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兒,你幫我們好不好?我們真的不敢去,聽說『他』的模樣真的很恐怖,我們光是想就怕死了,根本不敢靠近他所居住的別苑一步,更何況是去送膳食給他,你可不可以幫我們送去啊?」紅衣婢女連同幾位婢女圍繞在


    月芽兒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懇求道。


    她們是真的不敢接近少主呢!現在隻好希望芽兒可以幫幫她們,要是讓木總管知道拖到這時候,還沒人送膳食去給少主的話,肯定會挨罵的。


    「是啊!芽兒,你幫幫我們好不好?不然,木總管會罵我們的……」


    月芽兒驚愕的睜大了眼,看著她們每個人臉上的害怕及恐懼。


    她們口中的「他」究竟有多恐怖啊,竟讓她們一個個都害怕成這樣,連送個早膳都心驚膽顫成這樣?


    「芽兒,好不好嘛?」婢女們全部都用渴求的眼神望著她。


    沉吟了好一會兒,月芽兒這才開口。


    「好吧!如果你們都不想去的話,我幫你們送去好了。」反正她也沒事,瞧她們為這差事一個個緊張擔心成這個模樣,不如她就好心點,幫她們送早膳去吧!


    「謝謝、謝謝!」聞言,婢女們感動的喜極而泣,互相擁抱著彼此感謝老天。


    望著她們一個個一副鬆了口氣,好似解脫的模樣,月芽兒卻不禁蹙起眉頭,有些苦僵的看著桌上那份早膳。


    嗯……她們這樣開心、高興是很好啦!


    不過,是不是有誰能先告訴她,少主的別苑,究竟在哪裏啊?


    「是這兒吧?」端著重新又熱過的早膳,月芽兒終於來到位於府裏最北側的「沁園」——皇府裏頭的禁地,眾人皆害怕避之唯恐不及的陰森宅院。


    推開半掩的橢圓形紅門,她悄聲走進了「沁園」。


    一入目,是一棵已凋謝的梅花樹,它的枝幹上覆著一層白雪,細長的枝條上殘留著幾朵梅花,濕濘的雪地上,是瓣瓣紅豔……


    這裏……好荒涼喔,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當第一眼瞧見沁園裏的景致時,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該是時常整理修剪的庭院,如今瞧來卻是一片荒廢,庭園裏的草木皆覆上一層厚厚白雪,四周一片死寂,完全感覺不出一絲有人居住的氣息。


    這裏……真的住著人嗎?月芽兒不禁疑惑地想著,這樣淒涼的地方,真的會有人住嗎?又是怎樣的人,才會忍耐著孤單,一個人住在這裏?


    她從小,就最怕孤單的啊……


    端著早膳繞過半圓形的廊道,來到沁園裏最大的一聞房,手裏端著東西,她沒法兒敲門,便自個兒推開房門走進去。


    「請問……有人在嗎?」


    一進門,屋裏是一片陰暗,外頭下著雪,屋內卻沒點起保暖的火盆,黑色的布紗將窗子全掩了起來,刻意將光明隔絕在屋外。


    這裏……好暗喔,她都瞧不見東西了,為什麽要用黑布將窗子給掩起來呢?不怕走路跌跤嗎?


    「你是誰?」驀地,一道冷冷的男人聲音在森黑的房裏響起。


    喝!是誰在說話啊?她驚嚇的退了步,一個不小心,撞著了東西。


    「好痛!」她痛呼一聲,皺起小臉,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是誰讓你進來的?」男人冷酷的聲音再度傳來,伴隨著聲音而來的,是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颼。


    她倏地抬頭,望進了一雙會在瞬間奪去人呼吸的黑瞳。


    他就無聲無息的站在她麵前,那雙冷冰冰的黑眸透露出防備,和一股深沉的孤寂,在那一刹那,那一眼就彷佛刻烙在她心上,再也忘不掉。


    真漂亮的眼睛啊……月芽兒在心裏讚歎。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彷佛一潭黝黑的深淵,快將人的思緒全吸了進去,快要迷惑了她……


    「沒人告訴過你,這個地方是皇府的禁地,是不準任何人進來的嗎?出去!」皇玦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粉白,身高不及他胸膛的嬌小女子,銳利的眯起眼。


    又是一個想來這兒看他笑話的小婢女嗎?這些日子以來,難道她們看得還不夠?


    每日每夜,一再重複著相同的戲碼,膽怯、害怕、顫抖、尖叫,最後在他每個夢裏,化成那夜火焚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地懲罰著他。


    究竟要到什麽時候,這一切才能結束?


    「你就是她們口中說的那個讓人不敢接近的少主嗎?」聞言,月芽兒不答反問,仰高了頭,好奇地凝望著眼前這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就是那個人人畏懼、不敢靠近的皇府少主?


    穿著一身黑,隱藏在黑暗中,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那雙眼睛,或許……她真的會以為他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她們說,「他」長得很恐怖,可是這裏這樣黑,她怎麽也瞧不清他的模樣,怎麽也不覺得他恐怖。


    或許,是他眼中那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孤獨,讓她怎麽也不想走開,她以前……也是這樣的,阿爹和阿娘走了之後,她便是自己一個人啊,這種孤獨……她最是熟悉的。


    一個人孤獨的住在這裏,一定很不好受。


    她努力地想瞧清楚他那張隱藏於黑暗中的麵容,卻始終無法如願,隻能依稀瞧見他矜冷的下顎有道遭受火紋的痕跡向上爬延,然後隱沒在陰暗底下。


    「哈……哈……她們是這樣說我的?不敢接近?」男子放聲狂笑,對於「不敢接近」四個字感到諷刺。


    是他讓人不敢接近的嗎?是他先拒絕人在外的嗎?怎麽不說是她們因為害怕他的樣貌而「不敢接近」他?怎麽不說是她們一看到他的外貌,就先拒絕了他?!


    真是好笑!可笑啊!


    「是的,她們是這樣說的,她們還說了很多很多呢,說你恐怖、說你醜陋、說你陰沉、說你殘忍、說你無情無心……」她點著頭思索著由那些婢女們嘴裏聽來的話,一一轉述給他聽。


    咦?他那雙冰冷的眼睛……為什麽又露出了痛楚呢?


    「夠了!」還有什麽比這些話更傷人,在旁人眼裏,他竟成了比惡鬼還駭人的人,「你來這兒做什麽?」


    剛才她所說的那些,他比誰都還要清楚,用不著她來提醒他!


    「我?我是送早膳來給你的啊!啊……對了!請問,這要放哪兒呢?」端著銀盤的手感覺有些酸,月芽兒瞧了四周的森黑一眼,然後仰頭問他。


    他很高呢,她非得仰高了頭,才能瞧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


    可,她卻看不清屋裏的擺設,這裏這麽暗,為什麽他不掀窗呢?


    「我不吃,拿出去。」他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看也不看的說道。


    她直視他的目光太過晶亮,令他的身軀僵硬,下意識地,他避開了她那清澈的目光,不習慣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他不會再相信這種眼神了!


    剛開始,她們都是一樣的,以為自己不會被他恐怖的樣貌嚇著,繼而大著膽子接近他,然而,當她們一在光底下見到他的樣貌,卻全都嚇得刷白了一張臉,連滾帶爬的逃離他的身邊。


    她們眼中透露出來的駭懼,才最傷人!


    於是,他封閉了自己,再也不相信這種狀似無畏的眼神了。


    「你要趕我走嗎?」月芽兒驚訝的睜大了眼,然後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端著的膳食,有些為難地開口。


    「嗯……恐怕不行耶,是人家要我送早膳來給你吃的,我得親眼看著你吃完,否則,回頭會害她們被罵的。」她可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害得那些婢女們全都被李大娘罵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細細柔柔的,就像好聽的雨珠滴落在他心上,泛起圈圈水漣,不知怎麽地竟揪住了他。


    「那不關我的事!」強迫自己抑下心裏那股異樣的感覺,他冷酷地撇過頭去,「拿出去!」


    「可關我的事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句話你沒聽過嗎?既然答應了人家的要求,無論如何都得做到的!」月芽兒噘起紅灩灩的唇兒,被他這樣固執且不肯合作的態度,弄得也有些生氣了。


    這人,實在好固執呢!怎麽就不肯好好聽人家的話呢?


    都說了要是他不吃的話,會害許多人被罵的,他怎麽就聽不懂呢?還這麽拗脾氣,難怪外頭那些人會不喜歡他、不敢接近他了。


    「別讓我說第三次。」眯起利眸,他厲聲斥道。


    從來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就算現在他麵貌已殘毀,他的命令,眾人依舊是戰戰兢兢的聽從,不敢稍有違背。


    但眼前這女子,居然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權威?!


    「我偏不!」像是故意要挑惹他似的,月芽兒倔強的抬高下顎,端著銀盤摸黑找著房裏的桌子,非要見著他將這早膳給吃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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