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疾風,勁衣拂動。火光肆虐處,夜影重重。


    鮮血滴答滴答,在藥叢裏細微成響。


    穀慶渾身浴血,一個利爪鎖喉,猛力掐斷了又一個馭巫軍的脖子。


    這已經他殺的第十七個馭巫軍了。


    那些圍困住他的馭巫軍士,一時被震懾住,誰都不敢再冒然出手。


    能成為馭巫軍的,都是軍中的頂尖高手。他們常年經受著嚴酷的肉 體錘鍊,飽受著《禦邪殘卷》中功法難以融身的痛楚,被無數嚴苛殘忍的手段淬鍊出的血魂中,有著以一敵百,可抵禦巫術邪祟的自信。


    穀慶的身手,讓對手陷入猶疑。


    能近身肉 搏,這麽短時間內便擊殺了十七個馭巫軍的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車輪戰!」


    黑暗中,穀慶聽見對方有人喊了這麽一句。


    這是打算要耗死他了!穀慶麵色不改,將腰側流血的傷口用衣服綁緊,而後彎腿曲身,擺出架勢,再一次對上黑壓壓的軍隊!


    「劈啪!」


    突然,藥圩中亮起了火光!


    隨著聲響而來的,是無數馭巫軍的驚呼!


    「是藥圩,是蒿乂草啊!」


    火光漫天,平瑤藥圩中的兩壟蒿乂草不知因何突然引燃,大火朝著望不到盡頭的兩側迅速蔓延,不一會兒,便形成了兩條長長的火龍,環繞著整個雲巔山,燒了起來!


    對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那千人軍團集體呆愣不知所措,穀慶尋著機會便遁跡在了藥圩叢裏,快速朝著地窖處匍匐。


    「跟我來!」


    突然,他的身體被人扣住,耳畔也隨之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是那守!


    那守枯瘦的手掌按壓在穀慶的傷口,穀慶頓覺一陣清涼傳來,疼痛驟減,汩汩流血的傷口也不再血流不止。


    穀慶跟著那守爬到了藥圩中一處低窪,老人家掉過頭來就將他推了下去!


    「那爺!」穀慶壓低聲音驚呼!


    那守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嗬斥道:「老實點兒!」邊說邊拿著成株成株的藥草對該在他身上:「地窖那處我施了術,進不去了,你先擱這兒躲著。這事兒跟你們沒關係,人是衝著我平瑤族來的,不能讓你們冤死。這藥草有異香,專門對付馭巫軍的氣血,他們找不著你。」


    穀慶縮著身體,感覺這處低窪隻能藏一個人,急了:「您怎麽辦?我去引開他們,您老快下來!」說著,就掙紮著要起身!


    那守一個手刀,劈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把他給敲暈了!


    「好娃娃都要活著,活得好好兒的。」老人家邊鋪藥草邊喃喃說道。


    他做完這一切,霍然起身,眉宇間的慷慨和無畏讓他瘦弱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高大了起來!


    「平瑤巫?」他很快被馭巫軍找到。


    找到他的馭巫軍出聲驚呼,而後看著被火焰吞噬的草屋,問道:「你們沒在裏麵?」


    那守一甩手,無數葉子從他的掌間唰啦啦刺入了那個說話的士兵的喉嚨!鮮血噴薄而出的剎那,他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此舉激怒了其餘的馭巫軍,他們一湧而上,朝著那守攻了過來……!


    那場慘烈的廝殺,哨崗裏的兕心和覃二沒忘,低窪裏的穀慶更是記了一輩子!那個幹瘦語氣一直衝沖的老者,使不出任何巫術,隻是憑著肉 體的氣力與擅長的藥物,與近千人的馭巫軍,浴血奮戰近兩個時辰後,倒在了藥圩裏。


    再也,沒能起來。


    …………


    「走水啦,走水啦……!」


    雲巔南麵,慕容荿才準備端起飯碗準備用膳,便被營外響起的聲音給驚擾到了。


    「袁大!」他放下飯碗,低低喚了一聲,門外一個身影一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營帳之中。


    「外麵怎麽回事?」


    他問道。


    「回主子,藥圩燒起來了。」


    慕容荿眉眼微皺,說道:「你去找邢雲,問問看是怎麽回事?」


    不一會兒,袁大攜著在天水澗接慕容荿的軍士出現在了營帳裏。


    「怎麽回事?」


    慕容荿的這句疑問,隻有自己和名喚邢雲的軍士明白。


    邢雲眉頭緊皺,一臉凝重地跪在了慕容荿跟前:「殿下,出事兒了!」


    慕容荿正準備細問,營帳外又響起了熟悉的幾道聲音。


    「這怎麽無端起火了?」是趙玄之。


    「是啊,這大半夜的。」顧嶂應聲。


    「這不是普通的火,有點兒像是巫族的焚燎術。」最後,是顧清琬的聲音。


    慕容荿看了邢雲一眼,對方立刻起身,跟著慕容荿一起出了營帳。


    「焚燎術?」慕容荿問道顧清琬。


    「有點兒像,普通的縱火不可能燒成這個樣子。」她說完這句,一個縱躍,跳上了附近的大樹,四處張望著。


    「藥圩單燒了兩壟,不過西麵那邊,燒了好幾處。」片刻之後,她跳了下來,麵色凝重道。


    眾人心裏皆是一驚,慕容荿立刻轉身看向邢雲,對方沖他輕輕搖了搖頭。他的眉頭,不自覺地更緊了。


    趙玄之眉眼一顫,喚了聲修竹,卻發現人早顧清琬一步就跳到了樹上。


    「去你主子那兒看看。」人跳下來之後,趙玄之對她說道。


    修竹搖了搖頭,說道:「主子不會有事兒,她交待我跟著您,回去她該不高興了。」


    慕容荿早先便對修竹突然出現在趙玄之身邊而有些無解,此刻聽她這麽一說緣由,心底裏那股子莫名的酸意又冒著泡兒往外溢。


    「顧巫女可有法子滅火?」慕容荿突然出聲問道顧清琬,聲音裏的那股子森冷讓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如此大的焚燎術,我一個人滅不了。」顧清琬道。


    慕容荿袖子一甩,語氣更冷道:「袁大,你帶些人去抬水澆一澆。邢雲,你跟我來!」


    眾人對慕容荿的脾性都有些習慣,誰也沒當回事,隻都注視著不斷焚燒的兩壟藥圩,各有所思。


    「你的人幹的?」一入營帳,慕容荿便問道邢雲。


    邢雲「噗通」一聲,再一次利索地跪在了他麵前:「殿下,我要跟您說的就這事兒啊!我這要派出去的人還沒清點完,那邊火就燒起來了!」


    慕容荿愣了一下,麵上漸漸凝重起來了:「誰有這麽大膽子敢在雲巔縱火?是六國駐軍?」


    邢雲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在慕容荿臉色越來越黑的情況下,把心一橫,說道:「還沒來得及跟您說,今春顧巫女入山采蒿乂草時,陛下讓大皇子帶了一千控羽衛來!這一千人不歸我管,營帳離我這兒倒是不遠,剛我見著火光就去查了,那一千人不見了!」


    慕容荿聞言一怔,問道:「一千人?怎麽來的?沒從我澤林走?」


    邢雲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慕容荿臉色一僵,而後便浮上惱意,抬手就將茶幾上的茶碗一股腦兒拂在了地上。而後重重握拳,敲打幾麵:「父皇百密一疏,這次,怕是我又要多背上幾個黑鍋了。」


    邢雲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身。


    「你速速帶一隊人,去查查西麵的情況。」慕容荿道。


    「是!」


    …………


    藥圩火光沖天,血意瀰漫的殘酷,傳達不了無翅峰頂。


    李漠義無反顧地踏入岩洞之後,發現裏麵也和外麵一樣,開遍了光亮的扶桑花。


    「呼哧、呼哧……」他循著山鬼急促的呼吸聲不斷朝裏麵走著。


    路,越走越窄,氣味,也是濁臭無比的。


    待路過一個轉彎進入道一條僅能容納山鬼身軀寬的小道時,他看到了山鬼前腿彎曲跪在地麵,他沒看到謫言,倒是眼前忽閃一道白光,一道細雷就那麽劈在了山鬼的犀角上!


    山鬼的雙目在那道雷劈之後,顏色由赤紅轉成了黑色。


    同時,李漠也看了謫言舉著那柄奇異的扇子,在小道的盡頭露了臉,隔著山鬼,與他遙相對立。


    謫言舉著扇子,靠近了山鬼,神色柔和的撫了撫山鬼的犀角。山鬼的呼吸減弱,露出了疲態。


    李漠靠近,謫言也沒有阻止。


    李漠靠近之後,發現謫言的臉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眉宇間的疲態和山鬼此刻的狀態並不差多少。


    「言姐?」李漠出聲喚她。


    謫言看了看山鬼,將鳳血石取出靠了靠山鬼的犀角,鳳血石立刻化成一陣紅色煙霧,隱沒入了山鬼的犀角之中。


    山鬼雙目一閉,陷入了沉睡。


    「噠噠噠……」岩洞裏又傳來了幾道腳步聲。


    李漠轉身望去,績牙一族的幾人出現在了小道裏。


    「您將山鬼封印了?」墨鳶好對謫言道。


    謫言沒有理他,而是靠近李漠,牽著他的手越過他們就往洞外走去。


    她的手,溫度冰冷的仿佛冬日的寒潭水。


    李漠的心一顫,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加快了步伐出洞。


    那幾個績牙一族的人見山鬼不再具有威脅性,便也跟在他們的身後出來了。


    剛走出山洞,他們身後的岩洞便又是一震動,山鬼的吼叫隨之傳了出來。眾人一臉驚詫。


    謫言眉眼微凝,看了看績牙一族的幾人,拽了李漠一個縱身,又躍入了岩洞。


    墨鳶好注視著她的背影,回想剛才她的眼神,眼裏的黯淡比此刻的氣氛還要沉重得多。


    這個孩子,對他績牙一族,怕是再不會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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