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傍晚,瑞克中士照例鼓舞屬下,吃過一頓折磨人的晚餐,隨後對著鏡子刮起了胡子,讓自己從滿臉胡茬的滄桑老男人形象,重新恢複成光鮮靚麗的小鮮肉模樣。


    手一抖,瑞克中士手中的刮胡刀在右腮上劃出一道口子,足有近一厘米長。


    “該死,日本人又來了。”


    瑞克中士痛罵了一句,匆匆洗掉臉上的泡沫,戴上鋼盔走出掩體,看向正北方向的亨德森機場。


    果然,亨德森機場再次被日軍炮火覆蓋。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日本人的艦隊難道不打算走了。”


    大個子亞伯拉罕的聲音在瑞克耳邊響起。


    瑞克頭也不回地說道:“日本人的艦隊不走,我們的艦隊很難開過來。這樣下去,我們以後可能連午餐肉和壓縮餅幹都吃不上。”


    炮擊每持續一天,瑞克中士的憂慮便加深一層。


    三天的時間,每到夜晚,機場附近的工兵便利用夜色的掩護,偷偷摸摸的修複機場跑道,然而到了後半夜,似乎消失了的日軍艦隊又會突然出現,再次對機場發動炮擊,讓工兵們的工作成果化為烏有。


    至於白天,日軍的戰艦以三到五艘為一組,每隔一個小時便發動一次連續性的炮擊,如果察覺到機場附近有人影活動,艦炮的炮彈隨時都會落下。


    水上飛機更是整整一個白天都盤旋在機場附近上空,起初美軍的地麵高炮部隊還會開火驅逐,但是很快就招來艦炮的報複,損失了幾個高炮陣地後,高炮手們再也不敢開火,隻能躲在椰樹林裏靜靜地看著日軍的飛機統治天空。


    就連瑞克中士現在站著的,被他們稱為血嶺的小高地上也被艦炮掃蕩過一次,麵向海邊的一麵多出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彈坑。


    十五分鍾後,炮擊停止,瑞克中士回到掩體裏,摸出一本戰術手冊讀的津津有味,直到九點才帶著困意沉沉睡去。


    瑞克中士剛剛睡著不久,亨德森機場東部四公裏外的泰納魯河下遊東岸,第七陸戰團的前哨陣地上,勃朗寧1917式重機槍在星光下閃著幽光,機槍手的視線穿過木質牆壁上留下的觀察孔,警惕地注視著陣地前方鐵絲網外的幽暗的樹林。


    沒有人抽煙,沒有人點燈,也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因為那隨時會招來擲彈筒或是迫擊炮的轟炸。


    然而一陣龐大的噪音從天而降,打破了陣地上空的寧靜。


    機槍手抬頭看向天空,隱約可以看到有三隻“大鳥”盤旋在空中。


    “該死,他們竟然晚上也來。”機槍手低聲咒罵道。


    “噓,小聲點。”副射手提醒道。


    機槍陣地的另一側,鐵絲網之外的密林中,聽到來自頭頂的飛機引擎噪音後,十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反而加快了腳步,利用黑暗和叢林作掩護,飛快地衝向美軍的陣地,直到靠近鐵絲網才停下,趴伏在灌木叢後麵。


    兩聲輕微的槍聲響起,兩枚照明彈搖曳著飛出灌木,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越過鐵絲網區,落到機槍陣地附近。


    “日本人來了,日本人來了······準備戰鬥。”


    美軍陣地上響起一連串的警報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哢嚓哢嚓聲,那是士兵們拉動槍栓的聲音。


    然而真正的敵人來自頭頂,在照明彈的召喚下,盤旋在空中的零式水上飛機立刻撲向照明彈照亮的區域,向美軍的頭頂扔下更多的照明彈。


    泰納魯河入海口北方兩公裏外,比睿號戰列艦和四艘重巡洋艦迅速調轉炮口,指向照明彈升起的方位。


    356毫米炮彈和203毫米炮彈旋風般穿過夜空,落到照明彈升起的方位。


    在零式水上飛機的指引下,艦炮炮彈一輪接著一輪落到美軍陣地上,烈焰風暴橫掃過的地麵,高大的椰子樹被彈片斬斷,或是被連根拔起。


    纏繞著鐵絲網的木樁四處紛飛,美軍陣地上的木屑紛飛,連同躲在裏麵的士兵和武器,被強大的火力撕裂成碎片飛揚在陣地上空。


    零式水上飛機三架為一組,接連從重巡洋艦和戰列艦上起飛,飛到美軍陣地上空投放照明彈,為艦炮指引目標。


    照明彈和炮彈爆炸的火焰照亮了泰納魯河東岸,在亨德森機場西部八公裏外的馬坦尼科河畔,同樣的場景也在上演。


    泰納魯河東岸,艦炮覆蓋範圍之外的黑暗叢林中,一個日軍軍官,左手以指揮刀拄著地麵,右膝跪地,冷漠地看著西麵叢林中爆出的火光。


    五分鍾後,他抽出指揮刀指向前方,高聲喊道:“上刺刀,前進。”


    隨著他的喊聲,他身後的黑暗中站起成片的人影。


    所有的人影摸向腰間,抽出刺刀插到槍口,叢林瞬間變成刺刀林。


    跟在聯隊長古宮大佐身後,第二師團29聯隊的士兵們,化身成為一座會移動的刺刀林湧向美軍陣地。


    當刺刀林開始衝鋒時,兩枚綠色的信號彈飛出樹林,升到天空,立刻引起遠處海麵上戰艦的關注,戰艦上的炮口旋即轉向,壓製炮火轉向美軍陣地縱深。


    炮火剛剛轉移,刺刀林已經衝鋒而至,日軍步兵揮舞著刺刀,洪水一般湧入殘破的美軍陣地,


    “為天照大神討還血債。”


    古宮大佐揮舞著指揮刀,高喊著英語,第一個衝進美軍陣地,揮刀將一個美軍士兵砍翻在地。


    幸存的美軍還沒有從艦炮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瞬間淹沒在刺刀林中,被刺刀一一挑死。


    少數反應快的美軍士兵掉頭逃跑,在刺刀林的追趕下,逃向身後的泰納魯河。


    “殺給給······”古宮大佐揮舞著軍刀,為士兵指出衝鋒的方向。


    泰納魯河下遊河岸兩旁,來自海上日軍艦炮的火力正在肆虐,隨著兩枚紅色信號彈的升空,炮擊緊急停止。


    衝鋒中的日軍士兵揮舞著刺刀跳到河水中,趟過齊腰深的河水衝向西岸,卻被西岸密集的火力成片掃倒,抽搐著倒在河水中,隨著河水漂浮而下。


    衝到河邊的士兵也被打倒一片,後麵的士兵臥倒在河邊的叢林中,隨即架起機槍和美軍隔河對射。


    古宮大佐刀尖衝下插在地上,半蹲在一叢灌木後麵觀察對麵美軍的動靜。


    在古宮大佐的召喚下,九二式步兵炮很快被推到岸邊,向對岸火光閃耀的位置傾瀉炮彈。


    九六式150毫米迫擊炮也加入到轟擊的行列。


    在之前艦炮的轟擊中,僥幸幸存的美軍火力點一一被炮火覆蓋,在一團團火光中化為彈坑。


    趁對岸美軍火力被壓製的瞬間,古宮大佐再次發動衝鋒,部隊一舉衝過隻有二十多米寬的泰納魯河,攻入美軍陣地。


    昏暗的光線下,肉搏戰再次上演,美軍弄不清有多少日軍士兵,隻看到到處都是揮舞著刺刀的人影。


    一夜的戰鬥,直到天亮才停止,依靠艦炮的支持,日軍成功在中下遊地區突破美軍在泰納魯河的防線,並追蹤的美軍的腳步,一路衝到森林邊緣,直到遇到美軍在伊泰河的主防線才停下來收攏部隊。


    大半個夜晚的時間,瑞克中士都在血嶺北側,用望遠鏡查看戰場的動向。


    可惜,從血嶺上看去,隻能看到亨德森機場東部的叢林中照明彈此起彼伏,炮彈和槍**擊時噴射出的火焰交相輝映,根本看不到叢林中發生了什麽。


    瑞克中士隻能根據火光閃耀的位置得出判斷,戰線正在向亨德森機場方向推進。


    “決戰開始了,最近幾天的戰鬥將決定我們的命運。”


    瑞克中士吃早飯時,沉重地對部下說道。


    上級的命令印證了瑞克中士的判斷,剛吃過早飯不久,上級便命令加強血嶺方向的防禦,小心日軍偷襲。


    “決戰到來了,這次我們要看看,究竟還有多少日本人想用他們的鮮血染紅血嶺。”亞伯拉罕說道。


    九月中旬,曾經有一支日軍部隊迂回到血嶺的南麵,試圖利用夜襲攻占血嶺,卻被守軍打的頭破血流。


    事後統計,戰鬥中共有超過一千名日軍的屍體,而守軍卻隻陣亡四十多人,血嶺因此戰而得名。


    直到現在,血嶺周圍那些沒人管的日軍屍體,散發出的惡臭還不時隨風飄到嶺上。


    一個白天的時間裏,血嶺平安無事,瑞克中士檢查陣地,也沒有什麽問題。


    隻是在血嶺東北角的叢林中,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正緊盯著血嶺。


    川口少將,第一次進攻血嶺的指揮官,帶著兩個大隊的兵力,經過兩天的跋涉,再次出現在血嶺附近。


    這一次,川口少將沒有繞道血嶺南側,而是抄近路直奔東北角,準備從北方攻占血嶺。


    川口少將偷窺了一陣血嶺後看看手表,已經是快要六點鍾了,炮擊馬上開始。


    剛剛放下胳膊,川口少將就看到兩架零式水上飛機飛到血嶺上空,不停地盤旋。


    “開始了······”川口少將輕輕說道。


    血嶺北麓的掩體中,又到了晚飯時間,列兵格倫拿起罐頭剛吃了兩口,忽然麵色一變,放下罐頭捂著肚子衝向掩體的門。


    “fuck,又來了,我的菊花都要著火了。”格倫呲牙咧嘴地說道。


    瑞克中士擔心地看著格倫的背影。


    “他這個下午已經上了六次廁所了,該不會是得了痢疾吧。”


    “肯定是痢疾······”亞伯拉罕說道。


    兩人說話的功夫,格倫已經捂著肚子衝出掩體,瑞克臉色忽然巨變,外麵傳來一陣狂風吹過的呼嘯聲。


    瑞克急忙高聲喊道:“格倫,快回來······”


    然而已經太遲了,炮彈落下,爆炸的硝煙瞬間包圍了格倫,將他從人間蒸發。


    灰白色的硝煙和灰塵衝進掩體,瞬間包圍了瑞克等人。


    “咳咳······”


    咳嗽了幾聲,瑞克趴到地上,抽出條毛巾捂住嘴巴和鼻子。


    炮擊持續了足有二十分鍾才停止,隨後轉到其他位置,打打停停足足持續了近三個小時。


    瑞克蹲坐在掩體裏,聽著摩根高聲喊叫:“他們是不是想要炸平這裏?該死,要是再見到日本人,我一定打爆他們的腦袋。”


    摩根神經質的喊叫聲回蕩在狹小的掩體裏,瑞克忍受了十幾分鍾後,忽然喊道:“摩根,閉嘴,日本人炮擊停了,我們······快,準備戰鬥,日本人來了。”


    瑞克說完,拎起湯普森衝鋒槍衝出掩體,趴在戰壕裏居高臨下看去。


    就見黑暗之中無數人影正端著刺刀衝來,衝在最前麵的已經距離戰壕不到二十米。


    “板載······板載······”


    喊殺聲響徹血嶺。


    入夜後,利用夜色的掩護,川口少將命令部下離開樹林接近血嶺,然後采取匍匐前進的姿勢向前移動,直到一個比較危險的距離才讓部下打出信號彈叫停炮擊。


    炮擊停止的一刹那,進攻立刻開始。


    瑞克手中的湯普森打出一個個點射,將衝在最前麵的日軍士兵掃倒在地。


    他的身邊,亞伯拉罕手中的勃朗寧半自動步槍也瘋狂掃射。


    兩人的眼前很快堆滿日軍屍體,一枚炮彈飛出擲彈筒,正落到戰壕裏,瑞克感覺左腿一陣劇痛,不由自主地摔倒在戰壕裏,手裏的湯普森衝鋒槍也甩飛出去。


    靠在戰壕壁上,瑞克摸摸左側的大腿,手上沾滿黏糊糊的液體。


    “shit,該死的日本人。”


    “啊······”一陣怪叫聲引起瑞克的注意。


    亞伯拉罕打光了自動步槍的子彈,正在換彈匣時,一個日本兵飛身撲過來,將他撲倒在戰壕裏,兩人很快在戰壕裏廝打到一起。


    亞伯拉罕憑借威猛的體型,挺身將那個日本兵壓倒在身下,坐手掐住對方的脖子,揮舞著右臂,一拳接著一拳砸到對方的頭上。


    又一個日本兵衝到戰壕邊,揮舞著刺刀向亞伯拉罕後背捅去,瑞克此時已經拔出插在腰間的m1911式手槍,抬手一槍將那個日本兵打翻。


    連開幾槍,打死三個衝到戰壕邊的日本兵後,瑞克中士手槍裏的子彈打光了。


    亞伯拉罕鬆開左手,扔下日本兵的屍體,跑到瑞克身邊扶起他。


    “快撤,這裏守不住了,達裏爾,摩根,撤退,撤退·····”


    瑞克在亞伯拉罕的攙扶下,沿著戰壕向後方逃去。


    亞伯拉罕將瑞克交給匆匆趕來的達裏爾,撿起瑞克掉在地上的湯普森衝鋒槍,對著戰壕外麵掃了兩個來回,回頭喊道:“你們先走,我掩護。”


    達裏爾攙扶著瑞克,摩根端著春田式步槍跟在後麵,亞伯拉罕跟在最後。


    又掃了兩個來回,亞伯拉罕打光了手裏湯普森衝鋒槍的子彈,隨手扔到一邊。


    晦暗的光線中,幾個矮小的身影衝向他,為首的一個揮舞刺刀連桶兩次都被他閃開,對方第三次捅向他的時候,他避開刺刀,劈手抓住槍身拽向懷裏,對方一頭撞進他懷中。


    亞伯拉罕雙手抓住對方的軍裝,甩手扔飛出去。


    彎腰撿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槍,亞伯拉罕拆掉刺刀,調轉槍口拎在手裏充當木棍使用。


    砸翻一個衝過來的日本兵後,沒等亞伯拉罕站穩,又一個日本兵從黑暗中躥了出來,細長的刺刀毒蛇般出擊,刺入亞伯拉罕的左肋。


    “啊······”亞伯拉罕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左手抓住槍身,讓對方無法拔出刺刀,右臂掄圓,用槍托砸到那個日本兵的腦袋上。


    日本兵頭骨傳出碎裂的聲音,亞伯拉罕手裏的槍托也哢嚓一聲斷裂。


    砸死了日本兵,亞伯拉罕忍痛緩緩拔出插在肋骨間的刺刀。身體搖晃幾下幾乎摔倒。


    勉強站穩身體,亞伯拉罕就看到一個人影揮舞著軍刀衝向他。


    軍刀在亞伯拉罕的腦袋下麵劃過,一顆碩大的頭顱掉到地上。


    同樣斷後的摩根,揮舞著春田步槍將一個日本兵打翻在地,隨後掉轉槍托砸碎了日本兵的腦殼,抬起頭,恰好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該死。”摩根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對準遠處那個手拿軍刀的黑影扣動扳機。


    槍響過後,黑影哆嗦一下,手裏的軍刀掉落到地上,跟著一頭撲倒在地。


    看到遠處又有七八個黑影衝來,摩根咬咬牙,掉頭向瑞克和達裏爾消失的方向逃走。


    翌日淩晨,日本陸軍十七軍軍長百武晴吉接到報告,川口少將已經率領部隊成功占領血嶺,隻是川口少將在肉搏戰中陣亡。


    “川口君不愧是天皇的武士,我們將來到靖國神社再見吧。”


    百武晴吉嚴肅地說道,說完,百武晴吉看向地圖。


    “血嶺位於亨德森機場南部兩公裏處,占領了這裏,機場美軍隻能向西南方向逃竄,等待他們的將是崇山峻嶺和無邊的原始森林。痢疾、瘧疾、饑餓和死亡在等待著他們,他們完了。”


    當天中午,百武晴吉接到新的戰報。


    西進的29聯隊,與東進的第4和16聯隊,在艦炮和海軍航空兵的支援下,於亨德森機場西部的隆佳河畔會師,除了小部分美軍被包圍在隆加角外,大部分美軍殘兵逃入西南方的叢林中。


    “先殲滅被包圍的美軍,然後讓機場恢複使用,至於那些逃到叢林裏的美軍,讓大自然去吃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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