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容晟凝聚內力大掌壓在素衣的丹田處,瞬間,素衣體內的內力就像四散的洪水不斷外泄,丹田受外力壓迫就像幹涸的田地裂開,一陣劇痛襲來,蒼白的嘴角流出一絲絲血紅。


    素衣沒有求饒,也沒有開口,隻是看著蔚容晟,那眼神不帶恨意,隻是顯得特別的飄渺,就像會隨時離去似的。


    蔚容晟冷眼看著素衣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最後一絲紅色退去,他看見她笑了,血汩汩從嘴角流下。讓紅唇染上一抹嬌艷,笑得傾國傾城。


    蔚容晟黑眸一眯,加重使出內力。


    素衣瘦削的身體向後傾倒,一股錐心刺骨的劇痛襲來,牙齒緊咬唇瓣已經忍不住濤濤疼痛來襲,渾身冷汗滲滲,黛眉緊緊皺起,痛得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短短的指甲扣進手心,劃破肌膚流出血來也沒有感覺到疼痛,然,縱使疼死,素衣也不會求饒認錯,心髒處傳來一陣壓抑,痛,周身都疼,素衣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


    暈倒那一刻,素衣的眼角留下一顆晶瑩的淚水,她練了半身的內力就這樣斷送了,她真的很想笑,可心裏卻有一股苦澀在蔓延,陷入無盡的黑暗。


    蔚容晟看著素衣跌倒,忙收回手,去拉住素衣,卻是晚了一步,黑眸眨了一下,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黑眸中似有什麽東西在滴落,心裏一陣壓抑就像被重重的大石塊壓住喘不過氣來。


    然而,此時的蔚容晟並不知曉,他為素衣留下了眼淚。


    他的腦中浮現著素衣被抽走內力時臉上掛著的淡淡笑容,似乎是解脫,又似乎是某種東西散去,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格外的飄渺,抓不住。似乎她隨時都會隨風散去。


    長長的睫羽遮住清眸中的芳華,留下一顆晶亮的東西,掛在臉頰,蒼白的臉色綻放著美麗到極致的心碎笑容,這樣的笑容就像一把鋒利的劍刺中了蔚容晟心中最軟的部分,流出血來,那血中又藏著某股蔓延的東西緊緊包圍著心髒。


    他看著素衣捲縮在地上,小小的一團,是那麽的無力,又是那麽的倔強,蔚容晟的心裏一疼,彎腰將素衣抱起。


    素衣渾身很軟,就像沒有什麽重量似的,蔚容晟抱著她幾乎都沒有什麽感覺,他將素衣抱進就近的房間,抬手探脈,才發現她的身體就像綻放的鮮花離開了樹枝的營養漸漸枯萎,有那麽一瞬,蔚容晟感覺不到素衣的心跳。


    蔚容晟將素衣抱起盤坐,然素衣就像一團軟泥,根本坐不穩,蔚容晟隻得將素衣靠在身上,坐在她身後,不斷輸送內力,然素衣的身體就像一個無底洞,他怎麽輸送,素衣的身體依舊沒有什麽反應,一絲慌亂在心頭蔓延。他立刻將守住蘭香的關風月叫來。


    「快,救她!」


    關風月還沒有走近,蔚容晟就沉聲說道,雖然極力壓製,可還是泄露了他最真實的想法----慌亂。


    原本,關風月是不想救素衣,故意慢了些時間到來。可當他看見素衣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蒼白模樣,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那一瞬,關風月也有些心軟,快步上前,探上素衣的脈搏,好一會都沒有感覺到心跳。他又試了幾次,這才感覺到床上女子細微的心跳,很慢,很慢.......


    「救活她。」


    蔚容晟沒有錯過關風月臉上的凝重神情,他有些不敢聽見關風月的話,先發製人。


    以往嬉笑的關風月此時也斂住性子,皺著眉頭。不悅的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的身體本來就異於常人,你抽走人家的內力還傷了人家的丹田,你想要她的命就直接點,何必這樣讓她像個活死人這般。」


    活死人?


    蔚容晟出奇的安靜,看了素衣一眼,轉身離去。


    卻在走出房門時,蔚容晟傳來一句話,「必須救活她,我記你一功。」


    蔚容晟的腳步有些慌亂,這一刻,他都有些害怕,害怕從關風月的嘴裏聽見不好的消息。


    外麵。夜色凝重,蔚容晟獨自站在門外。


    關風月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素衣救活。


    上次,關風月尋了大半書籍,總算找到這個女人的身體為何這般羸弱了,她曾中過巨毒,奇蹟般的活了下來,她的心髒需要至陰至寒之氣才能讓血液流轉,而心髒外的那股內力便是維持著她周身血脈的運行。


    她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關風月都多看了素衣一眼,甚是憐惜。


    蔚容晟知曉素衣無性命之憂後這才離開。


    然,他的腳步似有千斤重,心裏沉重得厲害,回到子夜閣吩咐侍婢送了幾壇烈酒,關上房門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獨自喝著悶酒。


    迷濛的眸光裏,蔚容晟抬起手看著那隻廢除素衣功力的手,那一刻,他真想毀了它,可想到蘭香的傷卻又按捺下,五壇酒喝光,蔚容晟才倒在地上睡去。


    素衣很難受。胸口,四肢百骸,就像被鈍刀在割肉似的,五髒六腑隱隱作痛,眼睛疲憊得厲害,可還是令她極快的起身,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猩紅的血,落在地上,就像綻放的彼岸花,絲絲流露出悽美至極。


    現在的素衣連起身都很困難,沒有內力,她連一個弱質女流都比不上,蔚容晟這是摧毀了她的驕傲與自尊,江湖上輕功一流的清月公子,成了一個廢物,想來真是好笑。


    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落在素衣的臉上,更是顯得分外蒼白,更是憔悴萬分。


    素衣醒來,蔚容晟也知曉。運氣除去酒氣,來到房間外,卻是躊躇幾分,最後還是推開門,走進房間。


    以往敏銳的聽力不復存在,蔚容晟站在房間裏,素衣才發現。眼瞼都難得動一下,清冷說道,「晟王爺還有什麽事?又或者是來拿走我的這條命?」


    蔚容晟看著素衣就像白紙似的臉,又那麽一瞬,覺得愧疚。


    房間裏,一片安靜。


    素衣隻想休息片刻,離開這裏。


    「既然你一直想離開王府。本王讓你離開,從此以後晟王府不再有李素衣這個人。」


    蔚容晟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大掌一揮一張白紙黑字的休書落在素衣身前。


    素衣睜開眼,看著久違的休書,心中一片苦澀,麵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


    沒想到她的休書是用了慘重的代價換來,她六年的等待。清泉茶樓裏驚鴻一蹩見他與蘭香甜蜜回朝,皇宮裏他對蘭香的袒護,讓她升起一絲嫉妒,她不是一個委曲求全的女子,她要的感情要麽專一,要麽獨善一身。


    素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視線卻有些模糊不清。


    斂去無用的淚水,她已經失去驕傲,不能在蔚容晟麵前失去自尊,素衣忍住全身的疼痛,從床上下地。就是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素衣都感覺萬分艱難,心口一陣翻滾,喉間一陣刺痛,似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裏蔓延,素衣緊咬住唇瓣,和著血往肚子裏咽。


    她是李素衣,是清月公子,失去什麽都不能失去傲骨。


    素衣沒有看蔚容晟,臉上也沒有一絲憤恨,隻是一片平靜,平靜得像一汪死水。


    她也不再像蔚容晟解釋什麽,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很是艱難的向外麵走去。


    抬首挺背,就算是身體行走在鋼刺上,也依舊向前行走。


    蔚容晟黑眸緊鎖住那抹淡然的笑容,是釋然,是放棄。


    他的心裏沉悶得緊,就像有什麽東西即將衝破身體,迸射而出。


    她緩慢的經過,留下一股奇異的淡香,不由得多吸了一口,似乎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纏綿悱惻。


    他就這樣看著素衣走出房間。


    天已經亮了,屋外的風有些冷。素衣拉了一下衣衫,身前長長的口子,早已幹涸的血跡在青色的衣衫上開出一朵褐色鮮花。


    蔚容晟就這樣看著素衣慢慢走出他的視線,當那抹嬌小羸弱的身體消失不見時,他不禁轉身走出房間,沿著素衣離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


    「王爺,王爺----」


    木木上前對王爺說道。「蘭香公主醒了。」


    木木是知曉素衣離開的,她見王爺似乎要去追,忙上前阻止,王爺是那個人的,誰也不能將王爺的心偷走。


    蔚容晟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似有一股悵然若失在眸底閃過,卻又在一瞬間恢復自若。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蘭苑走去。


    俯首低頭,黑眸卻看見了地上滴落的幾滴鮮紅的血跡,眼眸沉了幾分,卻還是走向蘭苑。


    素衣每走一步就像行走在尖刀上似的,痛,渾身都痛,卻又分不清哪裏更痛。


    看著大門就在咫尺,費盡一切走出了晟王府,幹渴的蒼白嘴唇上揚,一絲血痕從嘴角滑下,滴落。


    朝陽從地平線升起,金燦燦的光陽落在身上,素衣卻覺得很冷。


    素衣又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見晟王府才停下腳。雙腿就像被抽去力氣似的,一下跌倒在地,胸口一陣劇痛襲來,她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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