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雖然近來發生不少事,但總歸盼來件喜事衝衝黴頭。


    也不知道殷裳歌使了什麽法子,竟惹得護國公府家的大公子林深,也就是那個都城裏出了名的紈絝花心大蘿卜對她情有獨鍾,非她不娶。


    護國公府的老夫人見他如今也老大不小,再加上在外的名聲不好聽,如今瞧著這對年輕人看對眼,兩家這一合計,便開始商量著議親。


    林深行事放浪無拘束,買通相府門房後,偷偷扮做小廝溜去找殷裳歌。


    初秋時節,池裏僅剩枯黃的殘荷,澄清的水裏遊曳著幾尾小魚。


    隔著荷花池,林深遠遠瞧見殷裳歌在同某個身段窈窕,身姿高挑的女子說話。


    也不知她們說了什麽,個子高的那位佳人給了殷裳歌一樣東西,然後就轉身走了。


    微涼的秋風拂過,卷起亭子裏的輕紗微微飄舞,朦朧了那人離開的身影。


    林深眨眼看了看,隨即想到自己來這的目的,立馬收回心神,貓著身子從另一側繞過去找殷裳歌。


    涼亭裏,殷裳歌握著手中的藥瓶,她先前之所以能勾得林深對她魂不守舍,多虧了殷西辭給她的香粉。


    隻要她嫁到護國公府,成了林深的正室,以後便沒有它的用武之地。


    “裳歌。”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殷裳歌,嚇得她趕緊把東西揣進袖子裏。


    聽到熟悉的聲音,殷裳歌立馬鎮定下來,背靠著他的胸膛,笑道:“你怎麽99z.l跑這來了?快鬆開,別被人瞧見。”


    “我想你了。”林深抱著她深深吸了口氣,臉埋在她肩上,手臂緊了緊,毫不在乎道:“怕什麽,我們兩家今日已經在商量親事,你馬上就要嫁給我了。”


    他偷偷親了下殷裳歌的臉,放浪道:“真想把你快點娶進門。”


    殷裳歌羞澀的淺笑,眼底卻是清明,她也想快點嫁進護國公府當大少夫人,免得夜長夢多。


    公主府,瓊閣。


    蕭瓊華換了身淺紫色的流仙裙,腰間墜有精致鏤空的銀色鈴鐺,她對著偌大的銅鏡轉了一圈,怎麽看都很滿意。


    她問芙蕖:“你覺得怎麽樣?”


    “公主身段好,穿上最好看了。”芙蕖笑道。


    “那就好,走吧。”


    蕭瓊華拿上蝴蝶玉佩揣好,她今天約了殷西辭見麵,準備把暖玉送給她。


    蕭雋剛上完早朝回來,見蕭瓊華要出門,笑著問:“瓊華今天穿得這麽漂亮,是要出去見人?”


    “嗯嗯,我約了西辭見麵,大哥,我先走了。”


    蕭瓊華提著裙擺,像陣風似的從他身邊溜走,隻餘空中淺淺的香氣縈繞。


    蕭雋臉上的笑慢慢沒了。


    他站在那,回頭望著蕭瓊華逐漸消失的身影,眼底翻滾著晦暗。


    瓊華,你很快又會回到我身邊。


    你能親近的人隻有我。


    蕭瓊華乘坐馬車來到相府,等了許久都不見殷西辭從裏麵出來,她放下簾子,問道:“芙蕖,你說西辭怎麽還不出來?她該不會是忘了吧。”


    芙蕖安慰她:“公主,許是殷二小姐有事被拖住了,所以才來遲了,您別著急。”


    蕭瓊華點點頭,又等了近一個時辰,還是沒有看到殷西辭的身影,她望著這座恢宏氣派的相府,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事。


    她說:“芙蕖,你去打聽一下相府裏是不是出事了。”


    “好。”


    芙蕖提著裙擺走下馬車,半柱香後,她站在馬車外焦急的對蕭瓊華說:“公主,出大事了,奴婢剛剛打聽到殷二小姐傷害了府裏的小少爺,正被老太君用家法伺候!”


    現在相府的小少爺,不正是殷傅和雯娘生的那個男嬰。


    小溫柔素來善良溫柔體貼賢惠,怎麽可能會傷害一個小嬰兒?


    蕭瓊華直覺這裏麵有蹊蹺,也沒想那麽多,直接下了馬車進相府。


    相府也算是有根基的家族,族人犯錯,依據嚴重程度皆會受到處罰,因此府內設有刑堂,專門用來對付犯了大錯的人。


    老太君拿著荊條,杵著拐杖,怒視著跪在地上的殷西辭,“混賬,我們相府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心狠手辣的東西!”


    她用拐杖在地上杵了杵,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懷哥兒那孩子還那麽小,甚至都不會走路說話,你倒好竟然把人給摔出去,殷西辭,老身告訴你,如果懷哥兒有什麽差池,你得為此付出代價!”


    自從老太君疼愛的嫡長孫,也就是殷傅不能人道99z.l後,他跟雯娘的孩子就成了相府裏金疙瘩,唯恐這香火就這麽給斷了。


    殷西辭跪在地上,她的臉色很蒼白,連帶著唇色都有些病態,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是在心虛害怕,實則不是,她是舊病發了,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


    周茹也很心疼那孩子,畢竟他現在是她兒子唯一的血脈。


    她瞪著殷西辭,眼裏閃爍著惡毒,“殷西辭,你就是掃把星,我們相府攤上你這麽個禍害,真是家門不幸。”


    就連一旁沒有吭聲的殷桓,都以一副皺眉的樣子盯著殷西辭,似乎也是認同周茹說的話。


    其實相府裏大多數年長的人都不喜歡殷西辭,因為十幾年前,殷桓還沒有如今的地位,那時他隻是一個六品小官,當初仕途不順,險些被同僚陷害入獄。


    恰逢那時殷西辭的生母,也就是府裏的二姨娘懷了身孕,本以為家裏有了喜事可以衝一衝黴運,豈料後來更加不幸,一大家子人差點被流放。


    老夫人心裏難安,覺得是妖邪作祟,便找了道士進府。


    那位老道士算中禍根起源於二姨娘肚子裏懷的孩子,所以老夫人當即就讓人熬了碗紅花給二姨娘墮胎,誰知那道士又說造下殺孽隻會加重黴運,這一來二去就成了這番說辭。


    孩子可以生下來,如果是男孩就把母子送得遠遠的,斷絕與府裏的關係,如果是女孩就任其養著。


    這時殷傅走進刑堂,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看人的眼神格外凶狠。


    老太君迫不及待的問他:“傅哥兒,情況怎麽樣了?孩子有沒有什麽大事?”


    “大夫說腿骨摔斷了,以後怕是不能正常走路。”殷傅咬著牙一字一句說,聲音都在發抖。


    出了這種事,他都不敢把事情告訴雯娘,就怕她想不開。


    聞言,老太君眼睛一花,差點摔倒,幸虧被身邊的徐嬤嬤扶住。


    “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君淚眼婆娑,先有她的嫡孫出了事不能人道,後又有她的嫡曾孫被人摔斷腿。


    “徐嬤嬤!”


    “老奴在。”


    “給我家法伺候!”


    老太君是鐵了心要讓殷西辭受罰,其他人都看著,並沒有阻止,覺得這是她咎由自取。


    徐嬤嬤接過荊條,揚手抽到殷西辭身上,荊條打在背上很疼,頃刻間就血肉模糊,淺色素白的衣裳也被鮮血浸透。


    “給老身狠狠的打!”


    沉悶的鞭撻聲在刑堂內響起,殷西辭咬牙受著,卻什麽話都不說。


    係統看得都心驚肉跳,焦急道:【宿主,您為什麽不解釋?這事明明就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再這樣打下去你會死的!】


    “不會……”殷西辭的嘴裏都是血,鐵鏽般的腥味刺激著她的神經,又痛又難熬,可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我有分寸,死不了……”


    【你每次都說有分寸有分寸,你到底在想什麽?!】係統有時很頭疼,因為它自己都不清楚殷西辭發起瘋來要幹什麽。


    蕭瓊華想進相府去99z.l見殷西辭,但相府的人似乎早有預料或者在防著她,根本不讓她進去。


    “宸公主,老太君吩咐過,真的不能放您進去。”


    “讓開!”蕭瓊華的臉色驟然冷下來。


    芙蕖拉了拉她,低聲道:“公主,依奴婢看,他們根本不會放我們進去,要不我們趁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進去。”


    當晚,漆黑的夜空沒有半點亮光,涼風簌簌,吹得樹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蕭瓊華找了處相對較低的牆,略施輕功便上去了,芙蕖打小跟在她身邊,身手也不錯。


    主仆兩鬼鬼祟祟的走在相府裏,時不時躲避來往巡邏的院衛。


    蕭瓊華低聲問:“芙蕖,你有打聽到西辭具體在哪嗎?”


    “打聽到了,在刑堂。”


    “刑堂?”


    蕭瓊華對這個地方沒有印象,花了好大力氣才和芙蕖找到刑堂在哪。


    世家權貴家裏的刑堂都是用來處罰人的,森冷肅穆,透著冷意,尤其是堂外掛著的兩盞燈籠,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曳如鬼魅。


    蕭瓊華還沒走進刑堂,就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她皺著眉,心裏更加不安,連忙快步走進去。


    偌大的刑堂裏放著刑具,正中央趴著一道血淋淋的身影。


    蕭瓊華走近才發現那是殷西辭,她虛弱的躺在那,氣若遊絲,那張臉慘白到難以窺見半絲血色。


    “西辭!”蕭瓊華蹲在她麵前,想把她扶起來,卻根本無從下手,害怕自己的莽撞讓她的傷勢加重。


    蕭瓊華有些無措,都快急哭了,“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阿瓊,你來了……”殷西辭勾了勾她的手指頭,露出破碎的笑,溫柔又虛弱:“別哭,我……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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