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等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阿璿依舊跟著王府的一眾人進宮。每年宮裏都會有花燈,不過最熱鬧的自然還是京城的坊市間,到時候隻怕會出現人潮。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京兆尹還有五軍都督府都要加派人手在街上。


    之前幾年皇上都曾經在城樓之上,與民同樂。不過這兩年因為皇上身子不太好,太醫也堅決反對,皇上在那樣寒冷的時候,到城樓上吹風。


    原以為今年也隻是在宮中賞花燈,誰知皇上居然派三王爺代表自己,到城樓上同百姓一塊賞看花燈。


    別說康王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候,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就連六王爺都有些詫異。他冷眼瞧著這幾年,兩個哥哥爭鬥日益激烈,甚至連朝中不少大臣都被迫開始站隊。可他看著倒是康王爺的勝算更大些,畢竟康王如今已是皇上實際上的長子,膝下又有三個成年的兒子,比起成王爺來,不僅是名分,還是別的,都是占據著上風的。


    可誰知如今這樣的場所,皇上卻讓成王爺去,而不是康王,可見皇上心中還是沒有定下日後由誰來繼承大統吧。


    雖說元宵節代皇上在城樓上看花燈,這並非什麽正式的場合。去年康王爺還代替皇上去祭壇祭祀過呢。可皇上的一點決策,就能影響朝堂之中的大多數人。


    所以皇上的這點轉變,給的人的信號就是,他原本屬意康王,不過現在卻是成王爺占據了上風。


    元宵節過後,新年的氛圍就沒有先前那麽濃厚。雖說春節是喜慶的,可是你整個春節都在走親訪友,以及數不清的宴會之中度過,隻怕這會你也隻是慶幸,終於結束了。


    再加上阿璿手中的管家權,又被肖王妃要了回去。她如今雖跟著肖王妃一塊管家,不過管的也都是一些細枝末節上頭的事情,廚房以及采買這樣的重頭卻是再也沒到她手上了。


    不過阿璿卻早已經將她之前的賬冊都讓人重抄了一份。


    一轉眼就進入了三月份,連天氣都暖和了起來。王府花園裏頭的樹木都發出新芽,就連湖裏頭的錦鯉都愛浮出水麵。阿璿這幾日愛在花園湖邊的亭子坐著,往水裏扔點魚食,五顏六色地錦鯉在水裏頭探出頭,就等著她再扔呢。


    從前她愛在院子裏頭待著,不常出門。可如今卻是不一樣,沒事到花園裏頭都能坐一個下午,光是喂喂魚食,她都坐得住。


    肖家人進府之後,去給王妃請安,離得老遠就是瞧見了這邊坐在亭子裏頭的人。


    肖大太太瞧了一眼,沒看清楚,還問了前麵領頭的丫鬟,直說道:“那邊坐著的是誰啊?”


    領著她們的王妃身邊的丫鬟,知道她們是王妃的家人,便也沒瞞著,隻笑著說道:“回大太太,是世子妃娘娘。”


    李雲錦朝著亭中也看了一眼,隻是離得有些遠了,所以隻能看見亭中女子模糊的身影,再加上她周圍站著不少丫鬟伺候,所以並不能瞧得正切她的臉。


    肖大太太也瞥了一眼李雲錦的表情,見她眼中隱隱露出的豔羨,隻心底笑了一下。


    至於亭子裏頭,阿璿正在低頭給湖裏的錦鯉灑魚食,數不清地大紅錦鯉在水中爭搶著。也許是紅色一向討喜,所以就算府中水裏頭養著的錦鯉,也都是以紅色為主。


    倒是碧竹瞧見了肖大太太一行,就是壓低聲音說道:“居然又來了?”


    自打進了三月,肖家人都來了好幾回了。碧竹眼中露出一點鄙夷,這肖家人說好聽的,是王妃的娘家人。可府裏頭誰不知道,她們一家但凡上門,就是來打秋風的。不是家裏頭的爺們在外頭闖了禍事,就是來跟王妃借銀子來了。


    說是借,可誰不知道,這銀子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


    聽說上回郡主回來,撞見了肖大太太又來和王妃借銀子,當即就發了好大一通火氣。也不知說了什麽,竟是把王妃娘娘也惹火了,險些鬧到王爺跟前去。這不郡主也好久沒回來了,倒是這肖家人實在是不要臉,來了一次又一次。


    她說的聲音雖小,可還是被阿璿聽見了。待她回過頭,瞧見身後的人,麵上沒有表情,可嘴角卻是噙著一抹淡淡笑意。待肖大太太一行人走的瞧不見人影時,她才又轉過頭繼續喂湖裏的錦鯉。


    這些錦鯉在淳王府也不知養了多久,又肥又大,有些錦鯉足足有阿璿的半截手臂那麽長。


    待肖大太太到了肖王妃的院子,因她是王妃娘娘的親嫂子,所以每回來啊,都是直接通傳就帶了進去的。


    此時屋內靜謐,窗台支了起來,清晨特有的花草清香露水之氣,伴著微微涼風,進了屋子裏頭。東梢間的牆角處擺著一尊白鶴展翅圖案的鶴嘴白玉香爐,鶴嘴處冒出縷縷香煙。一架十六折紫檀嵌螺鈿的富貴錦繡屏風就放在旁邊。


    李雲錦一進來就瞧見了這架屏風,上回來的時候還沒看見呢,這樣的紫檀木打造的大件擺設,尋常人家也是瞧不見的。再看屏風上頭的刺繡,繡工精致,顏色富貴,就連絲線都是帶著耀眼的光澤。


    肖王妃屋子裏的擺設一向富貴,李雲錦以為自己來了幾回,也該做到處變不驚了。可每回來,她總是忍不住被周圍的擺設吸引。大抵是因為換季的原因,她上回來見到的許多擺設不見了,已經換成了新的。


    還有地上鋪著的氈毯也不是上回看見的大紅駝絨氈毯了,而是中間繡著大朵牡丹花紋的毯子,樣式和質地都是她沒見過的,看著竟像是西域那邊的東西。


    肖大太太照舊領著李雲錦給肖王妃請安了。


    “我已經讓潔兒去給郡主賠罪了,到底是我這個做舅母的不好,家裏頭但凡有點事情,就來麻煩娘娘,”肖大太太臉上帶著些驚惶,似乎還擔心肖王妃因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倒是肖王妃擺擺手,說道:“都是我把妍兒寵壞了,你是她親舅母,再怎麽說她也該對你敬重些。”


    宋妍上回指著肖大太太的鼻子,就罵他們一家子比窮要飯的還沒廉恥心,一大家子就知道靠著肖王妃,什麽都不做。還讓她們都滾,以後別來淳王府打秋風了。


    所以這才惹怒了肖王妃,畢竟她這麽多年之所以這麽撐著娘家,就是不願因為自己的娘家,再被人瞧不起。康王妃和成王妃兩人如何看她,真以為她不知道嗎?這兩人不過就是比自己的家世好而已,要不然大家都是一樣的皇上兒媳婦,你憑什麽瞧不上我啊。


    宋妍頗有些飽漢不知餓漢饑,她自己是郡主,娘家是淳王府。所以在婆家腰杆子硬,怎麽都不礙事,偏生肖王妃的娘家,都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


    “娘娘,你看自打郡主出嫁之後,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肖大太太說到這裏,就是小心覷了肖王妃一眼,見她神色未變,這才敢說道:“不如就讓雲錦這丫頭,留在王府裏頭陪陪您?”


    旁邊的李雲錦在聽到這句話時,登時抬起頭,臉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肖王妃看了她一眼,卻是沒說話。


    過了幾日,阿璿去給肖王妃請安的時候,才得知這個消息。當然肖王妃也隻是通知她們幾個兒媳婦而已,隻說肖家有位表妹,要到家裏頭暫住幾日,主要就是陪陪她說話。


    柳氏忍不住看了其他兩人一眼,見她們臉上都帶著微微錯愕,這才放心,自個不是頭一個知道此事的人啊。


    至於宋寒川,他對於這個是圓還是扁的便宜表妹,就更加不關心了。今年江南據說從開春開始,就雨水不斷,隻怕今年的收成要受到影響了。


    倒是夏九歌來信,對阿璿說,她打算近日來京城一趟。據她的打算,是想在京城開鋪子。自從她離開信陽之後,她所投的銀子就一直沒動過,也就是上回她出嫁的時候,夏九歌派人送了三萬兩銀子。


    聽說夏九歌的鋪子如今在江南很是紅火,光是金陵、揚州這樣的城市就開了好些家,更別提大本營信陽了。據說光是在信陽就有十九間鋪子,當然做什麽的都有。


    阿璿知道她生意能做這麽大,這其中就有宋寒川的功勞。畢竟商賈低賤,若在官場沒什麽靠山,隻怕不會走得這般順利。況且他們做的生意多是跟邊境之間的貿易,通關手續費極其的繁瑣。


    先前阿璿就求了宋寒川給辦了,不過人家給辦了事情,她可是連一分錢的好處費都沒給。


    “對了,我表妹成婚,咱們是去男方家席麵還是女方家啊?”阿璿抬頭問對麵的人,臉上掛著些許糾結。


    按著她的想法,自然是去武寧侯府了。不過淳王府一向和忠毅侯府交好,所以肖王妃肯定是去男方家宴了。


    “自然是去表妹家中了,”宋寒川揚唇一笑,說道:“姨夫今日還邀我去幫著守門呢。”


    阿璿臉上登時露出驚詫的表情,讓他幫忙守門?這確實不是引狼入室,一想到顧家那幫少爺和宋寒川的關係,阿璿登時覺得她姨夫這個決定可是不太好啊。


    “還有,我大伯母托人來回話了,說她覺得壽明伯府的那位嫡次子,品性相貌很是不錯,問問什麽時候兩家把八字拿去合一合,”阿璿一說到這個,就是有些不情不願的。


    先前她不知道崔謹和顧菀訂婚一事是假的,就讓衛氏在楊氏跟前打了包票,說顧菀的婚事,她管了。誰知後來才知道,她一向瞧不上的大伯母都在這件事上,坑了她一把。這位大伯母大概也知道阿璿的消息是錯的,索性將計就計,讓阿璿攬下了顧菀的婚事。


    其實阿璿要真是豁的出去,索性就不管這事了。不過一想到先前顧怡裝瘋,楊氏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她治病的模樣,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大伯母不是什麽太惡毒的人。所以顧菀的事情,她也不想做的太過分,就讓宋寒川在外頭看看,有沒有什麽青年才俊,還沒媳婦的。


    宋寒川到底是在外頭做事的人,這京城裏頭勳貴人家的少爺,但凡有點出息的,也認識的七七八八的。這個鄭欽雖然隻是壽明伯府的嫡次子,不過他大哥是個病秧子,一年到頭多是在床上靜養著。


    倒是鄭欽如今在軍中領了職務,和顧家的老九等人都是交好的,所以人品什麽都還信得過。


    況且日後這壽明伯府的爵位,也是十有*傳給他的。所以這門婚事一擺到楊氏麵前,她哪裏還記得什麽景陽侯府三房的庶子了。都托衛氏派人來了兩回,就是催著要合八字,生怕這麽好的鴨子飛了。


    阿璿有心冷冷她,第一回的時候,直接將來人打發了回去。這回已是第二次派人了,說了不少好話,所以她今個也問了句。


    壽明伯府能答應和顧家大房議親,也完全就是看在宋寒川和阿璿的麵子上。要不然以鄭欽這樣的人品和能力,倒也不至於隻找個五品官員的女兒。


    不過好在聽她爹說,大伯父似乎要升官了,又好像再謀著外放。所以就像趕緊把顧菀的婚事定下來。


    “你派人問問壽明伯夫人便是了,”宋寒川不在意地說道。


    阿璿見他似乎正在出神,就是說道:“我表妹大婚那日,你可不許給顧九放水。”


    “嗯,不放,”宋寒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於是武寧侯府嫡長女出嫁,創下了京城曆史上守門時間最長的婚禮,新娘子文武雙全的大表哥,以及表姐夫,足足將新郎官以及一眾來搶親的人,足足擋在了門口半個時辰。


    急得陳綺兒在新房裏頭差點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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