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聽我說,劫獄是萬萬不可的,先不說咱們根本不知道水牢裏頭是什麽情況,虎威將軍從軍幾十載麾下的那些看守兵將又豈是吃素的。再者劫獄是大罪,一旦出了差池,恐怕不止是公主,連柳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夏晟卿俯下身來握著夏子衿的雙肩說道,朝著她使勁地搖了搖頭。


    夏子衿起初是頭腦一熱,想著尋不了別的法子也務必不能夠讓柳安祁出事的,如今聽得夏晟卿這般說,也漸漸清醒過來,神色鬆了鬆複歎道:“那又能如何,難不成要我眼睜睜看著安祁表哥去死麽?”


    事已至此,如若是再無他法,這劫獄也是無可奈何的下計了!


    “公主,你冷靜一些!”


    夏晟卿握定她的雙肩再勸說道:“柳公子他不會有事的,此事交給我來辦,公主且安心便好,我定拚命保柳公子無恙。”


    夏子衿抬眸,對上他眼中的真摯有幾分猶豫,若是放在從前她必定絲毫不假思索地信任於他,可後來的那些事情至今還是她心中的疙瘩,盡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自己夏晟卿對她不會有假,想到那些事情卻又要忍不住忐忑。


    “你......當真能保下表哥?”她咬著下唇問道。


    夏晟卿不疑有他,自然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頭,他又何曾匡過她?


    沉吟片刻,夏子衿便是同意了下來,心頭又生出了好些愧疚,她如此懷疑夏晟卿,他仍然為她思量周全,是否之前都是她想太多了?


    李三公子火葬過後便斂了骨灰擇人送入了宗祠,虎威將軍是權威深重的老將,明聖帝不免也派了皇子前去吊唁。太子作為眾皇子之首自然也是去了的,連著虎威將軍又是他這一派的幕下之臣,更是免不了安慰一通。


    待到回太子府已經是夜裏,夏天勤褪下外袍正欲沐浴更衣,門外的宮人卻貓著腰進了屋子,恭敬地作了個揖。


    “啟稟太子殿下,宮裏的夏總管求見。”


    “夏晟卿?這麽晚他來做什麽。”夏天勤張開雙臂任由宮婢將他的中衣也一應褪下,露出了赤裸的上身來。


    “罷了,讓他進來吧。”


    夏天勤擺擺手,動了動脖頸便自顧地踏進沐浴水池之中,熱霧蒸騰著繞在身體之上,他塌下身子舒服地換了一個仰靠的姿勢,一個眼神示意便有兩名宮婢上前一左一右替他揉捏肩膀起來。


    他舒坦地嗬了一口氣,夏晟卿便已經是進了屋子,朝他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奴才拜見太子殿下。”


    “夏總管不必多禮,你來的正好,瞧這池水可是玉泉山上的溫泉眼生出,再由人一擔一擔挑下來注入此池的,準是比宮裏頭的要滋養些,夏總管也試試?”夏天勤衝他笑道,雙肩上兩隻宮婢白嫩的纖纖玉手按壓著,說不盡的享受奢極。


    夏晟卿自然知道夏天勤不過是客套之言,他若是當真入池與夏天勤一道泡著,恐怕夏天勤準是要在心裏記他一筆不分尊卑了。


    “多謝太子殿下美意,奴才皮糙肉厚,也不敢攪擾了太子殿下的雅致。”


    他微微屈身又道:“今日前來求見殿下,乃是有一事相求。”


    “哦?”夏天勤眯起眼來看他,笑了一聲心中已經有數,卻又故作不知道,“夏總管竟也有主動求本太子的時候,當真是稀罕呢。”


    夏晟卿默言,掀起前袍來筆挺地行跪禮。


    “奴才但求太子殿下都夠救柳家長子柳安祁一命。”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夏天勤嗬笑著,又往池水裏頭埋了埋身子,蒸騰的熱氣便衝上麵門來。


    “這夏總管可就為難本太子了呢,柳家長子失手害死了虎威將軍的小兒子,有道是殺人償命,那虎威將軍是何等人,連父皇也要禮遇他三分,本太子又有什麽本事叫他放人呢。”


    打著哈哈將話語又推了出去,夏天勤認真地望看起了夏晟卿的表情來,心想這夏晟卿竟還對夏子衿有了幾分真心思,一個太監也談起情愛來了,大舅子出了事情這般迫不及待地來向自己求助。


    虎威將軍本就是夏天勤旗下的人,這一點夏盛卿是深知無疑的,而現下夏天勤卻以無法勸說虎威將軍為由來搪塞他,他豈會看不出。


    “太子殿下,您是除了皇上以外最尊貴的男子,這天下將來是您做主,要不要放人皆是太子殿下的一句話。”夏晟卿沉聲道,“您也知道因為李三公子的事情柳家與李家已經成了仇敵,公主為此焦心勞力,我看著也心疼,隻能求到您身上,料想隻要太子殿下您肯出手相助,勢必能將柳家長子救下來。”


    他俯身貼地跪著,夏天勤看了他一會兒,倒是感歎這太監多情,連未婚妻的兄長竟然也這般受他重視。


    “太子殿下,隻要您肯出手相救,保下柳公子安然無恙地歸來,奴才必定對您肝腦塗地,粉身碎骨再所不辭以報您的大恩大德。”


    夏天勤雙眼轉了轉,倒是起了些興致來,他與夏晟卿交好是為了從他口中套消息,雖說這些日子來夏晟卿的確是幫了他不少,卻沒有正兒八經地說過什麽肝腦塗地的話來。


    “夏總管如此說倒是將本太子看得市儈了不是,咱們似友多於主仆,這肝腦塗地一說未免太過了些。”夏天勤頓了頓,又饒有深意地看向夏晟卿,他倒要看看夏晟卿的誠意究竟有幾分,隻是隨口應承幾句的話誰人不會呢。


    “奴才乃是真心實意如此,求太子殿下救人,奴才自有大禮相贈。”


    “大禮?”


    夏天勤一聽笑意更濃,直直望著他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那本太子倒是要看看這份大禮究竟分量如何了,夏總管也知道,虎威將軍可不是等閑之輩,從他口中要人,又是一個殺了他兒子的人,難。”


    夏晟卿心中冷笑,身為太子又有什麽難的,隻不過是相比於柳家,他更看重虎威將軍的兵權不欲得罪罷了。


    “奴才明白。”他淡淡道,抬眼在夏天勤四周看了一眼,夏天勤立刻會意擺手將沐浴池邊上的宮人全都支了出去。


    偌大的沐浴池室中隻剩下夏晟卿與夏天勤兩人,夏天勤起身從木架上取了寬袍披上,水珠順著肌理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光滑的石板之上。


    “這下夏總管可以知無不言了呢。”


    “誠然。”


    他淡笑著,抬手示意夏晟卿起身來講。


    夏晟卿微微點頭,慢慢從地上起身,雙膝跪得有些發麻起來,他略微扶了扶下袍並未顯露出來。


    “奴才的這份大禮隻有短短數言語,太子殿下定要聽仔細了。前夜秦貴人伺候皇上就寢,侍奉至深夜十分皇上忽然起身傳喚了太醫,說是燥悶得很,讓太醫開了靜氣凝神的湯藥,秦貴人更是當夜被送回了自個兒宮裏去,以免攪擾皇上休息。”


    夏晟卿慢慢說著,夏天勤饒有期待的神色卻是微微失望了幾分,這事情秦貴人已經和他說過一次,明聖帝年紀大了,還要逞能臨幸宮妃,一次兩次還問題不大,這長此以往自然是受不住的。雖說明聖帝也算是克製得住之人,但這秦貴人入宮以後又放肆了些,三更半夜地傳了太醫又將秦貴人送回去,不是明擺著那方麵過度虛了麽。


    “這便是夏總管說的大禮?”


    夏天勤搖了搖頭,往一旁的軟椅上一靠,提起桌案上的青玉蟒紋浮葳酒壺為自己添了一杯,執起那涼烈的甘酒卷舌含下一口。


    “這樣的事情本太子安插在乾清宮的眼線隨手就能打聽到,又何須夏總管大老遠地跑來說就,夏總管想要憑著這個讓本太子去為柳家大少爺求情,恐怕是單薄了些吧。”


    “太子殿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到秦貴人回宮之前的確是沒有什麽稀罕的,可是太子殿下是否知道在秦貴人回了自己宮殿後皇上這頭有如何?”


    夏天勤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夏晟卿頓了頓便道:“太醫看診開的靜氣凝神湯藥不過是幌子而已,倘若皇上真的隻是身子略有燥悶,又何須將秦貴人給打發走。那看診的太醫告退後不到一刻鍾又折返,這第二回開的藥,才是貨真價實的。”


    說到此處,夏天勤也有些認真起來,坐直了身子細細聽。


    “太醫第二回開的乃是補氣抑性的藥,不因為別的因為皇上他,嘔血了。”


    “什麽?!”


    夏天勤這下是坐不住了,匆匆起身往前來,寬大的衣袍將桌案上的酒杯也掃了倒撒滿地。


    “你說父皇嘔血?”他將信將疑,明聖帝雖說已經年逾六十,身子骨卻一向是硬朗的,否則也不會這把年紀還有精氣神一心抓著朝政不放手了。


    況且對於這事他並未接到任何的消息,便更不用說是別人了。


    “正是,奴才何曾欺瞞過太子殿下,當時奴才就伺候在皇上身邊,皇上遣走了秦貴人之後便收不住俯身猛咳了起來,所嘔之血呈暗紅色,乃是氣血雙虧的相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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