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見這陣勢,皺起了眉頭,開口道:“白大叔,你帶著人堵住我家大門,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李牧不開口還好,開口更是激怒了白鬧兒,他呸了一口濃痰,指著李牧的鼻尖張口罵道:“虧你叫我一聲白大叔,那我便先不打你,請諸位善鄰給評個理。”白鬧兒做了個羅圈揖,道:“各位聽好!十六年前,小老兒來到此地投親,路上遇到馬賊,正巧碰上李牧的老爹李敢帶著傷兵返營,把我一家救下。小老兒不是那種不知恩義的人,先是拿出錢財謝他救命之恩,又請他吃酒,千恩萬謝,可沒有慢待。本以為這樣恩情便算是報答了,卻不想李敢那廝竟看中了我當時四歲的女兒,說他有一個剛出生的兒子,女大三抱金磚,非要我女兒給他兒子做媳婦。小老兒心中百般不願,但受人救命之恩呐,能說出不字麽!隻好答應下來。”


    白鬧兒掩麵假哭,抽噎說道:“後來李敢死在了突厥人手裏,小老兒便拿了錢過來與那孫氏商量。孫氏要了我兩貫錢,取消了婚約。本想至此事情算是有個了斷,卻沒有想到這孫氏心腸壞透了,她已經拿了我的錢,這些年來,還百般蠱惑我的女兒,也不知道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讓我那可憐的女兒沒日沒夜地往他們家跑,甚至還偷家裏的錢救濟他們。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小老兒就琢磨給女兒找個好婆家趕緊嫁了,也好擺脫這家人。誰想到這傻丫頭百般抗拒,甚至以死相逼,為此小老兒我不知哭了多少場。這李牧跟著大軍去運糧,我這傻女兒便每天都來給這病婆子送飯。本來已經定好的一門親事,人家聽說這傻丫頭總往李家跑,心裏起了嫌隙,悔婚了。老頭子是拗了一肚子火,沒地方撒呀!今日我鋪子裏的夥計看到有人打鋪子門口過,覺得像是李牧,便告訴了我。正好我看到我那傻閨女又偷偷切了熏肉,帶了菜粥從後門溜出去,一時氣不過,便叫人跟了過來!”


    “小老兒做錯了麽!就算李敢曾救過我的命,該還的我也還過了,非抓著我可憐的女兒不放麽?你們老李家窮,娶不起媳婦兒,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霸著我的女兒算什麽!各位給評評理啊!”


    一番話說完,白鬧兒已經是涕淚橫流。不少人不知道細情,真個信了他的話,站在門口對李牧指指點點。


    李牧一直沒吭聲,看著白鬧兒表演。對於他說的這番話,李牧心裏是沒有什麽感覺的。後世的網絡上,編瞎話罵人的比他厲害多了,要是這都往心裏去,他算是白穿越一場了。當然反擊還是要反擊的,畢竟事關李牧的父母名譽,既然答應替李牧承擔責任,父母名譽自然也包括在內。


    李牧剛要說話,白巧巧從屋裏出來了。她滿麵怒色,站到了李牧前麵,麵對眾人開口道:“爹,我雖是你的女兒,但也不能任由你胡亂編排恩人。當年我已經四歲,記得一些事情。定親的事是您主動提出來的,李敢大叔起初還沒答應,後來您請他吃酒,喝醉了之後,他才勉強應了下來。我聽您和娘說,咱家是外地人,來到這裏會被欺負,李敢大叔是軍中執戟長,有他的庇佑,就沒人敢欺負咱們了。”


    聽到白巧巧說出這番話,白鬧兒頓時臉色大變,抄起手中的木棍就打,罵道:“你這賠錢貨,胳膊肘向外拐,還不給老子閉嘴?!”


    李牧見白巧巧不躲,把她拉到身後,抬手抓住白鬧兒手裏的木棍,道:“要打要罵,先讓她把話說完,今天你來堵我的家門,我也不能善罷甘休,索性都說清楚了,來個了斷!”


    白鬧兒被李牧的氣勢所懾,看了他兩眼,恨恨地鬆開了木棒,後退一步躲到了他帶來的地痞身後。


    白巧巧在李牧身後繼續說道:“我與孫大娘交好,是因娘親告訴我,人無信而不立。她管不了你,隻好教導我。不管當年是因為什麽結下親事,既然有了約定,就一定要遵守,這樣方可稱之為人。您見李敢大叔戰死,李家沒落,不想認這門親了,但是我要認,因為我覺得娘說得對!您說拿錢給孫大娘解除婚約的事情,是絕對沒有的。依您的脾氣,怎麽肯為我的事情拿出兩貫錢來呢?”


    “還有您說我拿家裏的錢給孫大娘,也是沒有的事情。我幫家裏的鋪子賣酒,您答應每個月給我二十文錢買胭脂,我沒有用,攢下來拿給孫大娘,不能算是我偷家裏的。倒是您,為了把我賣個高價好給弟弟娶媳婦,拿錢求媒婆非要讓人家去有錢人家說親,給我定的親事,是給一個瘸子做二房,人家原配不同意,才來悔的婚,與李家有什麽關係?”


    白巧巧站出來反駁親爹,頓時逆轉了圍觀人群看法。重要的是白巧巧說的事情,鄰裏之間閑言碎語都聽過一點,互相印證一下,就能判斷出誰在撒謊誰說的是真話。


    白鬧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又無可辯駁,指著白巧巧罵道:“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我是你的親爹,你卻淨為別人說話。好啊,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今天便打殺了你!”


    說著白鬧兒對他帶來的地痞使了個眼色,幾個手持棍棒的人越眾而出,就要打李牧和他身後的白巧巧。


    “慢!”李牧抬起手大喝一聲,白鬧兒看過去,見他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串銅錢,看樣子足有一貫。地痞們見狀,紛紛停了下來。他們知道白鬧兒視財如命的性格,見了錢事情必有轉機。


    李牧把這串錢仍在地上,又把手伸到袖子裏,從係統中兌換,一串接一串,一共扔了五串銅錢在地上。白鬧兒看得都傻了,這可是五貫錢啊,他的家底都沒這麽多,李牧這一趟是去送糧還是劫道了,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李牧道:“這裏是一共五貫錢,你不是放出話來,去你家提親要五貫錢麽,反正你也不打算要女兒了,這五貫錢拿去,巧巧與你再無瓜葛,在場諸位便是見證!”


    白鬧兒突然有些後悔,他要是知道李牧能拿出五貫錢來,說什麽也不會鬧到這一步。但事已至此,無可挽回,白鬧兒咬了咬牙,走過來把五貫錢撿了起來,白巧巧見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過一絲哀傷,看來在父親的心裏,自己也就值五貫錢了。


    白鬧兒心裏又一絲不甘,看了看李牧,道:“我嫁了女兒,逢年過節還有女婿孝敬,今天把她賣給了你,看你的態度,也不會有孝敬給我,我也不指望了,一並算成錢給我吧!”


    李牧又拿出一串銅錢丟到地上,道:“懶得與你廢話,再給你一貫,要就拿走,再貪得無厭,小心我翻臉。不妨告訴你,這次我斬殺了好幾個突厥騎兵,立下了功勳,不日就有封賞到,勸你見好就收,不然惹急了我,你那酒鋪子要開不下去!”


    白鬧兒聽到這話,心裏無半點懷疑。若非如此,李牧哪來的這麽多錢。早就聽說軍中賞罰分明,斬敵首有賞錢,看來這個小子是殺了不少人啊,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狠!白鬧兒把錢撿起來,不敢再流連,看了默然不語的白巧巧一眼,帶著他領來的地痞灰頭土臉地走了。


    李牧對圍觀的人拱手道:“叫各位看笑話了,都散了吧,散了吧!”說完牽起白巧巧的手返回屋內,把門關上,大門外的人見已經沒有熱鬧看了,紛紛作鳥獸散,各回各家了。


    回到屋裏,白巧巧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孫氏牽著她的手安慰道:“他能為了錢把你賣了,說明對你沒有什麽親情,不值得一哭。你娘已經去世了,後母又待你刻薄,那個家沒什麽好留戀的。他不把你當親閨女,我把你當親閨女,往後你就在我們家,咱把日子過好了就行了。”說著又看向李牧,道:“我兒,你可要好好待巧巧,她的命太苦了!”


    李牧沒有吭聲,他正在想錢的問題。


    唐朝的貨幣是這樣的,法定貨幣是銅質開元通寶,一枚銅錢就是一文,一百文錢是一錢銀子,十錢是一兩銀子,十兩銀子是一兩金子。金銀不是流通貨幣,多用在大宗交易以及在貴族之間使用,平常百姓使用的都是銅錢。用線穿起來,以貫為單位。一貫錢對應一兩銀子,也就是一千文。那日唐儉一共給了他十五兩銀子,他給了突厥看守五兩,充值到了係統內十兩。其中學習製藥術和劣質迷香的費用耗去一兩五錢,搓香用了兩文,學習初級騎術用去一兩,總共花費二兩五錢二文,剩下七兩四錢九十八文。剛剛李牧丟給白鬧兒六貫錢,也就是六兩銀子沒有了。他現在隻剩下了一千四百九十八文錢了!除了炕上的一貫,係統裏隻有四百九十八文錢了!


    這些錢雖然還能堅持一陣,但如果沒有進項,早晚坐吃山空。所以當下,最主要的是要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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