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仲勳不信,那血量那麽多,人還昏過去了,怎可能是這樣的小事?二話不說對著大夫一陣臭罵,隨即把人趕了出去。


    然而禦醫從宮裏趕來,看診後說了一樣的話,「王爺,關姑娘確實是月事來了,這恐是初潮,所以血量多了些,才會教她難受地昏了過去,下官再開些調氣養血的方子滋補滋補便成了。」


    別說藺仲勳,就連馮玉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真是如此。


    「銀喜,待石禦醫將藥方開好,趕緊去取藥,而你們兩個男人都給我到外頭去。」杜小佟說著,惡狼狼地將藺仲勳踹出去,惱他害關子悅多疼了好一會。


    兩個男人被推出門外,馮玉踉蹌了下,還是藺仲勳拉他一把,才讓他站穩了腳步,可偏偏他像是飛蛾撲火,還想往房裏去。


    「姑娘家的事,你一個男人進去攪和像話嗎?」扯住他,藺仲勳罵道。


    「可是那真是月事的關係嗎?」馮玉喃喃自語著,還處在震撼中。「也不知道血到底止住了沒,她那般瘦弱到底撐不撐得住……」


    將她抱進懷裏時,他才發現她身形那般纖細,彷佛隻要他多施幾分力,她就會被他擰碎,而她卻隻一心掛記著自己,一心一意得教他難受。


    他是那麽卑劣,利用著她的良善,她卻把心擱在他這種人身上……


    「禦醫在裏頭,能出什麽亂子?倒是你,你的腿傷禁得起走這幾步嗎?」垂眼看著他沾塵的腳同樣染了血,目光再緩緩往上,就見大腿處早已滲出血。「你的傷肯定裂了!」


    馮玉往雙腿一瞧,才那麽一丁點血,這麽一丁點痛,哪能和她相比?


    他動也不動地守在門口,就等著禦醫離房時能問得更詳實,至少要確知她安然無恙,否則他——


    「馮玉,你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扛你走了。」


    耳邊傳來藺仲勳陰惻惻的嗓音,他尚未答話,就已經被一把扛起,無法抵抗地被關在房內,等著石禦醫。


    「石禦醫,子悅真是因為月事的關係才會痛到昏過去?」好不容易盼到石禦醫,馮玉抓緊時間問著。


    「馮爺切勿擔憂,關姑娘確實隻是來月事所致,許是初潮才會教她如此不適。」


    「可是她流了很多血。」別說床褥,就連他的眼都被染紅了。


    石禦醫從藥箱裏取出上等金創藥,邊解釋道:「有些姑娘家初潮乍到時確實會如此,而關姑娘的狀況又比較特殊,許是和她年歲較長才初潮有關。」事實上,他不擅婦科,有些事也是說不準,但大抵應該是如此。


    「所以她真的不會有事?」


    「放心吧,讓她在床上靜養個幾天就不礙事了,隻要調養一段時間,慢慢就會好轉,爺盡管放心吧。」石禦醫說著,已經動手剪開他的褲子,見開始收口的傷因為行走而逬裂,不由得眉頭緊蹙。


    「爺這傷口裂得嚴重,恐怕得要多靜養個幾日了,否則照這樣下去……」


    「有勞石禦醫了。」馮玉瞥了傷口一眼,無奈歎口氣。


    他當然清楚過度行走隻會讓他的傷勢加重,可在那當下,他還能有其它選擇嗎?他的心還沒有硬到可以視若無睹。


    攝政王妃回來時,提及別莊裏沒有雜役和其它婢女,又因為霜雪米即將收成,所以一早湯家兄弟進宮後,她便帶著王爺和藺小寶下田裏去,早膳和湯藥還是子悅幫他準備的。


    她疼成那樣都還惱記著他的湯藥,惦記著他的早膳……他又能為她做什麽?


    上好了藥,石禦醫再三喔咐他至少要在床上乖乖地待個三五天,他應了聲,呆坐在床板上,腦海裏翻飛的是她慘白著臉記掛自己的模樣。


    她好些了嗎?馮玉想去探探她,但怕一到她房外恐怕又會被扛回,所以他隻好耐著性子等。


    直到晌午時,藺仲勳送來了膳食和湯藥,他忙問:「王爺,子悅好些了嗎?」


    藺仲勳黑著臉瞪著他。「她好多了,已經起來喝了帖藥,說腹疼緩和許多了,倒是你,你是存心不讓傷好,想讓本王當你的侍從不成?你有沒有這個命啊,馮玉?」


    知不知道農作要收成了,他會有多忙?


    如今子悅倒了,他還要照料他……掐死他是不是容易多了?


    馮玉愣了下才想起別莊裏沒有其它下人,湯家兄弟不在,所以就委屈了藺仲勳。


    「王爺,真是對不住,是我思慮太少。」他怎會心亂至此?明知道自己的傷不好就會造成旁人困擾、延遲自己回京的時間,可在那當下,他卻顧不得其它。


    「你現在就給本王思慮多一點,在傷口沒完全好之前,再給本王踏下床一步,本王就讓你廢了雙腳,一了百了。」藺仲勳語氣平淡卻是殺氣十足。


    馮玉識時務地再三感謝,重申不敢再犯。


    不管怎樣,得知關子悅疼痛緩和許多,確實是教他定心不少,直到晚膳湯榮幫忙送來膳食,他又再打探她的消息。


    就這樣,一連兩、三天,馮玉隻能從湯榮或湯顯口中探知關子悅的消息,而因為他問得殷切,滿臉在乎,這兩兄弟看他多了點笑意。


    但他卻沒意識到可以趁機拉攏湯家兩兄弟,他滿心隻想著,再過一天,口子都結痂了,他就能親自去探望她了。


    而這一晚,他特地央求湯茉幫他備了熱水梳洗揋澡,忖著待天一亮就去探她。


    睡前湯藥一喝,他很快就陷入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際,他一側過身感覺身旁像是有極柔軟之物,他探手輕擁入懷,接著卻在聽到一聲低喚時猛地驚醒——


    「大哥?」


    他瞪著睡眼惺忪的關子悅,她微眯著眼,不雅地打了個哈欠,軟軟地又喚了他一聲。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不至於因為想探視她,結果就在半夢半醒時爬上她的床吧。


    「我偷溜出來看大哥,可大哥睡得好甜,害我也好想睡,所以……」她嘿嘿幹笑。


    她本來是坐在床邊,可是實在是坐得累了,又不好叫醒大哥,所以就想說躺上床稍微眯一下,誰知道眯到大哥醒了她還沒醒。


    瞧她笑得嬌憨,他不禁微皺起眉來,不住地打量著她。


    是太多日沒見到她,所以她和記憶中不太一樣了嗎?怎麽覺得她像是樹枝上初生的花苞,假以時日正要綻放?


    「大哥,你生氣啦?」她趕緊爬起身,拉開一點距離。


    「……沒生氣,生什麽氣?」他想,許是多日未見,所以才覺得她有所變化罷了。「你身子還好嗎?」


    一提起她的身子,她不禁笑得更尷尬,也有些許愧疚。「我也沒想到是那樣……對不起,都怪我大驚小怪的,害大哥的傷勢更嚴重了。」她聽藺大哥說了,大哥的傷全都裂了,前段時日的養傷可以說是白費了。


    大哥不能來探她,她又被藺嫂子給囚在床上,她天天數著日子,就盼能趕緊離開那張床,夜裏銀喜姊見她身子已好了許多,沒再守在她房裏,她才趁機溜出來,急著想確認他的傷勢。


    「在胡說什麽?哪裏大驚小怪?」他低斥著。「你疼得難受都還記掛著我的早膳和湯藥,我不過是扛你走了一段路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你的傷更重了也是事實……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原本就打定主意天亮去探你的,誰知道你半夜就溜進來……」本是要罵她的清白毀了,但想了想,打他養傷開始他倆都是同屋共寢,她還哪來的清白可言?


    而且,真正教他惱的是,都什麽時候了她還隻惦記他的傷,壓根不知道要善待自己。


    「是喔……可以下床走動了嗎?」


    「可以,我下床走了幾步不成問題。」痛是痛,尚可忍受。


    「難怪看起來這般神清氣爽。」她直瞅著他坐起身,一頭檀發從肩滑落。


    在她眼裏,大部分的男人蓄長發都難看,可她大哥不同,她大哥關振宣蓄長發蓄得很有型。而他同樣好看,哪怕長發披肩也無一絲媚態,隻是臉色差了點,瘦弱了些。


    尚未束發教馮玉有些不自在,但要把她趕出去,他也辦不到,現在天色尚未全亮,他隻好別開頭,不接觸她的目光。


    「倒是你,往後要將身子養好,可別日後落下病根,要是每個月都來一回……」真不知道是要逼死誰了,那般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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