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危受命,匡扶正義,刺殺逆賊的蘇紛紛蹲在小殿裏。


    正拿著一根枯樹枝認真籌謀。


    她在素白的雪地上塗塗寫寫。


    一會子畫一個小人,一會子再畫一個小人。


    一個小人手裏拿著刀。


    另外一個小人變成了怪物,“嗷嗚”一口把那個拿著刀的小人給吃掉了。


    蘇紛紛扔下枯樹枝,歎一聲好慘。


    溯風橫肆,素雪凜凜。


    紫鳶一臉心疼的過來,替她披上鬥篷。


    “娘娘,您自從上次見過老爺之後,就一直是這副模樣,您到底在愁些什麽呀?”


    蘇紛紛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被素白覆蓋住的兩個小人,發出深深的歎息。


    好餓哦。


    她的老父親難得不知道要糧草先行的道理嗎?


    她可能會因為饑餓而中道崩殂。


    實在挨不住了。


    蘇紛紛準備去找個地方挖野菜去。


    可是這大冬天的,去哪裏挖野菜。而且這地方還是皇宮。


    蘇紛紛詢問係統,說自己如果再沒有東西吃,就會餓死。


    這樣她還怎麽去刺殺高鳳年。


    係統磨磨蹭蹭的給蘇紛紛找了塊地,說那裏是個荒殿,正巧生了很多野菜。


    “出狗洞左拐,直走,就到了。”


    蘇紛紛喜顛顛的從狗洞裏鑽了出去,然後右拐,狂奔。


    係統:……你他媽這隻左右不分的蠢貨。


    “哇~”


    大蘿北!


    蘇紛紛看著麵前的“荒殿”,裏頭種著好多白蘿卜。


    她蹲下來,吭哧吭哧的拔。


    然後找了蘿卜地旁邊的泉水池子,洗刷刷以後就地生啃。


    可憐的孩子,都給餓壞了。


    不過在蘿卜味道怎麽有點怪?


    可能是野生的,味道好。


    蘇紛紛一連吃了三個,又拔了一堆,準備給紫鳶帶點回去。


    突然,蘇紛紛感覺自己鼻子黏糊糊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流下來了。


    蘇紛紛想自己怎麽流鼻涕了?


    她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滿手的血。


    “可能是野生的蘿卜太補了。”


    蘇紛紛自言自語的說完,往四周看了一圈。


    這荒殿怎麽瞧著不是很荒的樣子?


    突然,她身後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


    “誰讓你進來的。”


    蘇紛紛仰頭,看到兩隻鼻孔。


    係統喜顛顛道:“哎呀,你走錯地方,挖了高鳳年的人參。”


    蘇紛紛的鼻血“嘩嘩嘩”的流,她看著自己手裏的“蘿卜”,想著自己這難道是虛不受補,要被補死了?


    蘇紛紛覺得自己的小腦袋瓜一陣暈。


    眼前黑烏烏,黃澄澄的啥也看不見。


    她,她是不是要死了?


    “嗚嗚嗚,我是不是要死了……”蘇紛紛也不知道麵前的人是誰,立時就哭了。


    身懷潔癖的廠公大人麵無表情的看著死拽著自己衣袍不放的小女人,抬腳就踹。


    蘇紛紛反手抱住他的小腿,哭的更慘了。


    “哇啊啊啊……”


    “閉嘴,蠢貨!”


    “嗚嗚嗚,我要回家,回家……”


    鮮紅的血色染紅了高鳳年蟒袍下的白色褲子。


    滴滴答答順著皂角靴往裏淌。


    “再哭,本宮就殺了你。”


    聽到“本宮”二字,蘇紛紛立刻打了一個哭嗝,然後止住了哭腔。


    不過那眼淚珠子還是一個勁的往下掉。


    喉嚨裏嗚嗚咽咽的跟藏著隻小奶貓兒似得,奶的人心都要跟著化了。


    更別說那張因為哭泣,而更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小臉。


    大眼睛蘊著水霧,紅彤彤的像兩顆腫起的核桃。


    隻可惜,高鳳年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他嫌棄那奶貓兒似得叫聲也辣耳朵,徑直拿了一根碩大的人參,就把她的小嘴給堵上了。


    “唔唔唔……”


    “你吃了本宮多少條人參,本宮就砍你多少根手指頭。手指頭不夠,就用腳趾頭抵。”


    “唔唔唔……”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麵前的人是誰的蘇紛紛被嚇得兩眼一翻,差點厥過去。


    還是那邊的賈方上前,開口道:“廠公,西恒王攜禮前來朝拜。”


    高鳳年皺了皺眉,再看一眼渾身邋遢的蘇紛紛,“拖回去。”


    “是。”


    賈方應了,將暫時被保存了手指頭和腳趾頭的蘇紛紛讓宮女拖了回去。


    那邊,高鳳年剛剛踏入大殿,就有一個披著墨青色大氅的男人衝過來,聲音高昂道:“鳳兒!”


    高鳳年皺眉,麵露厭惡。


    那男人卻一點都不怕,甚至越發囂張肆意,“許久不見,你倒是越,發,漂,亮了。”


    這男人是西恒王,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當今陛下無子,若是皇帝死了,這繼位的人就是西恒王。


    西恒王是皇帝最小的兒子。


    除了當今陛下,先帝其餘兒子都已夭折。隻留下這兩根苗苗。


    西恒王與高鳳年年紀相當。


    聽說高鳳年小時在大太監的帶領下還去當過西恒王一年的貼身小太監。


    “給西恒王請安。”


    “鳳兒,鳳兒,鳳兒……”濃眉大眼的西恒王笑嘻嘻的圍著一臉嫌棄表情的高鳳年轉。


    “你再這麽叫我,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高鳳年猛地轉身,一把遏住西恒王的脖子。


    西恒王雖然被掐的臉紅脖子粗,但還是堅強道:“鳳兒,我錯了,真的……”


    高鳳年鳳眸一眯,下了死手。


    西恒王趕緊掏出一袋子果糖,遞給他。


    高鳳年瞧見那果糖,麵色微霽,卻依舊不大好看。


    他抬手拿過那袋子果糖,拉開上頭的抽繩,拿出一顆,放進嘴裏。


    男人微眯著鳳眼,舉手投足,雖風情,但並不娘氣。


    西恒王捂著自己被掐紅的脖子,舔狗似得繼續湊上去。


    “嘿嘿嘿,鳳兒~這是我特意從江南地界給你帶過來的。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好吃嗎?”


    “砰”的一聲,高鳳年一拳敲在西恒王的腦袋上。


    西恒王立時捂著自己被打懵逼的腦袋,站在原地,半天緩不過神來。


    “你還好意思說?”高鳳年眉目冷冽,“你一個王爺,跑到江南去玩。玩了半年回來,就給我帶回來這麽一袋子糖果子?”


    高鳳年將那一袋子糖果子盡數塞進了西恒王嘴裏。


    西恒王鼓著臉“唔唔唔”。


    “滾。”


    西恒王委屈的吐掉糖果子,一臉幽怨,道:“那,那我先去看看太後……”


    “滾!”


    西恒王麻利的滾了,去找太後。


    太後正在念經,西恒王站在小佛堂外頭,等了一圈,一邊看看雪,一邊逗逗宮女兒。


    太後禮佛的時候,誰都不能打擾。


    而她一理,就要一個時辰。


    西恒王最是個閑不住的,他等了半個時辰,覺得無聊,想起自個兒在皇城裏頭新買的宅子,又小孩心性的跑出了宮。


    太後出來的時候,沒瞧見西恒王。


    “去了大半年,連一個時辰都等不得。”


    太後的貼身大宮女道:“娘娘,王爺小孩心性。您莫介懷。”


    西恒王並非太後親生子,卻勝似親生子。


    太後仁厚,對其視若已出。


    “太後,王爺替您帶了許多江南的精致物事回來。聽說還有一串開過光的佛珠子呢。”


    太後眸目微動,臉上露出笑意。


    她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西恒王留下的腳印,點頭,轉身回了佛堂。


    ……


    太後壽宴一連辦了三日。


    有對高鳳年萬般嫌惡者,趁此機會,借演戲之名,在高鳳年麵前演了一出大戲,以嘲諷高鳳年區區一介宦官,卻行皇帝之權。


    這群戲子站在高高的戲台上,一曲畢,以炯炯有神的仇恨目光,直直盯住高鳳年。


    有一身著乞丐服的戲子跪在那裏,一邊瘋癲,一邊大笑,大聲呼喊道:“天下隻知高鳳年,而不知皇帝也。”


    這句話喊出來,就是把自己的腦袋拴褲腰帶上的意思。


    此話一出,眾座皆驚,渾身發顫。


    到底是何等人物,居然擁有如此愚蠢的勇氣,來給高鳳年送人頭。


    戲子們仰著頭顱,輕蔑的掃視了一圈坐在宴上的大臣們。


    戲子皆有情,你們這些吃著俸祿,拿著民脂民膏的,卻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連個屁都不敢放的大臣們看著無知無畏的愚蠢戲子,在內心深處咆哮。


    你們他媽知道個屁。


    這高鳳年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嗎?


    他就是個瘋子!關進瘋人塔裏都能成為瘋子王的那種瘋子!


    那邊,高鳳年不怒反笑。


    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來時,眉梢眼角帶著萬種風情笑意。薄涼又譏誚。


    高鳳年身穿蟒袍,坐於首位。兩隻纖細的手掌搭在扶手上,明明是一副纖細白淨的模樣,偏生周身暴戾橫生,令人生懼。


    他下首處立著兩個心腹。


    一是太監賈方。


    二是錦衣衛百戶已方。


    “已方。”高鳳年慢條斯理開了口,“近日裏讓你琢磨的那些玩意,都琢磨清楚了嗎?”


    “是。”已方站出來,拱手道:“屬下都琢磨明白了。”


    聽到這話,高鳳年笑了。


    他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那群戲子,那雙漂亮的鳳眸瞬時淩厲。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既然琢磨明白了,那就讓本宮瞧瞧吧。這些戲子唱的這般好,本宮若是不賞,他們該多傷心呀。”


    高鳳年雖然是個太監,但他的聲音跟賈方有很大的不同。


    賈方的聲音又尖又細,聽在耳朵裏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撓黑板。


    而高鳳年的聲音則輕輕柔柔的帶著低緩語調。


    猶如情人低語,那種流淌的溫柔會令人產生一股被珍視的錯覺。


    可事實上,那隻是惡魔在你耳邊的蠱惑低語。


    譬如此時,這種聲音輕柔的鑽進眾人耳中,就如小蛇繞身,越纏越緊。


    跪在地上的戲子們梗著脖子,似乎已經準備赴死。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苦難才剛剛來臨。


    已方作為錦衣衛百戶,在高鳳年的支持下,大興昭獄。


    那些稀奇百怪的刑罰,都是他自個兒想出來的。


    包括最有名的十大菜。


    所謂十大菜,就是以十道頗為殘忍的十大菜做法,變化而來。


    分別為:龍須鳳爪、烤鴨掌、醉蝦、澆驢肉、鐵板甲魚、脆鵝腸、風幹雞、三吱兒、炭烤乳羊、猴頭。


    不過這裏頭的牲畜,都變成了人。


    大家不知道高鳳年和已方在打什麽啞謎。


    宴會上還坐著內閣那幫子人,與戲子表情一致,一臉憤懣驕傲之相。


    他們從來不屑與高鳳年為伍。


    此次戲子之事,怕也是這些內閣老不死的一手策劃。


    真是活著浪費糧食的老不死玩意。


    高鳳年頎長的身體癱坐在首位上,膝蓋上蓋著厚氅子。


    那雙鳳眼微微搭攏下來,眼簾遮住大半個瞳孔,一副慵懶之相。


    不過眾人都能瞧出他麵色不好。


    這些戲子怕是要倒大黴了。


    “今日夜色頗好,不若你們就在這處讓大家瞧個樂子吧。”高鳳年指了指那些戲子,然後話語一頓,似乎是突然想起什麽,將視線落到桂閣老身上,“對了,去將桂昭儀請來。上次桂昭儀作詩大讚本宮,本宮還沒道謝呢。”


    “大讚”二字,被著重咬出,表現出了男人的小肚雞腸。


    桂閣老渾身一震,但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桂畏生的女兒,從來就不是那等軟弱之輩!


    聽到這話,賈方立刻退去往蘇紛紛處。


    因著上次蘇紛紛得罪了高鳳年,引得賈方也受苦。所以這次賈方瞧見蘇紛紛,開口便是好一頓嘲諷臉色,“桂昭儀,咱們廠公請您過去。”


    多日未見。


    這位桂昭儀因著被膳房克扣了糧食,所以整個人顯出一股子病弱西施的模樣。


    纖細窈窕的身段軟綿綿靠站在那裏,低著腦袋,露出一截粉白脖頸,麵色微白,肌質透明。


    尤其是這因著氣力不足,而掐著嗓子說話的聲音,更顯嬌柔。


    賈方搭著手,不陰不陽的盯著蘇紛紛瞧。


    眸中閃過驚豔之色。


    這皇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每次見上一麵,他這太監都覺心口一蕩。


    賈方想起上次因著蘇紛紛而在高鳳年那裏受的苦,登時壓下臉上那副驚豔之相,擺出了姿態來,尖著嗓子道:“桂昭儀,跟奴才走吧。”


    這副樣子,跟上次見麵時笑顏如花的舔狗模樣大相徑庭。


    惹得蘇紛紛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賈方瞧著桂滿月那張夭桃濃李的絕色容顏,一方麵覺得可惜遺憾,另外一方麵又覺得快意。


    廠公這次,怕是不會手下留情了。


    隻可惜了這般絕色,嘖嘖嘖。


    ……


    蘇紛紛被賈方領著進去,高鳳年虛虛瞥她一眼,並未搭理。


    賈方笑盈盈道:“桂昭儀坐,奴才就不伺候了。”


    陰謀,絕對有陰謀。


    蘇紛紛剛剛想完,那邊身穿飛魚服的已方大踏步走來。


    已方自然明白高鳳年的意思,他領著一隊錦衣衛,搬了一塊鐵板過來。


    準備做“菜”。


    鐵板下頭置炭盆,那鐵板又厚又寬,被炭盆烤著。


    那些戲子跪在那裏,雖不知高鳳年要如何,但瞧見這陣仗,膽小些的,被嚇得麵色發白。


    “不知諸位可吃過烤鴨掌?”


    已方生的高大挺拔,作為最凶悍的錦衣衛,他能徒手斬斷一個成年男人的喉嚨。


    席間異常安靜,就連角落的靡靡之音都停了。


    見四周鴉雀無聲,已方繼續解釋道:“烤鴨掌,便是將活鴨放在鐵板之上。活鴨上時,那鐵板未熱,活鴨尚比較悠閑,待這鐵板滾燙起來,那活鴨便會四處亂蹦,卻又逃脫不得。靜待一會子,鴨掌烤好了,鴨卻還活著。如此烤製出來的鴨掌,美味無比。”


    已方話說完,在座眾人麵色皆是一白。


    這到底是什麽變態鬼畜殘忍的刑法啊!


    那些戲子跪在地上,看著已然點燃的炭盆,麵色慘白,汗如雨下,有些膽小的,甚至尿了褲子。


    哪裏還有剛才那副,“戲子尚有滿腔愛國之心”的桀驁不馴模樣。


    “先挑隻最嫩的吧。”


    高鳳年的視線若有似無的略過蘇紛紛。


    蘇紛紛臨時抱佛腳,搓了搓自己細嫩的小手手。


    想臨時搓出點老繭來。


    嚶嚶嚶。


    高鳳年瞧見蘇紛紛嚇得慘白的臉色,輕嗤一聲,轉移視線,落到戲子堆裏,也不知在看哪裏,隻懶洋洋的開口道:“昨日你跳的舞委實不錯。不過私闖本宮寢殿,袒胸露肉的十分不雅。在鐵板之上跳到本宮高興了,本宮姑且饒你一命。”


    已方立刻就將視線對準了被那群戲子圍在中間的那個妙齡少女。


    此女穿著戲服,便是剛才演花旦的那個。


    變態啊!


    眾人麵色發青,甚至想幹嘔。


    但他們不敢,怕嘔出來後高鳳年再讓他們吃下去。


    這個被戲子圍在中間的花旦女人昨天晚上去色,誘高鳳年了,沒有成功,今天高鳳年就把她送上了鐵板烤人肉。


    花旦花容失色,差點失禁。


    “閹賊,你衝我來。”


    突然,一個扮老生的男人站了起來,看樣子像是那個女人的姘,頭。


    高鳳年掀了掀眼皮,“那就一起放上去吧。”


    “其餘的人,做個風幹雞,吧。”


    所謂風幹雞,就是用極快的手法,將雞的內髒取出,然後把肚子縫上,掛到通風處。因為未放血,所以雞還沒死,被掛在那裏,就會發出“咕咕咕”的淒慘叫聲。


    而現在,不管是雞,還是鴨,都會被換成人。


    眾人頭皮發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高鳳年。


    蘇紛紛夾著腿兒,低著小腦袋,一邊餓的肚子咕咕叫,一邊還在努力搓老繭。


    她,她一點都不嫩的。


    “太後娘娘到……”


    突然,殿門口傳來太監的唱聲。


    一麵容和藹,戴翡翠頭麵,穿暗紫色團衫,繡金龍鳳紋的女人被身邊的宮女扶著,邁步進來。


    她看著四十出頭年歲,端麗大方。


    眾臣起身,跪地相迎。


    高鳳年攏著蟒袍大袖,不疾不徐的走到太後麵前,側身,微微躬著身子,將她迎上首位。


    太後麵露躊躇,她坐的不是很安穩。


    椅子上頭還殘留著高鳳年的溫度,有點燙屁股。


    太後看一眼高鳳年,麵露怯,卻還是道:“今日是哀家壽宴,這事廠公便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他們一命吧。”


    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將太後從小佛堂裏請了出來。


    亦或者是這邊的一切,本就被人監視著。


    高鳳年聽到這話,便笑了,他虛虛行禮道:“奴才倒是忘了,這些戲子,是太後圈,養的。”


    此話一出,太後麵色霎時難看起來。


    她下意識看向坐在下頭的那些內閣大臣們。


    大臣們心虛低頭,似乎是因為計劃失敗,而要他們尊敬的太後親自出來擦屁股而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太後的聲音溫溫柔柔,手裏拿著佛珠子,輕輕的轉。


    她的身上帶著淡淡的佛香,整個人也顯得十分沉靜有佛性。


    “殺生,總歸是不好的。”


    太後向來仁慈。


    這是整個朝廷眾人皆知的事情。


    高鳳年的目光落到太後身上,有些怪異。


    他盯著太後看了半響,然後突然便笑了。


    “是,太後說的是,那奴才就將這些戲子在大獄裏頭關些日子,隻作懲罰吧。”


    太後知道,這是高鳳年給她的薄麵。


    “那就勞煩廠公了。”


    太後姿態極低,居然對一個太監如此低三下氣。


    眾大臣看的心中怒起。


    高鳳年卻是一副悠然之態。


    施施然受了,嘴裏卻道:“不敢不敢。”然後吩咐已方將戲子帶下去。


    戲子沒事了,蘇紛紛想著自個兒應該也沒事了。


    就把自己搓的紅紅的小手手踹進寬袖暗袋裏。


    卻不想那邊太後突然點名。


    “桂昭儀是哪位?”


    雖是在問,但太後的視線卻直直落在蘇紛紛身上。


    蘇紛紛用力咽了咽喉嚨,在桂閣老滿含期待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位太後雖然看著慈祥,但蘇紛紛總是覺得有些害怕。


    她想著,可能是因為高鳳年站在旁邊吧。


    “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太後的聲音溫柔。


    這股子溫柔,跟高鳳年的是不一樣的。


    是真溫柔。而並非那種}人的陰寒。


    蘇紛紛小心翼翼的抬頭,露出那張天香國豔的臉。


    太後麵露驚豔,輕頷首,正欲說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我還道太後去哪了呢!虧得我特意先跑了您的佛堂。”


    西恒王樂顛顛的進來,一眼瞧見蘇紛紛,登時便愣了。


    繼而張大了嘴,一副蠢樣道:“仙,仙女兒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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