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綠柳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銀白色的沙地上點綴幾間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接天的荷葉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粉紅色的、白色的荷花,幾張精致小巧的畫舫停在岸邊,空氣中飄著清新的荷香,讓人憑空生出幾分愜意來。


    紫苑踢著腳下瑩白的沙子,得意的道:“怎麽樣?沒見過吧?比你那北地好多了吧?”說著擺出一副初晨若是不承認此地比北地好,她就不饒的樣子來。初晨笑笑,紫苑先前擺出的那副熱情的樣子,讓她一直不適應。眼前的紫苑終於恢複了驕橫,倒讓她鬆了口氣。她委婉的道:“北地的確沒有這樣的景致。”卻並不是承認北地不如南方。


    紫苑沒有聽出來,高興的指著瑩白的沙地:“看見這個沒有?這裏原本是一片髒兮兮的黃土,三哥說是太難看了,讓人從海瀾那邊精選來了這批銀沙鋪在這裏,漂亮吧?”


    她嘴裏說的三哥,自然是指吃喝玩樂最在行的彥信。初晨卻不得不承認,這萬春湖,因有著這片銀沙,有了一種獨特的夢幻般的美麗。


    幾人走至湖邊,正要登上畫舫。付原萩突然擋在前麵:“郡主和風小姐請留步,待末將檢查過畫舫的安全再登舟。”


    紫苑一聽,柳眉倒豎,直指著付原萩怒道:“付原萩!你什麽意思?我還會害風小姐嗎?”


    付原萩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嚴肅的道:“這段時間有些不太平,我奉了皇上的旨意保護風小姐的安全,自然要做到滴水不漏。這也是為了郡主好,還請郡主體諒。”接著一揮手,虎嘯營軍士就要魚貫而上。


    紫苑大怒,張開雙臂攔住去路,喊道:“付原萩!你怎麽敢!我要告訴爹爹和娘親!”


    付原萩黑著臉:“紫苑,你連皇上的旨意都要違逆嗎?若是舅舅和舅母在這裏,更加不會由得你胡來!給我讓開!”


    付原萩帶來的這些軍士,平時都是與紫苑極熟的,紫苑眼淚一下子衝出眼眶,覺著今日丟了極大的麵子,就是不肯讓開,那些軍士也不好來拖她。付原萩不耐煩了,厲聲道:“張嬤嬤!快些將郡主勸開!”他黑著臉,寬肩長腿,黑色的衣甲和兵器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全身散發著凶悍狠厲的氣勢。張嬤嬤忙指揮兩個有力的侍女上來,連哄帶拉的將淚流滿麵的紫苑拉開。


    眾軍士呼啦衝上畫舫,裏裏外外搜了個遍,一無所獲,卻不肯下來,像鐵塔一般在畫舫邊上立了一圈。付原萩任務完成,立時從黑煞神搖身變成了和藹可親的大哥哥,此人臉色變化之快,令初晨歎為觀止。他笑眯眯的道:“可以了,紫苑,不要哭了,改天哥哥給你賠罪,咱們上去,好不好?這麽大的人了,還這樣哭,瞧,風小姐都笑話你了。”


    初晨一聽暗道不好,她一直冷眼旁觀,就是不想攪進這些是非中去,誰知道付原萩一句話就將她拖了進去。果然紫苑郡主立時止住了淚,瞪大了眼睛,衝著她大聲道:“笑什麽笑?都是因為你!害我沒有麵子,你還笑!”


    初晨冤枉死了,她什麽時候笑了?她剛才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的好不好?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禍水東移成功的付原萩,後者無辜的望著她笑,紫苑則完全忘記了剛才讓她出醜的人是誰,一門心思的追究初晨莫須有的罪名。初晨心中暗恨,看紫苑不依不饒的樣子,隻得道:“郡主,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她瞟著付原萩那得意的笑容,恨得直磨牙,第一局算你贏。


    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剛才付將軍一副公事公辦,威風凜凜的樣子,嚇得我險些舊疾複發。”她這樣一說,紫苑生氣的鼓起腮瞪向付原萩。初晨又懷疑的看著二人道:“郡主,你們真的是表兄妹嗎?”


    “那是當然!”紫苑氣鼓鼓的道。


    初晨低聲道:“哪有哥哥這樣對妹妹的?”紫苑的臉又黑了幾分,不等紫苑出聲,她又驚奇的道:“郡主,這些軍爺是要和我們一起遊湖嗎?”


    紫苑一看,果然那些軍士還站在畫舫上,便頓足尖叫道:“他們怎麽還不下來?我不要和他們一起遊湖!你快叫他們下來!”衝過去對著付原萩狠狠的踢了幾腳,還順帶從他懷裏扯走了一塊她早就看上的三腳金蟾翡翠玉佩。


    為了讓紫苑消氣,付原萩隻好咬牙承受了這幾腳,紫苑這幾腳踢得很重,疼的他吸著一口氣不敢呼出來。初晨羨慕的感歎:“我現在相信付將軍真是郡主的哥哥了。瞧,多好的哥哥呀,要是我也有這樣一個哥哥就好了。”


    付原萩苦笑不已,他倒小看了她,先前看她一副端莊賢淑的樣子,還以為比他的這個刁蠻表妹要好欺負些,誰知道更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倒是張嬤嬤低聲勸了紫苑一會,紫苑方冷著臉嘟著嘴上了畫舫。見二人上來,早有機靈的奴仆在船頭擺上一桌精致的酒菜,中間就有新鮮的銀魚銀蝦。初晨早早出門,未曾用過早膳,早已是餓了,聞著酒菜香,食指大動。紫苑招呼初晨坐了,見付原萩訕笑著也要坐下,不由生氣的道:“咦!真奇怪了,付大將軍不是來辦皇差的麽?感情你辦的這差事是來喝酒吃肉的呀?起去!”


    付原萩討好的道:“好妹妹,哥哥我三更天就起身,就是吃了些膳食,也早沒有了不是?你一向最疼哥哥的,你——”


    “我怎麽敢高攀付大將軍你呀?我這粗茶淡飯,沒得汙了大將軍你的眼。”紫苑不客氣的打斷了付原萩的話,轉頭對著丫頭們喊道:“就是我和風姑娘兩人用膳,用不著這麽多的椅子,給我撤了!”丫頭們忍著笑撤了椅子。付原萩愁眉苦臉的摸摸鼻子,靠在舫柱上,可憐兮兮的向初晨使眼色,初晨視而不見。


    輕嚐了一口酒,初晨讚道:“好酒!我也帶了北地特產的梨花白酒,乃是我家珍藏,風味與此不同,不如趁此機會,錦上添花,請郡主嚐嚐?”紫苑也是個好玩的,眼睛一轉,拍著手笑道:“好啊!好啊!那酒我前年在小舅舅那裏嚐過的,至今記著呢,可惜太少。”


    封泥打開,酒香四溢,倒入杯中,清澈凜冽,天光雲影倒映其中,紫苑輕啜一口,讚道:“香透兩頰,甜綿爽口,餘味悠長,好酒!”與此同時,初晨清晰的看見付原萩的喉頭動了一下,心中不由大樂。


    梨花白產量極少,初晨帶來的這一壇,乃是五十年的珍藏,就是放眼整個蘭若皇朝,恐怕也找不出多少來。不光是付原萩饞,就連那一二十個軍士也饞得緊,都眼巴巴的望著那壇酒。


    紫苑見了,心知初晨是故意要調戲這些軍士,笑道:“好妹妹,我原不知你竟是這樣的妙人兒,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是個嬌滴滴的木頭,先前多有得罪,姐姐我自罰一杯!”豪氣的飲下一滿杯。


    初晨笑道:“郡主好氣魄!初晨今日方知女子中有郡主這樣的豪俠之人,初晨當滿飲此杯。”說著也喝光了手裏的酒。她暗忖紫苑從小愛和男孩子玩,又極得寵的,最喜歡麵子,當是最愛人誇她豪氣的,果不其然,紫苑大樂,不顧張嬤嬤的示意,動作越發的豪氣起來。


    見著紫苑高興,張嬤嬤忙給初晨使了個眼色,初晨親手給紫苑斟了酒,笑道:“郡主,我的下人跟著我早早起身,沒用早膳,我又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什麽地方可以供人飯食?”


    紫苑隨意的道:“岸上備得有,你讓他們全都去吧,我這裏安排人侍候你就是。”


    初晨笑道:“那這些將軍們呢?跟著我走了半天,也不能讓人家空著肚子不是?”


    紫苑笑笑,對著付原萩勾勾手指,道:“看在大美人為你求情的麵上,賞你跟著坐坐唄!至於你的這些跟屁蟲,岸上菡萏軒備了上好的酒席,愛吃不吃,由得他們。”


    付原萩笑笑,大馬金刀的坐下,揮揮手,那幫軍士悄沒聲息的退了。初晨眼角瞟見自己帶來的人,包括阿憐在內,被人強叉著下了畫舫,一個也沒剩。


    偌大的畫舫,隻留下了張嬤嬤和他們三人。初晨也不慌,隻冷眼看著這幾人要搞什麽名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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