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興奮得一聲低吼,身子驟然衝出,一把拔出腰間橫刀,舉起大喝:“攻城!”


    埋伏在此處的大同軍主力,頓時山呼海嘯一般衝出,黑壓壓的人群,放開了陣型,以他們生平最快的速度,殺向城門洞開的勝州城。


    李從璟跨上戰馬,帶領大同軍馬軍提起速度,先一步衝向城門。在接近城門的過程中,他看到了城門內正在進行的激烈戰鬥,敵我雙方人影來回晃動,刀兵在揮舞不停,軍士們廝殺在一起,不時有人倒下。


    持續加快馬速,李從璟拔出橫刀,衝到了城門裏。經過甬道的時候,他的長刀左砍右劈,將戰馬過處兩邊的勝州守軍一一斬殺,大同軍馬軍一路馳過,當他們離開甬道、城門的時候,此處再無一個站立的契丹蠻子。


    即便是在火把昏黃的燈火中,第五姑娘的大紅衣裳依舊耀眼,她正急衝到兩名契丹蠻子身前,本就嬌小的身子驟然一矮,從兩人身中間的縫隙裏掠過,手中雙刃幹脆利落的斬下,一刀切開一名契丹軍士的小腿,一刀以從下至上的角度,刺破了另一名契丹軍士的咽喉。


    奔過他們身旁,第五身子急轉,一把拽住那個腿斷的契丹蠻子,手中短刃在他咽喉一滑,那蠻子就隻能無助捂著脖子掙紮著倒下。


    梆笛綁在腰後的劉細細,竟然奪過了一名契丹蠻子手中的長槍,樹下急速突刺,就在衝至麵前的一個契丹蠻子身上捅出無數窟窿。


    看到李從璟帶人殺到,第五姑娘快速奔行過來,抓住李從璟伸出的手,就勢攀上他的馬背。


    “張大千,奪下城頭!”李從璟留下一句話,沒回頭,大聲對第五道:“指路!”


    城西軍營如何去,李從璟等人並不知,是以他帶上第五姑娘,讓他為自己指明道路。


    第五姑娘寬大的裙角在馬背上隨風飛揚,她探出手臂,用短刃指著前方,聲音清脆而響亮道:“前方,第三個街口左轉!”


    馬蹄聲踏碎了這座城的寧靜,李從璟等馬軍一路疾馳而過,他們身後跟著大隊奮力奔跑的大同軍步卒,速度竟然比戰馬不慢太多,直到他們從城中的街巷中奔過,從睡夢中驚醒的人們才打開了房中的燈,披衣來到窗前,不安的向城中張望。


    一座窗台前,一對夫婦望著已經漸行漸遠的大同軍,神色在駭然的同時,又不免激動。不時,一個小孩出現在窗前,他雙手扒著窗沿,奮力踮腳向外張望,問他的父母,“阿爺阿娘,戰爭又開始了嗎?這回是誰來了?”


    男子握緊拳頭,聲音顫抖卻格外有力,“是大唐軍隊,是我們大唐的軍隊,他們來了,他們來驅趕契丹蠻子了!”他看向婦人,“我說過,朝廷王師一定會來的,我說過的!”


    婦人瞧見自己男人這副情難自己的模樣,頓時有些哽咽,眼中落下淚來,拚命點頭。


    李從璟率領大同軍趕至城中契丹軍營時,陳力已經帶部突進了營中,營中殺成一團,清楚可見陳力所部千人,已經突進營中頗深,他們以猛衝猛打的戰法,打得反應不及的契丹蠻子潰不成軍,留下了一地屍體。


    “破營!”李從璟橫刀前指,大聲喝道。


    大同軍殺入營中,如同猛虎下山,對這片侵入大唐國土的敵人,展開了最血腥的報複方式。


    軍營頓成煉獄。


    ……


    天亮的時候,李從璟到了勝州城中官衙,軍府所在之地。


    安史之亂以後,天下藩鎮林立,但凡節度使所在之地,皆立節度使府邸,節度使之下,各地又有軍府,以供軍事統帥統轄、管理其下的軍事力量。這些軍府,大的如同幕府,小的便是鎮治。


    契丹在勝州的守將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貴族,李從璟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穿著華麗昂貴的契丹衣袍,隻不過此時他已被五花大綁,徹底淪為大同軍的階下囚。


    看到李從璟進來,攻破軍府的大同軍將領對他抱拳,道:“李將軍,幸不辱命,攻下軍府,勝州蠻子賊首在此。”


    契丹守將見到李從璟,看出他是唐軍統帥,立即破口大罵,“黃牙小兒,竟敢攻打大契丹國的城池,你長了幾顆腦袋,夠我大契丹勇士砍嗎?還不趕快放了本將,爾或可免於一死!”


    李從璟本不欲與這等階下囚多言,但聽了他的話,李從璟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冷聲問:“契丹的城池?”


    “不錯!”契丹守將傲氣衝天而又理所當然的說道,“勝州已為我大契丹勇士攻克,便是我大契丹的城池!”說完,或許是覺得還不盡興,他又牛氣哄哄的補充道:“我大契丹國,一路西征,攻下無數領地,這些領地之前屬於黑車子室韋、韃靼、沙陀,但是現在,他們都是大契丹國的領土!勝州也是如此,我大契丹國勇士腳下的土地,就是我大契丹國的領土!”


    李從璟簡直被對方的囂張和狂妄氣樂,他指著腳下的土地,沉聲告訴這位契丹的敗軍之將,“契丹蠻子,你看清楚,如今在你麵前站著的,是大唐的將士,而你是被五花大綁、生不由己的戰俘,你有什麽資格,在本帥麵前叫囂這裏是你們的領地?不錯,你們之前是奪下了勝州,但是現在,它又重新回到了大唐的手裏!”他俯瞰著對方,冷冷道:“再者,戰俘腳下的土地,不是戰俘的領土,而是戰俘的墳墓!”


    契丹守將被李從璟這番話惹得麵紅耳赤,他奮力掙紮,口吐橫沫,咆哮道:“唐朝的黃牙小兒,你是誰,你怎敢在偉大的契丹勇士麵前,說出這樣狂妄的話!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李從璟皺眉,他靠近對方,單手將對方提起,在這位契丹老貴族驚慌的眼神中,一把將他高高丟出門外!緊跟著出門,李從璟一腳將摔得皮青臉腫,但是想要掙紮爬起來大罵的契丹守將踩在地麵,將他的腦袋狠狠踩進泥土裏。


    契丹老貴族的嘴在泥土中打轉,李從璟俯下身,冷漠道:“你這樣的敗軍之將,本不值得本帥動手,但你實在是太過囂張,囂張得像一條狗。本帥今天告訴你,人之所以不理會狂吠的瘋犬,並不是懼怕瘋犬,而是沒有興致去理會。但本帥還要告訴你,如果瘋犬吠得太過分,擾了人的清淨,那麽人也不介意動動手指,將這隻瘋狗給宰了!”


    契丹老貴族想說什麽,但他的嘴埋在泥土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他想掙紮起身,但李從璟的腳穩如泰山,他哪裏掙紮得動?


    鬆開腳,李從璟瞥了一眼因為臉埋在土裏,而呼吸不暢、臉憋得青紫,此時不停大口呼氣的契丹守將,冷淡道:“在此之前,也有契丹蠻子稱呼我為黃牙小兒,作為代價,他被我滅了數萬大軍。你沒有數萬大軍,所以你隻能拿出自己的性命,作為口出狂言的代價。本帥告訴你們這些契丹蠻子,自今日起,凡是我李從璟所到的地方,無論那是豐、勝,是應天,是草原,還是你們契丹蠻子祖祖輩輩生活的北漠,我李從璟所立足之地,就是我大唐的領土!”


    “你……”契丹守將剛想說什麽,泥土恰在咽喉,頓時嗆得他劇烈咳嗽不停,再無法說出半個字。


    李從璟擺擺手,對在一邊待命的大同軍將士道:“拖出去,砍了。”


    大同軍將士高聲應諾,大步流星走到契丹守將麵前,一圈狠狠揮在還想說話的對方臉上,然後像拖死狗一般,拖著他離開院子。


    不久,院外傳來一聲慘叫,那位自以為是的契丹老貴族,就此命喪黃泉。


    李從璟走到廳中正位上坐下,問恭敬站在麵前的大同軍小校,“各方匯總上來的戰況如何?”


    大同軍小校挺著胸膛,道:“張將軍已經將四麵城門都控製在手裏,守城契丹蠻子,除卻投降的,悉數被殲。城中主幹道、官衙,也都由我軍將士控製。眼下,城中再無一個契丹蠻子還在反抗,沒死沒逃的,俱都成了戰俘、屍體。”


    李從璟點點頭。昨夜他在城西軍營,將營中的契丹軍擊潰後,城中就再無可以有效反抗大同軍的力量。那些原本駐守在城門等關鍵位置的契丹蠻子,除卻逃離此地的,確如這位大同軍小校所言,都成了戰俘、屍體。


    近衛處的銳士們,在圓滿完成昨日的任務後,此時都回到了李從璟身邊,警衛在廳內外、府內外,第五隨在李從璟身側,此時就站在他身旁,劉細細則在廳外府中布置崗哨。


    李從璟對這位大同軍小校道:“傳令下去,官衙、府庫中的財物、糧食,眾將士隻管取,但是城中百姓之物,不得動一分一毫,違令者斬!”


    這位小校沒有二話,恭敬應是。


    “大軍飽餐,分批輪值,在勝州好生歇息一日夜!”李從璟最後道。


    小校將李從璟的軍令悉數記下,然後走出軍府,將他的命令下達到大同軍每位將士手中。


    勝州城,大同軍,在李從璟的指令下,有條不紊的運行。


    勝州,這座被契丹花費大力氣攻下的城池,在耶律阿保機手中還未捂熱,便經由李從璟之手,再次回歸大唐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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