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深一層的思索起所有事,聞東方自五歲開始便受盡欺侮,雖跟其他皇子一起讀書,但他的吃穿用度都被克扣,且眾人皆認定他是厄星,此生絕翻不了身,但凡主子有勢的奴才,尤其是皇後跟太子身邊的人都敢踩到他頭上去,而身邊伺候的人常不把聞東方當回事,雖有個忠心的張嬤嬤在身邊照看,可總有顧不到的時候,兒時餓個幾頓算正常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他變得寡言冷漠,喜怒不形於色,甚至無情到有些殘忍也是正常的,而他也明白,說他會禍及他人的流言雖然惡毒,但這反倒讓平日欺負他的宮女、太監們不敢接近他,因此才會將計就計令南宮上下的人都懼怕他。


    而他殺人確實如張嬤嬤所言,他不殺他們,他們會殺他!


    「沒經過三皇子同意,老奴本不——您說出道些事的,但老奴不忍見三皇子因失去您而消沉,老奴看得出來您是他這二十四年來唯一心動的女子啊!」張嬤嬤語重心長的說。


    她廚異。「他……對我動心?」


    「是的,老奴不否認主子心機深沉,那是因為缺少感情,所以內心孤獨,長期以來除了照顧他二十多年的老奴外,他無法相信任何人,然而自從您出現後,他已將您當成自己人了,所以他才肯收幫助過您的小駱子在身邊、吃您做的飯菜、連夜為您出宮打獵找食材,這些,您都沒感受到嗎?


    「而他也隻有對自己人才會展露出真性情,因此他隻會當眾對您一個人發脾氣而已,每次見到這情景老奴都會感到開心,這表示他對您敞開心胸了,這可是老奴盼了好多年的事啊!」張嬤嬤驀然握住她的手。


    「三皇子妃,請再給三皇子一次機會,老奴相信您對他也是有感覺的,要不,您不會為他做那麽多事,您們是夫妻,夫妻總要一條心啊!」張嬤嬤苦勸。


    乍聽這麽多事,塗白陽一時間還消化不了,不知怎麽麵對,尤其對聞東方喜歡她一事不知該做何反應,所以隻能愣愣的看著憂急的張嬤嬤,無法說話。


    張嬤嬤得不到她的話,愁得歎氣。「您真無法接受三皇子嗎?」


    「我……」她還是不知該怎麽說好。


    「三皇子妃,老爺與兩位少爺來探望您了。」這時,小君領著三個人進來。


    「爹!」塗白陽一見父兄,多日來積壓的情緒立刻爆發開來,兩行熱淚不由分說立即滑下。


    塗亞安愛女心切,馬上急得上前將人抱住。「這……這是怎麽了?進宮前還好端端的,怎麽才幾日就瘦成這副德性?」他急問。


    塗家老大塗達老粗一個,見她哭,抓頭跳腳的問:「是真病了,還是誰欺負了你?」


    老二塗興就鎮定多了,見寢房裏還有張嬤嬤在,而且她臉色不佳,眼眶還有淚痕,在搞不清楚狀況的前提下不好多說什麽,便主動朝張嬤嬤道:「咱們聽聞三皇子妃病重特來探望,敢問三皇子在何處?咱們既有機會進宮,也想與他見上一麵,問候一番。」


    「問候什麽!定是他欺負咱們妹子的,這人可惡至——」塗達話還沒說完已遭塗興白眼,讓他稍安勿躁。塗達向來聽弟弟的,當下嘴一抿,不再廢話閃一邊去了。


    塗興這才又看向張嬤嬤。「麻煩這位嬤嬤去請三皇子過來如何?」他客氣的說。


    張嬤嬤當然曉得他們將塗白陽的病怪罪到聞東方身上,這也是事實,她無話可說,便點頭道:「好,老奴這就去請三皇子過來。」說完便離去了。


    這一走,寢裏就隻剩塗家人了,能放心好好的說話。


    「爹以及兩位哥哥,你們怎能進得宮來?」塗白陽驚喜的擦幹眼淚問。


    外臣要進內宮不容易,得經過馬鳳芝同意,而馬鳳芝對南宮的管理向來嚴苛,應該不會輕易放行才是。


    塗亞安歎口氣後說:「咱們是以你重病為由奏請入宮探視的,原先被駁回,但經查你確實病了一個月,至今仍躺在床上,皇後娘娘這才同意讓咱們進宮。」


    她點頭,明白馬鳳芝為何肯放行了,是怕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不讓塗家人進宮探視女兒會落人口實,外人道皇後不近人情,因此才讓父兄來這趟的。


    但不管怎麽樣,能見到家人就讓她眼眶又紅了。


    換了人生後,她早與這家人培養出真感情來,見到他們有委屈哪還能忍。「怎麽,三皇子真的欺負你了?」塗達怒問。


    她點頭又搖頭,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讓塗達瞧得更心急。「我說陽兒,你倒把話說清楚,你這樣咱們哪能明白,你這病是給三皇子氣的嗎?」


    她抿唇想著該怎麽說目前的複雜狀況以及自己的心情才好,哪知一旁的小君已耐不住的開口了。


    「其實就是與三皇子有關,事情是這樣的……」


    塗白陽阻止不了快嘴的小君,隻好任小君一件不落的將自己進宮後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塗家三個男人,包括聞東方殺了許多人的事。


    塗家三個男人聽完後沉默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聞東方會是殺人凶手。


    「其實,剛才張嬤嬤來告訴我,他殺的都是要謀害他的人,他也是不得已才殺人的。」塗白陽忍不住替聞東方解釋,不希望父兄真認定他是殺人魔。


    幾個人還是嚴肅了起來。「我早說陽兒不該嫁給三皇子的,那時裝病不夠,應該裝死,這樣陽兒就可以逃過一劫了。」塗達說。


    「就是,當初若是咬牙抗旨拒婚又如何?大不了讓皇上罷了我的官,免了我的職,砍我的頭也成,而今是悔不當初了。」塗亞安惱恨。


    「你們這會說這些都已於事無補,陽兒嫁都嫁了,還怎麽後悔。」塗興歎氣。


    「不如讓陽兒逃出宮去,若再繼續在南宮待下去,難保三皇子哪天看她不順眼,連她也殺了!」塗達說。


    塗亞安一驚。「有道理,萬一那人發狂對陽兒下毒手……不成,陽兒,你這會就跟爹走,咱們闖出宮去!」塗亞安當真拉她的手要離開了。


    「爹,我不能走。」她抽回手。


    「怎不能走呢?」塗達問。


    「我……我不能連累塗家。」她說。


    「咱們沒關係的,咱們塗家人不怕死。」塗達拍胸膛說,為了這唯一的妹妹,要他做什麽都成。


    一旁的小君聽了都拿出手帕擦眼淚了,自己通知老爺與少爺們是對的,隻有他們會真心無悔的救小姐。


    塗白陽感動不已,塗家人對她真是有情有義到沒話說的地步,可是……她當真願意走?


    「陽兒,性命交關,你還猶豫什麽?」塗亞安急問。


    「我……」


    「三皇子妃,您不會是愛上三皇子了,所以舍不得離開?」小君突然冒出驚人之語。


    見妹妹立刻漲紅了臉,塗興見狀挑眉。「看來小君說對了,陽兒,你愛上不該愛的人了。」他不甚認同的搖頭。


    她臉龐更紅,像是要燒起來了。「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她想解釋卻又說不清楚。


    「我隻問你,對於他厄星的傳聞你信不信?」


    「我不信的。」她當然搖頭。


    「殺人的事你也能諒解?」


    「這點……我無法諒解……但,能理解。」她思考後說,殺人不對,但這是自衛殺人,在現代的法律上也得從輕量刑。


    塗興笑了。「不能諒解但能理解?好吧,為兄的了解你的意思了。」


    他笑得極為曖昧,顯然對她的話有自己的詮釋,這讓塗白曝尷尬不已。


    「外麵的人若是三皇子,這塗家人私下說的話您聽夠了就進來吧,有話大家當麵說清楚。」塗興突然朝外揚高音調說道。


    塗白陽聞言立刻錯愕的往門口望去,此時門板緩緩的被推開,聞東方就站在門前,她眼睛瞪大,這麽說來,大家方才的話豈不全入了他的耳……


    「二哥,你早知他在門外為何不對我說?!」她立刻回頭惱問塗興,氣他還拐她說出這麽多話。


    塗興微笑。「他若出現,你會說實?!」他問她。


    「你——」


    「告訴你吧,這次咱們進宮不是皇後娘娘同意的,是太後下的旨,三皇子去求太後讓塗家人進宮探病,而三皇子從頭到尾都在門外。」塗興說出實情。


    她愕然看向塗家三人。「你們……一起設計我?」她沉下臉來,原以為塗家人不會欺騙她,這是怎麽回事?


    三人表情皆有些不好意思。「咱們這也是好奇……」塗達搔頭說,就怕真惹怒了寶貝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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