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帝的心裏雖然多有埋怨,但嘴上卻是親切溫和地問道:「已經收到聖旨了?是來謝恩的吧?」


    「不是!」鳳取月冷然道:「恕草民不知好歹,皇上請收回成命,草民這種下作之人要是真娶了公主,那可就是千古罪過了。」


    蕭明帝被這麽明顯的拒絕,臉上掛不住了,強笑道:「取月何必過謙?是公主她傾慕於你……」


    鳳取月一張俊臉冷冽陰鷙。「必須請皇上收回成命,草民無福消受刁蠻公主。」


    「你說什麽?」皇後差點沒氣得跳起來,竟然說她的女兒刁蠻?


    是刁蠻沒錯,但也由不得他說。


    何況刁蠻又怎麽了?身為堂堂大蕭國的公主,難道連刁蠻些也不行嗎?


    柔妃寬袖掩口,風情萬種地輕笑了起來。「月哥兒的意思是,僅僅不要銀珠公主,其他女子,即使是乞兒也無妨嗎?」


    她故意拿乞丐跟公主相比,看皇後咬著牙隱忍,簡直快氣瘋了,真是痛快啊痛快!


    公主跟皇後根本是一個樣,都是不可理喻的草包,也同是宮裏的井底之蛙,不知道如今這時局變得如何,還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以為賜婚對鳳取月而言是天大的餡餅砸下來,殊不知人家還不屑一顧呢!


    也難怪鳳取月敬謝不敏了,這銀珠公主嬌生慣養,自幼蠻橫,性情殘暴早傳遍了宮中,恐怕是指給誰,誰都不要,隻是鳳取月甘冒得罪皇上皇後的風險說出來罷了,看皇後氣到臉如鍋底般黑,她真的想拍手叫好啊!


    「月哥兒,你倒是說說,當真如柔妃所說,隻要不是銀珠公主便成嗎?」德貴妃翹起小指,欣賞著那長長的璀璨指套,惡意地微微一笑。


    她同樣很討厭無知的皇後和公主,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她很樂意讓皇後和公主沒臉。


    皇後瞪著柔妃和德貴妃,眼中恨不得噴出火來。


    好啊!這兩個賤人竟然在那裏和稀泥?聯合起來給她上眼藥!哼,等著,看日後她怎麽收拾她們兩個!


    鳳取月還未回答,蕭明帝索性借坡下驢,連忙抓住了保住他皇帝顏麵的機會說道:「收回成命可以,既然不是公主便成,那麽朕再為你指的婚事,你不可再拒絕。」


    鳳取月麵上不置可否。


    不管再指的是什麽人,他都大可把人晾在某個莊子裏不聞不問,隻要不是蕭銀珠就好,因為蕭銀珠非但無法讓他晾著,還會把惠王府鬧得天翻地覆,眼下亂世是累積財富的時機,他沒那閑功夫安撫野蠻公主,就算是休了她,他都嫌浪費那寫休書的時間。


    「不知好歹的下作東西,竟敢拒絕公主的美意……」皇後忍無可忍的嚷了起來。


    鳳取月這個人是有些邪門的,有些亦正亦邪,蕭明帝生怕皇後說什麽難聽話惹到了金主,趕忙對鳳取月道:「朕就當你同意了,快退下吧!」


    他那恨不得摀住皇後嘴巴的模樣讓柔妃又是噗哧一笑,這下,皇後可是徹底沒臉了。


    蕭明帝這決定讓皇後嘔得快吐血了,整整一天一夜,她纏著蕭明帝,使出她的拿手絕活——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蕭明帝把那再度指婚的權力交給她。


    「算朕怕了你,你想指什麽人就指什麽人吧!」蕭明帝被皇後折磨得一個頭兩個大,隻盼把那指婚權交出去,耳根子可以清靜。


    然而,八卦消息卻迅速如野火燎原般的傳遍了京城,說銀珠公主被鳳取月拒婚了,這自然是柔妃和德貴妃幹的好事,她們派人在京裏散播八卦,說公主「癡心妄想」,說鳳取月壓根瞧不上公主,把皇後氣得病倒,而蕭銀珠因為臉上無光,便把采薇宮中擺設的物件都摔得粉碎,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泄火,便拿宮女太監作筏子,狠狠打殘了幾個宮女,這還不撒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未央池裏上百條無辜的錦鯉都給毒死了。


    尹氏與皇後向來交好,聽到皇後病倒的消息,便風風火火地進宮來探病了。


    兩個人的母親是手帕交,她們打小便認識,自姑娘時起便是閨中密友,在人後說話也就不拘禮節了。


    「我說娘娘也當真太胡塗了,公主胡鬧,怎麽也要擋著,怎麽可以讓皇上當真下了那賜婚的詔書呢?」尹氏一直嘖嘖嘖的數落。


    「你以為本宮沒擋著嗎?」皇後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沒說出皇上不把她放在眼裏,根本不聽她的,隻避重就輕地道:「皇上就是太寵公主了,才會凡事都依著她,見公主哭個不休便什麽都允了。」


    「既然那鳳取月不知好歹,我有主意,娘娘覺得如何?」尹氏眼眸一轉,計上心頭。


    「就知道你不是單純來看本宮的。」皇後笑罵。


    她自然知道尹氏的手段有多毒辣,否則怎麽在長安侯府屹立不搖?若那杜姨娘沒有如嬪當靠山,怕早就被尹氏弄死了。


    一直以來,尹氏弄死長安侯的女人不計其數,高明之處就在那長安侯都天真的以為那些女人是病死的。


    想到尹氏可能真有整死鳳取月的主意,皇後不由得興奮起來。「你的主意定然是好的,快說來給本宮聽聽。」


    「娘娘知道侯府那娼婦養的小賤人吧?」提到琴羽杉,尹氏的嘴臉便有了幾分扭曲,當恨極了一個人,便是無時無刻恨著,沒有一時半刻的鬆懈。


    皇後自然知道能讓尹氏如此恨的女人是誰。「你是說藺姨娘生的那個女兒?」


    藺氏出身低微,長安侯卻執意納為小妾,後又抬為姨娘,就像在尹氏心上插了把刀。


    尹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就是那個小賤人。」


    皇後不解:「她怎麽了?」


    尹氏咬牙切齒地道:「那小賤人跟她娘一樣下賤,骨子裏就是下作胚子,竟偷偷摸摸的往那媚香樓去,還不知羞恥的當起了鴇娘,以為鬼祟行事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繼續做她那下三濫的事兒,殊不知我早派人盯死她的一舉一動,她做什麽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有這種事?」皇後越聽越稀奇。「她為何要那麽做?」


    「還有為什麽?」尹氏冷笑。「還不就是賤骨頭,堂堂侯府千金是缺她吃還是少她穿了,竟想著靠妓坊跟賭坊賺錢,骨子裏流的就是下等人的血,做出來的事真真是提起都髒了我的嘴。」


    連皇後也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你說她當老鴇是為了賺錢?」


    尹氏撇著唇。「哼哼,這件事我還沒告訴侯爺,就等著那小賤人把她那不要臉的事業做大了,到時我再揭了出來,讓侯爺看看那娼婦養的好女兒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皇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輕皺眉頭。「我說心怡,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跟本宮講這些做什麽?


    你認為本宮眼下有心情聽你怎麽對付情敵的女兒嗎?」


    尹氏把茶杯往幾上重重一放,氣急敗壞地嚷,「什麽情敵?藺氏那娼婦也配當我的情敵嗎?」


    皇後在心裏不以為然的撇撇唇。


    長安侯喜歡藺氏、憐惜藺氏,她在世時為她梳頭,為她畫眉,親自挑選衣裳送給她,而他對尹氏可是從沒那麽做過,誰不配當誰的情敵不是一目了然?


    尹氏彷似看穿了皇後腦中不以為然的想法,她的臉色陰沉沉的說道:「總之,娘娘把那娼婦生的小賤人指給鳳取月,等他發現自己妻子竟是媚香樓的老鴇,還有那不足之症,豈不晴天霹靂,悔不當初?既可替娘娘、公主報仇,又可讓那鳳取月從此抬不起頭來做人,而那小賤人嫁給區區一介低下的商人,她還有什麽臉麵敢到侯府走動?怕是侯爺和那袒護她的老太君都會忙不迭和她撇清!侯爺向來自認才子,哼,我就不信了,他們會不怕和一個商人扯上關係!」


    皇後聽得喜形於色,頻頻點頭,眼裏放出興奮的光芒。


    「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我說心怡,這侯府有多深,從你這日益精進的心機便可得知,侯爺那些女人怎麽鬥得過你?怕是都在你手裏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指婚的聖旨再度送到了惠王府,也再度令惠王如墜五裏迷霧,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長安侯府他是知道的,與長安侯在下了朝後也一起與其他大臣把酒論詩過幾回,但長安侯府的六姑娘是誰?


    惠王妃這下頭上的烏雲盡去了,她幸災樂禍地道:「是侯府過世的藺姨娘生的女兒。」


    惠王眉頭深鎖。「藺姨娘?」


    長安侯府的杜姨娘是聖眷正隆的如嬪的姊姊,這他是知道的,至於那藺姨娘……


    惠王忽地大驚失色。「藺姨娘莫非是長安侯在媚香樓結識的那個藺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狐商的鴇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簡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簡瓔並收藏狐商的鴇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