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想找個地方小解。」許是剛才喝了太多茶水,她現在憋得厲害。


    駱曉風點頭一笑,「快去,我在這兒等你。」


    「我馬上回來,別走開呀。」趙靈秀說完,趕緊去找可以安心解手的地方。


    去茶棧借了茅廁一用後再回到原處,她卻沒見到駱曉風的身影,焦急地四處張望,可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師兄真是的,不是要他在這兒等嗎,跑哪兒去了?」她一邊嘀咕著,一邊移動腳步,在附近尋起人來。


    很快的,她發現了駱曉風的身影。


    他站在一處閑置的屋舍簷下,旁邊還有一名她不曾見過的男人。那男子長得瘦削,個子很高,臉長長的,雙頰有點凹陷,眉疏、眼細長、鼻尖、唇薄,是個算不上好看的人。


    不知為何,那陌生男人莫名教她背脊一涼,很不舒服,明明從沒見過這個人,卻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這時,那男人似乎發現了她的存在,提醒了駱曉風,駱曉風撇過臉看見她,笑著跟她揮揮手。


    她邁開步子朝他們走去,男人又說了句話便匆匆離開。


    「師兄,不是讓你等我嗎?」她看著那男人離去的身影,嘴上咕噥了一句。


    駱曉風一臉歉意,抓頭笑笑,「抱歉,剛好遇到認識的人。」


    「那人是誰?」她疑惑地問,「你在哪裏認識的?」


    「說是認識,其實也不算熟。」駱曉風神情輕鬆,「是客人介紹的,說有趟鏢想讓咱們走。」


    「是嗎?」趙靈秀看著在人群中消失的那個人,若有所思。


    駱曉風輕拍她的背,「想什麽呢?」


    她回過神,神情嚴肅,「師兄,接鏢的時候要小心,別攤上什麽麻煩事。」


    聞言,駱曉風微愣,「怎麽說?」


    「我看那人有點邪。」她直視著駱曉風,臉上有著不曾有過的嚴肅認真,「那種人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駱曉風抿唇一笑,「好,你說了算,這鏢不接了。」


    聽他這麽說,趙靈秀放心的笑了。


    重生後,為了阻止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她開始私下打探樊剛這號人物。


    當然,她正在進行著的事情都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樊剛據了龍門山,打劫官家及商家的隊伍,那些小鏢局也都是他的肥羊,聽說他的黑龍寨藏了很多不義之財,還將一些少男少女強擄上山。」


    「樊剛打劫的都是一些貪官汙吏跟不良商賈,算是替百姓出了口悶氣,雖說是匪,卻也算是盜亦有道。」


    聽見對於樊剛完全不同的兩種評價,趙靈秀有些無所適從。


    這天,跟她一起出門的水兒聽見她向經常經過龍門山下的販子打聽樊剛跟黑龍寨的事,十分疑惑。


    「小姐,你怎麽突然打聽起樊剛的事?」水兒好奇的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要對付他,當然要先了解他。」


    聞言,水兒更加疑惑了,「對付他?小姐啊,你又想做什麽了?」


    水兒早她兩個月出生,兩人都是喝著李媽的奶水長大,她雖按規矩喊趙靈秀一聲小姐,但趙靈秀從來隻當她是姊姊。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趙安峻為趙靈秀請了教書先生到府授課,水兒也能在一旁跟著學習,水兒手巧,趙靈秀的手絹、鞋子,衣褲也常由她親手縫製;趙靈秀活潑嬌悍,水兒恬靜溫柔,兩人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奔放如火。


    趙靈秀兩年多前離家說要去「闖蕩江湖」,也是水兒幫著掩護,她才能逃到趙安峻鞭長莫及之處。


    「小姐,總鏢頭這兩個月就要出遠門,回來後你跟駱大哥也要成親了,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水兒慎重其事的提醒她。


    趙靈秀咧嘴笑笑,「水兒,你放心,我這次一定會很慎重的。」


    她上次就是未經計劃就冒冒失失的去找樊剛,才會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這回她會好好善用機會的。


    水兒一點都聽不明白她的話,眉心糾結起來,「小姐,你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明白呢?」


    「這……水兒,這事你就甭管了。」趙靈秀拍拍水兒的肩,笑了笑,「總之你放心,我不會惹事添亂的。」


    水兒苦笑,露出無奈的表情。


    她是小姐啊,就算她們喝同一個娘的奶長大,就算趙靈秀總說她們是情比金堅的姊妹,但她自知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趙靈秀是鏢局千金,嬌貴又高高在上;而她縱使再如何精進,仍然隻是李媽的女兒、趙家的婢女、趙靈秀的跟班。


    所以「姊妹」二字,對她來說實在諷刺。


    對於趙靈秀突然打探樊剛的事,水兒有點疑慮,於是回到鏢局後,她便立刻去找了駱曉風。


    「駱大哥。」見駱曉風在校場裏跟一幹鏢師們練功,她悄悄移步至他身後。


    駱曉風聽見她的聲音,陡地一震,立刻回頭。


    「水兒?」他下意識看看四周,神情凝肅地說,「你來做什麽?」


    「有件事得告訴你。」


    「什麽事?」駱曉風臉上覆著薄霜。


    「是小姐。」她低聲道:「她似乎四處在打聽樊剛的事情,我想應該要告訴你。」


    聞言,駱曉風目光一凝,「她在打聽樊剛?」


    「嗯,你看她是不是——」水兒話未說完,駱曉風便打斷了她。


    「行了,我知道了。」他語帶命令地道,「你先走吧。」


    水兒眼底閃過一抹難過,低著頭怯怯地道:「嗯,這就走。」


    趙靈秀到打鐵鋪子拿回自己訂製的小刀。這刀精巧,刀身含握柄隻有她的兩個拳頭長,可以藏在身上不被發現。


    回程時,一個眼熟的身影出現在她的正前方。


    那是之前曾跟駱曉風說過話的男人,駱曉風說他是熟客轉介紹的委鏢人,可這個人總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一種見了就會渾身不對勁的厭惡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肯定不是好東西。


    她下意識的尾隨著,隻見他一路往僻靜之處走去,期間不時東張西望,行跡鬼祟,為免被他發現,她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可跟著跟著,她跟丟了。


    趙靈秀不死心,四處尋找著他的蹤跡。


    這一帶都是一些破舊且無人居住的矮房子,那人來這兒做什麽?難不成這兒是他的落腳處?


    正懊惱著自己竟把人跟丟時,突然聽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她循著聲源,發現聲音是從一間荒廢的小廟裏傳出。


    因為小廟過於破敗,沒有躲藏的地點,她隻能在稍遠的地方停下,悄悄的探出頭,透過小廟的窗子往裏瞧。


    隻見裏頭有兩個男人,一個是跟駱曉風說過話的瘦削男人,另一個……


    樊剛?!她在心裏暗叫一聲。


    沒錯,真的是樊剛。


    趙靈秀努力地側耳傾聽,但仍是聽不清他們的談話內容,隻能隱約聽見什麽「把人運到開陽」之類的,雖然她聽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麽,但她確定絕不是什麽好事。


    若是坦蕩,何以偷偷摸摸,還約在這種偏僻之地,分明是作賊心虛。


    不過樊剛為什麽不待在龍門山,而是出現在沂陽呢,莫非是為了打探萬達出鏢的時間?


    哼,還敢說從沒打過萬達的主意,真是睜眼說瞎話,虧她還曾經有那麽一瞬覺得他或許沒騙她呢。


    現下看來,樊剛對於劫鏢之事早已計劃多時,而且他還透過這個瘦削男人接近駱曉風以獲取可信消息,她得趕緊回鏢局去跟爹以及駱叔叔通報此事,以做後續的應對。


    想著,她悄悄轉身要走,不料這時有一片枯葉飄到她的腳下,她一踩,頓時發出了聲響。


    就在她暗叫不妙,想立刻拔腿逃跑時,小廟裏的人已經衝了出來。


    瘦削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後領,沉聲道:「想跑?」


    趙靈秀一個轉身,抽出藏在靴子裏的小刀,唰地劃向他,瘦削男人卻不閃不避,一掌拍向她,她登時摔在地上,小刀落地。


    男人欺身上前,一腳將她踩住,待看清她的容貌後不禁一震,「是你?」


    「放開我!」她掙紮著想起來,男人腳下卻猛一使勁,踩得她肚子發疼。


    就在這時,她驚見男人臂上有一處燙疤,形似狗又肖似狐狸,讓趙靈秀心頭一驚,想起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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