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畢竟沒有實體,祝知之雖然能看見它,卻碰不著,當然踹了個空。


    “嗬嗬嗬……”心魔捂著唇笑,身姿柔弱無骨,妖嬈地扭著。


    “嘖。”竟然被一個心魔挑釁了。


    姬慕之緩緩睜開眼,卻並不看他,神情漠然問:“如何了。”


    祝知之含糊回答:“有進展,你可以放心。”


    姬慕之冷冷“嗯”了一聲,又閉上眼。


    祝知之端詳他半天,也沒看出他現在是為楚星鈺高興多一些,還是心理鬱氣多一些。


    ……想想姬老板也是慘。


    祝知之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被這些糟心事折磨,大概得用盡自製力才能不發瘋。


    瀑布自絕崖上墜下,姬慕之坐在中間水流最大的一塊石台上,任由水流衝刷著自己。


    水流過他銀灰色的長睫,俊挺的鼻梁,紅潤的薄唇,隔著水簾看來,像是冰棺裏沉睡的美人。衣衫盡濕,勾勒出寬肩窄腰的養眼身材,膚色在清澈的水中更顯白皙晶瑩,猶如清潤的美玉。


    祝知之忽然想起,當初還偷看過他洗澡呢。


    這難搞的脾氣不說,姬慕之皮相真是一頂一的絕。


    姬慕之表麵上紋絲不動,心緒卻相當煩亂。一旁看著自己的視線讓他無法不在意,眉宇間的心煩氣躁再次浮現出來,擰眉道:“還不走?”


    “看你遭罪,我心裏也不好受。”祝知之在他身邊蹲下來。沒興趣濕身,他靈氣外放,將周身的水隔絕開來。隔著水簾,看著姬慕之壓抑著痛苦的眼,一臉真誠,“所以來關心你一下呀。”


    “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姬慕之眸光陰翳道:“你與他雙修,就不怕自己染毒?”


    祝知之簡單解釋:“我可以將毒逼給木樨之靈消化。”


    “他既然能救楚星鈺,自然也能救你,可是卻眼見著你受苦,不肯幫你。”心魔湊到姬慕之耳邊,媚眼如絲,吹氣輕語:“他願意為其他人涉險,卻連為你一起淋濕都不肯,他對你這麽無情,你還忍什麽?”


    “你瞧,他眉眼含春,像是剛被滋潤過的尤物,多適合做爐鼎啊。”


    “拿來既能解毒,又能褻玩,豈不比做神仙還要快活?別忍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他嗎……”


    心魔會催生人心中最陰暗的欲望,並將其無限放大,這些露骨的話,聲聲帶有魔性,無比惑人心神。


    任何人麵對這般詭異且威脅到自己的情景,都會心生退意。祝知之卻就待在他眼前,既無恐懼,也未露出警惕厭惡之色,甚至笑吟吟地問他:“這是你想要的?”


    他沒有特意勾引,遠不如心魔神色妖媚,卻讓姬慕之眸光深暗,仿佛有什麽魔障即將衝破桎梏,伸出利爪,將他席卷擄去。


    “是又如何?”姬慕之聲音低啞警告:“再不走,就別走了。”


    祝知之知道,他的理智被拉扯到絕點了。


    心魔還在不斷地吐出蠱惑話語,紅色魔氣暴漲如烈焰觸手,令人望之戰栗。


    “它說的不對。”祝知之向他眨眨眼,“誰說我不願陪你淋濕了?”


    他忽然伸手勾住姬慕之的衣領,向自己一拉,狡黠一笑,後仰著直直倒下。


    噗通!水潭上揚起巨大的水花。


    衣衫入水,猶如羽翼輕紗,隨波飄搖舞動。


    姬慕之雙目泛紅,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俯身咬上他的唇。


    過於急切的深吻帶來一陣刺痛。祝知之忍住皺眉的欲望,聲音盡量柔和下來,傳音道:“我有沒有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他自由的那隻手抬起,輕輕撫上姬慕之的眼。


    姬慕之微微一怔。


    這雙眼自他出生起,就被親人視為罪惡,因此遭受種種痛苦時,他未嚐不曾生出對其怨恨的想法。


    先天靈眼猶如鬼魅之眼,能窺探其他人身上的靈氣弱點,即使是姬藍素在麵對這過於妖異的瞳色時,也會覺得沒有安全感,戰栗難安。


    雖然他心智成熟後早已與自己和解,也不會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但這雙眼帶給他的記憶並不美好。


    而現在,眼前人眉眼彎彎,溫柔地告訴他:他喜歡自己的眼睛。


    姬慕之那雙淺色的眼在水底色澤愈發清淺,承載著過於洶湧的情緒,而變得晦暗不明。


    回應對方的,是更加激烈的親吻。


    眼前忽然一黑,祝知之修長的手指橫遮住他的雙眼。


    他的傳音壓成一線,又輕又柔,有種能安撫人靈魂的魅力,“……既然喜歡我,就別抵觸我哦。”


    強大的神識鋪散開來,在姬慕之的信任之下,毫無阻攔侵入他的識海中。


    姬慕之緊攥著他的手逐漸鬆開。


    在他身邊,心魔纏繞的紅色魔氣,猶如觸手被一一收束,張牙舞爪的動作變得緩慢,好似被麻痹一般。


    將被他幻術迷住的姬慕之扛上岸,祝知之挑起唇角,“哼。我一個玩兒幻術的,能被個心魔給玩兒了?”


    ……


    姬慕之做了一個漫長的,極近靡亂的春夢。


    醒來後,眼上遮著的錦緞隨他起身掉落。


    他捏著手裏的錦緞,一時間還沉浸在方才的絕佳體驗中,有些失神。


    “舒服點兒了吧?”祝知之含笑的聲音傳來。


    姬慕之眸光一閃,視線閃電般射向他,“你用幻術糊弄我?!”


    祝知之可不允許他這麽輕易抹除自己的付出,“怎麽能叫糊弄呢。很費神的好不好。”


    “再說了,是不是幻境有什麽要緊,覺得舒服不就好了。”


    這種手段能暫時安撫住他的心魔,雖然治標不治本,卻能讓他不再那麽痛苦。


    長久以來壓抑的欲望一經疏導,猶如洪水泄閘,奔騰洶湧,暢快難言。久違的輕鬆讓姬慕之久久坐在原地,一時竟舍不得此時的感覺。


    但他不能接受祝知之的差別對待,妒意難消,“你能救楚星鈺,卻不能救我?”


    祝知之看著他夾雜不爽和愉悅的複雜表情,笑了,“拜托,以你現在的狀況,我就算想親身上陣也不敢呐。”當然,他也不想。不過這話就不說出來刺激姬慕之了。


    他故作害怕地抱了抱自己的肩膀,“誰知道你會做得多過分,我又打不過你,被你玩殘了怎麽辦?”


    姬慕之久久看著他,陰鬱的神情終於緩緩散去,哼笑了一聲。


    因幻境的影響,他唇色格外鮮紅,像是饜足後的吸血鬼,意猶未盡,卻不再暴虐,恢複了原有的優雅散漫。


    他輕笑著說:“你說的不錯。”


    “……挺快活的。”


    雖是幻境,祝知之的強大,卻將其織成了一段無比真實的記憶。


    在那裏,這隻滑不留手的小狐狸就像心魔一樣柔順,任他予取予求,卻又鮮豔明媚得多。


    被心魔影響,他的確難以控製自己。如果是真實發生的……此時這膽大包天的小騙子,大概已經被那些過分的欲求嚇跑了。


    於是姬慕之理直氣壯地要求這樣的待遇可以多來幾次。


    祝知之:“……”


    眼前這位,是唯一能抵擋他幻境的人,偏偏還主動要求蒙上眼睛被他迷惑。


    ……得,誰讓他搬了大少爺的金庫呢。


    ——


    楚星鈺是金靈根,跟白虎相適,有神獸認主,實力更上一層樓,之前吐血消耗的元氣也補了回來。


    “美人兒主人!”白虎一見他就要興衝衝撲上來。


    祝知之:“你怎麽還叫我主人?”


    白虎嘿嘿笑道:“你都和我主人雙修了,當然也是我主人了!”


    “小白!”楚星鈺低聲喝道。


    “他害羞呢,美人兒主人你安慰他吧,我不打擾你們了。”白虎悄悄說完,一溜煙跑出去了。


    楚星鈺坐在床上,頭幾乎垂到胸前,不敢抬頭看他。


    即使看不見他的表情,祝知之也知道他此時該是多自責,這純良的孩子估計覺得冒犯了他,恨不得以死謝罪。


    楚星鈺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


    他心裏更慌了,低聲道:“知之,你若怪我……”


    “我當然怪你。”


    楚星鈺呼吸一窒,痛苦地揪住胸前的衣服。


    祝知之不敢再逗他玩,再吐血又要受罪。立即話音一轉,含笑道:“怪你中途吐了我一身血。”


    “好好的風流鴛鴦帳染了血,下次豈不是要留下心理陰影?”


    楚星鈺霍地抬頭,“下次……?”


    祝知之勾了勾他的下巴,“乖,下次你少動,我就不怪你了。”


    楚星鈺一對上他的眼,臉上一紅,那段記憶全回到腦中。


    然而他想到祝知之是為自己解毒,當即臉色又是一白,唇緊緊抿起,堅定搖頭,“我不能傷害你!”


    “我連疼都不疼一下,不會傷害到我的。”祝知之溫聲安慰他。


    其實還是有點兒疼的。毒進入他體內,會讓他體會到一絲痛苦,不過在他受到更深的影響之前,木樨之靈就會將其吸收掉了。


    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知道楚星鈺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傷害到他,知道這件事,要更內疚了。


    在祝知之的一再確認之下,楚星鈺的心結終於解開。


    微微放下心來,先前拋出腦後的記憶就都回來了。


    中毒時迷迷糊糊的,他以為是臨死前的神明的垂青,將對方好一頓折騰。那些香豔的畫麵頑固地盤踞在腦海中,與眼前人漸漸重合,讓他想細細地看看祝知之,又不敢與他對視,像是被投進了火爐,坐立難安。


    幸好祝知之不再坐在床邊注視著他,起身出去了。楚星鈺鬆了口氣,又有些失落。


    過了一會兒,一隻大浴桶被扛進來。


    熱氣騰騰的水汽裏,祝知之向裏麵撒入許多丹藥和靈草。向他笑道:“來泡個藥浴吧。”


    這是當初木翰給晏何惜用的方子,能養氣補血。


    楚星鈺像隻呆頭鵝一樣定住了。


    祝知之忍俊,“要我幫你脫衣服嗎?”


    不等楚星鈺回答,門口一個聲音毫不客氣插進來。“他是中毒,又不是手斷了。”


    姬慕之環胸靠在門框上,斜睨著楚星鈺,“嘖”了一聲,“還不自己動,要你表兄親自伺候嗎?”


    作者有話要說:姬老板(撩袖子):臭小子,我給你脫衣服?感謝在2021-08-0900:08:54~2021-08-0923:31: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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