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自知站不住腳,常善一臉羞愧心虛。


    「你這風流性子不改,早晚要出事。」康親王警告道。


    「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康親王眉頭一擰,斜瞪了他一記。


    未免康親王繼續教訓他,常善趕緊話鋒一轉,「舅父,今日進王府一趟,您看肅親王他到底想做什麽?」


    康親王挑挑眉,「他什麽都沒想做。」


    「我們跟他素不往來,他卻突然派帖邀見,恐怕事不單純,會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麽?」常善難掩憂心。


    「達哈死了,沒人知道他跟本王的關聯。」康親王說道:「那事,扯不到咱們頭上來,不過……」


    「不過?」常善有些急切的追問。


    康親王的神情有點凝重,「達哈被斬後,皇上便賜婚要塔格爾的嫡女嫁給老十六,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


    常善一驚,「舅父,您是說皇上已經……」


    「不,皇上不見得知道什麽,但或許已有戒心。」康親王轉頭直視著他,正色地道:「總之,凡事小心,不要露了馬腳。」


    「晚輩明白,不過……」常善又問:「若皇上還未得知什麽,肅親王邀咱倆過府又是為了哪樁?」


    「今日一聚,本王並未感覺到他在試探什麽,但他似乎很介意你跟塔格爾的女兒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不尋常的互動。」


    「咦?」常善一震,「舅父,您是指……」


    「看來他知道你跟塔格爾女兒的事,但顯然的,他還不知道嫁給他的不是絛雪,而是不被外人所知道的絛月。」


    「那麽我們該如何因應?」


    康親王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老十六這人高深莫測,雖不帶官職,看似賦閑,但他肯定是皇上眼前極重要的人物。」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我看,留他不得。」


    當晚,絛月準備就寢,也已打發喜福跟春壽下去休息,允肅卻來了。


    他一進來,她便聞到了酒氣。


    「王爺,這麽晚了還沒歇下?」她起身穿衣相迎。


    「嗯。」允肅喝了一陣子的悶酒了,頭有點暈,但思緒還清楚得很,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痛苦難受。


    「喝了酒?」她問。


    「喝了一些」他說著,在桌旁坐下。


    「我給王爺倒杯茶解解酒。」說著,她便要去倒茶。


    「不用。」允肅一把抓住她的手,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今天見了老六跟常善,你有什麽看法?」


    絛月一臉不解,他這麽晚喝了酒前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我與康親王及郡王不熟悉,沒什麽看法。」


    「你與老六是不熟,但你與常善也不熟?」他的目光犀利如刃,射向了她,「常善跟你阿瑪往來密切,經常出入右副都禦史府邸,你怎會與他不熟?」


    常善跟塔格爾素有往來,而她又與常善有那麽一層曖昧不清的關係,她說跟常善不熟,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擺著有鬼。


    想起常善摸了她一把,而她卻毫無反應及作為,他更加惱火。


    就連在他麵前,他們都能如此明目張膽,那麽在他看不見或是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又是如何?


    他越想越是悔惱,胸口那壇子醋沸騰般的燒了起來。


    「我問你,你覺得常善俊美嗎?」


    「什麽?」絛月不自覺微皺起眉頭,這是什麽沒頭沒腦的問題?


    「女人都喜歡英俊的男人,你也不例外吧?」允肅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用力,「你中意他嗎?」


    「放開我,疼。」她試著想要把手抽回來,可他卻抓得更緊。


    「說,是不是?」


    絛月的秀眉緊緊擰著,一臉「你莫名其妙」的表情,他這無理取鬧的間題惹得她有點生氣了。「你喝了酒到這兒來鬧,到底是……」


    「我看見了。」他打斷了她,「我都看見了。」


    她不解的直覺反問,「看見什麽?」


    「看見常善那混帳摸了你一把,看見你還樂在其中。」他說。


    「你……你看見了,卻什麽都沒說沒做?」絛月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聲音微微顫抖著。


    他看見自己的妻子被占了便宜,卻什麽都沒說,還反過來指控她樂在其中,這是什麽道理?


    見她生氣了,允肅認定她是被抓到了小辮子,惱羞成怒,他冷然一笑,嘲諷道:「我見你不吭聲,心想你許是不覺反感,甚至感到開心。」


    「你混蛋!」絛月忍不住對著他大罵,更伸手用力的朝他胸口推了一把。


    他攫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中,低頭直視著她,「別裝模作樣,沒有人不喜歡賞心悅目的人事物。」


    「你……」她直視著他的臉,氣得渾身發抖。


    他知道她當下有多生氣嗎,要不是顧及他的立場,她豈能容許?他怎麽可以還這樣羞辱她?


    「我的臉很可怕,你看了很不舒服吧?」他緊扣著她的身子,「如果不是皇上賜婚,你是不是想嫁給他?就算隻能是側福晉,甚至是妾,你也願意?」


    絛月恨恨的瞪著他,淒然一笑,「原來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低賤不堪。」


    驚見她眼底的傷痛,他心頭一震。


    「我恨透了他占我便宜,更恨透了你以為我喜歡!」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恨不得當場打他一耳光,可他是你的客人,我……」她越說越覺委屈,忍不住掉下眼淚。


    允肅一驚,慌了。


    她是顧及他的立場才選擇隱忍?是他誤會了她?他的試探傷了她的心?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了。


    「絛雪……」他歉疚的低喚一聲。


    絛月使勁的推開他,一個勁的想外衝。


    他起身幾個大步自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她掙紮著哭喊道:「放開我!放開!」


    「別,我錯了。」允肅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我該死的錯了,別哭。」話音方落,她倏地安靜了下來。


    他剛才說什麽?他錯了?他真知道他錯,真知道他誤解了她?無限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教他心痛如絞,他將她緊緊抱住,低聲安撫道:「我錯,是我錯。」


    過了好一會兒,絛月哭得累了,兩腿一軟,差點站不住。


    允肅將她抱起,走向了錦榻,將她放下。


    她躺在那兒,哭聲已歇,淚水未竟,睜著兩顆濕潤又紅通通的眼睛望著他。他坐在床沿,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幽深的黑眸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她唇瓣微啟,欲言又止,淚眼凝視著他,令人見憐。


    允肅俯身在她臉上輕吻一記,她沒拒絕,他又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她閉上了雙眼,像是……她不會抵抗,她想接納他一般。


    看著她那起伏的胸口,他倒抽了一口氣,在本能驅使下,他的大手伸向了她,他撫摸著她柔嫩的臉頰、細致的粉頸、纖瘦的肩頭,然後停留在她的胸口。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秀眉也不由自主的緊駿。


    這是羞怯還是勉強?她是如此美好又美麗,而他卻猶如怪物一般。


    他早就查探清楚她和常善之間的糾纏,可是她又表現得像是跟常善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實在摸不透她的想法,是他得到的資訊有誤,還是她戲做得足?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下,他該碰她嗎?


    絛月睜開眼睛,疑惑又羞澀地望著突然不再動作的他,輕喚一聲,「王爺?」


    允肅回過神,看著她那嬌美可人的臉龐,再想起自己醜陋可怕的模樣,他不知怎地一陣心絞,抽回手,他霍地起身,走了出去。


    自毀容後,允肅早已不再使用鏡子,在他的玉書苑中,所有的鏡子都被白布蓋住。


    假若他還擁有往日的容貌,也許他跟絛雪之間……會容易許多吧?


    從康寧苑回來後,他的情緒始終低落而沉鬱,他不斷想起她的樣子,想起常善的樣子,也想起自己的樣子。


    事實上,他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自己的樣子了,隻有在洗臉的時候因為摸到那大片的傷痕,才能稍微想象。


    她說她不覺得常善賞心悅目,她說她一點都不覺得他的樣子可怕,她說的是真話嗎?


    那麽,他現在究竟是什麽樣子?真的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可怕醜陋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掀開白布,看著鏡中的「那個人」。


    當他看見鏡中人的臉上有著占了全臉四分之一的可怕傷症時,他的胸口猛地縮緊,疼得他幾乎要站不住。


    他努力回想自己受傷前的樣子,卻發現自己幾乎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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