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夏城人善戰,戈矛銳而戰車鋒,馳騁草原馳援衛邑,我雖然不曾親見,可單是聽粟禾說起就能猜想到夏城族人戰陣中的勇武。”


    “隻是……這裏並非草河,姬夏身邊也僅有百餘人,若在平地上,仗戰車、驚雷之勢,姬夏取勝並不難。可是那城邑瀕臨東夷,常年征戰,族人愚鈍未必知曉那人的錯誤,或被蠱惑與姬夏死戰。又有土牆、壕河為依,必不肯與姬夏野地浪戰,我隻怕不能速勝,折損了姬夏的名聲,又讓他有所防備,再者殺傷城中族人,仇恨越深……隻怕他們投了東夷,失去了這一城親族。”


    陳健心下暗暗搖頭,明白粟嶽此時猶豫不決的原因,無非是擔心一旦不成功,不但幹涉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失去了一個城邑的支持。


    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心中打好了草稿,故作真情流露地說道:“想幾十年前,華粟同盟之時,哪一個氏族推選首領時不需要各個親族的首領在旁?如今縱然會盟了,粟嶽首領被尊為氏族盟首,可哪裏有幾十年前親族之盟的樣子?戰亂不平,戈兵四起,為了首領之位親族相殘,這不是夏所想看到的親族。”


    “夏城諸姓得到祖先指引,自山林中走出,重回親族,夏一直不敢忘卻祖先的指引,但求兄弟親族之間不再流血。天下安定親族不殘,隻有如同幾十年前團聚一起共奉首領定於一城才行。隻有到那時,親族之間方能不再流血,這是祖先所期盼的,夏不敢不從。”


    “若親族城邑能夠再定於一,夏即便戰死也心滿意足,更別提什麽名聲之類,那又算什麽呢?這一次的事,就是讓要會盟的各個氏族城邑知道,既然已經會盟,再不是當初一城一邑各行其政的時候了。”


    “要讓各個氏族知道,誓言既出,如果違背是要被懲罰的。之前我已經說了那人做錯的幾處,先推首領後商安葬、親族之間不和廝殺種種這些,都是他的罪錯。”


    “正如律法規矩一樣,懲罰那些犯錯的是人,不是為了殺掉他們,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不去犯錯啊!縱然夏兵敗,可至少能讓其餘氏族的人看到不遵守規矩誓言的後果,縱然失去了一城的親族,卻也多出來幾十城近百姓的遵守誓言規矩的親族啊!”


    粟嶽聽得連連點頭,嘴上不住讚賞陳健的心思,心裏隻信了一半。隻是夏城遠在草河,那城靠近東夷,東西相隔千裏,他想不通陳健為什麽如此熱心,難道真的是因為他說的那個理由?


    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聽聽就好,粟嶽明白陳健能帶著氏族從山中走出短短時間內築城建邑連敗戎狄,肯定不是那種魯莽無知的人,說的如此堅決,難道真有辦法在十天之內平定這件事?


    如果能,那就太好了,拖得越久,人心一穩,那就會越發麻煩。平定後,自己作為同盟首領的威望又能上去一番,其餘城邑的人也不必擔心,他可以暗中與各個城邑首領締盟:將來隻會支持他們的嫡係血脈繼承首領的位置,將氏族同盟變為家族暗約,二十餘城近百氏族相互支持暗中變革推選製為子嗣繼承製,但聯盟首領的位置不在此列,這樣各個首領都不會反對。


    一舉兩得的關鍵,就是陳健是否能夠如他所說的那樣快速平定這件事。


    看著陳健堅定的神情,心下琢磨了一番,最終下定決心,這一次要出麵給陳健背書,於是朗聲道:“好!既然這樣,我便著急親族首領前來,將那人的罪狀告知眾人。我便讓粟湯帶上城中最強壯善戰的二百勇士與姬夏同往,將會盟時的玉斧暫交姬夏前去問罪,我與諸位親族在粟城等著姬夏的消息!”


    陳健連連拜謝,便將出征的日子定在後天,還有很多名正言順的套路要走,這一點馬虎不得。


    粟嶽自去準備的時候,陳健也迅速帶人前往了山岬島,將這次出征的事告訴了夏城人後,讓他們不要說出去。


    這一次前往粟城,他帶的人不少,工匠、學童等等,新軍隻帶了一百,這一次肯定要都帶上,擔心山岬島上出問題,便大張旗鼓地讓人通知島上的夏城人,說是夏城又沿陸路來了千五勇士,已經靠近大野澤,讓島上的人去接應幫著運送糧食,準備一同築城。


    暗暗告訴榆錢兒這幾天改善下島上的夥食,適當給那些年老身弱留在逃奴島的人分發些糧食鹽之類,暫時不要有任何激化矛盾的事。


    “哥,你不用擔心,他們現在根本不想反抗,昨天你沒在,沒聽他們吃飯時候說的那些話呢。你這一次要去多久?”


    “多則兩月,快則一月。”


    “那等這附近的樹木砍完之後,又幹什麽?”


    “工匠都在島上,讓他們領著建造陶窯磚窯炭窯,不要在清理出的這片空地上建,適當靠西北。磚窯陶窯建起後,便在現在清理的空地上挖掘黏土,這裏都是堆積的黏土,正適合燒磚築牆。挖出的土坑要縱橫成道,將來灌上水作為城邑內河,方便轉運,也省了修築道路。一時間也做不了許多,挖土的時候就先挖一條主幹吧,四步寬,高於湖麵就行,引島上河溪為源,如何水平你也知道,做就是。等我回來後再與大野澤貫通。”


    “你是說,這裏要建一座以水為路、燒磚為坯的城邑?”


    “不止呢。將來呀,這裏會是大河最大最美的城邑,你等著看吧。”


    陳健蹲下身,大致地畫了一下自己的構想,聽得榆錢兒睜大了眼睛。


    看著身後砍伐燒過後灰蒙蒙的土地,榆錢兒從哥哥的話中幻想著將來這座可能封給自己的城邑的模樣。


    紅磚碧瓦聳立,運河筆直如矩,耕田寰圓如規,城東作坊林立黑煙頓起,城西犬馬相聲嘶鳴,渡口處百舸平齊千帆林立,麵朝大澤,看湖天一色;身臨高台,嗅荷葦共香。


    單是想象,便覺得有些醉了,連連搖頭,隻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變成現實,想的多了可就少了日後的驚喜,伸出手捂住眼睛耳朵,可心卻堵不住,總不停地幻想著,忽而覺得那黑煙濃密哨聲不歇人們排隊吃飯做工耕田的場麵,就是所有幻想中最為讓她陶醉的,如果……如果那些作坊排列的都整整齊齊的那就最好了。


    等她從那些幻想中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陳健已經帶著人乘船離開了,衝著遠處的遠影默默祝禱了幾句,回身繼續忙著讓那些人勞作。


    夏城也是從無到有的,人有了,新城還會遠嗎?(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酋長到球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茅屋秋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茅屋秋雨並收藏從酋長到球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