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從璟來到高季興麵前的前一刻,一部江陵駐軍已趕至北門,從君子都背後向君子都發起進攻,欲接應高季興。


    先前,高季興以江陵軍都虞候監視君子都,卻因為他的指令在李從璟密令君子都集結的軍令之後,是以待江陵軍都虞候到達君子都營地外時,君子都已經集結完畢,尚且來不及列陣的兩千江陵軍,被君子都一衝即潰。


    隨即,君子都攻打東門。


    高季興聞聽此訊,這才下定決心出城與徐知誥相見,彼時驛館、東門戰事都已爆發,高季興思前想後,認為驛館被兩千江陵軍包圍,已是無路可逃,唯有東門外的君子都,不可不將其擊潰。


    因此,高季興傳下兩道命令,一命都虞候收攏兵將,二命之前未動的江陵駐軍盡數出營,與都虞候匯合一處,趕赴東門,圍攻君子都。彼時高季興已打定主意與吳國聯合,是以對君子都下手也再無保留。


    林雄從攻打東門,到轉戰北門,來話長,實則用時並不多。江陵軍除卻守城將士,能用於機動的兵力,分為三部,一部在城中圍攻驛館,一部由都虞候率領,一部是最後出動的兵馬。此時從背後突襲君子都的,便是後兩者中的一部,他們自東門循跡而來。


    原本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君子都,被兩千江陵軍從背後突襲,人數上立即處於劣勢。北門處的局勢,又陷入混戰中。


    一千君子都,要擊敗兩千江陵軍,在林雄看來這並不難。隻不過,隨著此處戰事的繼續,江陵軍必定從各處蜂擁而至,屆時,君子都的處境就不會妙。雙拳難敵四手,若讓君子都放開手腳,在廣闊地界上縱橫奔馳,要殺傷數倍之敵輕而易舉,但是困在一隅之地,麵對步騎聯合,形勢就不會樂觀。


    高季興在發覺城外動靜,看到江陵軍殺過來之後,精神頓時大振,他呼的一聲從腰間拔出橫刀,斬在李從璟遞過來的長槊上,將長槊劈開,立即招呼左右護衛。


    李從璟等數騎入陣,殺到了高季興麵前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身邊就沒≈≈≈≈,<div style="margin:p 0 p 0">敵人,相反,他現在是身陷敵圍。若是方才李從璟一槊將高季興捅下馬,斬對方於馬下,自然就不存在還被圍殺,但他方才並無殺高季興的念頭,此時失了千鈞一發之機,被高季興先聲奪人,招呼了士氣大振的護衛圍攏過來,李從璟的處境立即就變得不妙。


    高季興哈哈大笑,“薑是老的辣!秦王,你逃離了驛館又如何?江陵可是本王基業所在,在此處本王豈會受困於人!本王奉勸秦王,若你此時束手就擒,本王尚可保你性命無虞!”


    ......


    江陵大軍排山倒海一般,呼喊著從四麵八方衝殺過來,李從璟、桃夭夭等人身處重圍之中,奮力拚殺,卻也敵不過敵人一波又一波攻勢,漸漸力竭。鮮血染紅了兩人的麵龐,兩人的頭盔不知飛到了何處,披散的頭發被鮮血黏成一縷一縷,隨著兩人左拚右殺的動作,放肆飛舞。


    兩人驍勇無匹,手下沒有一合之敵,然而他們身旁的君子都卻越來越少,往日裏以一當十的君子都將士,一個接一個人仰馬翻,被亂刀砍殺在陣中,一張張憤怒的臉龐發出一聲聲慘嚎,不甘又無奈的倒下。


    林雄、孟鬆柏等人,也相繼倒在血泊中,再也沒能爬起來。風度翩翩的白袍莫離,白袍上盡是血跡,他的折扇從手中飛出,在空中折斷、粉碎,一支長槍,洞穿了他的胸膛。


    最後,隻剩下李從璟與桃夭夭兩人,他們的戰馬已死,兩人徒步背靠背,將撲上來的江陵軍殺了一個又一個,他們的麵前,是屍山血海。然而,在下一批江陵軍衝過來時,他們再也無力揮動長刀,江陵軍的長槍,從各個方位刺出,穿透了他們的身軀,他們口中的鮮血噴湧不停,終於緩緩倒下......


    “殿下!”第五姑娘猛地一聲大喊,忽的坐起身睜開眼,從噩夢中驚醒,汗水打濕了額頭。


    “第五丫頭,你醒了?”身旁傳來趙象爻的聲音。


    第五姑娘舉目四顧,入眼江水滔滔,船舶依依,軍情處的人手正在集結。


    她還在碼頭,五花大綁的林安心被丟在不遠處,眼神哀怨的望著夜空。


    “我昏睡了多久?你們為何還在此處?”第五姑娘從擔架上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被包紮的傷口傳傳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她齜了齜牙。


    “半柱香的時間......傷得如此重,本以為你要睡幾天幾夜,竟隻昏迷半柱香......”趙象爻搖搖頭,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你放心,圍堵徐知誥的人手我已做了安排,他跑不了。”


    “軍情處銳士沒有昏睡!”被汗水、血水浸透的衣裳貼在身上,難受得緊,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著強烈的不舒服,第五姑娘卻無暇顧及這些,她瞧了林安心一陣,忽然道:“或許,我們不用那麽麻煩了。”


    趙象爻不解其意,“何意?”


    第五姑娘露出一個略顯得意的笑容,如同朝霞晨露下盛開的茉莉,但這個笑容還不曾完全綻放,就因為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而扭曲的變了形,最終迅速收了回去,“我們或許可以直接找到徐知誥。”


    第五姑娘來到林安心麵前,俯下身對她道:“林司首,帶我等去找徐知誥,如何?”


    平心而論,林安心全身內外傷勢加在一起,並不比第五姑娘輕,但她卻沒有第五姑娘這等待遇,且不一些猙獰可怖的傷口,皮肉翻卷血流不止,僅是讓她渾身曲線畢露的繩索勒在身上,就讓人不出的難受。


    此情此景,林安心仍不忘嫵媚一笑,“妹妹,你是沒睡醒還在做夢麽?”


    第五姑娘不以為意,道:“既然你不願帶我去,不如我帶你去,可好?”


    林安心怔了怔,但這個神色一閃而逝,她隨即笑著回應道:“妹妹的夢囈可真叫人哭笑不得呢。”


    第五姑娘不再跟林安心拉扯,站起身,示意把林安心帶上,就朝碼頭外走去,“走,去逮捕徐知誥。”


    趙象爻跟上來,疑惑道:“我們怎知徐知誥在何處?”


    第五姑娘背著手往前走,“你就沒發現,咱們軍情處有個人一直未出現?”


    “你是李榮?”趙象爻反應過來,“可那又如何?”


    “江陵城就這麽大,可藏人的地方能有多少?你看林氏那模樣,就知道徐知誥所在之地,必不是十分周全之處,否則她就該氣定神閑。換言之,徐知誥必不在南平王府,如此來,徐知誥也不會在城中,而在城外。”第五姑娘道。


    這些趙象爻能理解,若是徐知誥進了城中,自然沒有理由不去南平王府。


    第五姑娘繼續道:“城外之地,寺廟、道觀這些地方,是軍情處首要排查之處,徐知誥自然也不會在這些地方。所謂隱隱於野,大隱隱於朝,徐知誥既不在鄉野寺院,也不在南平王府,便隻能中隱隱於市,也就,在城外市井間。”


    “殿下來江陵,素有楊吳亦會遣使來此的預料,是以軍情處在各處皆有眼線,以便必要時尋覓楊吳密使藏身之處,而主持這件事的,便是李榮。李榮是何人?軍情處草創者之一,當初軍情處成立,第一批人就是李榮從斥候中挑選,並且親自訓練的,軍情處的行事章法,最初也是出自他與殿下之手。隨著眼下這事件不斷變化,我能想到的東西,他自然也能想到。”


    “以李榮之能,範圍又如此之,況且徐知誥隨行之人必定不少,目標很大,而且今日他左右之人必定活動頻繁,綜合如此種種,若是李榮還不能找出徐知誥藏身之處,軍情處就真可以解散了!”


    趙象爻聽罷精神大振,“李榮是跟你聯係的?”


    “城中之事,李榮自會稟報殿下,城外之事,當然是我總攬。”第五姑娘微微笑道,罷,她伸手指向前方,“你看,李統領派人來了。”


    第五姑娘在和趙象爻些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諱跟在他們身後的林安心,聽完兩人對話,尤其是看見遠處來人後,林安心臉色大變,妖豔的紅唇禁不住微微顫抖。


    然而,此時的林安心,且不被五花大綁,處在軍情處控製中,本身極其嚴重的傷勢,也僅能支撐她勉強走路,她哪裏還有能力做其他事?


    江麵上,江陵水師已經控製住局麵,正在四下抓捕先前的鬧事者,此時必然有一些軍情處和青衣衙門銳士,會被他們抓住,當然,那部分人都屬於無傷大雅的力量。哪怕他們被捉拿,江陵水師暫時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起碼得稟明高季興,才能再做處置。


    一些在之前戰鬥中負傷的或者落水的雙方銳士,見戰事已畢,眼下見到江陵水師,還有不少人主動向其呼救的。無論怎麽,江陵水師雖然姍姍來遲,無法左右戰局,但救一救雙方落難、受傷的人手,還是能夠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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