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大人出身士族, 是江陰方家的嫡子。打小受的精英教育, 對商賈農工都看不太上。


    杜子莪他姨娘聽了煙羅的話之後,雖然心裏要好受一些了,但是一想到自家丈夫的脾性, 頭就劇痛無比,


    這本來就對商賈之家有偏見, 再加上尹珂的名聲又不太好聽,想要得到自己丈夫的認可,怕是這輩子都難。


    話雖是如此說,可該問的還是得過問。


    提筆擬了一封信,安排人第二日就起程送去孔夫人那裏。做完之後, 才在丫頭的服侍下上.床休息。可這一.夜方夫人都睡不踏實, 一閉上眼就能看到當年姐姐含笑赴死時那張平靜中帶著一絲譏謔的臉。


    除了方夫人之外,尚書大人也沒休息好。


    說實話,他從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哪怕這些年被人指指戳戳的暗地裏罵白眼狼,他都沒後悔過。


    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跟傅子寒見麵了,結果對方不知道怎麽想通了, 居然在時隔十幾年之後, 又參加了科舉, 還一路順暢的通過了會試。


    方文勖方大人都多少年沒這麽焦躁過了,還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擱早些年, 他還能在殿試前讓傅子寒“生病”,但這一兩年他在朝中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 太多的人盯著他,他若是敢有一點不妥當的,保準第二日在朝會上就能受到彈劾。


    思來想去都拿不準該如何對待傅子寒,拿不準他到底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是怎麽想的。


    如此折騰了整晚,第二日上朝時,方大人眼下的青色遮都遮不住。


    捱過了一個多時辰的朝會,方大人正想著要不要親自去看看傅子寒,就聽到他的老對手隔了一丈遠的距離朝他拱手道賀。


    “令外甥可是今科新榜進士,方大人可想好怎麽招待他了?”


    對方那笑眯眯的表情特別的可惡,方大人心裏氣惱,臉上卻是平靜寬和的微笑起來。|


    “那孩子總算是想通了,下官和拙荊這不正打算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呢,就是怕影響了他殿試,所以遲遲不敢去打攪他。”方文勖頓了頓,“聽聞令公子今科也中了進士,倒該讓他們往來往來。”


    那位捋了捋長須又上下掃了方文勖一眼後,嗬嗬一笑,沒有搭話。


    拱拱手,那位直接走了,隱約還能聽到他跟同僚在談及今科進士的優劣。他跟文老先生年紀相差不大,早年在翰林院,後來入了內閣,對當年的事情怕是心知肚明,也就更加的瞧不起一向自詡為世家子弟出身的方文勖,覺得他的行事做派一點都當不起世家子弟的名頭。


    淮陰的方家並不是那種傳世數百年的高貴門閥,而是早些年以耕讀傳家,後來在開國時抓住了機會,才躋身世家之列。但在真正的世家圈子裏,他們方家並不被承認。


    方文勖的父親是方家嫡係的嫡三子,到他這一輩的兄弟被分家出去,雖然還是主支,卻不能被稱為嫡係了。所以當年他的上位,其實是借助的傅子寒父親的幫助。正因為如此,他的內心其實是不甘的,所以在傅子寒父親出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明哲保身。


    其實真說起來,他這樣的選擇並不算大錯,畢竟那事兒是不能擱台麵上說的。但是他的政敵逮著這點攻擊他也站得住腳,哪怕就算是他的政敵位於他的立場也不一定就能做出更好的選擇來。


    目光複雜的看著那位老者離開後,方尚書才整理了衣袖,慢條斯理的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他閉目沉吟片刻後,拐去了十二坊那邊的茶肆。


    “你急衝衝的讓人請我來,就是為了喝茶?”


    高壯的中年人坐下好半天,都沒等到方尚書開口,怪笑一聲,打破了沉默。


    “子寒來京城了你可知道?”


    “當然知道。”中年人把玩手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茶盞,嗬嗬一笑,“文老先生年前就讓人給在下送了信來,言到子寒要上京趕考。原本是打算讓他住我家的,倒是不知怎的就被何大人給半路劫走了。”


    “文老先生就不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中年人打斷方尚書的話,將空茶盞扔到桌上,滴溜溜的轉了一轉,“且不說那事兒本來就是莫須有的,再有,當年先皇都沒有追究子寒的罪責,今上就更不可能為難他了。倒是尚書大人得小心些,一旦子寒過了殿試,怕是會有人拿當年的事情做文章,到時候為難的會是誰,可就說不準了。”


    中年人說完之後,看了方文勖一眼,心裏冷笑一聲,打算起身告辭。


    “你可知子寒要去一個傻子?”


    “傻子?你什麽意思?”


    中年人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傅子寒要續弦的事情他聽文老先生提過一句,但是隻說對方是商戶人家的女兒。雖然他也覺得這樣忒委屈傅子寒了,但跟他夫人想了好幾天,都沒想到更合適的人選,再說這事兒文老先生都不反對,他也就沒再去查女方的情況。


    “不是我什麽意思。”方文勖抬頭看那人,臉上神色不太好看,“他娶誰不好,非得娶個商戶之女,還是個傻子。這是故意報複我們?”


    “嗬,別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他十幾年都沒跟你們聯係過,還委屈自己來報複你們?這事兒我回去查清楚,但是在下醜話說在前頭,這事兒方大人最好別插手。”


    中年人離開之後良久,方文勖才沉著臉將已經冷掉的茶重重的放回桌上。


    一個兩個都將他視為惡人,其實他當年也就是沒有伸手救援而已,從頭到尾,他可曾為難過傅子寒半點?


    氣得頭疼的方尚書怒衝衝的回了府。剛進門,就聽到自家那個不孝子在嚷嚷著要請客吃飯。


    他這個兒子為人一點不像他們兩口子,說不上紈絝,但也跟優秀有點距離。這次是第三次參加會試了,總算得了個一百七十八名的成績,高興得他都能上天。


    “我今兒在文典閣遇到位姓傅的新科進士,跟他聊得十分投機,打算明日請他去賞花喝酒,再請一些朋友作陪。娘,您可得多給點銀子。”


    都二十三四的人了,整天沒個正形,加上他妻子成親七年一直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平時在他跟前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他鬧渾脾氣要休妻。便是不能休妻,也怕他接連抬小妾回來給自己臉色看。


    這會兒聽到丈夫要請客,連忙說不需婆婆給銀子,她有!


    “還需去外麵賞什麽花兒,你娘的莊子上就能賞花喝酒!明兒請了你那位朋友過去,正好為父也要去莊子上鬆泛鬆泛。”


    剛在旁邊的時候,管家的低聲給說了那位姓傅的進士就是表少爺傅子寒之後,方文勖立刻就想到要如何不引人注意的跟傅子寒見上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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