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剛果然覬覦著這十幾車的金銀珠寶經過她之前的調查,樊剛打劫時以搶奪貨物為主,不輕易傷害人命,隻是依爹的性子,絕不可能乖乖的交出鏢物,而是會奮力一搏。拳腳無情,刀劍無眼,會不會就是在打鬥中,樊剛意外的殺害了她爹不行,她不能讓那件事情再度發生,否則就白費了娘親在菩薩跟前求情的一番苦心了。


    她小心翼翼的爬離,飛快回到房間,冷靜的計劃著、思考著。


    這幾天入夜後,雨還是下個不停,正是她再次逃脫的機會,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逃走。


    用過晚膳,她靜心在房間待著,直到午夜時分。她打開門往外一探,外麵下著大雨,到處黑鴉鴉一片,沒看見有人走動,也沒聽見任何聲音。


    於是她換了裝束,帶上喬大娘給她的一把傘,悄悄溜出小院,這次她不走北邊的那條小徑,而是往東邊而去。


    這些日子,她常看見有人從那裏回來,而能進的地方必然能出。


    她沿著泥濘的石頭路往下走,越來越覺得這條路應是正確的。因為她發現石頭路兩邊的樹上偶爾會出現白色布條,她猜想那應是寨民為免迷路而做的記號。


    她冒雨快步前進,一心想盡快離開這兒,趕回沂陽。


    爹,等等我,我就快回家了。娘,您要保佑爹呀!她在心裏呐喊著。


    突然,天空出現幾道閃電,將幽黑的樹林照亮,她嚇了一跳,同時發現前方竟站著一個人,正是樊剛。


    她陡地一驚,下意識轉身要跑,可驚覺回頭便是又回到寨子,似乎也不對,進退無步之時,樊剛的聲音傳來——


    「你逃不掉的。」


    趙靈秀沒辦法,隻能旋身麵對他,正麵迎敵,就算打不過也要拚上一拚。


    下定決心後,她丟開了傘,邁開大步衝向他。


    樊剛動也不動的等著,臉上是一抹淡定的微笑。


    誰知就在這時,一道天雷劈中小徑邊的枯樹,枯樹應聲倒下。


    樊剛登時變了臉色,眼見趙靈秀已衝到樹下,想也不想便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攔腰一抱,甩向一旁。


    「唔!」他發出一記悶哼,隻因他將趙靈秀甩開的同時,自己的腳卻讓倒下的樹幹壓住了。


    「哇啊!」趙靈秀摔倒在地,濕淋淋的、狼狽的站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被樹幹壓住而動彈不得的樊剛,內心無比激動他救了她,不顧自身安全的救了她,若不是他及時抱住她並將她甩開,現在被壓在底下的人便是她了。


    好一會兒,她說不出話,隻是怔怔的看著他。


    樊剛試著想移開樹幹,卻辦不到,隻能無奈的看著她,蹙眉歎道:「看來我是阻止不了你了。」


    「為什麽?」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應該彳艮他,與他誓不兩立的,可他做的事總是讓她恨不起來,甚至連討厭都辦不到。這讓她感到懊惱、也感到很慚愧,麵對一個即將對她家以及她爹不利的人,她竟然……


    「別問了。」樊剛淡然一笑,「你順著這條路下去,看到一顆大石頭時,繞過石頭後邊,會有三條小路,走右手邊那條,你會感覺自己似乎往上走,但不必懷疑,那真的是下山的路。」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她疑惑地問。


    「我不希望你走錯路,讓自己陷入險境。」他對她揮揮手,「你走吧!」


    趙靈秀猶豫了一下,眼底有著掙紮,但很快地她就下定決心,往小路跑去。


    隻是跑著跑著,她不自覺的慢下腳步,終至停下,腦中慢慢的浮現出一個身影,竟是樊剛。


    他的腳就那樣壓在樹幹底下,會不會殘廢啊?如果他因此殘廢了,那麽她的罪過就大了,也等於欠了他一輩子都永難償還的恩情了……


    她怎麽了?這是她逃跑的好機會,她怎麽猶豫了?樊剛現在根本追不了她,不趁現在,更待何時?


    心裏明明這麽想著,可她的腳卻無法再往前邁。她忍不住回頭看著那條幽暗的小徑,想象著樊剛在滂沱大雨中被壓在樹下的景象。


    她的心揪住了,於是,兩條腿不受控製的跑了起來,卻是往回跑。


    回到樊剛被樹壓住的地方,她頓時呆住,疑惑的杵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樹幹還在,但樊剛不見了。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果然回來了。」


    趙靈秀整個人跳了起來,猛地轉身,隻見樊剛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亳發無傷的笑視著她。


    「你……」她傻了,「你是怎麽「一棵倒下的樹哪裏困得住我?」樊剛深深一笑,「我隻是想賭一把。」


    她不解地蹙眉,「賭一把?」


    「賭你會不會棄我於不顧,賭你是否會就這樣一走了之,賭你心裏是不是……」他沒將話說完,隻是滿意又得意的點點頭,「你果然回來了。」


    發現自己被耍了,趙靈秀羞惱的出拳猛植他的胸膛,「你混蛋!虧我那麽感動,以為你是好人,還跑回來救你,結果你……樊剛,你這個混蛋!」


    她實在氣不過,幾十下的拳頭不斷往他胸口招呼。


    樊剛任她發泄怒氣,兩隻眼睛深深的、定定的看著她。


    知道她在窗下偷聽他跟馬師父的談話時,他就料到她會再一次逃跑。


    今晚,他看見她偷偷溜出房門後便一路尾隨,他熟知山上的每一條小徑,因此能趕在她通過大石頭之前攔住她。


    至於樹幹遭雷擊而倒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被壓住也是。


    隻是在他要移開樹幹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莫名的想知道在逃回駱曉風懷抱及救他這兩件事上,她的選擇是什麽。


    不,應該說他想知道的是——她選的是誰。


    於是他假裝移不開樹幹,甚至將下山的路告知她,想看她究竟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當她選擇離開的時候,他必須承認,他的心還真的被傷著了,可是想起她臨去前眼底的痛苦掙紮,他又覺得自己是有那麽一點點重要及分量的。


    為什麽他在乎、為什麽他想跟駱曉風較量?為什麽他每每想到她下了山就會跟路曉風在一起時,胸口就感到一陣鬱悶?


    她是萬達趙家的人,她的父親是趙安峻,她的未婚夫婿是駱曉風,他理當在感情上跟她保持距離,可卻在不知不覺中亂了心。


    向來冷靜沉著,行事謹慎的他,竟然栽在她手上。當然,他不會承認他栽了,更不會讓她或任何人發現他栽了。


    趙靈秀氣恨的瞪著他,「你告訴我的路也是錯誤的吧?你這狡猾的騙子!」


    「路是對的,沒騙你。」他唇角微微一勾,「隻不過你還是會遇到崗哨,下不了山。」


    「什麽?」她氣恨他把她當猴兒耍,情緒激動的掄起拳頭又往他胸口招呼,「你這個狐狸腦袋!臭狐狸!可惡,我居然還為你感到難過,怕你殘廢,你殘廢死好了,可惡!」


    聽她語無倫次地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他忍俊不住,胸口暖了。


    他一把擒住她的手,嚇得她整個人僵住不動。


    「趙靈秀,」他垂眸深深的注視著全身濕淋淋,模樣狼狽卻依舊可人的她,「你為什麽不逃?」


    「我……我良心過意不去。」她小聲的說。


    「這是不是也表示,我在你心裏有一點分量?」


    她臉頰一熱,「不是,這是表示我比你有良心。放開我!」她用力的掙紮著,卻被他一把撈進懷中,緊緊扣住。


    她驚羞不已,一顆心差點要從嘴巴跳出來了,不由得抬起臉,惱恨的看著他。


    「你明明能逃,卻折返想救我,為什麽?」他那熾熱又霸氣的眸子緊鎖住她。


    趙靈秀無法將視線移開,隻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喜歡上我了吧?」樊剛撇唇一笑她臉兒倏地發燙,氣惱地說:「你作夢!我才不會喜歡你這個臭山賊!」


    「是嗎?」樊剛深深一笑,「可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她瞪大眼睛,驚訝又慌亂的看著他,「你……你少胡說八道!我、我是不會對你……」


    話未說完,樊剛已用那熾熱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嘴巴。


    趙靈秀腦袋一片空白,下一瞬,她感到一陣暈眩,失去了意識……


    聽見嘩啦雨聲,趙靈秀幽幽轉醒。


    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愣了一會兒,她想起那些像夢一樣不真實,卻都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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