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聞言,一陣靜默。


    微蘭見狀,抬起腿就朝外走。


    「陛下他……」


    「舅舅會明白的,我是軍人,不是花朵兒。」齊昊開口之後,微蘭淡淡道:「軍人待在戰場,天經地義,死生無尤,更與他人無關。」


    明明是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擁有軒轅氏一半尊貴血統的身份。若非為巫,又怎麽會到了這個年紀,還跟他一直待在崖州這兒呢?


    齊昊透過窗戶朝外邊望著,外邊天氣黯淡,不遠處的烏雲像是墜在了閔羅似的。


    要下雨了呢。


    有了這層認知,他眉頭一皺,心道,無論什麽樣兒的巫屍,都不能在下雨的時候對付啊。


    …………


    李漠被襲擊一事,在軒轅業親上衡陽王府與李漠密談兩個時辰之後,他選擇了不追究。


    那條巷子平常也沒什麽人經過,所以,這件事兒未曾在臨都掀起太大的風浪,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那天最先看到他發出信號而趕來的,是謫言。謫言當時看到李漠倒在巷子裏,那股子恐懼慌張不比在宏佑,親眼看到他被錢富貴刺穿胸膛要好多少。


    李漠被抬回衡陽王府,由彎彎確診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她由他渾身的青紫和灑在眼上的麵粉,確定了襲擊他的人,不是慕容荿。


    依她對慕容荿這個人的了解,這人倒是不屑這麽小打小鬧,用木棒來襲擊人的方式了。


    至於李漠受什麽人攻擊,軒轅業造訪之後,李漠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有了懷疑對象之後,便即刻差了兕心前去探查。


    兕心帶回來的消息,坐實了她心中的猜測。襲擊李漠的,正是昨兒一早被楚軍打砸了家門的儒門中人!


    一群滿嘴禮義廉恥的讀書人,真耍起狠來,其可怖程度,不比戰場上的巫屍好多少!謫言確定這件事的時候,便有些不滿軒轅業的做派和李漠的應對。她想教訓一下這些人,隻想了想現在的事兒,便暫時熄了這個念頭。


    李漠雖則無生命危險,但人卻實實在在昏睡了近半日。


    這半日,別苑那邊,便傳來了雲雁二國之人,要收整歸國,離開臨都的消息。至於為什麽這麽快,謫言自然是很清楚的。


    第二日一早,她特地起了大早,去了品安居。


    他國皇室,來臨都受的便是上禮,離開時亦然。街市被封,街上的百姓被臨都軍士攔在了道路兩側。


    軒轅業領著滿朝文武,親送他們離開。車馬如長龍,在擁堵的街市,行走的並不快。


    一輛懸著藍色冰翡翠的馬車入了身在品安居七樓的謫言的視線。她看到那輛馬車時,一直停在她指尖,扇動了好一會兒翅膀的冰蝶,幾乎是立刻飛離了她的指尖。


    那蝴蝶太小,身體幾近透明,在空中繞行兩圈之後,謫言便看不到它了。


    藍翡翠馬車的車內,端坐著一個乖巧沉默和一個滿臉聰慧,臉頰帶笑的姑娘。突然,馬車的縫隙裏,飛入了一隻冰蝶。


    元含章瞧著,眼中一陣瞭然,笑著對元可貞道:「和兒你看,是冰蝶。」


    冰蝶屬宏佑特有,別國應該是沒有的,元可貞一路的沉默在此刻被打破,她抬頭朝那冰蝶看去,還沒來得及訝異。


    便被冰蝶突然停在她抱著膝蓋的手背上的動作給驚著了。


    她愣愣地放下膝蓋,用手掌接著那冰蝶,那冰蝶落到她掌中,立刻扇翅而飛,不多會兒,一行冰蝶粉末拚湊的「多謝二公主昔日告誡之恩,謫言銘感五內。望二公主安康順遂。」讓元含章頓時瞭然道:「林家主肯定來送行的。」


    元可貞聞言沒說話,她又默默抱起膝蓋,恢復了蜷縮的坐姿。不過元含章見她那隻有字的手掌被鬆鬆握著,眼裏仍舊露了笑意。


    車隊離開,街道恢復通行之後,謫言便想去衡陽王府看看李漠。


    自打昨日,她應了他那句「你扶我上床,我就當你喜歡我。」之後,她便有些不太想去麵對他。


    隻是……


    「主子,楚帝那兒又差人來說了,早膳除了白湯鱔絲麵兒,他還想吃點蘿蔔糕。」兕心一臉的忍俊不禁道:「這都第三撥人了。」


    謫言嘆了口氣道:「走吧,去王府。」


    她下了品安居,剛想上馬車,便看到了品安居斜對麵的茶樓外,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略一遲疑,欲踏上馬車的腳就那麽轉了方向,朝著那道身影而去。


    「顧將軍。」謫言微微蹲身行禮道。


    來人正是顧崢。


    他見著謫言,肅穆沉靜的麵上幾乎是立刻出現了笑意。


    「雖然大戰將起,我卻有些高興。」


    他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謫言心情便有些複雜。


    「不過早晚。」她想了一下,如是回應道。


    顧崢一點兒都不意外她的答案,他點點頭,麵色又恢復了肅穆沉靜。


    「巫律之事既然暫停不議了,那就表示,你暫時不會做出什麽不利自己的事來。如此,你便能安穩活著,你安穩一日,我便開心一日。」顧崢看著謫言,想了下,有些遲疑道:「依顧家的立場而言,不選擇你,才是正常的。隻是,我……」


    「顧家有顧家的立場,我有我的目的。我以為我跟您之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謫言聽了顧崢後麵的話,打斷之後,又一蹲身道:「雁國車隊是打頭陣離開的,慕容荿沒死,巫屍禍亂又將起,將軍還是早早回雁國作打算才好。」


    她言罷也不管顧崢什麽臉色,轉過頭就準備走。


    顧崢卻喚住她。


    「琬兒和寧寧……?」


    謫言聽到他的問話,便掉過頭看著他。她以為,她能看到一個如在屠安知曉夜煞守著神應炻事情之時的冰冷麵孔,卻不想,他麵色雖沉靜,但眼中的牽掛擔憂,卻丁點兒作不了偽。


    原本想說的「不知道」被一句輕細的「放心」取代,謫言坐上馬車之後,直到前行了老遠,她拉開馬車的簾子,依然能看到他站定不懂,目視著她馬車的身影。


    林見賢和龍思齊被趙氏帶回了華順府,巫屍事情一出,彎彎和湘王爺也回了湘水郡。偌大的衡陽王府,除了龍昔昭和龍屹林鳳凰夫婦,正該是安靜的時候,隻是因為李漠的到來,這份寧靜,被徹底打破了。


    皇宮裏,隔兩三個時辰就有人送藥來,別苑那頭的楚軍,也是一會兒就往這邊跑。林鳳凰坐在前頭園子裏剪花枝,看到第五撥人跑進去又離開之後,便抱著小兒子,繞著園子轉悠了。


    等見了林鳳凰進來,便對懷抱裏的兒子道:「你大姐太壞了,平常都不來看我,和楚帝哥哥一進咱們家,她就經常來了。」


    小孩子樂嗬嗬的,也不知親娘說了什麽,笑得露了新長的牙。


    謫言一臉的無奈。


    「師傅—。」她拖長了尾音,林鳳凰瞬間心情就好了:「哎呦,你大姐害羞了,咱們不取笑她了啊。」


    邊說邊朝著園子裏頭走,走時還不忘對謫言道:「待會兒記得過來吃午飯。」


    「哦。」謫言笑著應聲。


    她自然是明白林鳳凰心情會這麽好,究其緣由,大抵,和顧崢一樣吧。


    巫律推遲議論,她有心,也做不了什麽。


    謫言在李漠住所的小廚房煮了一碗鱔絲麵,剛出鍋,多少有些燙。李漠像是沒感覺似的,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


    「不燙嗎?」謫言問道李漠。


    李漠搖搖頭,露出一個可以說是很傻瓜式的微笑道:「香—!」


    這個人,在自己沉默著承認了喜歡他之後,麵上的笑,都比以前要燦爛了幾分。


    李漠吃完之後,龍昔昭過來換藥,謫言準備迴避,李漠卻強留道:「言姐,你幫我換。」


    龍昔昭拿著藥包的手一愣。


    謫言的腳步一頓。


    就連李漠自己說完,也是一怔。不過他怔歸怔,怔愣完了仍舊麵色鎮定看著謫言,眼神強調著「你給我換」的意思。好似他剛才說的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我是女的。」謫言試圖跟他講道理。


    李漠下巴一揚,指著龍昔昭道:「四姑娘也是女的。」


    「她是醫者。」


    因為當世第一醫者乃是女性的緣故,醫者無需避忌病患性別是天下人默認的。是以謫言才會有此一說。


    李漠剛凝了眉,龍昔昭已經把藥包塞她手裏了。


    「大姐,我曬了點藥,這個天太陽大,到時辰收了。」


    話說完,人也跑遠了。


    謫言拿著藥包愣在原地,遲遲不願上前。


    李漠等了一會兒,幽幽道:「言姐,那時候我在雲巔找到你……」


    「脫衣服!」謫言打斷他道。


    他轉過身繼續解自己的衣,麵上,是個得逞的燦笑。


    縱橫交錯青紫紅腫的傷口,讓謫言麵色一凜,心內對那些儒士又厭惡了幾分。她一邊上藥,一邊問道:「元燿和慕容荻都回國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去?」


    「嗯。」李漠應聲之後道:「傷好一點就走。」


    這句話話音剛落地,門外突然響起了月子安和軒轅睿的聲音。


    「楚帝好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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