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對別人說我是他女朋友?”這個聲音,在白羚的腦海裏橫衝直撞,讓她不知所措。她心裏卻是極為甜蜜,卻又帶著一絲絲的酸楚。就是這個男子,毫無理由的就闖進了她的生活,闖進了她的內心;那麽的霸道,卻又讓自己心甘情願,哪怕隻是跟在他身後,都極為滿足。


    梁希看到了白羚眼神中的慌亂,憑經驗他知道,現在是突破被審者心理防線的最佳時刻。


    “江天放自己都承認了,你再堅持又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把經過都講出來。我也知道,在這種事情上,女方都是比較被動的,甚至很多都是被強迫的;你大膽的講出事實真相,組織上肯定要以事實為依據來處理這件事,保護婦女的合法權益。”


    梁希這話,不可謂不狠毒。


    這是一個相對保守的社會,生活作風是一個女性最重要的名聲。任何女人,隻要是犯了這樣的錯誤,那她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在梁希看來,白羚還是一個未婚女孩,她將來還要結婚生子,如果她背上這樣沉重的精神枷鎖,那白羚的後半生就全無幸福可言。梁希給白羚留了條後路。


    這個世界,總是會同情弱者。


    如果在男女苟合的事情上,女方以一個弱者,甚至受害者的身份出現,那她的情況會好很多。


    梁希是在暗示、誘導白羚,“你是被逼的,甚至你可以說自己是被‘強.奸’的”,組織上會為你主持公道,這樣你的責任會小很多,甚至無需承擔責任。


    “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在孤苦無援的時候,很多女性,隻能昧著事實走這一條路;因為她還有繼續生活,趨利避害,這是人類的本能。這樣的例子,梁希見得多了,特別是對於像白羚這樣剛剛畢業不久的女孩子,尤其正常。


    梁希的話,喚醒了內心慌亂的白羚;平複了一下起伏的心情,白羚下了決心,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我想,這話不會是江縣長說的,可能是誤傳;因為江縣長已經結婚了,不可能對別人說我是他女朋友。”


    “江天放結婚了?”梁希大吃一驚,履曆上明明寫著未婚,難道自己會記錯?


    “江縣長是轉業以後,來青山縣就職前結婚的。”白羚補充了一句。


    92年的時候,文件流轉全是靠紙質公文,不像現在,有聯網的電子政務係統,資料會隨時傳遞,即時更新。


    江天放轉到組織部的檔案,是轉業前填寫的,那時候他還未婚;新的檔案資料,是來青山縣以後填寫的。因為公文流轉的時效性,新的資料,還沒有完全替換老資料。這種情況,在那時候是經常會發生的,梁希看到的,就是老的檔案資料。


    江天放如果真的結婚了,那怎麽可能對別人說,秘書是自己女朋友?那不是公開的授人以柄嗎?這種事,瞞還怕瞞不住,誰會對外“廣播”?


    白羚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了梁希的希望。


    “我有辦法證明,我和江縣長之間是清白的;在筆記本最後的夾層裏,有一份醫院檢查的證明材料。”白羚一字一頓的接著說道:“可以證明,我還是處.女”


    周東懵了;梁希的冷汗,唰就流了下來。


    這一回的笑話鬧大了。


    自己興師動眾的跑來青山縣抓奸,結果查來查去,被調查對象竟然還是個處女,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不要說紀委內部的批評,就算是傳出去,也是他梁希的一大笑柄。


    梁希望著眼前這個看似稚嫩的女孩,驚歎於她的絕然與智慧。


    一個未婚女孩,敢於當眾宣布自己還是處女,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會提前去醫院開出這樣的證明;這樣老辣的手段,出現在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孩身上,簡直是不可思議。


    “如果組織上需要,我可以去任何一家指定的醫院,再做一次檢查。”


    白羚最後的這句話,讓梁希有些崩潰了。


    梁希選擇白羚作為突破口的理由很充分,第一就是因為她年輕,剛畢業一年多嘛,沒有什麽社會經驗;第二就是女性,女人嘛,總是膽小怕事一些;第三就是證據實在是太充分了,這基本上不用查,就能定性。


    但是,一切的預計,都不如現實來得殘酷。


    梁希已經沒有任何心情,拖著白羚去醫院,再做一個所謂的“處女檢查”;這個女人,不,是女孩,她能準備得如此充分,再在她身上糾纏下去,隻會是自取其辱,讓資金更為被動。


    “你可以走了……”梁希頹然的揮了揮手臂。


    白羚接受紀委訊問的這一天,正是一月二十號,發生老師鬧事的這天;她沒能去現場。


    田板富知道的是白羚被梁希叫去問話了,所以他敢在常委會上放言,“紀委正在調查江天放”;田板富不知道的是,梁希得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白羚走後,梁希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周東看著一言不發的梁書記,甚至不敢移動身體,深恐驚怒了梁希。


    今天的審問,是周東經曆這麽多案件以來,最具戲劇性的一幕。他慶幸自己沒有問出“一晚做幾次”那樣猥瑣的問題出來。


    隔了很久,梁希終於睜開了眼睛。


    辦案遇到挫折,這是難免的事情,梁希不是沒有遇到過;隻不過今天的失敗太出人意料而已,敗在一個剛剛畢業的丫頭片子手上,而且是完敗,這讓梁希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但梁希有怎會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這是世界,能讓男人低頭的,隻有三樣,金錢、美女、權勢。


    在女人的問題上整不跨江天放,那就轉移方向,查他的經濟。


    梁希越想越興奮,他覺得這才是正確的方向。


    江天放能拿兩萬元出來做日常開銷,那他肯定有錢;一個轉業軍人,能有多少存款?即便有,又怎麽敢如此大手大腳的亂花?除了工資,他一定還有其他見不得光的收入。


    舉報信上說玉樹鄉水泥廠的設備采購,就是最大的疑點,否則的話,為什麽不敢對外公布價格?


    凡事見不得光的東西,其中就一定有貓膩;這是梁希多年辦案的經驗總結。


    “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審陸舟”梁希充滿信心的吩咐周東。


    ……


    陸舟見到梁希的時候,梁希的態度與昨天完全不一樣。


    “小陸啊,別緊張,來來來,坐這邊。”梁希知道陸舟的背景,他表叔就是常務副州長何傳;這點不算隱秘的關係網,瞞不過“梁二書記”的耳朵。


    “梁書記,一直想去拜會您,可紀委那門,實在是不敢邁進去啊……”陸舟靦腆的笑著,坐到了梁希的身側。


    “也沒你想象的那麽可怕,紀委的幹部也是人嘛,不也都有親戚朋友?怎麽樣,我聽說你在玉樹鄉幹得很出色啊,早幾天開會,我碰到何州長,還聊到過你,他對你很滿意啊……”梁希今天改變了策略,不再一味的猛攻,先打起了感情牌。


    “都是些小成績,也不是我個人的功勞,主要還是靠組織,靠梁書記你們這些領導督促指導才取得的……”陸舟很是恭敬的說。


    “你說到督促,這一點我倒是深有同感;現在的社會風氣,一年不如一年,我們的幹部,特別是年輕幹部,一不留神,就會被社會風氣給帶壞,不加強監督不行啊……”梁希把話題往自己的思路上帶。


    陸舟很配合的說:“謝謝梁書記的教導,您說的,可都是金玉良言;我要是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請您一定嚴厲批評。”


    “你也別緊張,今天來呢,主要是談心,了解一些實際情況,事情沒有落實之前,談不上批評……”梁希覺得,今天談話的效果,比昨天要順利得多。


    “梁書記,陸舟年輕,為人處世難免會有疏忽之處;您要是發現了什麽問題,可一定要早早的敲我的警鍾……”陸舟誠惶誠恐的說道。


    “我說了你不要緊張,這件事呢,雖說和你有關,但我相信,你不是主要責任人;辦鄉鎮企業嘛,我也知道,在外麵打交道也難,很多事情呢,都是社會不良風氣,你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梁希先幫著陸舟減壓。


    陸舟連連點頭:“梁書記說得太對了,還是您了解實際情況啊。”


    “是這樣,有一件事,我想找你核實一些情況。”梁希覺得可以進入主題了。


    “梁書記您盡管問,我絕不隱瞞。”


    “我聽說玉樹鄉有個水泥廠,效益一直不錯,最近還進行了一次大的技改,是不是啊?”


    “對,是有這麽回事;我們引進了一條具有國際領先水平新型的生產線,技改後,產量提高了兩倍,從原來的日產兩百多噸,到現在日產八百噸;但是效益呢,卻翻了兩番;水泥質量也有提高,一直都供不應求。”


    “哦,這麽高水平、高效率的生產線,你們是從哪引進的啊?”


    “是從解放軍第三軍工研究所引進的。”


    “你們怎麽找到那去了?”


    “我們自己哪找得到?我找了都一年了,沒一個滿意的;還是江縣長給了我一個電話,要我直接去找他們。”


    “江縣長?”梁希心裏那個高興喲,兜了半天圈子,總算兜到正題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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