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紛紛沒有時間糾結冬天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蚊子來咬她,還專往那些刁鑽的地方咬。


    因為她發現,朱耀日給她殺高鳳年的簪子不見了。


    那簪子上淬著毒,蘇紛紛隻怕被誰給撿了去,誤丟了性命。


    抑或是被高鳳年給拾了去,發現了端倪,那丟的就是她自個兒的小命了。


    畢竟那可不是一隻好相與的閹狗。


    一大早,雪還未停,蘇紛紛就披著鬥篷,蹲在雪地裏扒拉開了。


    昨晚落了一夜的雪,若是那簪子掉在雪地裏,隻怕也被埋深了。


    蘇紛紛拿著小樹叉子,一路挖,一路撥,一路找,留下一串子小腳丫印,一直找到高鳳年的書房門口。


    書房四周覆著厚氈,看不到裏頭的情狀。


    蘇紛紛回想起男人那雙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子,下意識扭身要走。


    突然,溯風凜凜,卷著細雪,吹開厚氈一角。


    蘇紛紛不經意一瞥,居然看到高鳳年在喝苦藥。


    男人穿著蟒袍站在書案前,正端著藥碗,皺著眉頭吃苦藥。


    仰頭時喉結滾動,露出俊美漂亮的側臉。手指修長白皙,就像是在喝什麽瓊漿玉液般的優雅自持。


    就算是上次病的差點死了,這高鳳年也沒吃苦藥啊!


    蘇紛紛想了想,近前幾步,小心翼翼的用手裏的小樹杈子撥開厚氈一角,蹲在書房門口,悄悄的朝裏頭看。


    書房內置著兩個炭盆。


    蘇紛紛在外頭蹲了半天,臉上被熱氣一衝,整個人頓時打了一個舒服的寒顫。


    熱氣中帶著藥味,還有一點熟悉的檀香味。


    蘇紛紛半眯起眼,細細的上下打量高鳳年。


    沒有生病,胳膊腿也都是好的,怎麽會在喝苦藥呢?


    高鳳年的書案上頭置著一盆用白瓷盆裝起來的梅花。


    正是冬日。


    梅花開出一枝嫩芽。居然是漂亮的墨綠色。


    嫩芽顫巍巍的掛在枝頭,蜿蜒著盆沿,嬌憐又漂亮。


    高鳳年視線下移,沒有看那綠梅,瞧的卻是那白瓷盆。


    這盆被擦得清晰瓦亮。


    高鳳年能清楚的看到書房門口蘇紛紛那探頭探腦的小動作。


    高鳳年攥著手裏的藥碗,盯著盆麵上印出來的一點模糊的小影子。


    就像是皮影戲裏頭的小人似得嬌小可愛。


    一舉一動,皆是嬌憨。


    男人突兀勾唇,目光怪異又隱忍。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覺。


    高鳳年想起前天晚上那專治男性疾病的老太醫對他說的話,“若是堅持服用,興許能重振雄風……”


    驕傲如高鳳年。


    這種私密的事情,寧願爛在肚子裏,他也是不會跟別人說的。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治病。


    在遇到蘇紛紛之前。


    可現在的高鳳年,突然間便有了欲,望,有了想擁有的東西。


    即使在別人眼裏,他隻是個太監。


    低賤肮髒的東西,根本就配不上她。


    高鳳年仰頭,將手裏的苦藥吃了。


    然後突然轉身,朝厚氈處砸了過去。


    蘇紛紛下意識縮著身體抱頭。


    藥碗砸在厚實的厚氈上,滾在鋪著地毯的地麵上。


    沒有摔碎,隻是慢吞吞滾了一圈。


    周圍的動靜都消失了。


    蘇紛紛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睛,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到自己麵前的高鳳年。


    男人蹲下來,垂著眉眼看她。


    那漂亮的眼睫蝶翼般的在眼瞼處落下一層暗影。平添幾分溫柔之色。


    可蘇紛紛覺得他似乎是在興奮。


    興奮中又夾雜著奇怪的羞憤。


    男人呼吸炙熱,靠過來時,帶著苦澀的藥味。


    “我,我隻是路過……”


    蘇紛紛小心翼翼的蹲著身體往後挪了挪,然後又挪了挪。


    那雙大眼睛濕漉漉的浸著水漬,像含著露水的桃花,怯生生的瞧過來。


    高鳳年勾唇,也不知是信了她的話,還是沒信。


    “不知近幾日這邊的奴婢伺候的可盡心?”男人突然開口,話題有些不著邊際。


    “盡心,盡心。”


    蘇紛紛忙不迭點頭。


    高鳳年笑了,“既然如此,”他朝著她伸出手,語氣輕緩低沉,“本宮想朝桂昭儀討個賞賜。”


    賞賜?


    看著麵前笑得一臉溫和}人的男人,蘇紛紛用力咽了咽口水,“你要什麽?”


    男人道:“糖果子。”


    原來隻是要糖啊。


    蘇紛紛舒出一口氣,從寬袖暗袋內取出自己另一袋糖果子,拿出一顆,遞到高鳳年麵前。


    白皙纖細的小手捏著一顆圓滾滾的糖果子。


    指尖粉嫩如玉,帶著貝殼般渾然天成的漂亮色澤。


    而那肌膚色澤,滲著奶白,居然比那顆奶色的糖果子還要再白上幾分。


    高鳳年眯了眯眼,聞著鼻息間的奶味,想著若是他吃一口,不知是不是也是奶香味的。


    這樣想著,男人一低頭,就含住了那顆糖。


    蘇紛紛唬了一跳,立刻縮手,卻還是免不了碰到了高鳳年的唇。


    男人的唇形很好看。


    唇色也漂亮。


    像薔薇花。


    微微抿著,麵頰稍稍鼓起,露出糖果子滾圓的形狀,居然透出幾分可愛來。


    不對,不對,怎麽可能會可愛呢。


    蘇紛紛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偷偷擦了擦指尖,隻覺得濕潤潤的。


    蹲在她麵前的男人斂去了渾身的陰暗氣,吃著嘴裏的糖,整個人卻更顯出一股怪異的}人感來。


    就像是一條已然窺見獵物,耐心緩慢等待出擊的蛇。


    嗯,這才是正常畫風。


    “桂昭儀喂的糖,真是香甜。”高鳳年慢條斯理的往蘇紛紛身後一瞥。


    蘇紛紛下意識扭頭,就看到前幾日被自己氣得都說話了的那個假啞巴就站在她身後。


    也不知被她看去了多少。


    對上假啞巴,“你們這對奸!夫!淫!婦!”表情的蘇紛紛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這隻閹狗是故意的!


    蘇紛紛一屁股坐到地上,瞪著大眼睛,舉著自己的小手手,一副無措的小表情。


    高鳳年笑眯眯的伸手,抓住蘇紛紛的小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男人力氣極大,隻是那麽輕輕一拽,蘇紛紛就輕飄飄的起來了。


    甚至還撞到了他身上。


    高鳳年看著纖瘦,身體卻很結實。


    按照文中描述,他屬於“穿衣顯瘦,脫衣顯肉”的那種極品類型。


    聽說還有漂亮的公狗腰。


    對此,蘇紛紛發出了深沉的疑問。


    不是個太監嘛,要那狗狗腰有什麽用……擺設嗎?


    擺設高鳳年自然不知道蘇紛紛一臉白癡相的在腦補什麽。


    男人一副溫柔之相,扶著她站穩,甚至還從書房內取了大氅,細細的裹到蘇紛紛身上。


    “雪天路滑,桂昭儀站穩了。”


    酥酥麻麻的聲音略過蘇紛紛耳畔,她垂落在香肩處的青絲也被男人撥到耳後。


    男人的指尖帶著微涼溫度,略過肌膚,就像是雪花滑過。


    蘇紛紛瞪著大眼睛,覺得今天的高鳳年為什麽如此……騷氣?


    蘇紛紛渾身抖了抖,拖著身上的大氅,跟偷穿了大人衣衫的小孩似的,立刻撅著小身板跑了。


    跑了一段路,被身上厚實的大氅拖累的氣喘籲籲的蘇紛紛又想起來自己還要去找朱耀日給的簪子。


    沒法子,蘇紛紛又隻能兢兢業業的繼續拿小樹枝劃拉。


    然後又不知不覺的又劃拉到了高鳳年的地盤上。


    書房的厚氈掛著,露出空無一人的房間,蘇紛紛眼尖的看到了那支被高鳳年放在書案上的簪子。


    蘇紛紛喜極而泣。


    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才慢吞吞的踩著腳上的繡花鞋進去,然後一把將那支簪子拿起來。


    “桂昭儀要用它來紮我嗎?”


    突然,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蘇紛紛唬了一跳,想藏簪子,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近在咫尺,甚至在貼著她說話。


    男人握著蘇紛紛的手,蘇紛紛攥著手裏的簪子。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


    溯風裹挾著外頭的落雪飄進來,迷了蘇紛紛的眼。


    男人身上隻穿一件蟒袍,似乎是剛剛從外頭回來,他的眼睫上凝著一層霜。


    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寒氣。


    書房內炭盆未熄,冷熱交加,蘇紛紛也覺得自己就跟一會子被放在火裏烤,一會子就被扔進了水裏似得。


    “我,我……”


    蘇紛紛一臉驚恐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一副微笑表情,十分輕鬆的攥著她的手,往自己胸口移。


    “隻要是桂昭儀想的,都可以給桂昭儀。”


    高鳳年俯身看過來,語調有些冷,臉上卻帶著笑。


    然後他拔開了簪子上麵的機關,露出了針頭。


    尖銳的針尖,上頭淬著毒。


    在雪色中泛起森冷之色。


    蘇紛紛小臉煞白。


    她一邊搖頭,一邊使勁的想把自己的手往外拔,卻不想自己的手被高鳳年攥得死緊。


    “桂昭儀怕什麽,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尖銳的針頭已經刺破高鳳年身上的蟒袍衣料。


    蘇紛紛甚至能感覺到肌骨的血腥氣。


    他,他要幹什麽?


    “不,不要……”


    蘇紛紛使勁一抽,想把簪子搶回來。


    卻不想她身上還裹著高鳳年那不合尺寸的大氅。那大氅上落了雪,化成水,凝成冰渣子,她一腳踩著,直接滑倒,然後那簪子就那麽紮了進去。


    蘇紛紛:!!!


    被真紮心的高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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