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上尉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優秀,每打一槍便換一個地方,每換一次地方,距離交火的火線便更遠一些。


    果然,當天空的群星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機群。


    憋了整整一夜,蘇德兩國的空軍匆匆趕到戰場,憋足了一肚子的火氣全部釋放到敵人頭上。


    雙方剛一見麵,戰鬥機便攪成一團。


    斯圖卡俯衝轟炸機淒厲的尖嘯聲中,阿格龍河河麵上,蘇軍工兵辛辛苦苦用沙包修建的橋梁被航空炸彈摧毀。


    me-110戰機一次次俯衝,又一次次拉起,密集的槍炮彈橫掃過阿格龍河河麵,在痛苦之河上再添無數冤魂,蘇軍步兵再也不能肆無忌憚的來往於阿格龍河兩岸,即使是鋼鐵鑄就的坦克,渡河時也變得小心翼翼。


    阿格龍河南北兩翼響起一連串尖銳的哨音,中間還夾雜著無數黨衛軍軍官的喊叫聲。


    元首團士兵控製的街道上,無數身穿綠色連體戰鬥裝的士兵穿過大街小巷,匆匆奔向阿格龍河河岸。


    修整了整整一夜的傘兵們,作為反攻的主要力量,再次出現在戰場。


    傘兵們中間,灰熊突擊炮搖晃著笨重的身軀,跟在傘兵一同投入戰場。


    巷戰模式下,當然少不了這些拆房利器的巨大身影。


    150毫米榴彈炮悶雷般的炮聲中,蘇軍占據的建築一棟接著一棟化為廢墟。


    綠色煙霧彈一團接著一團飄蕩在蘇軍控製的城區中,天空中盤旋待命的斯圖卡俯衝而下,五十公斤,五百公斤······各種類型的航空炸彈精準地落到蘇軍頭上,驚心動魄的尖嘯聲和一團團大小不一的蘑菇雲中,無數的建築連同裏麵的蘇軍一同被化為灰燼,留下的隻有一地彈坑。


    獨自一人躲在一處僅剩半邊的二層樓旁,尼采上尉驚恐地望著四周爆出的一團團煙霧。


    作為一名跟著陳道走南闖北,親眼見證過無數戰鬥場麵的老手,他清楚地知道。德軍此時在巷戰中投入的各種拆房利器的威力。


    從三號突擊炮上的75毫米炮到e-40坦克上的88毫米炮,從三號突擊榴彈炮上的短管105榴彈炮到灰熊重型突擊炮上的150毫米榴彈炮,各種暴力拆遷工具足以滿足巷戰中的各種暴力需求。


    想到自己的老朋友諾貝爾上尉,尼采上尉就感到脊背上遊走著一股股寒氣。


    他的老朋友老戰友諾貝爾上尉說過。每一輛歌利亞遙控坦克的車身裏可以裝有五十到一百千克不等的********,隻需要一輛,就足以將任何在歐洲常見的二層或是三層民宅還原成零件狀態。


    頭頂的藍天中,還有更加變態的航空炸彈隨時會落到頭頂,對他來說。死亡無處不在。


    匆匆跑上樓房的二層,觀察一番戰場形勢後,尼采上尉發現,前方的蘇軍似乎已經有潰敗的跡象。


    耀武揚威的蘇軍坦克不再前進,而是躲在瓦礫堆中頑抗。


    更遠的前方,似乎隱約有e-40型坦克身影在接近,而且不止一輛。


    尼采上尉正觀察戰場,尋找可以逃亡的路線,眼角忽然掃到正北部的城區出現異樣。


    十幾道橙黃色的火光衝天而起,每一道火光後麵還拖著長長的黑色煙塵。


    一股強大的噪音緊跟著傳入尼采上尉的耳中。仿佛母牛的低吼,又好像斯圖卡俯衝轟炸機俯衝時,耶利哥發聲器吹出的戰鬥號角。


    聽到熟悉的火箭呼嘯聲,看到火箭彈璀璨的尾焰,看到火箭彈尾焰在空中劃出的弧線,尼采上尉掉頭衝向樓下,一頭紮到一處排水溝裏,捂住雙耳,低下頭。


    幾乎是剛剛完成這個動作,烈焰風暴便席卷他所在的區域。


    瓦礫與彈片齊飛。鮮血與烈焰一色,無數來不及躲避的蘇軍步兵,倒斃在從天而降的烈焰風暴中。


    熱浪與狂風自尼采上尉的勃頸上吹過,尼采上尉感到自己的汗毛和頭發幾乎都要被點燃。


    一團紅綠黑三色的物體飛進排水溝。撞到排水溝的水泥牆壁上,又反彈到尼采上尉眼前。


    紅的是血,黑的是皮靴,綠色的是軍褲。


    紅黑綠三色包裹下的是一條斷裂的大腿。


    看到那條斷裂的大腿,尼采上尉心頭湧上一個名字,諾貝爾。肯定是諾貝爾那個家夥幹的。


    剛才的齊射,分明是“陸地斯圖卡”齊射時的場景。


    想起火箭彈飛來的方向,尼采上尉迅速在腦海中勾勒出戰場局勢。


    中路的蘇軍已經被肅清,元首團的士兵們正在從中路出發,向南北兩翼蘇軍的側翼發動進攻,諾貝爾上尉和他的“陸地斯圖卡”編隊選擇的進攻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南路。


    尼采上尉猜測局勢的時候,在火箭彈升起的方位,諾貝爾上尉站在三輛陸地斯圖卡火箭發射車旁,滿是灰塵的麵孔上,五官已經擰成一團,給他年輕的臉龐上平添幾分猙獰。


    跟著大部隊,親手以純暴力手法摧毀四棟樓房後,諾貝爾上尉的裝甲車衝到阿格龍河河邊尼采上尉渡河出發時的樹林。


    樹林此時已經燃起大火,諾貝爾上尉不顧火焰散發出的灼熱的氣浪,繞道樹林旁,張望阿格龍河對岸。


    河麵上,斷橋上,對岸的河岸灌木叢中,到處都是屍體。


    很快,諾貝爾上尉在對岸的灌木叢邊,看到身穿黃褐綠三色迷彩服的屍體,足有近百具之多。


    灌木叢前方,被尼采上尉所部占領的三棟樓房中,有兩棟徹底被摧毀,殘餘的一棟也僅剩下半麵矗立在河岸邊。


    全死了,他們竟然全死了,沒有人幸存,也沒有傷員。


    以俄國人的殘暴與野蠻,就算是傷員,也會被全部殺死。


    諾貝爾上尉被失去老友的苦痛徹底激怒了。


    轉身跑回裝甲車,對著無線電一陣喊叫後,三輛“陸地斯圖卡”穿過一條條街道。迅速趕到諾貝爾上尉約定的會和地點,隨後在諾貝爾上尉飽含怒火的吼叫聲中,麵向南方的蘇軍陣地,打出第一輪齊射。


    諾貝爾上尉的頭腦被憤怒與悲傷占據。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給老友帶去了多少困擾,他隻是站在三輛“陸地斯圖卡”火箭發射車旁,大聲地催促炮兵們快速給火箭發射架重新裝填彈藥。


    “把那些卑劣的斯拉夫人全部幹掉,一個不留。”諾貝爾上尉猶如一頭憤怒的雄獅,不停的咆哮著。


    遠方的排水溝中。尼采上尉探出頭,焦急的打量四周,很快發現他要找的目標,一個右腿被彈片齊根斬斷,正抱著傷口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士兵。


    將svt-40型半自動步槍背到後背,尼采上尉挺身跳出排水溝,飛一樣地跑向那個士兵,劈手揪住那個士兵的衣領和腰帶,將他扛在肩膀上,掉頭跑向河邊。


    沿途遇到的蘇軍士兵和軍官。大多隻是瞥了他一眼,沒有人阻攔。


    接近河邊時,尼采上尉看到,迎麵跑來一個頭頂鋼盔上噴著紅十字的醫務兵。


    醫務兵攔住尼采上尉,高聲喊道:“河麵被德國封鎖了,我們過不去,你先······”


    他的話沒說完,尼采上尉已經從他身邊跑過,徑直衝向河岸,隻留下醫務兵站在原地發呆。


    衝到河岸邊。尼采上尉不得不停下腳步。


    兩架me-110戰機先後以不到百米的高度掠過阿格龍河河麵,在河麵和兩側卷起一道狂風。


    機槍和機炮在河麵上掃出一排排白色的水柱,仿佛一道道迷你噴泉。


    二十幾名正在渡河的士兵頃刻間倒下一半,大片大片暗紅色血花浮上河麵。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這時,那個醫務兵追到尼采上尉身邊,拽著他的胳膊,拉著他跑向河邊一棟建築廢墟旁。


    跑到廢墟旁,尼采上尉才驚訝的發現,這裏有一排通向地下的台階。下麵明顯是有一個地下室。


    醫務兵對著地下室一陣喊話,地下室裏很快衝出兩個士兵,他們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抬著一個腦袋上纏滿繃帶,隻剩下一隻眼睛露在外麵的傷員。


    在醫務兵的喊叫聲中,兩名蘇軍士兵抬著擔架,衝向河邊,利用德軍飛機剛剛離開的空檔搶渡阿格龍河。


    醫務兵從地下室拿出一副擔架,示意尼采上尉將身上的傷員放到擔架上。


    尼采上尉順從地將傷員扔到擔架上,隨後在醫務兵驚訝的目光中,掉頭跑向前線。


    沿途路過每一棟沒有完全化成廢墟的建築時,尼采上尉都探頭仔細的查看一番,尋找有沒有地下室可以躲藏。


    一連搜查了兩間民宅,尼采上尉不是沒有找到地下室的入口,都是發覺地下室的入口被瓦礫堆掩埋,根本無法進入。


    稍一打量前方僅存的四五棟建築後,尼采上尉縱身跑向一棟相對完整的土棕色二層樓。


    剛剛跑到二層樓的樓下,尼采上尉耳邊忽然聽到熟悉的呼嘯聲。


    該死的火箭彈,竟然又來了!


    諾貝爾上來不及用更多的時間思考與埋怨諾貝爾上尉,縱身撲向地麵。


    幾乎是在尼采上尉臥倒的同時,又一波飽含著諾貝爾上尉怒火的火箭彈砸落到地麵。


    火箭彈,燃燒彈。


    爆炸卷起的煙塵,火箭彈噴射出的氣浪。


    漫天飛舞的碎磚石和彈片,共同將火箭彈覆蓋的區域化為生命的禁區。


    尼采上尉情急之下做出的求生動作,堪堪讓他避開彈片,卻沒有避開無形的殺手,從地麵傳來的衝擊波。


    趴在地麵上,尼采上尉就覺得五髒六腑一陣翻騰,喉嚨一陣發緊,無法抑製地又吐出一口鮮血,眼前再次被四處亂竄的金星和無邊的黑暗替代。


    爆炸聲響過之後,尼采上尉遲遲沒有站起身,甚至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直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拉起他。


    那雙有力的臂膀攙扶著虛弱的尼采上尉,兩個人踉踉蹌蹌地走進旁邊幸免於難的民宅。


    走過十幾道台階後,尼采上尉被攙扶著走進一間地下室。


    尼采上尉艱難地抬起頭,掃過地下室,就見麵前站著兩名蘇軍士兵,身邊攙扶他的是一名蘇軍上尉。


    撇過地下室的最深處的角落,尼采上尉看到那裏似乎還倒臥著兩具身穿迷彩服的德軍屍體。


    攙扶著尼采上尉背靠牆壁坐好,瓦斯基上尉低聲對僅存的兩名部下說道:“這個家夥運氣真好,竟然沒有被德國人的火箭彈幹掉,希望它能給我們帶來一點好運氣。”


    “連長同誌,我們要在這裏躲避多久?”一個一等兵問道。


    “再等一等,等我觀察觀察形勢,等德國人離我們再近一些,這樣我們才有足夠的理由撤退。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逃回河對岸,被nkvd的人抓到,肯定會被當做逃兵槍決,或是被送進敢死營。”


    瓦斯基上尉說完,低頭對尼采上尉說道:“同誌,你叫什麽名字?”


    尼采上尉隻是靠在牆壁上,低頭裝做不省人事。


    “給他點水喝,一定要保證它活著,我們過河的時候要帶著他,這樣如果遇到nkvd的人盤問,我們也可以說成是護送傷員。”瓦斯基上尉說道。


    兩名士兵恍然大悟,急忙掏出腰間的水壺遞到尼采上尉嘴邊,一點一點給尼采上尉喂水。


    瓦斯基上尉不時地離開地下室,跑上二樓去查看西麵的戰況。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一隻來自北方的部隊,卻率先突破蘇軍的防線,抵達他所在民宅東方。


    看著那隻仿佛從天上掉下來一般,切斷自己退路的部隊中竟然有e-40型坦克和裝甲車,瓦斯基上尉瞬間失去所有的求生欲望。


    透過地下室上的通風窗口,兩個士兵也察覺到自己的險境。


    “德國人來了,我們被包圍了,我們該怎麽辦?連長同誌。”


    兩個士兵的尖叫聲回蕩在地下室中。


    “投降吧,不要作無畏的抵抗。”瓦斯基上尉說道。


    漫長的等待中,瓦斯基上尉聽到槍聲越來越近,直到幾乎就在耳邊響起。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後,四五個彪悍的身影衝進地下室。


    瓦斯基上尉和兩名部下急忙舉起雙手。


    地下室內的德國士兵先是搜繳了三人身上的武器,隨後又搜到半昏迷狀態的尼采上尉身上,確認四人沒有危險後,為首的一名黨衛軍上士示意四人離開地下室。


    瓦斯基上尉俯身和另一名士兵合力架起尼采上尉,慢慢地走向地下室門口。


    忽然,為首的黨衛軍上士扭頭看向地下室深處,目光落在兩具德軍士兵的屍體上。


    臉色一變,那個黨衛軍上士指著兩具戰友的屍體,對身邊的士兵飛快地說出幾句話。


    兩個黨衛軍士兵立刻攔在瓦斯基上尉麵前,將他們推搡到牆邊並排站立。


    為首的黨衛軍士兵摸出腰間的手槍,將子彈上膛,隨後走到最右側的那個蘇軍士兵麵前,抬手將手槍抵到那個士兵腦門上。


    “砰”地一聲清脆的槍響,那個士兵腦後的牆壁上,沾染上一片紅白兩色的液體,屍體摔倒在地。


    轉身走到瑟瑟發抖的瓦斯基上尉麵前,黨衛軍士兵舉起手搶,指向瓦斯基上尉。


    瓦斯基上尉痛苦地閉上眼睛,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然而卻遲遲沒有聽到槍聲。


    好奇地睜開眼,瓦斯基上尉就見對麵的黨衛軍上士保持著舉槍的姿勢,隻是在自己的額頭處卻多出一隻手,那隻手上還拿著一本軍官證似的證件擋在自己的額頭前。


    黨衛軍上士的槍口正頂在那本證件上。


    “住手,不要開槍。”


    瓦斯基上尉聽到耳邊響起一句德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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