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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信嗬嗬笑著在前麵引路,隻與白鳴燦談些海上風情和醫術、藥術上的事情,每每白鳴燦一把話題轉移到當今局勢上,他就不動聲色地轉開。


    白鳴燦無奈,隻得祭出法寶,說是要見初晨。


    彥信淡淡地道:“她上次在簸箕島受了驚嚇,還遭到許多身份不明之人的追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與我相聚,至今身子不大安泰,如今不適宜見外客。”他隱去了初晨被蕭摩雲擄走的事情,誇大初晨被追殺之事。


    白老爺子的計謀失敗之後,的確派出不少人來追殺初晨和羽池,羽池那邊自然不提,初晨這邊的卻是被蕭摩雲給悄悄解決了。但萬龍島不知道,隻以為是羽池派來保護初晨的力量過於強大。白鳴燦臉紅耳赤,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他一向不管島上瑣事,一心隻鑽研自己的醫術藥學,一意隻關心自己的妻兒小日子。對於初晨的事情,他基本上抱的是兩不相幫的態度,畢竟他還要顧及到陸宛凝今後在白家的生活和地位。此次如果不是白老爺子親自點了他的名,吹胡子瞪眼地逼著他來,他是怎麽也不會來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受家族福蔭多年,人既然已經來了,少不得要努力一把。他無視彥信的冷臉,恬著臉道:“既然姐姐身體不好,正好讓我為她請脈。順便,把宛凝帶給姐姐的禮物送過去。”


    說起陸宛凝,彥信也不好太冷淡。勉強笑道:“好啊,咱們先喝著茶,我讓人去喊她出來。”又說:“她這段時間吃了許多的苦,九死一生,昨兒晚上又睡得晚,也不知她醒了沒有。”作勢要叫人去請初晨。


    白鳴燦自然聞音知雅意,忙說:“不忙,不忙。等姐姐起身再通報也不遲。”他從懷中摸出一粒粉紅的珠子:“姐夫不想聽故人之訊麽?”


    彥信瞳孔縮了縮,淡淡地道:“你不必引我,明珠是永遠也回不去蘭若了。你若是要以此來威脅我,趁早死了這條心。小心咱們連親戚也不得做。”


    白鳴燦正色道:“姐夫把燦看作什麽人了?就是咱們不是親戚,凝兒也斷不會允許有人傷害明珠。我是替明珠傳訊,希望您看在她的麵子上,給我們留一條活路。”


    彥信嗬嗬笑道:“宛凝妹妹的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其他人麽,我不熟悉。不過,我做人一向有分寸。別人敬我一尺,我絕不會少敬他一分。”


    白鳴燦聞言不由尷尬萬分。


    稍後進來一個黑亮矮胖的海瀾人,看向白鳴燦的眼神頗為不善。彥信笑眯眯地給二人介紹,白鳴燦才知道這是羽池手下得力愛將,喚作斯萊的,人稱斯大將軍,最善海戰,這次羽池為了表明誠意,特意把他抽來協助彥信救初晨的。


    白鳴燦見彥信竟然是什麽都不瞞著斯萊,知道彥信是鐵了心要和羽池合作到底了。他不由想起臨行前白老爺子的擔憂。


    羽池自月前給海瀾皇帝發了一封書函,先是哭訴安貴妃狐媚誤國,妖言禍主,殘害皇裔,迫害忠良,逼得他至今不敢回家雲雲,人證物證找了一大長串,末了言辭激烈地要求海瀾皇帝殺了安貴妃。


    海瀾皇帝自然不允許自家兒子對自己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暴怒之下,什麽都不說了,根本不聽老臣所獻的——父子各退一步,誘而徐徐再圖之的計謀,直截了當地派了軍隊把羽池府中的一幹老弱婦孺殺了個幹幹淨淨,其中就有他的好幾個親孫子和親孫女,最大的十多歲,最小的才幾個月。殊不知他這一殺,恰好落入了羽池的圈套,這筆賬自然被算在了安貴妃身上,成了她讒言惑主,殘害皇裔的有力罪證之一。


    這還不算完,與羽池相好的諸皇子出來勸諫,又被不明人士暗殺了好幾個,連帶著出類拔萃的幾個皇子也遭了池魚之殃。雖然沒有證據,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安貴妃母子。加上海瀾皇帝態度曖昧,隨便查一下也就不查了,就是查了,也查不出什麽來。一時之間,海瀾皇室人人自危,見了安貴妃母子都繞道而行。


    這樣一來,原本保持沉默的那些世家貴族也認為今上未免太殘忍暴虐、糊塗了些,安貴妃太跋扈了些。心情上偏向了羽池,羽池又大手筆地送了大批不菲的金珠收買,許以若幹好處,提出的要求也不高,隻要求他們不插手,不幹涉,有了好處是大家的。這等於完全分化了海瀾王朝的內部力量,人心一渙散,形勢便悄然向著羽池這個方向轉變。


    羽池則在一個海島上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哭靈,歃血為盟,誓斬妖妃的好戲。他為自己的那些兄弟、府中的妻妾兒女設了靈堂,大哭一場之後,與海上其他蠢蠢欲動多年的十三個島主歃血為盟,名正言順地起兵了。檄文中不提海瀾皇帝,不提十五皇子,隻針對安貴妃一人,稱之為清君側,誅妖妃。


    他做的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安貴妃不死,他就永遠都有理由打下去;安貴妃一死,不管是不是海瀾王殺的,他都穩操勝券。十五皇子年齡尚幼,沒了安貴妃,就什麽都不是。而海瀾王沒了安貴妃和十五皇子,到底還是隻有依靠他一人。


    萬龍島的地位,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白鳴燦還記得白老爺子的一句原話:“羽池是個狠心的,卻不是個擅於利用名聲輿論的。他謀反這件事情,一環扣一環,縝密細致,手段狠毒,斷然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出來的。這後麵,隻怕少不了你那姐夫一分力。彥信這個人,若是我還年輕二十年,尚有能力決心與他好好鬥上一鬥,如今我老了,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你此去能讓他偏向我們,中斷他與羽池的合作那是最好,若實在不行,就隻能求他設法保全一下萬龍島了。”


    白老爺子不無擔憂地說:“若是他也不肯施以援手,萬龍島覆滅之日近在眼前。”


    白老夫人怪責他對初晨的事情做得太絕,不給自己留後路。白老爺子扶著額頭歎息自己老了,該退了。


    白鳴燦看著彥信那張笑得滴水不漏的臉,頭痛萬分。他現在唯一能想的,隻是求彥信保全萬龍島而已。他很聰明地沒有再提政治上的敏感問題,說是自己的妻子又有了身孕,想念唯一的親姐,自己這才來的。


    斯大將軍不鹹不淡地挖苦了他幾句,似乎是很信任彥信的樣子,很爽快地告辭了,任由兩連襟自去談天說地,家長裏短。


    這種尷尬的情形一直維持到初晨來才算是緩解。


    白鳴燦見了初晨,也不囉嗦,幹脆利落地一拜,替白老爺子賠罪,求初晨看在陸宛凝地麵子上保全萬龍島。


    初晨笑道:“你夫婦二人是我的至親,我沒理由不幫你們。不如你們搬來蘭若好了。”邊說邊拿眼睛看彥信,示意他拉住白鳴燦。政治上的事情,她到底不如彥信,還是等彥信定奪的好。


    彥信拉著白鳴燦,不準他再拜,隻說喊他安心住下,從長計議。白鳴燦無奈隻得安心住下,初晨看他那委曲求全的樣子,想起自己初上萬龍島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雖然覺得解氣,又覺得對不起陸宛凝。


    夜裏,彥信笑著攬過她,要聽她對萬龍島這件事情的看法。初晨笑道:“我是沒你懂的,但你既然要我說,我就說。說錯了,你不許笑我。”


    彥信鼓勵地道:“說呀,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大局意識。也好培養你做我的首輔大臣。省得我累得要死要活,你在那裏舒服快活。”


    “我覺得咱們應該幫萬龍島。”初晨其實知道彥信心中早有定論,肯定是要幫萬龍島的。要不然他根本不會讓白鳴燦出現在斯萊麵前,他就是要借斯萊告訴羽池,這是他親戚,悠著點兒,留條後路。


    “為何?”


    “羽池此人野心頗大,而且舍得拋棄妻兒,是個狠絕的。單憑這一點,他將來必然是咱們最大的心腹大患。萬龍島和他隔閡已深,不可能有更近一步的合作,若是能扶持起萬龍島,最近這些年,咱們都不必把心思花在這邊了,隻需坐山觀虎鬥就好。”


    “喲,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你不嫌我陰險狠辣了?”彥信作勢敲了她的頭一下,咬牙切齒地道:“不要臉的老賊,敢這樣算計你。他若是不派你妹夫來,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不過,壓驚費是免不了的。咱們在羽池那裏的投資,正好從他這裏收回來。”他奸笑著說:“我聽說萬龍島的奇珍異寶不少呢。”


    白鳴燦把消息送回萬龍島時,他盡量選了比較中和的詞句,隻怕氣著一輩子強橫慣了的白老爺子。結果白老爺子隻是歎了口氣:“他還算客氣,給我留了幾分薄麵。好好對你媳婦,你媳婦是個有福的。”說完帶著魚竿釣魚去了。


    大船再過一日便要進入蘭若境內,斯萊與眾人自此便要分道揚鑣,彥信起了個大早要與斯萊告別。剛出了艙門,羅二便從陰影裏閃出身來:“爺,北岐那邊追丟了人。”


    彥信眼裏閃過一絲寒光:“重新派人去追。傳令下去,一旦見了,殺無赦。”


    “三哥?”屋裏傳來初晨剛醒,還有些沙啞慵懶的聲音。


    羅二挑了挑眉,什麽時候變成三哥了?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兩人的新規矩,從此以後,初晨必須稱彥信為三哥。不管多生氣,都不能直呼其名,用彥信的話來說,那樣聽上去太生硬,會傷感情。初晨自然是笑著滿足了他的小要求。


    在下屬麵前被撞破了小秘密,彥信有些尷尬,威嚴地沉了嗓子:“做什麽?我在做事呢。”


    屋裏沒有聲息。


    彥信轉而瞪向羅二:“還不快去?在這裏杵著做什麽?”


    等羅二走遠,他忙推開門,討好地笑道:“喚我做什麽?”


    初晨坐在床上,披散著頭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先做完事再說啦,我這裏不忙。”


    彥信道:“你快說,再不說我真的要做事情去了。事多著呢,今日要與斯萊餞行。”


    初晨表情有些尷尬,欲言又止。


    彥信的臉色沉下來,聲音裏好似有寒冰:“你要為蕭摩雲求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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