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不說什麽!就說上官書跟情公子的曖昧事!這事兒誰不知道?情公子是男女通吃的,早就看上了上官書,不然,怎麽總是滯留在墨上軒,連家裏的未婚妻都不管了?”


    “反正上官書就是有女人了!”


    “反正上官書就是跟情公子有曖昧!”


    頓時,流氓們都退後了好幾步,不敢擠在這猛然對上的流氓甲、流氓乙之間。


    “今晚我們就潛進去看個究竟,看那上官書是進去那女人的房間還是進去情公子的房間!”


    “好啊,順便讓上官書丟臉!”


    “說是這樣說,但你們根本沒有辦法進入墨上軒,不是嗎?”


    可就在這激動間,突然有個嬌嫩的女聲插進來,但誰也沒有想到這有什麽不對勁,吵得火熱的兩人依舊臉紅脖子粗地,並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叫:“誰不知道墨上軒難進啊!”


    但所有的聲音,隨著這一轉頭而戛然止住。


    流氓們都驚駭地瞪著眼前穿著一身白色衫裙的少女。


    隻是,這少女站在暗處,誰也無法瞧真切她的容顏。


    徐徐的涼風為夜展開了序幕。


    喧鬧的議事廳裏,一眾“泰山北鬥”們繼續大杯酒大塊肉地談論著所謂的黃山之戰,上官書呢?默然地吃著案前的飯菜,像是絲毫不受影響似的。


    而站在他身後的紅衫丫鬟,與其他丫鬟一般梳著簡單的發辮,不同的是以紅緞帶在腦後結成簡單的十字繩結,瀑布似的長發服帖在身上,隻有編在兩鬢的拇指大小的草繩辮子從耳後置於胸前。至於身上所穿的,是一件色彩鮮豔的紅色小鳳仙,褶衣是鵝黃色的,是帶著透明質感的紡紗布料,寬鬆的袖子以紅色綢緞綁纏著,最後在以同色針線刺繡著新月圖案的袖口輕巧地紮著蝴蝶結。至於裙身,是純白的,與其他丫鬟無異,可這樣的打扮,又有別於其他的丫鬟,讓一直被眾女圍繞著的情公子蘇問情,不得不再三地把目光停駐在這樣一名丫鬟身上。


    那長相,不算出色。


    但是,這丫鬟眉宇間有著一抹不該屬於豆蔻年華女子的恬靜,以及黑瞳間無法揣測的星動,要不被吸引,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尤其,這幾天這丫鬟與上官書形影不離的,實在叫人好奇。


    終於,蘇問情輕輕地推舍纏繞在側的眾女,手裏玩弄著折扇,移步過來。


    “上官,好難得啊,竟然看到你的身邊跟著丫鬟。”


    說話的對象的確是上官書,可蘇問情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這名丫鬟的身上,而上官書,眼簾輕抬,看到摯友的眼裏所流露出的興致,心裏沉了沉,緩聲說道:“她是我的貼身丫鬟。”


    “真是貼身丫鬟?”


    蘇問情挑眉,折扇突然伸向丫鬟,不料,一顆花生米在折扇就要碰到丫鬟下巴時把折扇撞開了。


    “你,回去休息。”頭也不回,上官書突然丟出了這樣一句話。


    “是的。”而站在他身後的丫鬟,竟也乖巧地應了聲,然後向蘇問情福了一福,轉身離開。


    “喂,她真是你的貼身丫鬟?”


    “不然是什麽?”


    “那她叫什麽名字?”


    “誰知道。”


    背後,傳來的是議事廳裏的紛擾,當然還隱約地傳來了上官書與蘇問情的對話。


    而那紅衫丫鬟的步伐,在無人的走廊裏顯得分外的清晰,就當她經過筆莫亭的時候,突然躍下了兩個模糊的黑影。


    “紅衫!”


    “對,就是她!”


    猛地,這兩個模糊的黑影一躍上前。


    與此同時,一抹沉影閃身入內,直奔到上官書的身旁,俯身就咬起了耳朵來。隻見上官書眸色一沉,淡然地站起來,旋身就走,而蘇問情見狀,連忙跟上。


    漆黑裏,紅衫丫鬟狀似害怕地退後了幾步。


    “喲,竟然害怕呢!”鼻孔很大的家夥這樣說道。


    “喂,誰讓你穿著一身的紅,擺明了告訴大家你是上官書的女人吧!”見同伴開口,左眉上有顆很大的痣的家夥也搶著說話。


    “都說她不是上官書的女人了!”


    “誰說不是的!”


    一言不和,兩個人就當著自己的“獵物”吵了起來,而就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紅衫丫鬟本來無波的眼眸頓時一沉,狀似害怕地又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馬上就拉回了那兩個家夥的注意力。


    “先把這個女的抓了,看上官書的反應不就好了嗎?”


    “好主意。”


    於是,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開始獰笑著向紅衫女子走了過來,不料,正當他們伸手要抓這名紅衫丫鬟時,輕輕地哎喲了一聲,隻感到脖子上有點癢,還沒有反應過來,紅衫丫鬟的背後竟躍出了一抹白影,一個掃腿,竟就把兩人掃跌在地上,來了個四腳朝天,並且還無法爬起來!


    “莫,把人送官府。”


    傲然挺立著,上官書轉過頭來,看著紅衫丫鬟慌張得不敢求救的臉,半眯了眼,再一次忍不住懷疑義父上官非的嗜好。


    “哎呀,英雄救美,你該留我一個的。”


    突然走過來的蘇問情,邊說邊衝紅衫丫鬟一笑,溫柔地道:“沒受傷吧,姑娘?”


    見紅衫丫鬟惶恐地搖了搖頭,蘇問情又道:“敢問姑娘芳名?”


    說罷,折扇打開,往身上一扇,狀似極為瀟灑,讓上官書不禁皺了皺眉,再看那紅衫丫鬟,隻見她眼神閃爍,狀似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就像以往被蘇問情的魅力所震懾的姑娘一樣,緊張不堪。


    這樣的發現,讓上官書極不愉快地又皺了皺眉,並冷冷地開口:“蘇公子在問你話,你還不說?”


    “我……”


    紅衫丫鬟狀似受了驚,又往後退了一步,雖然黑夜模糊了她的表情,但從顫抖的聲線裏,還是可以讀到她心裏對上官書的惶恐,所以蘇問情以折扇拍了拍上官書的前襟。


    “上官,你這樣可不行。”回頭,蘇問情再次展露出迷人的淺笑,“沒關係,願意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吧。”說罷,蘇問情也不∴攏幹脆地轉身離開,往回走去。


    倒是上官書站在原地,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少主……”良久,紅衫丫鬟狀似忐忑地開口。


    而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上官書那不太耐煩的聲音:“你,把名字告訴我。”


    “呃……”


    “呃什麽呃,你叫什麽名字?”


    眼力極好的紅衫丫鬟,把上官書那不耐煩的表情全看在眼裏,輕輕地低垂著眼簾,輕聲說道:“紅月。”


    紅衫丫鬟那雙被劉海模糊的眼睛裏,霎時浮現出某種惡作劇的神色來。


    “紅月?”


    上官書瞬間轉過來,上下打量了一陣,但很快又輕哼著別過臉去。


    “別叫什麽紅月了,叫月……月緋吧,月亮的‘月’,緋紅的‘緋’。”說罷,上官書負手在身後,毫無下文地信步往回走去。寧靜的院子裏,莫笑閑利索地把那兩名無故闖入的流氓帶走了,隻剩紅月對著漆黑的夜空,瞪著皎潔的圓月在翻白眼。


    她都跟他明言自己的身份了,這個上官書到底是笨還是根本沒有把“魅宮紅月”放在心上?本來,她還打算說趁機擺脫丫鬟的身份,離開以前跟上官書痛痛快快地打一次,好順理成章地把嘯月占為己有,熟料……


    ——“喂,誰讓你穿著一身的紅,擺明了告訴大家你是上官書的女人吧!”


    而流氓說的話,一直在腦海裏重播著。


    “誰愛穿紅了!”良久,紅月低頭,咬牙切齒地道。


    這輩子,她最討厭的顏色就是紅色了,而最討厭的人,則非上官書莫屬!


    ——“沒關係,願意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不自覺地,又想起蘇問情離開前對她的淡笑,紅月氣呼呼的目光在刹那變得疑惑了起來。


    “蘇問情?蘇問情……”


    這人對她示好,該不會是有所企圖吧?


    不禁地又輕輕地呢喃著這個名字,沉浸在思緒裏頭的紅月低頭走著,並沒有注意到折返的上官書,因為聽到她的呢喃而瞪大了眼睛。


    隻見他一邊俯身揀起遺落在地上的錢袋,一邊瞪著紅月漸漸隱入漆黑裏的背影,心,很不是滋味地沉了沉。而西方的天邊突然一亮,讓上官書不禁一愣,不一會兒,隻見一抹白影,竟快速地從瓦頂躍過……


    朗月高掛,繁星點點,盤膝坐在湖心亭裏的女子,一身飄逸的白衫,臉上纏著辨不出是白或紫的輕紗,纖長的五指正殷切地撫動著動人的旋律,那樂韻跳動著,宛如落入玉盤裏的雨滴,清脆恣意,讓高舉著劍身的人,不自覺地頓了頓腳步。


    那勁長的劍,是難得一見的單刃,刀刃在月色下反射出好看的幽光。


    “妖女,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良久,琴音散止,看著湖心亭裏的女子狀似意猶未盡地罷手,那人突然回過神來,“快把我門的飛虹劍譜交出來!”


    亭中的女子眼簾默默抬起,輕睨了眼前的劍客一眼,突然雙手一翻,那擺放案上的七弦琴猛然消失,驚得舉劍的劍客瞬間一愣。而就在這一慢,刺痛在劍客的脖項間炸開,反手一摸,本以為是什麽新型的暗器,不料從頸項間拔出的,竟是一塊柔軟的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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