三百兩,解釋將會是徒勞的,甚至會越描越黑的。


    梁乙埋受到打擊之後,與之關係親密的藺逋比無疑也不會好過,這對阿裏骨的儲君之路是很有幫助的。


    所以阿裏骨決定鋌而走險,冒險一搏。隻能說他到底太年輕,些許事情的前因後果考慮不足,加之運氣著實不好,更萬萬沒想到梁乙埋竟然親自動手了。


    於是乎就出現了前後兩次刺殺的烏龍事件!


    梁乙埋無意還是首要懷疑對象。但是現在,刺殺有兩次,第二個凶手會是什麽人?這無意會為很多人好奇,關注,繼而進行追查,對阿裏骨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董氈要是知道,阿裏骨設計嫁禍他人,繼而坑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心裏會怎麽想?


    如果想要不為人所關注,至少不會表麵上大張旗鼓關注,唯有林昭這裏開口。


    若林昭對外宣稱,刺殺是一批人分成兩次,並且一口咬定,那麽此事還有一定轉機。雖說梁乙埋很清楚,但是他有苦說不出,根本無法辯解。


    這便是林昭之所以能威脅阿裏骨的原因,阿裏骨怕的不是林昭,而是董氈隨後的調查。說白了,現在隻有林昭幫其圓謊,才能躲過一劫。


    雖說不能完全徹底解決問題,但至少可以幫助阿裏骨擺脫目前的危機,避免站在風口浪尖。


    阿裏骨沒有選擇,昨晚他避重就輕,隻是很含糊地告知董氈,宋使兩度遭到刺殺,具體情況卻避而不談。但是紙包不住火,時間長了還是要露餡的。


    要是林昭這裏能幫著說話,那自然就不一樣了。按理說,他阿裏骨該開口尋求林昭幫助的,但這等於是不打自招,根本不可能輕易開口。


    沒想到,林昭作為“受害者”,率先開口了。


    林昭說的很直白,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好不容易抓住了阿裏骨的一個把柄,自然要好好利用。至於行刺的事情,畢竟目的不在於殺人,而是嫁禍,所以林昭並不是很生氣。


    阿裏骨聽的分明,林昭之當著自己的麵講出來,就絕對沒有出賣自己的意思。至於入王宮見讚普,告知董氈雲雲,都隻是說說而已。算是一種變相的威脅,肯定是要自己做什麽事情,算作是一種交易吧!


    如此也好,至少不必提心吊膽的。林昭如此做法,顯然也是有求於自己,公平交易,將可能的威脅消弭於無形。


    對此,阿裏骨認識的非常清楚,也完全認同故而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林使臣,需要阿裏骨做什麽?”林昭應該是要將此事作為一個交換條件,交換什麽無疑是他現在最關心的。


    林昭笑道:“這就對了,我就是喜歡將軍的直爽!”


    阿裏骨笑了,笑的很苦澀,很無奈,奈何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受製於人,隻好乖乖聽話了。即便是交易,至少在此刻,他處在很被動的境地。


    “林使臣,有什麽要求,直說吧!”


    林昭笑道:“明人不說暗話,請阿裏骨將軍準備兩千匹戰馬,有人會高價收購。”


    “兩千匹……戰馬?”阿裏骨猛然心中一動,問道:“他們真是林使臣的朋友?為何我上次問的時候你不說呢?林使臣,你不夠朋友啊!”


    阿裏骨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幽怨”,言辭之間也頗有指責,不過又能怎麽樣呢?


    些許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其實昨天晚上,林昭帶著折文芯一起的乘坐馬車的時候,他便已經明白了。隻是忙著處理其他事情,沒有多想。


    更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林昭竟然當麵直接提出此事,作為交換條件。


    “這個很重要嗎?”林昭並不正麵回答。


    阿裏骨笑了笑,問道:“我就不明白了,林使臣不是正在和讚普談茶馬道嗎?隻要讚普點頭,協議達成,會有大量馬匹輸入貴國,還需要在乎這兩千匹嗎?”


    “這個就不勞阿裏骨將軍操心了,我隻想知道,此事阿裏骨將軍能否幫忙?”林昭根本正麵不回答阿裏骨的疑問,現在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不從。也不願意透露絲毫信息,任憑你如何猜測試探,我就是不為所動。


    “好吧,既然林使臣開口,阿裏骨自當盡力,隻是此事要妥善安排才是。”阿裏骨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好,那一切麻煩將軍,到時候會有人和將軍配合的。”


    阿裏骨沉聲道:“那麽有些事情也就麻煩林使臣了!”


    “自然,將軍放心!”林昭與阿裏骨彼此心照不宣,相互許下一個承諾。


    阿裏骨走了,蘇岸走了進來,問道:“公子,你和他談了什麽?”


    林昭沉吟片刻,轉而道:“待會去你王宮,向吐蕃讚普表示抗議,讓他們追查凶手。你告訴董氈,就說我們是遭遇了一夥人兩次刺殺,看的分明,可以確定。”


    “一夥人?兩次?”蘇岸有些疑惑地看著林昭,似乎對此有些不解。


    林昭沉聲道:“想必你也猜到個大概,前麵那是誰做的……”


    “他……”蘇岸指著遠去的阿裏骨的背影,意思已經相當明了,也許之前有些疑惑,但是現在一切都了然於心了。


    林昭沉聲道:“是誰並不重要,你也說那是為了刺殺而刺殺,目的不在殺人,所以不必過分計較,也不需要記仇。至於凶手,不管是誰,都不能是他,所以這事還是讓某些人來背黑鍋吧!”


    “為什麽?”蘇岸有些遲疑,他不知道林昭剛才與阿裏骨談了什麽,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的樣子。


    林昭沉聲道:“你也看到了,將來吐蕃讚普繼承人就兩個人選,藺逋比馬上就成了西夏的駙馬,與梁乙埋走的那麽近。想要他將來心向大宋,恐怕很難,萬一要是再和西夏公主生個兒子。以後宋朝和吐蕃之間的關係……夜長夢多,難免讓人擔憂。”


    “所以,公子才要……”蘇岸似乎有點明白了。


    林昭點頭道:“沒錯,最近一段時間阿裏骨與我們的關係不錯,而且能夠感覺到,他很在乎與我們大宋的關係。更為緊要的是,他已經和梁乙埋,和西夏站在了對立麵上。這樣的人,我們自然要珍惜,要維護……他之所以搞這樣的小動作,也是為了打擊那些人,於我們也是有好處的。”


    “屬下明白了!”蘇岸輕輕點頭,已經了然於心。在國家利益麵前,些許小事當真不足掛齒。


    林昭續道:“你去見董氈的時候,態度強硬一下,梁乙埋和阿裏骨一起弄出了烏龍,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倒是給我們了一個很好的契機,必須要抓住了,些許事情就在此一舉。”


    “是,我明白的,公子放心!”以蘇岸的能力,辦這些事情沒有任何問題。


    蘇岸也走了,林昭這才鬆了一口氣。


    和阿裏骨的交易,將隻會是他們倆之間的秘密,折文芯肯定要知道,這算是給她和折家幫忙。但是並不方便告訴蘇岸,至少暫時不能讓他知道。


    甚至到現在為止,蘇岸都不知道之公子帶回來的“辛文哲”是個女子。


    蘇岸是什麽身份,待在身邊會起到了什麽作用,林昭了然於心。所以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能透露半個字。


    要知道,此事可是關係到府州折家命脈的事情。向外邦購買馬匹,一旦被朝廷或者言官們得知,畢竟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會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會上升到與外邦勾結,招兵買馬,蓄意謀反的高度。


    即便是迫不得已,也很難解釋清楚的。何況李複圭聖寵優渥,背後又有王安石的支持。折家的辯解能否占到便宜還真不好說,他們可是鎮守邊疆的將領,手握重兵,而且有百年聲望,皇帝難免會有所猜忌。所以這個風險太大,任誰都不敢掉與輕心。


    既然人家折文芯如此信任自己,自然不能輕易傷害到折家。何況府州折家是西北軍中頂梁柱一般的存在,大宋朝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需要邊疆安寧,需要忠臣良將駐守。


    一句話,國之基石,不可輕動。


    林昭隻是盡自己所能,來幫助他們,不僅是對折文芯的承諾和補償。也是在間接為了大宋朝邊疆安寧。雖說有些風險,但完全值得。


    這是一個交易,自己不會說出去,阿裏骨自然也不會說出去。隻要後續的事情做好,不會有外人知曉。


    也算是默默地為一些人,為這個國家做點事情吧!


    林昭想了想,還是盡快將這個消息告知折文芯。心結解開,痊愈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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