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賢一貫淡漠的臉上有絲沮喪。


    她聽大姐的話帶著這兩人往屠安趕,路上不過歇了一下,便跳出來無數黑衣人,見著他們就砍!她嚇得趕緊讓瀟瀟帶著他們飛,可到了這兒才發現,瀟瀟翅膀中了箭,還被劃拉了好幾刀。


    夜煞聞言靜默了下,而後說道:「你這麽聰明,想來也該知道我們兩人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


    林見賢點點頭,這冰天雪地的,尋常人根本不會出現在屠安範圍內,能出現在那兒的,都是五大國參加聯盟會議的聯盟軍。這個躺著的哥哥是閔羅皇室正統血脈,此時此刻,被人忌憚最是正常不過了。


    可是,菜菜……


    「跟著我們,比你獨自上路要危險得多。」夜煞又道。


    林見賢放下捂著眼睛的手,不可置信道:「這位得了我大姐煙煙的姐姐,你現在這是……要趕我走?這個時候?離屠安這麽遠的這裏?」


    夜煞依著自己的性子,本不欲管她,隻是想到林謫言,終是耐住了性子。


    「煙煙,你能駕馭嗎?」夜煞想了想,現下這種情況,讓她乘煙煙回去,應該是最好的打算吧。


    林見賢咬了下嘴唇,有些泄氣道:「除非有我大姐的敕令,否則它不會聽別人的。」


    夜煞嘆了口氣,正欲再說,便聽到屋外有響動:「誰啊?」她揚聲詢問的同時,眼神咻忽一變,那與林見賢對話時的溫吞盡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的強大煞氣。


    「姑娘,我跟我家老婆子給您送點兒熱水和吃的?」屋外傳來了一道低沉蒼老的男聲。


    「噠噠噠……」隨著這句話的響起,屋頂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極其細微,卻難逃常年習武之人的耳朵。


    林見賢也聽見了,她看了眼那已染紅神應炻鮮血卻還冒著裊裊煙氣的熱水,看了眼周身淩厲,煞氣殺氣十足的夜煞。心道,瀟瀟日行千裏,馱著人禦行到了這百裏之外,居然還這麽快就給人追上了。這五國,還能有這兩人的容身之處嗎?


    「吱呀」一聲,夜煞上前開了門。


    一對滿臉褶子的老夫妻進來後,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然後老丈端著碗筷遞到夜煞麵前,老太婆則端給了林見賢。林見賢麵上竭力淡定,袖中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放下吧,我不餓。」


    夜煞伸手接過碗筷的瞬間,老丈一隻手有了往回縮的舉動。


    「噗—哧—!」一聲聲響,她快速接過碗筷的瞬間便抄起碗上的筷子,用全力紮進了對方的喉間。


    鮮血噴薄而出!盯著林見賢的老太婆立馬強攻上前,夜煞舉著筷子頂著老丈的屍體,將兩人踢出了門外。


    「嘩啦!」門扉破裂之聲一響,屋頂腳步聲落地屋外雪地之聲,清晰可聞。


    夜煞腳步不動,站在原地快速掐訣。


    林見賢看到她的嘴巴不住開合,似在念著什麽咒語。


    她是巫?!


    有了這層認知,林見賢快速走到神應炻的床邊,將人連人帶被扶起。果然,夜煞念完咒後,屋外有驚呼聲響起!


    「這是幻境吧!這兒有巫!」


    「煙煙。」夜煞召喚出青鳥,帶著兩人忙踏上鳥背。林見賢在鳥背回頭發現,小屋內外圍著幾十個黑衣人,那些人像是中邪一樣,全在原地打轉。


    黑羽幻境術?她心頭疑惑,看著夜煞的背影,小聲問道:「姐姐,這是往屠安的方向?」


    「是。」夜煞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來這個姐姐也深諳此道啊。沉黑的夜空,林見賢裹緊衣帽,在煙煙的背上打了個哈欠。


    天上……也是比較安全的吧,這是她睡著之前,最後的想法。


    …………


    下半夜風雪漸大,海棠被凍醒之後,起身準備烤火。


    彼時謫言正出借著火光看著她從第二個墓室棺材中取出來的兩本褐皮書。


    「姐,你怎麽有兩本這褐皮書啊?」海棠見了問道:「那妙書門拿的是假的對不對?」


    謫言點點頭。


    海棠回了一個「就知道你坑我的」的眼神,好奇地指著她手中的兩本褐皮書問道:「那哪一本是璿璣譜啊?」


    「這本。」謫言將手底下沒翻過的書遞給她。


    海棠翻了下,發現上麵一個字兒也沒有,便湊近看著謫言在看的那一本:「姐,你這上麵有字兒啊。誒—!姐你慢點兒翻,我這一個字兒都沒看見吶!」


    謫言快速扒拉著那本書,沒搭理她。


    她翻完之後,將手中的書也丟給她。


    「有時間自己看。」謫言起身,伸手接過夜中飛來的一隻綠鴰道:「璿璣譜你也先收好了。」


    「欸—?」海棠一臉疑惑,卻還是聽話的把那兩本書揣懷裏了:「哦。」


    「找到圓圓了。」謫言看著綠鴰帶來的信箋上,凝眉對海棠說完便跑去一旁牽馬。海棠接過她遞來的信箋,隻見上書:西北百裏外,使者重明攜三人北行而上。


    煙煙正是四方大陸比較罕見的重明鳥,林家內外知曉它存在的,皆以重明使者稱之。


    「北行?姐,她們莫不是要回屠安?」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雪夜中,傳來謫言篤定的聲音。


    兩個時辰後,兩人趕往了屠安的郊道,彼時天已微亮,謫言召來一隻綠鴰,命它飛入了城內,不過半個時辰,碧蘿兕心便趕到了。


    「主子。」


    謫言環視四周白茫茫的雪地一眼後看著兩人,將鎏金蝙蝠扇在眼前微微劃拉了一下。兕心見了這動作便對她們三人道:「東十步二十人,西九步十七人,南十三步十六人,北十一步十五人,東南十五,西北二十。」


    兕心言罷,謫言對三人說道:「處理幹淨點兒。」


    而後四人朝著四個方向一個縱越,須臾,空曠的雪地四周,便響起了兵刃的碰撞聲,以及,一陣陣經過處理的沉悶的慘叫聲。


    又過一陣,海棠率先返回原地,緊跟著是碧蘿和兕心。


    「都是正規軍人,居然也要幹這見不得人的勾當。」海棠掂著冷魂,語氣有些無奈。


    「二姑娘,西北二十步,主子為什麽不動了?」兕心豎著耳朵,滿臉的疑惑。


    三人一個縱躍,落地西北二十步。


    那裏,謫言無奈看著一臉驚訝的李漠和他身後的玄武軍,手中的蝙蝠扇緊緊捏著,卻沒有絲毫的動作。不遠處的雪地裏,橫七豎八倒了好些屍身,正是西邊的十七人。


    「真是哪兒都有你啊,我說,楚帝難道是親自帶著人來取榮安王的命的?」海棠對李漠說道。


    「不是,我擔心言姐,跟著過來看看。」李漠沖她笑笑,說道:「楚國昔日落於危難,閔羅不曾落井下石,而今,我自然也不會做這種事。」


    坦誠的言語叫素來耿直的海棠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她摸了摸鼻子,帶著碧蘿兕心走開了些。


    「安弟如今看見了,我無事,你不必擔心。」謫言將扇子收回袖中,看著不遠處的屍體,說道。


    「言姐你殺的這些人,是雁雲蕭三國的精兵,雁蕭二國同氣連枝,誓與雲國爭短長。」李漠道:「我不殺榮安王,但閔羅的地界,卻也不會輕易拱手相讓。」


    雁蕭又姻親關係,雲國與閔羅此前也有此關係,雲國,想來對閔羅誌在必得,卻因軍事,地理位置等方麵的各方考量,才會在半年前派兵給神應炻。這半年裏,神應炻和雲國之間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隻是此次五國,名為聯盟,實為爭奪閔羅而來!


    閔羅位於雁楚東三國之間,李漠有這樣的打算,根本不稀奇。


    「人站得越高往往會越不得隨心所欲,安弟你貴為一國之君,自然事事要為楚國打算。」半響,謫言開口,空靈的語氣裹著冷冽的寒氣,射 入李漠心底的時候,帶著刺骨的涼意。


    「我父皇原本屬意我大哥繼承皇位,給我取名安安,便是希望我安穩平安度日,隻這四字,絕無可能落在一個帝王之身。」李漠將披在身上狐裘披風朝後撥了撥,幾樹枯枝牽扯著氅擺,露出了他裏麵穿的那件黑緞。


    「言姐你得名安安,這名字,是否也包含了你師傅和我父皇同樣的願望呢?」李漠道。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何處得知的我的ru名,但你想的沒錯,我師傅給我取這個名字,確實是希望我能平安安穩度過此生,我和安弟你一樣,受到了同樣的期望。」謫言看著那熟悉的黑緞衣角,又很快移開眼光。


    「也同樣,這輩子都註定無法滿足祈願之人。」


    李漠一愣,說道:「言姐,修改六國條例,需六大國過半的首肯,還得三大聖儒之門全數首肯並擬定條例。這並不容易,我答應過你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你這一邊,隻是閔羅之事,你能不能……」


    「不能。」謫言斷然拒絕道。


    李漠又是一愣,隻是,這次他沒有再說話。倒是他身後的覃二見狀,一臉不善地看著謫言。


    李漠沉默半響,終是嘆了口氣,對覃二道:「我們回去吧。」


    他轉身的腳步蹣跚,身上的衣服也沒換,謫言忍了又忍終是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安弟,我等了十年,才等來這樣的時機,我不想放棄。請你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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