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拉開壁櫥,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腦中突然閃過展如意的擔憂眼神,她細長眉峰微微一蹙,一聲幽幽歎息已從口中逸出。


    算了,今天就穿俏麗一點,免得媽咪老是以為她沒衣服穿了,又買一大堆塞進她的衣櫃,還有,她得把臉上的倦容洗去,否則下了樓,被媽咪看到,又要操心了。


    洗了澡,萎靡的精神一掃而空,須臾,她已經穿戴整齊,並在略顯蒼白的臉蛋畫上淡妝,讓自己看起來容光煥發、活力十足。


    拎起背包,走下樓,看到早起的展如意已經在廚房幫忙管家李姐,一起準備今天的早點。


    “媽咪,早。”芷婈放下手中的背包,走向展如意,從後麵抱了她一下,這個親密的動作已經持續十幾年了。


    說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打死也不肯叫李樂雲一聲媽咪,卻在展如意夫婦正式收養她之後,如此自然地喊他們為媽咪、爹地。


    展如意轉過身也回抱了她一下,然後寵愛地將她趕出廚房。“去客廳坐著,早餐一會兒就好了,別在這兒沾染油汙。”


    芷婈聳聳肩走回客廳,噘高嘴巴,埋怨地嘀咕著:“又是這句話。”


    這時,芷婈的養父沈天浩也從樓上下來,正好聽見她們母女倆的對話,忍不住戲糗著:“你們母女倆同樣的對話說了快二十年,不嫌累呀?”


    誰知他話才剛說完,芷婈和展如意便很有默契,異口同聲地回答說:“當然不會。”


    霎時,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沈天浩故意搖頭歎氣,裝出一臉可憐相地朝芷婈說:“唉,女兒就是跟母親比較貼心,我這個老爸看來隻能閃到一邊涼快去 。”


    芷婈哪會不知道他是在吃醋,走上前去也抱了他一下,抗議地說:“誰說的,我也很愛爹地呀。”然後朝展如意使個眼色,調皮地糗著他說:“螞咪,你看爹地又吃醋了,我看咱們得要李姐多買幾罐回家預備著。”


    “調皮。”沈天浩故作生氣地睨了她一眼,不過嘴邊掩不住的慈祥笑容又讓他泄了底。


    “快五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話。”展如意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笑道。


    “誰看了笑話?”沈天浩抗議著,“我童心未泯不行呀!?”


    “行,隻不過別把芷婈給帶壞了,她現在可是一級主管,千萬不要讓她在部屬麵前出了糗,那她以後怎麽領導人。”展如意沒好氣地警告著。


    開口閉口都是女兒,沈天浩一聲唉歎後,忍不住發出抗議之聲,“老婆,你都不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麵對丈夫的指控,展如意一頭霧水。


    “當然。”沈天浩答得理直氣壯。“你隻關心女兒,你的心裏就隻有她的存在。”他說話的口氣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不僅委屈而且還可憐兮兮的,一點也不像擁有數百名員工的大老板。


    而芷婈早就看出爹地是跟媽咪鬧著玩的,於是但笑不語地坐在一旁,等著觀看一場免費的電影,反正離上班時間還早得很。


    鬆山世貿


    一場國際貿易大展正在鬆山世貿舉行開幕儀式。


    莫書楀是這場開幕儀式的貴賓之一,應這次主持人,也是他的好友朱文祥邀請來剪彩。


    “怎麽了?將一條彩帶剪斷的工作,對你而言真有那麽痛苦?”看著好友一臉被趕鴨子上架的表情,朱文祥挖苦地嘲諷著。


    “你知道我不喜歡在公眾場合出現。”對於他的挖苦,莫書楀嗤之以鼻。


    其實莫書楀並不是不喜歡出現在公眾場所,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受不了四周投射而來的愛慕眼神,尤其是那些看到他就像看到寶似的花癡女人,不是故意假裝撞到他借以搭訕,要不就朝著他發出超高分貝的驚呼聲,令他很不舒服。


    朱文祥搖頭笑道:“你的風流倜儻、翩翩風采,令人不想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都難喔。”


    唉,真是慘,就連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都抗拒不了書楀的魅力。


    書楀有張俊美無儔的麵孔,飛揚豪放的濃眉,隱藏在濃密長睫下的是一雙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性感而剛毅的薄唇,以他俊美的程度和優雅穩重的氣質,實在很難不成為注目的焦點。


    “你最好是收斂一下你說話的態度,別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冷漠的聲音和犀利的眼神迅速掃過朱文祥。


    “哦喔!完蛋了。”朱文祥暗罵自己的失言犯了書楀的大忌,他趕忙噤了口。


    “相同的話,別讓我再聽到第二次。”書楀眯起眼睛,冷冷地警告著。


    “是,是。”朱文祥點頭如搗蒜。


    書楀突然想起上個星期朱文祥曾經跟他抱怨,他公司最近的訂貨單流失很多,不免關心地開口詢問:“對了,你公司最近在營運上沒什麽問題了吧?上次的企劃案,找到對手是誰了?”


    “沒問題了。”朱文祥揚起苦澀的笑容,自嘲道:“書楀,你相信嗎?那個企畫案,我居然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下,你說嘔不嘔!?”


    “女人?”


    “對啊。”說起那件事,朱文祥心裏的憤恨難消。“我辛辛苦苦搜集資料,完整地規劃每一個細節,到最後案子還是被那女人給搶了,想起來就一肚子氣。”


    “女人不過是男人用來暖床的工具,會有什麽大腦?文祥,該不會是你把價格估得太離譜,對方才會否決了你的心血!?”


    “ !女人沒大腦?對你而言或許是,不過我這次遇到的對手,可就不是這樣了。”朱文祥嗤之以鼻,不敢苟同他的論調。


    想起那天競標的情形,參與競標的公司依序上台秀出自己的規劃,當他看到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巧思、完整的規劃及後續的服務,他真的輸得心服口服。


    不過,令他難堪、下不了台的是,那個企劃案居然出自一個女人之手,當時他真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一個在商場打滾了近十年的老手,居然敗在隻有二、三年企劃經驗的女人手中,叫他怎能不恨。


    “喔。”一聲長吟,書楀低頭沉思著,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冷笑。


    “哪家公司?”朱文祥口中那個能幹的女人,挑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決定找個機會去會會她。


    朱文祥揣測地盯著他看了好半晌,反問:“你該不會是對她產生了興趣吧?”


    “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是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書楀撫著下巴笑道。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書楀漫不經心地應著。


    “那女人長得一臉無害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她的腦袋瓜會那麽聰敏。”


    朱文祥想起那天在會場碰到方芷婈的情形,剛開始他還誤以為她是接待人員,正想上前搭訕,主席正好將她的身份介紹出來,他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你的意思是她長得很醜?”他對醜女人通常沒什麽興趣。


    “錯!”朱文祥連忙澄清。“她長得不僅漂亮,簡直可說是美如天仙。”


    “一個既漂亮又聰穎的女人?”書楀眯起眼,對文祥口中的女人興趣更加濃厚了。


    左跳吉,右跳凶。


    芷婈正在悠閑地享受著十點半的tea time,突然間,右眼眼皮直跳個不停,害她差點兒失手打翻了手中的咖啡。


    “怎麽了?”芷婈的好友兼得力助手冉芸關心地看著她。


    “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心悸,好像有人在我背後算計我似的。”芷婈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淡然地說。


    “算計?哈哈!”冉芸聞言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誰敢算計你,我看是恨你恨得牙癢癢還差不多。”


    “你好像很高興?”芷婈佯裝生氣地嘟囔著。“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呀!”


    “去你的,什麽遇人不淑,我可不玩同性戀遊戲。”冉芸輕啐了聲。


    “那你還這麽高興。”芷婈委屈地癟癟嘴。“有你這種損友,我看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唉呀!我的意思是說,咱們最近剛拿下‘興達’的案子,其中一個競標者是南華的總經理朱文祥,他一直認為他們一定能夠取得這個案子,可是出乎意料的,這個大獎卻落在咱們手中。你說他能不恨?”冉芸悠哉地啜飲著咖啡。


    “那又怎樣?商場如戰場,勝敗乃兵家常事。”芷婈沒好氣地回答。


    “錯了,你可能沒看到發表會上,他氣得發白的臉孔、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的表情,我站在他身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芷婈想起會後朱文祥還曾跟她打招呼、恭喜她,於是不屑地嘲冉芸撇撇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才沒像你說的肚量那麽小。”


    “信不信由你。”冉芸不以為然地訕笑著,在她耳邊咬耳朵:“壞人通常是不會在臉上寫字的。”


    芷婈看了她一下,“他哪裏惹毛你了,讓你這麽恨他?”


    “惹毛我?哈哈!”冉芸一陣狂笑,笑得一點也不含蓄。“他有這個膽子?你忘了公司裏的人稱我什麽?大魔女耶!”


    “那是因為你的笑聲太難聽了。”她提醒著。


    “唉!你還真是殺人不用刀啊。”冉芸蹙起眉心,像隻戰敗的母雞般鬥誌全消。


    好不容易將明天要用的企劃書趕出來,芷婈伸伸早已酸疼的腰杆子,看了一下時間,八點多了,晚飯時間已過,反正她也不急著回家,索性就先到附近的小餐館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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